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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差一点的话……
坐在床边，陈周越摸了摸唐思遇温热的脸，气极反笑。差一点，他就只能睹物思人地过完下半辈子。
唐思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陈周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他的耳垂，“知道你醒着。”
“你听好了唐思遇。”陈周越沉冷道：“再有下次，我弄死你。”
第41章 别亲，还肿呢
以往陈周越愿意搭理唐思遇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消气了，虽然他现在在放狠话，听上去还是很生气，但都比昨晚直接消失好。
眼泪滑到眼窝，然后浸湿枕头，唐思遇像是与家人走失许久的小孩儿，扑进陈周越怀里放声大哭。
“哥，我害怕……”眼睛酸胀红肿，唐思遇第一次在陈周越面前剖析自己，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接受不了她会真的丢下我……因为我生病了……所以他们都不要我。”
刘佳离开的那晚唐思遇也这么哭，但没过两天就看不出什么异样。陈周越一直很担心，天天陪着抱着哄着，他以为是母子俩感情不深，唐思遇走出来了。
他忘了，人不能自以为是。“我以为”只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我以为他好了，我以为他想开了，我以为他笑是因为真的开心。
唐思遇只是把心思都藏了起来，而陈周越没能发现，他一直在“我以为”。
陈周越捧着唐思遇的脸，吻去对方决堤似的泪。事实给他当头一棒，陈周越懊恼不已，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天色大亮，厚重的窗帘挡住晨光，有几缕光线从未关严的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沉。
灵魂仿佛被凌迟，陈周越五脏六腑都阵阵绞痛。他没说软话，指腹抹过唐思遇润湿的眼尾，音色似乎沾染上对方潮湿的泪，平静地问：“所以死就不怕了吗？”
“对不起……”唐思遇哽咽，满脸泪痕，鼻子也不透气。
片刻后，陈周越拿过纸给他拧鼻涕，仿佛在向唐思遇投降，“我怕。”
“你死了我怎么办？”陈周越想起唐思遇拿着一把药准备往嘴里塞的画面就气。
“胆子挺大。”他捏唐思遇的脸，皱眉道：“你是不是非逼我绑着你，一勺饭一口水地喂你才乖？”
情绪平静许多，哄陈周越这事儿已经刻进唐思遇骨子里。他仰头去亲陈周越的嘴巴，抽抽噎噎地说：“我错了，对不起。”
头往后仰了仰，陈周越搂着唐思遇腰背的手忽然上移，手指插进对方的后脑，扯住头发拉开点距离。
“就会卖乖。”陈周越不让他亲。
唐思遇无措地睁着眼睛，“哥……”
颈侧的血管凸显，陈周越下颌线紧绷着，唐思遇微微张着嘴，不知道为什么陈周越不让他亲。
还没有和好吗？
没等他想明白，温热柔软的唇便压了过来。陈周越扯着他头发的手并没怎么用力，但顷刻间，头皮发麻，唐思遇懵了一瞬，随后便张开嘴。
倒回松软的枕头里，唐思遇迷迷糊糊地睁眼又闭眼，陈周越的手指在他头发里拨弄，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掐住他的脖颈，指腹每每摁住喉结，唐思遇都脑袋发麻。
陈周越把他的嘴亲得和眼睛一样肿，崔姨看见，还以为哭出问题了。
“来，拿鸡蛋敷敷。”崔姨给他盛了粥放一边冷着，看了眼他红艳艳的嘴巴，也不知道敷热鸡蛋消肿对嘴管不管用。
死马当活马医，她再给唐思遇拿了个鸡蛋，“嘴巴也敷敷，怎么肿成这样了？”
唐思遇正拿鸡蛋往眼皮上滚的手顿住，耳朵发烫。让他嘴变肿的罪魁祸首上学去了，唐思遇想找陈周越救场都找不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原因。
好在崔姨就随口一说，也没再问。
“汪！”
吃过早饭，在崔姨的监督下服下感冒药，唐思遇突然听见一声狗叫。
“崔姨，屋里有狗吗？”唐思遇把杯子还给崔姨，还以为自己幻听，然后就听见两条狗边刨玻璃门边二重奏似的叫唤。
“你哥一大早牵回来的，走的时候交代我关阳台上了。”崔姨去玄关拿牵引绳，按陈周越的要求准备带出去洗澡，顺便买两袋狗粮回来。
她把手机和电视遥控器，以及陈周越安排好的水果切好给唐思遇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嘱咐道：“我先带它俩出去洗一下，十一点之前回。有事给我打电话，别自己动刀点火玩水。”
崔姨唠叨，唐思遇不但不觉得烦，甚至讽刺的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刘佳几乎没给过他的爱。他笑了下，点头道：“好。”
元宝和小宝被放出来时，尾巴都抡圆了，吐着舌头去嗅唐思遇。陈周越在唐思遇身上留下的气味都快盖过他自己的味道，两只狗热情似火，疯狂舔他。
唐思遇摸摸狗头，但很快崔姨就把狗拽走，“还没洗，别摸。”
说完，她加了一句：“你哥的意思。”
“知道了。”唐思遇笑笑。
“砰”门关了，偌大的屋子顿时冷清。
家里只剩他自己的时候唐思遇多半都在发呆，每天都在等陈周越回来，他就像是陈周越养的第三只小狗。
一只会说喜欢你，但是看不见的累赘小狗。
唐思遇失明休学，刚开始班里同学都很诧异，但过了一段时间便慢慢淡忘，就像当初罗清华突然退学一样。
只有和唐思遇走得近的人时不时会提起，张非每次想起唐思遇就惋惜。
“宁哥，你说唐思遇还能不能好啊？”张非说，“他还可以回来上学吗？万一他二十岁才好，回来上高中的话你说张主任还收吗？”
少了一个人后就单出一个空位，宁江泽一个人坐后面，现在用的都是唐思遇的桌椅，自己那套扔学校器具室落灰。
等哪天唐思遇回来，宁江泽盘算着抓壮丁，抓唐思遇去器具室帮他搬桌子。虽然他早就知道唐思遇的眼睛大概率好不了了。
但是万一好了呢？
宁江泽懒散地看着椅背，撩起眼皮看了眼张非，“不知道。”
算了，还是让他搬椅子吧。宁江泽想。
晌午，校园广播准时响起，陈周越刚出教学楼，宁江泽两步做一步地跨下台阶，突然从身后跑过来叫住他——
“陈周越。”
停下脚步，陈周越回头看他，“有事？”
“你上次说唐思遇他妈妈出去旅游了，所以暂时托你照顾。我想了这么久都没想明白，你俩什么关系？”宁江泽不爽陈周越，蹙眉道：“还有，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看他？”
沉默半晌，陈周越忽地开口道：“华府江南A12，901。”
宁江泽他们来也不是件坏事儿，陈周越经过反思立即改正，“过来给我发个消息。”
他直接甩地址，宁江泽就没见过这么聊天的，宛如木头般愣了片刻：“哦。”
待他回神，陈周越已经走远，宁江泽朝他的背影喊：“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回答，陈周越很快就不见人影，路过的同学惊奇地看他。瞥见宁江泽身后，脸色一变，连忙走远。
张克良张主任最近抓早恋抓得严，他走到宁江泽身后，对方还沉浸在个人情绪中没发现他，张克良只听见他喊，没看见女主角。
他给宁江泽扣上早恋的帽子，阴森道：“是可以跟我到办公室谈话的关系。”
“！！！！”宁江泽大惊失色，吓死了。
与此同时，真正符合条件可以到张克良办公室谈话的人正捏着唐思遇的脸看眼睛和嘴巴的消肿情况。
“好点了吧？”两颊的肉往中间挤，唐思遇说话含含糊糊的，“还丑吗？”
大狗很少有宠物店愿意接，一来还来俩，崔姨耽搁了点时间，现在都还没回来。陈周越肆无忌惮地往唐思遇嘴上亲了一下，认真回道：“一直都不丑。”
早上被亲怕了，唐思遇推拒，“别亲，还肿呢。”
第42章 你掉毛啊小狗
正式开学后，陈周越晚上比之前要回来得晚一节课。
开学考，他的成绩有所下滑，从全年级第一掉到第四，宋峰为这事儿找他谈过几次，还给江应回打了电话。
陈周越和江应回上次通话闹得不愉快，他妈气性大，之后没再给他打过电话，反而经常旁敲侧击地问李叔和陈安疆陈周越的近况。
得知他成绩下降，江应回终于沉不住气，打电话过来痛骂陈周越一顿。她给一巴掌再喂颗糖，软硬兼施。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江应回放软语气，“你搬出去住我没管你，你要拆监控我也让你拆了。小越，你还要妈妈怎么让步？”
初秋晚上九点过，天气热，蚊虫也多，小区小道上没几个人。陈周越挎着书包，背上出了些汗，树影层层叠叠，斑驳的光点照在他的身上。
他从夜色中走出，一脚踏进单元楼一楼大厅投射在地上的那片光亮区域，陈周越的表情到此刻才得以看清。
是带着点疲倦的淡漠，漆黑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浅淡几分，陈周越向她保证：“月考会考回去的。”
“绳子收紧点，别让它带着你走。”
大厅的玻璃门推开，崔姨一手牵元宝，一边拉着唐思遇，时时刻刻注意他拉着的元宝的崽子，生怕小宝突然兴奋给唐思遇拉摔了。
她怕什么来什么，抬眼看见刚下课回来得陈周越，嘴咧到一半，笑容便随突然空荡的手变成了O型。
“诶！小遇！”
小宝年纪小，爱玩爱跑，看见主人，不管不顾地冲到陈周越面前，一点也不顾唐思遇死活。
刚挂电话，陈周越抬眼就看见唐思遇踉跄的跟着狗跑了几步，还拉着狗绳不放，眼见就要摔下台阶！
陈周越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顿时出现裂缝，眼睛微微睁大，他疾步上前，在唐思遇摔倒之前稳稳接住他。
两人本来不会摔，但小宝实在兴奋，也跟着扑陈周越，导致他俩在崔姨的惊呼声中齐齐倒地。
倒下去的时候陈周越用手撑了下地，没伤着。唐思遇的额头撞在他的肩膀上，闷哼一声。
目光大致扫过对方全身上下，没见皮外伤，陈周越才拨开唐思遇额前的头发看了眼。
有点红，还好。
“真是说不得，”崔姨小跑过来扶起压陈周越身上的唐思遇，觉得好笑，“刚才还在说怕小宝猛冲，说完就应验了。”
“没摔着吧？”
崔姨准备伸手拉陈周越，对方没注意到，瞥见身旁往他身上凑的狗，抬手拍了拍伯恩山犬的脸，警告似的。
陈周越从地上起来，“没事。”
刚摔的时候唐思遇闻见陈周越身上的气味就怀疑是他了，现在听到声音，顿时眉眼带上点惊喜神色，“哥？”
“嗯。”陈周越弯腰给唐思遇拍拍裤子上的灰，“和崔姨下来遛狗？”
上周三，崔姨忘遛元宝和小宝，陈周越回来，一开门看见两条憋得守在门口直打转的两条狗。
陈周越没换鞋，正好拉下去遛，唐思遇非要跟着，之后像是找到了事儿做，遛狗就成了他每天必有的出行活动。
“哥，我发现小宝会带路。”仿佛为了让陈周越安心似的，唐思遇在陈周越面前经常笑。他摸到陈周越的手，说：“不敢相信吧？”
“是，下巴都惊掉了。”陈周越指的是唐思遇刚刚差点摔个狗吃屎，确实惊死他。
他接过崔姨手中的狗绳，“给我吧，您回。”
“行。”崔姨说，“书包拿我给我带上去。”
忽然想起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正长身体，崔姨又转回身，问：“饿不饿呀你俩？吃点夜宵不？我上去做。”
陈周越没说饿不饿，先问唐思遇吃不吃。唐思遇反问他，两人互相迁就，崔姨一挥手，让他俩遛完狗回来吃三鲜米线。
一人牵一条狗往着凉亭那边的水池慢步，陈周越其实不太想把狗给唐思遇，怕他拉不住又给狗带摔了。
“哥，你松开我，”唐思遇想抽出手没抽出来，小心思全显现在脸上，他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我表演，小宝真的会绕开障碍物。”
陈周越：“……”
它不傻，当然知道绕路。
腹诽归腹诽，他不想坏唐思遇心情，且前路平坦，除了路灯和长椅固定在路边，暂时没发现其他不稳定因素。
“小心点。”陈周越松开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松开唐思遇，心无时无刻不是提起来的，但他深知，以后还有更多这样的时刻。
陈周越能养唐思遇一辈子，但是不可能一辈子把人留在家里。就算再也看不见，唐思遇也可以学习盲文，重新读书，他的世界不该局限在华府江南的楼上楼下，他应该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
唐思遇最近状态很稳定，刘佳像是真正从他生命中淡去，陈周越有一段时间没听他再提起。
经过上次自杀的事儿，陈周越现在都不太信唐思遇表现出来的一切，总觉得对方藏着事儿，笑都是装出来的。
他厌烦江应回在家里装监控，自己却也这样，陈周越没想多久，拿出手机给刘叔打电话安排明天找人来家里装监控器。
“装客厅吗？”刘叔不明就里，但也仔细询问。
往前三四米的距离，小宝玩似的绕着灯柱走，唐思遇跟随它路过，摸到灯柱，兴奋地转身朝陈周越喊：“哥！你看见了吗？”
他不知道彼此离多远，声音有些大。陈周越看着唐思遇，回李叔道：“都装，包括厕所。”
收起手机，陈周越走到唐思遇身边，慢条斯理地扯了扯绕着灯柱缠了两圈的狗绳，无奈道：“看见了，很厉害。”
唐思遇一天到晚跟狗玩，虽然陈周越把狗带回来就是给对方解闷的，但是当两人洗完澡，他抱着唐思遇睡觉时，鼻子上忽然飘来一根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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