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将军长吁短叹地放弃了这一念头,回去打听谁家的女儿还未娶正夫了。
余玺拦不住,只好随她去,自己则专心准备起了小时洛参加春闱需要的东西。
小时洛的自信是由内而外的,虽然从没说过必得一甲之类的话,但从他的精神状态中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他已视状元为囊中之物。
余玺自然也是高兴的,心里已经在计划着,等他家小时洛考中状元之后,怎么让小时洛接受他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金榜贴出来之后,榜上并没有“时洛”这个名字。
——他的小时洛不仅没考中会元,还落榜了?!!
……
余玺赶到会馆的时候,会馆正锣鼓喧天得很是热闹。
他看了一番才明白,原来新出的会元正住在这会馆之中,只不过不是他的小时洛罢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时洛的房间。
时洛整个人缩在桌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即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落寞地趴在桌子上。
换做是以前的时洛,绝对不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
余玺走上前,直接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摸了摸他的头:“乖,想哭就哭吧,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时洛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余玺无奈,试图跟他讲道理:“阿洛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就是一场春闱嘛,你还小,可以好好想想这次问题出在哪,下次一定能中状元的!”
时洛依旧没有理他,仿佛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余玺算想起了自己小学的时候,老师问一个特别内向的学生某个问题,换了好几种问法,那学生愣是连吱都不吱一声。
他算是理解当初那老师的感受了。
他从桌子上下来,俯身捧起时洛的脸,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话!”
时洛被迫抬头看着他,万般委屈凝聚在心头,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余玺:“……”
余玺算是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知所措,当初他执行任务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都没这种感受!
他一手抬着时洛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看似粗鲁实则温柔无比地为他的小时洛擦着眼泪:“说你是小孩子,你还真闹起小孩子脾气了?让你哭的时候不哭,让你好好说话的时候自己又哭起来了……”
时洛别扭地拂开他的手,难为情地扭过头去:“谁说我哭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却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余玺颇感好笑:“只是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
时洛抿着唇,脸涨得通红。
“好了,别怪风了。”余玺揉了揉他的脑袋,“还记不记得春闱时你写的文章?默出来给哥哥看看,主考官是不是瞎了眼才落了你的卷。”
这件事难不住时洛,虽然由于情绪低落,写起来慢吞吞的,但还是很快将应考的文章默了出来。
余玺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文章引经据典水平很高,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文中在指责当朝君臣尸餐禄位,蝇营狗苟,还说天下弊端,他们要负一多半的责任。
——凭这文章要想金榜题名,那才真的见了鬼了吧?
没办法,自己家的小朋友自己得护着。
余玺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话充满信服力:“阿洛的文章这么好,那些考官还真是瞎了眼!说白了,他们就是听不进一点批评,这才埋没英才!阿洛你放心,哥哥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五
余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他还是不得不面见主角团。
如果骠骑将军之子的身份不足以见到皇太女和太女妃,那同为穿书者的老乡身份一定可以。
在应付了太女妃,也就是女主简梓桐的热情交谈后,余玺终于有机会切入了正题。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让阿烟帮时洛……获得重新阅卷的机会?”简梓桐眉头紧皱。
“对,”余玺点头,“如果能让陛下亲阅那就更好了,我也相信太女殿下能做到。”
简梓桐手里拿着时洛默写出来的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却没有立即做出保证。
其实,关于时洛落榜这件事,是在她意料之中的,毕竟这是她当初就设定好了的情节。
原剧情中,此时的莫纹玉虽然处于劣势,但还没有完全落败。她知道了时洛是莫念烟的人,便试图收买主考官,黜落他的考卷。
结果主考官一直没见到带有标记的考卷,最后一问才知,时洛的考卷在同考官那里就被黜落了,就是因为他的文章把满朝大臣“骂”了个遍,连女帝都没放过。
莫念烟知道之后,为了安抚时洛,只说他的文章没问题,落榜是因为莫纹玉动了手脚,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虽然如此,最后为了大局,莫念烟始终没有动用自己的权力,让时洛的考卷重阅。
“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简梓桐叹了口气,终是道,“还是等阿烟下朝回来再说吧。”
余玺并没有反对,虽然他已经料到,自己的请求要没戏了。
在等待莫念烟下朝的时间里,简梓桐耐不住性子询问:“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也是穿书来的?”
余玺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真相,便含糊地解释道:“我穿过来以后,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推断出来的。”
“噢。”傻乎乎的简梓桐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下朝回来的莫念烟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姐姐拉过来叽里咕噜一番说明,然后手里被塞进一篇文章。
莫念烟快速看了一遍,然后道:“你让他三年后再考一次吧。”
简单干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余玺却听懂了:莫念烟认可了时洛的水平与能力,并做出了保证,只要三年后时洛来考,必能金榜题名。
至于莫念烟为什么敢于做出这样的保证……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三年后在位的,肯定是莫念烟。
就余玺所知,当今女帝的的确确就在今年年底驾崩。
余玺也能理解莫念烟为什么没有现在就帮助时洛,一是莫念烟不会对除了她姐姐之外的人大动干戈,二是时洛的性子的确需要磨一磨,否则就算当了官,也会得罪许多人。
唉,若非为官是小时洛的一大梦想,真不希望小时洛去当官呐。
余玺满心复杂地离开太女府,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让他的小时洛走出这次失败。
……
夕阳将落未落,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绚丽无比。
可惜,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时洛却没心思欣赏这时的美景。他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不,不行了,让我歇一会儿……”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余玺,身上虽然背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却丝毫不见疲态,依旧健步如飞。
他扶着时洛坐在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声音充满了无奈:“你以前不也习过武吗?怎么能弱成这样?”
“你都说了是以前了,这几年来我为了专心读书,已经许久不练武了。”时洛脸色潮红,只是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羞恼。
“也是。”余玺低声自语,“怪不得那一双手那样娇嫩。”
时洛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走不动了,不如让哥哥来背你吧。”说着,余玺便蹲下身子,“上来吧,不然天黑之后,山路就不好走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阿洛受不了。”
时洛本来就因为春闱受挫而变得敏感无比,此时更是受不了激将法,当即道:“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你不后悔就好。”余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等时洛彻底歇好,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好在今夜天气晴朗,繁星满天,为两人继续爬山提供了微弱的光亮。
但很显然,这微弱的光亮对时洛而言还远远不够。
“小心一点!”余玺及时拉住时洛的手。
时洛因为刚刚踩空摔倒吓得脸色苍白,现在还心有余悸,便没有再拒绝余玺的搀扶。
“来,慢慢来,不着急,我们的时间充足得很。”余玺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走着,
只是走着走着,牵手就变成了扶腰,最后干脆直接把时洛半揽进怀里。
时洛有些不自在。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时洛自认君子,与人来往从来都是举止得体、进退有度的,就连亲哥哥,也从未与他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黑夜掩盖了他的窘迫,却也淡化了他的理直气壮,原本的指责与商量,说出口却成了抱怨与请求:“太、太紧了,你先松开我……”
余玺噗嗤一笑,道:“阿洛怎么抢了哥哥的话呢?太紧了该由哥哥说,阿洛应该说的是太大了。”
“什么?”时洛没听明白。
“没什么,阿洛以后会明白的。”余玺也不点破,手上的力道小了些,却始终没有松开,“我要是松开,你摔倒怎么办?哥哥得护着小阿洛。”
羞恼之下,时洛也没再追问,偏头抱怨着:“谁让你非拉我来爬山,还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时辰。”
“嗯,都是我的错。”余玺与时洛挨得很近,声音低低的,说话的热气正好喷洒在时洛耳边,为这黑夜平添了几分暧昧,“上山后阿洛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时洛下意识躲了躲,但身子被揽着,怎么躲也是躲不开的,顿时更不自在了——如今这姿势,好像还不如先前让他背着呢。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慢腾腾地走着,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余玺❦时洛(好爱漫漫)终
上山之后,余玺在时洛惊奇的目光中,从大包袱里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
“走了这么久饿了吧?先吃些糕点。”余玺递给他一盒糕点,自己则在一旁忙活起来,很久就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的帐篷。
余玺一回头,就看到时洛用近乎叹服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由一笑:“想学?叫声哥哥就教你。”
时洛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余玺也不介意,径直在他身边坐下,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糕点。
时洛被吓了一跳:“你——”
“怎么?我辛苦了这么久,连口糕点都不能吃?”余玺挑眉看他,“况且这糕点还是我带上来的。”
“自然可以,但,但……”时洛脸都憋红了,“但我手上这块,我已经咬过了……”
“嗯。”余玺点点头,语气很是淡然,“没关系,我不介意。”
时洛:“……”
他脸色更红,小声反驳:“这不符合礼法。”
余玺笑了笑,学着他小声说话的模样,道:“那你看我像遵守礼法的人吗?”
时洛:“……”
面对一个不要脸的人,时洛辩无可辩,只能放弃,抬头欣赏满天繁星。
“喜欢吗?”余玺轻声开口,“这星光璀璨……”
“喜欢。”文人总有些浪漫情怀,时洛也不例外。
“我不喜欢。”余玺缓慢而坚定地说着,“因为……我只喜欢你。”
“什么?”时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懵了。
余玺抬手摸了摸他垂下来的头发,声音如这夜色般温柔:“阿洛,璀璨的星辰很美,但会被乌云遮挡;光明的前途令人向往,却难免有挫折拦路。失败并不可怕,志向和热血也不该因此湮没。”
天上的群星闪烁着互相问好,散漫而悠闲;地上的昆虫却在卖力地嘶吼,仿佛不如此人生就没有意义。
余玺轻柔的嗓音混在其中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进时洛耳中:“如果累了,你可以停下来歇一歇,或许你会发现身边有爱你的人,一直都在。”
“爱我的人……”时洛下意识地跟着重复。
“对,你想的没错,我指的就是我自己。”余玺大大方方地承认,“而且不是兄长对弟弟的爱,而是想上你的那种爱。”
粗俗的表达与前面温柔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下子就把时洛拉回了现实。
时洛脸涨得通红,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
余玺跟着站起来,眼中满是笑意,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客气:“你什么你,难道你学的君子之道还不允许你喜欢男人?”
时洛红着脸嗫嚅:“并没有……”
当然是没有的,非但没有,还因为女少男多,断袖的行为被极大地倡导。
“可,可是……”谈经论道时能够侃侃而谈的时洛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余玺干脆问道:“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时洛沉默。
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喜不喜欢余玺这个问题。
准确的说,他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更多的还是与书打交道,只想过自己将来如何金榜题名,如何为政一方,如何造福百姓,如何匡扶天下,甚至还幻想过自己会流芳百世……
但他从没想过,陪他一起流芳百世的人会是谁。
“困吗?”到了此时此刻,余玺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反而温柔地替他收起糕点盒,“不困的话可以再看一会儿星星,困了就去帐篷里睡一觉儿,明早醒来还可以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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