时洛诧异地看向他。
“放心,我不进去,我在外面守着你就好。”余玺道,“至于先前的问题,你不必急着回答,明早看完日出再告诉我就好。”
选择权交给时洛,反而让时洛更为难了。
自己独享帐篷而让余玺在外面吹一晚上的冷风,是时洛绝对做不出来的事;可是帐篷里的空间又太过狭小,两个人一起待在里面未免太过暧昧,尤其是在余玺说了那些话之后。
至于待在外面一起吹冷风……似乎又显得太愚蠢。
似乎看透了时洛的心思,余玺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开口:“不必顾及我,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做君子,你只是时洛。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心疼我?”
“谁心疼你了?”时洛气鼓鼓地钻进帐篷里。
余玺失笑,眼底尽是宠溺。
他席地而坐,抬头仰望星空,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比起以前执行任务,此时的情形的确是再美好不过,至少小时洛就睡在他不远处不是?
群星始终在不倦地眨着眼睛,让人难以掌控时间的流逝。
就在余玺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时洛从帐篷里探出头来:“你进来睡吧。”
余玺侧过身子支起头,语气却偏偏一本正经:“男男共处一室对你的名节不好,你真的想清楚了?”
去他的名节不好,以前你闯我会馆房间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时洛在心里骂了一句,最后冷着脸开口道:“我考虑清楚了,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时洛不是傻子,当然明白余玺问的不是考虑清楚让他进帐篷的事,而是有没有考虑清楚接受他。
——如果非要选择一人度过余生的话,那这个人就是余玺了吧?也只有余玺了吧?
余玺迅速起身,在时洛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时,就已经进了帐篷,把人压在身下。
时洛羞红着脸用力推他:“你做什么……”
余玺勾唇一笑:“上你。”
时洛:“?!!”
时洛更加用力地去推余玺——他虽然愿意跟余玺在一起,却还没有做好那方面的准备!
然而时洛的努力并没有什么用,余玺依旧纹丝不动。
“好了,逗你的。”余玺把时洛本来就有些松的头发彻底揉乱,“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想亲亲你而已。”
时洛松了口气,却又立即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双唇也无意识地动了动。
余玺轻笑:“所以……我可以亲亲你么?”
时洛:“……”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出来?
余玺一眼看破他的心思,开口道:“我以为阿洛喜欢君子,所以其实阿洛并不喜欢这方面的君子?”
时洛红着脸想要辩解:“我——”
才说了一个字,嘴巴便被余玺的吻紧紧堵住,他甚至能感觉到余玺的舌头正在慢慢伸进来。
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跳得时洛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自己的本能去笨拙地回应,却换来余玺更加猛烈的进攻。
夜很漫长,却很暖。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时洛依偎在余玺怀里,共同欣赏这充满朝气、充满希望的日出。
“你想好将来要怎么办了吗?”余玺突然出声问道。
时洛想了想,认真答道:“家母虽然膝下无女,但对家兄与我一向很开明,从不过多干涉我们的选择。所以想来,家母不会阻拦我们在一起。”
“我是说你还要不要参加下一次的春闱。”虽然这么说着,但听到时洛在考虑两人的将来,余玺心里又甜又暖。
他将那日莫念烟的话又说了一遍,又着重强调:“太女殿下那么说并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曾经的同窗情谊,而是认可了你的才能。殿下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你比我更了解她,不是吗?”
只对她姐姐感情用事——余玺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时洛沉默。
余玺继续道:“我想,你多多少少也意识到了,你落榜并非是因为才能不够,而是由于你的性格以及你为人处世的方式。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的性格不适合去官场。”
时洛还是没有说话。
“如果你放弃科举,我可以带你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余玺握住他的手,“当然,如果你依旧坚持你的志向,我愿意为你保驾护航,让你可以无所顾忌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这一次,时洛的回答是一个吻。
……
几十年后,时晋抱着自己的小孙女讲起了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故事。
小姑娘仰起头,好奇地问:“那后来呢?叔爷爷去游历天下了还是去当官了呀?”
“自然是去当官了。现在啊,他和帝后的弟弟叶温瑜叶公子一起做了左右丞相,一个耿直,一个圆滑,帮陛下把天下治理的好好的。”时晋突然促狭地笑了起来,“可是啊,别人都不知道,咱能威风凛凛的右相大人,到了自己夫君面前,乖得像只兔子——他从我面前就没这么乖过!”
“那肯定是叔爷爷很喜欢余爷爷呀,就像我娘亲很喜欢我爹爹一样!”
“说起你这个余爷爷,他最近一直在念叨,说自己年轻时候就忘了一件事,现在也没想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上次见帝后的时候,帝后告诉我了,这叫——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夏月莹❦冷娆(匿名)一
冷娆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正在逐渐变冷。
虽然她从小就接受训练,虽然她执行过多次险象环生的任务,但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不能睡……
冷娆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必须把消息带回去,禀报给少主!
然而,意志力并非在任何时候都是有效的,无论冷娆想要保持清醒的念头是多么强烈,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合拢。
只是,在最后的意识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走到了她身边,素白衣衫飘飘若仙,那张脸高高在上,纵使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冷娆还是能感受到那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和疏离。
但不知为什么,饶是如此,冷娆心里偏偏升起一个念头:还好,这人应该不是坏人……
刚刚还在盘算着如何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夏月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不是坏人”的标签,她只是皱着眉,瞧着昏倒在自己脚边的女子。
她这次出城,名义上是来城外采草药,实际上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散散心。
她在穿书前也叫夏月莹,是所有人眼中的乖乖女,但她早已厌倦了去扮演一个乖巧的女孩。可惜的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医之女,人设也是一个温雅贤淑的懂事少女。
不过,在原来的世界她还多少有点顾忌,来到这个世界后什么顾虑都通通消失了,她只想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支离破碎。
毁掉一些美好的事物总会展现出一种破碎的残缺美并让人心驰神往,她如是想。
夏月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个扰了她兴致的女子。
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唇角的血迹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凄美,尤其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神情明显有些空洞。
夏月莹抿了抿唇。
她想给这张脸添上色彩,想看她笑,想让这个人整个都明媚起来……
夏月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一种这样荒谬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医者,原主悲天悯人的情怀影响了她?
夏月莹并没有纠结太久。
毁灭世界是随心所欲,随手就一个人也是随心所欲,这两者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探了探这人的脉,确定还活着,就把人带走了。
……
冷娆醒来时,便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
身上的伤口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尽管在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前,行动会多有不便。但是她没有多余的选择,身上的使命让她必须尽快找到少主。
只是她刚下床,门便被从外面打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中的素白衣衫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野,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并没有给人一种惊艳感,更不像传说中的九天仙女那样美得不可方物,却格外耐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女子抬步走了进来,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感觉。
冷娆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如果非要让她选择一个词来描绘眼前的女子的话,她想她会选择“娴雅”,或者像是少主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说实话,冷娆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她只是一个暗卫,别人的容貌与气质并不在她的评价范围之内,她评判别人从来只会考虑他们需不需要保护,或者危不危险。
但很奇怪,她见到眼前这个人时,那些念头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这让她在意识到之后很不适应。
“你不该下床。”那女子开口,“你的伤还没好。”
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莫名带着些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冷娆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知道。”冷娆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仿佛但凡再高一点点,就会吓到对方,“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女子挑眉:“比你的命都重要?”
冷娆郑重点头:“是。”
女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反而微微一笑:“我叫夏月莹,太医院夏芍太医之女。”
“夏姑娘。”简单致意之后,冷娆却沉默了下去。
正常而言,下一步她应该说出自己的名字,最好是表明自己的身份,否则便有些无礼,尤其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惜她是暗卫。
暗卫之所以是暗卫,正是因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要隐藏在暗处,无论是护卫之时,还是执行任务之时。这一点,不会因为她是暗卫首领就会发生改变。
当然,这其实并不值得为难,换做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候,别说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多一个字她都不会说。
真正的问题是,她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很莫名、很奇怪的欲望和冲动。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夏月莹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告诉我你是谁,毕竟……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我知道,是因为医者仁心。”冷娆下意识地接话。
夏月莹笑而不语。
或许原主会因为医者仁心而救人,可她不是,甚至对什么悬壶济世没有丝毫兴趣。
“如此,在下便先告辞了,日后必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说完,冷娆便想绕过她离开。
“等一下。”夏月莹叫住她,“正好换药时间到了,换过药再走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冷娆权衡了一番,终是答应下来:“我自己来就可以。”说完又担心对方误会,又补充了一句,“以前受伤我便是自己包扎的。”
“但你现在有我。”夏月莹的声音不疾不徐,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多大的歧义,“我是医者,总要比你专业。所以,我必须对你负责。”
冷娆耳尖有些发红。
她知道夏姑娘想表达的是,她现在身边有大夫,无需自己动手;而夏姑娘本人身为医者,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
然而把医者和病人替换掉,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还是说……姑娘其实在害羞?”夏月莹轻笑,“姑娘大可放心,我是医者,断然不会对病人产生什么绮思旖念。而且,姑娘昏迷时,也是我为姑娘包扎的。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
以前冷娆也是这么认为的,女子和女子之间不会发生什么,直到她亲眼见证了自家少主和莫姑娘在一起……
不过,喜欢女子的女子毕竟是少数,尤其是像夏姑娘这样的人……
冷娆飞快地瞥了一眼夏月莹,愈发觉得自惭形秽,甚至觉得自己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这个世上想来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夏姑娘,无论男子还是女子。
冷娆如是想。
夏月莹❦冷娆(匿名)二
冷娆褪下衣衫,耳尖不可避免地变得通红,脸庞也覆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夏月莹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从容淡定地为她上药,仿佛眼里只看得见那些伤口。
上药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与肌肤相触,冷娆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温软的触感,然后被她碰过的地方便热得厉害,好似被点了火。
冷娆发誓,以前犯错被罚的时候,都没有此时这样煎熬,尤其身体下意识地颤栗时,更让她耳尖通红,羞耻得恨不能把自己的头埋起来。
上完药后,冷娆穿好衣服,对上她的眼睛,却见她眼底一片澄澈,全无邪念,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暗骂自己心思龌龊。
“多谢夏姑娘,就此别过!”冷娆故作镇定地说完,便迅速离去。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脑海中却出现四个字:落荒而逃。
迅速抛却这无稽的念头,冷娆以更快的速度离去。
夏月莹莲步轻移,靠在门框上,抿唇轻笑,分明和之前的神情没什么区别,却莫名多了几分邪肆的味道:“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会再见面的,而你,一定会是我的。”
……
夏太医的府邸离太女府并不远,冷娆很快便见到了正在守着小莫凡读书的简梓桐。
“少主。”冷娆屈膝行礼。
“你回——”简梓桐被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忙扶她起来,“这是出什么事了?”
冷娆回禀:“回少主,是雍元轩,他们要图谋血月谷,属下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计划,才被他们一路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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