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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霁，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要请清霁做一场心脏移植手术，就在明天，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长痛不如短痛，只是一场手术，等过去了，一切就会没事了。
“心脏移植…？”黎疏疑惑蹙起的眉头很快就散开。他知道楚萧不会无理提要求，也没问什么，点头答应。
“就当我买下的，替我把钱转交给清霁。”
“不用，免费。”黎疏的嘴角勾勒得很大，几分残忍，几分得意，几分如意……
“替我和齐涯谢谢他……”
楚萧觉得这真的很残酷，不敢面对清霁，他抬脚刚要走，黎疏却一把拉住他。
黎疏的眼睛淡漠地落在靠着墙壁的人，楚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震惊，同情，还有手足无措……
“就在那里呢，应该已经听到了。好了，一切都决定了，那就赶紧去陪陪你家齐涯。”
不用楚萧明说，黎疏就猜得到出事的是齐涯。
虽然他没和齐涯好好打过招呼，但那是兄弟的爱人，照样当自家人对待。
清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墙壁。缠着左腿的纱布已经晕开了红，狰狞刺目。
病服显然很宽大，清霁穿在身上，衬得他十分瘦弱。
蓝白色的病服，映衬着清霁病态的身姿。
走廊里冷风不停吹来，虚弱的他好像随时都会在寒风中消散，被吞噬……
清霁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忍着左腿的疼痛，忍着那种血液不停从身体里流出的恶心感。清霁移开视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没人过问，没人关心，没人上前扶一把可怜的他。
这一条不归路，只有他一个人孤单无助地在走……
经过他们的身边，楚萧看到那张平静苍白的脸上，那一双同样毫无波澜的眼睛。
怕是真的，绝望了，死心了，堕落了……
“没事的楚萧，我愿意和齐涯做心脏移植手术。”
只要你们幸福。
我怎样，无所谓……
第19章 别人幸福的陪葬品。
他成了别人幸福的陪葬品。
一颗心脏，换来楚萧和齐涯的幸福，清霁不后悔。
他祝福可以幸福相守的楚萧和齐涯。
楚萧跟在黎疏的后面，一起走进那间病房。
黎疏踹开病房门，扰了本就不安生的世界。
清霁站在窗前，默默地看外面的白雪纷飞，欲伸手去触摸，可却被透明的玻璃阻拦。
无奈，堪堪收回手，无奈地苦笑。
眼前的情景楚萧不敢看，身为清霁的心理医生，本该是要治好他的，可是最后他也成了将清霁推向无底深渊的恶人之一。
他的双手，也沾染上了清霁的鲜血。
黎疏的手上有一个箱子，难过的楚萧这才发现。
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过，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黎疏将箱子带来，可是又要怎么折磨清霁？
黎疏不作声，径直走向窗边的清霁。
同时，打开那个神秘的箱子。
楚萧隐隐觉得，他还是等会儿再来找清霁比较好。
清霁和黎疏之间的事，他插不了手。
楚萧早就看得出来，清霁爱惨了黎疏，而黎疏却恨透了清霁。
悲剧发生，他只能做旁观者——
黎疏打开的箱子放满了粉红粉红的百钞，他走近清霁，那一箱的粉红醒目。
清霁抓着拐杖看着黎疏朝他走来，本能地想要离开。
“你看，这是用你的半条左腿换来的钱哦~整整一千万……”黎疏在笑着，可他的眼睛却在散放着残忍的光。
时间静默着，以清霁的冷笑打破。
清霁“噗嗤”一声咧开嘴角，过长的额发遮住了那双越发通红的眼睛——正好，这样就可以遮住悲伤的眼睛，黎疏就不会看见了……
清霁捂着肚子大笑几声，一边喘气一边大笑，身体靠着雪白的墙壁，头仰起来，脸上划过两道水痕。他笑得，可悲又可怖……
泪水滴落在病服上，晕开一圈透明的花。
黎疏狠狠地瞪着清霁，没看到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地大哭。
他以为，他会大哭的。
他以为，他会悲伤地大哭的。
却没想到，他却讽刺自己般地大笑起来，毫无章法。
“黎疏，我很开心哦。”他伸出手指擦去眼角的泪花，平复了笑声。
深深凝视着那一箱夺了他半条左腿，夺了他可以正常行走的“一千万”。
他又笑了，轻微一声分不清夹杂着哪些情愫的笑，而后转过头用手挡住眼睛。
楚萧的视线，他可以清楚看到清霁那一瞬间的苦笑。
他能够清楚看到清霁放下手后那未消逝去的眼底泪花在眸中颤抖。
他说，声线平淡：“这至少证明，我还是有点儿用的。”
黎疏的双手在发抖，他很生气，没由来地气愤。
他抬起整个箱子，抓起里面的百钞甩在清霁的身上。
脸被百钞扇得生疼，清霁低下头，在百钞飘散的角落中，不卑不亢。
直挺挺地受着，没哭，没笑，不言，不语……
黎疏最后还不解恨似的将整只箱子抛在清霁的身上。清霁身体不稳，箱子的棱角刮过他的肩膀，划开一条伤痕，血红色的，弥漫着腥甜味的。
隔着病服的裂口，冒着血珠。
清霁仅仅只是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些伤，他早已不怕了，不怕痛了……
“你真是命贱！”黎疏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你怎么就没死掉！”
那双愤怒的眼睛红得可怕，里面的愤恨要将清霁焚烧殆尽。
“清霁……”黎疏突然轻柔地唤他的名字，轻轻勾唇的模样就像那年，他将手搭在肩上，向他询问着哥的情况，并说出那句令他心脏直跳的话——
“因为，现在我有你啊。”
……
时光倒流，怀念的是那一年。
时光翻转，如今的是那个变了多少的少年。
黎疏朝他走近，清霁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他忘记了呼吸。
过往的一切，纷纷涌入脑海中，就像一条宽广却冰冷的河，将他包裹在其中，令他窒息。
“清霁……”温柔如三月，温暖如光。
这一刻，清霁无力抵抗，瞬间红了眼眶。
哽在喉咙的声音就要溢了出来，他抓着拐杖的手在发抖，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视线中只剩下了黎疏，只是渐渐的，黎疏的模样开始模糊了。
唉……怎么又流泪了……
清霁用手拂过眼角，触及的是湿润一片。
“你的命那么贱…”黎疏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声线轻柔得可怕，“当初你怎么可以推下你哥……”
“黎疏，我没有，真的没有……”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就信我这一次……
我真的没有推下哥，我想救他的，我想救他的……
“想救他那你为什么不替他去死！”
话锋一转，黎疏的脸狰狞地展现在清霁面前，脸上一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头就失去重心狠狠地砸在墙上。
头晕目眩，右眼的视线红了一片。
清霁的脸印着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脸颊火辣辣的刺疼。
黎疏淡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清霁，残忍的话语依旧：“该死的人，一直都是你！”
心中的那根导火线被点燃起，一切开始无法控制，无法挽回。一切开始破碎，开始毁灭……
“是——是我！”清霁悲伤无力的吼声回荡在这间病房里。
他红着一只眼睛，不顾额头上流下的血液，他瘫坐在散落百钞的地上，那被截掉的半条左腿，也应和着额头的上的伤口，流下红色的液体。
黏稠的，将那些粉红百钞浸染。
它们，也变成了红色。
“我没想过要活！！”
“如今我有什么？！我还有什么？！身体里的器官我都把握不了，四肢我也要失去！！活成这副狼狈模样，谁TM愿意！”
房间里，只剩下如同困兽般的清霁在无力地怒吼。
他将所有的悲伤倾诉出来，他双手握成拳，一手撑着冰冷的墙，一手捂着痛得难耐的心脏。
楚萧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看着悲剧发生，只能看着清霁吼出心中的悲伤。
黎疏冷哼，转过头，留给清霁，只有残酷的恶语相向，只有那张冷漠无情的，曾经清霁爱惨了的侧颜……
清霁靠着上，厌倦地一下没一下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如此模样，当真是疲累至极了。
鲜血随着他的话语，一股又一股从他的嘴中涌出。
清霁努力压抑着，压抑着喉头的血腥，努力往下吞咽着这股腥甜，他弄脏了自己……
鲜血压抑不下去，呛得清霁直咳嗽起来。
咳得越来越严重，每一次咳嗽都带出鲜血，清霁用手捂住，手中的血污红中带黑。
楚萧脑中警钟大响，他被吓得不轻，心理承受的压力太大，楚萧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跌跌撞撞地跑去叫医生。
“医…医生…医生！”
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抓着医生的衣服的手不可控制的颤抖。
“快来救人，快跟我来救人！！”
“不能让他出事，他不能有事的！”
楚萧也不管抓着的是什么医生，只觉得眼前的事物在摇晃，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赶紧抓住了。楚萧的脑袋在嗡嗡作响，思绪乱作一团。
清霁绽开的笑脸，那虚无的笑越来越缥缈，遥远……
“黎疏，你不就是仗着黎家势力大……”
“仗着……”清霁闭上眼睛，冰冷瞬间包围了他。
血腥在他身旁绽放成花：“我喜欢你……”
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就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就无所谓地欺负我，却从未想过我会不会痛……
我会不会，想要离开你……
第20章 以前会毫不犹豫的。
黎疏踩住清霁那不停冒血的半条左腿，俯下身抓住那苍白可怜的脸，黎疏残忍地说：“你喜欢我…？呵呵…！”
“喜欢到可以为我去死吗？”黎疏挑起挑衅的笑，指腹摩挲着清霁瘦削的下巴。
清霁笑着凝视着黎疏，露出苍白的笑，眼睛里的泪水渐渐隐退。清霁忍着腿上的麻木疼痛，摇了摇头：“以前或许会毫不犹豫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会了？”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回答，心脏会传来一股沉闷感。
这种感觉，让人烦躁。
让一直都处于高高在上的黎疏很是不爽，感觉像是被现实打了一巴掌——他一直以为，清霁卑微得可以为了他去做任何事，只是因为喜欢。
是因为，现在终于死心了吗……
黎疏捏着清霁下巴的手在发抖。
清霁沾着血污的手拿开黎疏的手，黎疏似乎陷在自己的世界中，要不然清霁不会那么轻易就拿开他的手。
“黎疏，你还记得以前我许诺的话吗？”
黎疏愣愣地看向清霁，微皱的眉头显示着疑惑、不解。
清霁失笑，喃喃道：“就知道，你没记住……”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再对你说一遍好了。”
清霁捧住黎疏的脸，直起身，向黎疏靠近：“我想好好地陪黎疏度过这一辈子……”
泪总是控制不住往下掉，黎疏感觉手心滴落了一片湿意，手指不自觉地向中合拢。
黎疏看到，清霁向他靠近，双手滑落到他的双臂处，苍白的手指抓紧了他的衣服。
黎疏错愕地，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清霁的头小心翼翼地靠在黎疏那坚实有力可靠的胸膛上，像是用了他此生最大的勇气。
“这个诺言，我怕是要收回了。”
心上微微一颤，竟传来疼痛。
“黎疏…求你，先不要推开我……”
清霁在笑，他的泪滑落在黎疏昂贵的衣服上，朦胧中，他看到楚萧带着几位白大褂医生冲进病房里来，一脸的焦急。
那些白大褂医生被眼前的情景惊怔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病人和家属之间的矛盾。
想要上前阻止，可是面前的人是投资他们医院的大股东——年轻得志的黎氏集团的总裁，黎疏先生。
况且黎疏脸上那愈加沉郁的神色，表明他对眼前的情形很是不快，尤其是在他们来之后……
不想惹祸上身，还是静观其变吧。
真好……这世上恐怕唯一对他好的人，只剩下了楚萧和齐涯了……
清霁勾勒的笑，也是带着感谢地面对楚萧。
在黎疏的怀中，清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语气比之前的都要轻松很多：“我就想体会一下，被你抱在怀中安心地靠在你胸膛上的感觉。也不知道……以后谁会这么幸运……”
说完，清霁放开了手，慢慢地从黎疏的怀中离开。
一点一点地，剥离那眷恋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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