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客观,别纠结了。”宁江泽扫了眼满满一茶几的菜,报菜名道:“毛肚黄喉鱿鱼片,鸭肠虾滑嫩牛肉。想吃什么?”
唐思遇没什么胃口,但没有表现出来。想了一下说:“土豆片。”
“……”宁江泽捞了一片土豆放唐思遇碗里。
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就是这段时间,陈周越今年过年没回家。
同一时刻,他坐在唐思遇住的那栋楼下的长椅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指尖夹着烟,陈周越叹气似的吐出一口烟雾,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抬头望向六楼那户通亮的阳台。
不知在这儿坐了多久,散乱的烟头落在脚边。他拿着手机不停的刷新宁江泽的朋友圈,手指冻到麻木也依然偏执的重复这个动作。
他想知道唐思遇过得怎么样,如果宁江泽对他好的话……
陈周越想,放手也没关系。
手指往下滑拉,再松开,弹指间,一条新的动态出现在他眼底。
宁江泽发了一张唐思遇席地坐在茶几前,低头吃火锅的照片。
新年快乐。宁江泽配文。
陈周越放大照片,留恋地看了许久。半晌后,他释然般,动手打字——
新年快乐。
评论里全是祝贺新年,宁江泽没回复。他从不在唐思遇家里过夜,做完卫生,他提着垃圾从楼上下来,准备回家。
谈舒文控诉宁江泽高冷,朋友圈都不回复他一下。宁江泽直接打电话,“新年快乐文儿。”
“天,好感动。”谈舒文戏精似的哭,紧接着就听见宁江泽说:
“红包拿来。”
谈舒文:“……信号不好,挂了吧。”
宁江泽走到垃圾桶边,扬手扔进去,说挂就要挂。就在这时,谈舒文忽地“诶”了两声,想起似的八卦地问他:“陈周越上周不是来临城找你了吗?你俩见到没?”
上次请谈舒文吃饭的时候宁江泽当着唐思遇的面说了自己对陈周越没那意思,但谈舒文脑子太新了,没听懂。
他无语地张了张嘴,想骂人,然而余光瞥见灌木丛边坐着的人,宁江泽转头看清是谁时,顿时愣在原地。
?
陈周越怎么会在这儿?他从没告诉过谈舒文这里的地址。这跟见鬼了似的,宁江泽很震惊。
“……见到了。”
宁江泽说完就挂断电话,转步朝陈周越走过去,他眯了下眼睛,仔细打量对方,还是有点不确定道:“陈周越?”
第58章 漂亮宝贝
大年三十的晚上,街上各类商铺还在营业的没几家。道路两侧的行道树整齐划一地挂上红灯笼,一直延续到这条街的尽头。
夺目的红光汇入车流,车尾灯也仿佛红灯笼一般喜庆。
宁江泽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两杯热饮。
店内的玻璃窗上贴着狗年大吉的窗花,靠窗的长木桌上放着一个拿着福字的小狗玩偶。他把热咖啡放到陈周越面前,随口问道:“你来临城多久了?”
握住温热的纸杯,被冻僵的手指慢慢有了知觉。陈周越一直透过窗看向外面的目光落到宁江泽的脸上,没停留多久,他转回头,说:“五天。”
玻璃的反光能让他看见宁江泽一直在看自己,陈周越垂下眼睫,了然于心。
或许他给宁江泽带来了危机感,毕竟没有哪一个现任是会容忍自己喜欢的人的前任突然找上门纠缠。
“我会走的。”陈周越说,“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宁江泽一脸疑惑,“你们,指的是我和……?”
陈周越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没回答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霎时,宁江泽皮都绷紧了。他没想到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竟然被陈周越发现。宁江泽表面端着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方寸大乱。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陈周越明显不想说,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前两天看见你和他一起遛狗,经常出入他家里,才发现你们在谈恋爱。”
宁江泽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反应过来陈周越说了什么话之后,眼珠子都快震惊出眼眶,“谈什么?”
唐思遇喜欢陈周越这件事简直太过明显,宁江泽也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他不想,也做不了替代品,所以他从未和任何人表露过自己这段感情。
陈周越误会他和唐思遇的关系,宁江泽莫名松了口气。要是到时候唐思遇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不单纯,可能到时候他们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如果注定得不到回应,宁江泽宁愿一辈子不开口说喜欢。
费半天劲儿和陈周越解释清楚,宁江泽甚至把自己是怎么带走唐思遇,又为什么带他离开的起因经过都陈述了一遍。
唐思遇刚到临城的那一年可以用昏天黑地来形容。对方固执的要一个人独立生活,宁江泽只好顺着,可每当他去看唐思遇,唐思遇都会比上次见面时的状态更差。
他明明离不开人,可他却不要自己的照顾。后来唐思遇把身体拖垮,在医院住的那小半个月的时间里,时常在熟睡中模糊地叫陈周越的名字。
那时,宁江泽才发现,原来唐思遇不是离不开人,他只是离不开陈周越。
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又要分开呢?
宁江泽看陈周越一眼,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地问道:“你喜欢唐思遇吗?”
他们在这里待了许久,久到咖啡冷却,凉透。陈周越坐在那里,看上去那么落寞,他微蹙着眉头,忍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情绪。
陈周越毫不羞耻,坦荡而坚定的语气如当年和江应回坦白的时候一样。
“我爱他。”陈周越说。
好一会儿宁江泽都没说话,走之前把唐思遇住处的钥匙给了陈周越。
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背对陈周越说:“你明早再去吧,他现在可能睡了。”
不等陈周越说话,宁江泽便推开门,走出便利店。
陈周越看着手里的钥匙,慢慢收拢,紧紧握住。
又是一晚无眠,第二天一早陈周越就从酒店打车到了唐思遇家。
昨晚在寒风中呆坐许久,觉也没有睡,陈周越全身发热,大脑很钝。他站在紧闭的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没用宁江泽给的钥匙。
正要抬手敲门,唐思遇忽地打开门冲出,神情慌乱,眼泪布满脸颊。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拖鞋也掉了一只,而在他的怀里,抱着一条不再动弹的狗。
两人措不及防地撞上,唐思遇抱着近一百斤的小宝,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陈周越心里一紧,眼疾手快地去扶唐思遇。
他的手碰到小宝柔软,但却失去了体温的身体。
陈周越心绪混乱,顿时乱了阵脚。紧跟着蹲下身,单膝跪在地面,“思遇。”
唐思遇着急地哭,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落下。他看向陈周越,视野朦胧不清,话也说不清楚:“陈周越……我……小宝醒不过来,快点去医院。”
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固然也不能起死回生。
背脊随着说话时隐约的哭腔轻轻地颤抖,唐思遇垂下头,抱着狗说:“……对不起,我没有养好它。”
眼眶瞬间充满酸涩感,唐思遇的话仿佛许许多多的碎玻璃,流淌在血液中,让陈周越哪哪都疼。
他紧蹙着眉头,难过得好像丢了半条命。陈周越倾身抱住唐思遇,哽涩地说:“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很好了。”
“别自责。”
大年初一,临城仅有一家宠物殡葬店还在营业。那地方离得远,一百斤的小宝变成小小一个陶瓷罐子再次被唐思遇抱回家时已经是晚上。
陈周越送他到家,放心不下他一个人,但也没有进去。
“别哭了。”这么久过去,他安慰人的话术还是不见长进。陈周越抬手把遮住唐思遇口鼻的围巾往下拉了下,不敢再有比这更亲近的动作。
“好好休息。”唐思遇一直垂着脑袋,陈周越看了他须臾,说,“进去吧,我走了。”
转身时,手腕忽地被人拉住。他转头,看见唐思遇红肿的眼睛里又蓄满一层要落不落的泪。
“别走。”唐思遇眉头下压,手上的力度收紧几分,难舍道:“陈周越,不要走。”
独自生活了七年的房子满是唐思遇的痕迹,东西多但不乱,只是显得屋子更小了。
陈周越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在进入对方私人领域的时刻放松下来,昨晚受冻而染上感冒好像在此刻才出现症状,感到昏胀难受。
两人站在玄关,还保持着手拉手的姿势。陈周越轻轻捏了捏唐思遇的手,像是一种提醒,提醒他们从前有多么密不可分。
他的脸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陈周越看着唐思遇,嘴唇微抿着。半晌后,想问的话还是没问出口。
看了眼开放式的厨房,强忍着喉咙里想咳嗽的痒意,再开口,陈周越声音里沙哑的颗粒感重了几分。
“家里有姜吗?给你煮点姜汤驱寒。”陈周越率先打破沉默。
“有。”唐思遇的眼神一直闪躲,总是各种不经意地侧过脸不让陈周越看。
他拉开距离,往厨房走,“在冰箱里。”
高烧仿佛把理智都一干二净地烧成灰烬,陈周越见他这反应,既恐慌又没由来的感到生气。
几步上前,他从唐思遇身后伸出手去拦腰搂住,在唐思遇受惊转身的瞬间,强势地把人抵到厨房与客厅横隔着的桃木色的长桌边。
陈周越的手护在唐思遇腰后,手背贴上桌沿,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唐思遇,”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委屈迸发,陈周越问他:“为什么要躲我?”
“不想……见到我吗?”陈周越蹙着眉,眼眶瞬间泛红。
“不是。”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唐思遇惊慌失色地摇头,“不是的。”
他们离得很近,心脏隔着薄薄的胸膛一同跳动。唐思遇怎么都看不清自己的容貌,但陈周越只要低头就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任何的瑕疵。
唐思遇攥紧陈周越的外衣,小声地哽咽道:“我现在……很丑。”
这些天以来的误会、焦虑如同轻飘飘的风,转瞬消散。陈周越心里那个硕大的缺口,缝缝补补六七年,终于有了结痂的迹象。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唐思遇的脸,怎么都看不够。
洋娃娃一样的小孩儿,怎么会自卑呢?陈周越好心疼。
“不丑。”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唐思遇脸上,陈周越的体温异常的高,他在对方的额头印下一个很轻的吻,温柔地说:
“漂亮宝贝。”
第59章 怎么不叫哥哥了
唐思遇茫然呆滞地睁大眼睛,那一吻使他的呼吸都轻了很多。
鼻尖的那点酸劲又无法控制地溢出,他抬手握住陈周越捧在他脸颊两侧的手腕,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顾忌太多,怕这怕那,最后选择舍弃陈周越,然而再次重逢,唐思遇突然什么都不怕了。他抓着陈周越衣服的手用力许多,指节都泛白。
“陈周越,”唐思遇的声线有些抖,仰头看他,提起从前,“对不起。”
“那天我没有来。”
泪水决堤,唐思遇触摸到的不再是一张张模糊的照片,而是实实在在的陈周越。
“没关系,”陈周越眼眶发酸,他的手握住唐思遇的后颈,把人抱进怀里,平静而郑重其事地说,“我来了。”
唐思遇不需要去哪儿,只需要在原地等着,他来找就好。
陈周越一个人走过时间的长河,直到再次拥抱,至此他真正失而复得。
终于尘埃落定,陈周越病倒了。他一觉昏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唐思遇正在脱他的衣服。
?
“做什么?”一开口,陈周越嗓子的不适感更觉严重。他微微蹙眉,手撑着床坐起来。
退烧贴都用了两张,唐思遇提心吊胆一整天,想着陈周越再不醒来,他扛也要把对方扛去医院。
好在陈周越高热渐退,人也醒了过来。
“终于醒了。”高兴溢于言表,唐思遇凑过去,摸了摸陈周越的额头,解释说:“你身上出了好多汗,我想给你换一套睡衣。”
感冒传染性强,陈周越很淡地“嗯”了一声,稍微往后仰了一点。
他扬手把昨晚唐思遇给他找的那件大号T恤脱了,正想拿干净衣服的时候,手伸到一半,顿了两秒又收回。
手往后撑着床,陈周越看着他说:“头好晕,没力气。”
“我帮你穿。”唐思遇自告奋勇,拿着衣服跨跪在陈周越身上。他把衣服领口撑到很大,好像在玩一场只要碰到陈周越的头发丝就会输的游戏。
他的世界是没有边缘的模糊,唐思遇填色块似的,扯住右边的袖子说:“抬手。”
陈周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思遇看,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另一只已经穿好的手扶在唐思遇的腰侧,等对方给他穿好衣服后,轻轻拍了两下。
逗弄够了,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笑,陈周越说:“好了,下去吧。”
“……”唐思遇不动,甚至还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某些时候,唐思遇眼珠子转一下,陈周越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要干什么。
于是他准确预判,先一步捂住唐思遇突然间凑过来的嘴,没有余地地制止他,像是在训小狗。
“不可以。”陈周越说。
“为什么?”唐思遇的眼神登时很委屈,因为被捂着,声音显得有些闷。
他握上陈周越的手腕,试图拿开,但陈周越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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