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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区日记(近代现代)——碳基老爹

时间:2023-09-19 08:56:45  作者:碳基老爹
  年龄再大点已经比同级孩子高出许多,笑起来跟现在没变,正气里露着坏,站哪哪就是他的地盘。
  爬树的、光屁股的、帮徐妈编草娃娃的、第一天上学黑丧着脸的、十七岁入伍站在人堆里不怎么笑但一眼就注意到的......
  杜敬弛扯着袖口擦掉打在照片上的泪珠,眼睛已经疼得不好再哭了,将相册放回原处。
  屋里两个房间,一个显然是徐妈的,另一个堆着很多书的属于孟醇。
  孟醇卧室小,跟自己当时在底曼的帐篷差不多面积,墙角摞着一捆教材,一捆闲书,书桌挤在床和门之间,拉开抽屉,里面是军队每年例行的体检报告和收纳清楚的身份证明。
  杜敬弛在孟醇床底找到一个箱子,随手拣起一个本子翻看起来。
  -
  X年X月X日天晴开心
  吃了两石宛饭,后天考式。
  -
  X年X月X日小雨心情一舟殳
  不想考式,看不下课文。
  -
  X年X月X日没太阳无耳卯
  帮妈修屋顶,𖤐没钉子记得买。
  -
  X年X月X日下雪了!
  发挥太女子,把自己口昌进合口昌团了。女马的(划掉)(乱涂乱画)
  -
  X年X月X日雪下半天又不下了
  唱不上去,排练真无聊。
  饿。
  -
  X年X月X日晴天
  妈让我唱两句,唱了,明天表演千万不能看她,容易唱不上去。
  -
  X年X月X日大雪大雨
  唱不上去,没唱上去。
  ……
  他的过往都在这,摊开了,是一本本不薄也不厚的书。看得杜敬弛又哭又想笑,怎么有人十年如一日地记流水账,还能存下满满一箱?
  孟醇参军后,写日记的习惯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上下文中间时隔一两周的情况常有,篇幅却变得很长很长,与其说是记录在军营的生活,倒更像专门写给谁看的信,字里行间都是日子不错,天气晴朗,吃的很好。
  最后一篇日记停在中页:
  X年X月X日/晴/周五
  妈,知道你会看。
  你看见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执行任务了,这是上面第一次合并两个大队,每个人都是组里选出来最优秀的兵,空手对付一只老虎都绰绰有余,不用太担心我的安全。
  最近训练也没之前重了,上午爬山,中午潜水,晚上跳伞,玩得很开心,就是总感觉吃不饱,老饿。
  ......
  这次队长没说什么时候解散,您就别在村口守着了。但是队长说这次后头有大假,等我回来就带你旅游去,好好让王姨尹姨羡慕羡慕你。
  孟醇留。
  有几处墨迹晕开,指腹摸上去是生脆的手感,杜敬弛知道那是泪水在纸上干涸的痕迹。
  死亡证明就夹在后一页,随着翻阅的动作落到地面,杜敬弛捡起薄薄的纸张,上面清晰地写着孟醇大名以及出生年月。
  他今年三十二岁,为国七年,漂泊七年。
 
 
第57章 
  一张老照片,里面站着一排用迷彩糊了个大花脸的兵,孟醇在队伍左中,而右数第二个与所有人拿枪方式都不一样的,杜敬弛认出是阿盲。
  他将照片翻过来,左下角写了对应的每个人的名字,以及一行行书工整的“华北三栖特种作战旅搴旗小队”,于七年前摄。
  孟醇从未提及这层战友关系,也没讲过任何部队相关的经历,杜敬弛只能继续在这一屋子遗物里聚精会神,一点、一点拼凑出佣兵的前身。
  他要得到孟醇完整的轮廓,就还差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
  天黑了,哑巴村的老人都坐在那棵秃树下,手里慢吞吞地教几个孩子编草娃娃。
  杜敬弛找到刘姐,给了她一大笔钱,交代如果委员会还有强行占用孟醇家的意思,就立马联系自己,他会解决。
  “麻烦您平常有空多去打扫打扫。”
  刘姐把银行卡推回杜敬弛手里,力气奇大无比,严肃道:“你不用给我好处,这些本来也是我该做的,收钱算怎么回事?有你愿意帮徐姐这句话就够了!”
  杜敬弛拗不过,重新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塞给她:“房子就算不住人也要钱供着,这些您收着,就当替我每个月交物业了,成吗?”
  刘姐点点头:“那我把明细记着,临月初发你短信上。”她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只草娃娃,小小一个,躺在温暖粗糙的掌心,“也没什么好答谢你。这个是孩子们下午刚编的,你拿着走吧。”
  出租车司机守约在村口等着,打倒了座椅呼呼大睡,杜敬弛敲了好多声窗户才把人弄醒。
  他听杜敬弛又要回机场,也没表现多惊讶,摁下手刹提醒道:“帅哥,记得系安全带啊。”
  杜敬弛看着手里的草娃娃,回想村里似乎很多人都善于变幻这种枯硬的干藤,无论是小人儿还是小狗,都活灵活现,十分生动。
  他感到一阵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近飞往瑞士的航班还要等四个小时,杜敬弛坐在候机厅犯困,硬是撑到登机,屁股一沾座,眼皮已经提前耷拉下来。
  飞行人员按例找到黑钻会员的位置,半蹲在杜敬弛身旁,刚准备开口询问需要什么酒水服务,就见那对眉头微皱,似乎梦里也不安稳,倦意浓浓。这一趟还要中转,杜敬弛半梦半醒熬过二十八个小时,直到走出苏黎世航站楼,神志才清明起来。
  他想知道的事情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其实只要拿起手机,除了百把块的国际话费,其它什么也不会失去。
  阿盲还没睡,床头亮着灯光,他闻声移开望向窗外雪景的视线,直直朝门口看去,显然没想到会是杜敬弛。他淡淡开口:“你父母为了找你,昨天刚回去。”
  杜敬弛头脑发热地说:“我是回来找你的。”
  阿盲伏了伏手下的被子:“找我干什么?”
  “我去孟醇家看过了。”
  好像隔开寒冬的玻璃消失了,刺骨的冷风往两人脸上拍。阿盲突然就想起很多事儿,很多很多。
  “想问什么就问吧。”
  杜敬弛呼吸急促起来:“你们是华北战区的军人...为什么?”
  阿盲听见他的话,后背下意识挺直了。
  “为什么?”阿盲轻笑,“你想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
  “告诉我。”杜敬弛看着他,草娃娃尖锐的折角扎在攥紧的手心,“你告诉我,为什么烈士名单上唯独没有你的名字?”
  那张总是漠漠然不在乎任何的脸上,像是因为暴雨来临前的压抑松动了几分,心台厚重的灰被杜敬弛狠狠刮开,下面一遍又一遍的错过与放过,都是他辩驳不能的罪证。
  雪山的青光没有温度,投射在男人瞎掉的左眼,他缓缓转动着另一只完好健康的眼球,看向站在自己对面,还穿着孟醇那件老外套的杜敬弛。
  他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嘴唇。
  “阿盲是我的代号,我叫崇光明。”
 
 
第58章 
  孤儿潮在经济低迷的颓势下汹涌而来,千万浪花里,崇光明只不过是其中再渺小不过的一朵,被裹挟着卷向岸边。
  他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是福利院院长。即使他一直不曾像过崇光明这三个字,籍籍无名了十八年,老院长依旧坚信他命里向阳,鼓励他不要迷茫,脚踏实地,好好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
  可他总觉得“崇光明”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是将他禁锢在骄阳下的镣铐,是一个个看似安慰的谎言,不断稀释自己已经足够平淡的人生。
  唯独端起枪对准每一个红色的靶心,桎梏才会短暂地应声倒地,他靠着军队每月定量的十发子弹撑过了两场不知冷热的四季,直到遇上偶然路过靶场的张旅长,一眼就决定将他挖去华北战区,彻底改变了属于崇光明的军事轨迹。
  他第一次来到这么森明的地方,第一次摸到这么崭新的枪械,第一次在集体当中拔得头筹,第一次没有任何包袱地站在红旗下,堂堂正正地接受他所能触碰的一切荣耀。
  鉴于崇光明的狙击能力是整片地区五年内都不曾有过的出色,不出一年就挺进了华北地区的特种预备队,难题也随之而来。真正的尖兵要做到水陆空三栖,包括精神和生理上的极端训练,才能通过成为直系队员的考核,而他除了射击成绩拔尖,其他技能方面远不如他人精进,甚至可以说是落后整整一截——而正是这一大截,他就没法再往前爬高一步。
  这反而激起了他不服输的决心,又咬牙坚持了两年,终于挺身而过,翻越了众人眼中的高山,在简历留下他最可称道的一笔。
  搴旗小队是华北新成立的特战部门,里头的兵各个成绩斐然、经验丰富,年龄最小的崇光明不爱说话又有点儿初生牛犊的傲气,自然引得前辈们一通教育。
  那天射击训练后围坐着吃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说到他:“以崇光明的准头就算是个瞎子,也是个百发百中的瞎子。”大家哈哈大笑,想到明天就是这小子头一回跟他们出任务,又问,“他是不是还没代号呢?”
  队长打趣道:“干脆就叫瞎子算了。”
  “瞎子不好听。”
  崇光明就静静听他们讨论。
  队长一拍桌子摆官威:“咱们这个光明小老弟,就是要做到什么啊,要做到蒙着眼睛,哪怕两只眼睛瞎了,也能拿稳枪,一颗子弹毙了咱们国家的敌人,是不是!”
  众人高呼一声,酒杯子都举起来:“是!”
  队长用力拍拍老幺的肩说:“要不以后就喊你阿盲吧,怎么样?”
  崇光明挺无所谓的,反正就一个称呼,叫什么都行,便捏着酒杯跟一众大老爷们相碰。他们一起吃、睡、洗,人与人的默契与情感,都在一次次生死擦肩的配合中搓磨精细,像一块块相互契合的齿轮,时间里运转着。
  后来也有人死去,尸体瘫在眼前,就像他枪口下殒命的那些。
  队长退伍前,崇光明已经是百发百中的部队传奇了,时常跟去南方军区转一转,看看有没有资质好的新兵苗子,为后备队扩充人才。
  准副队长的他一眼就相中了一个不动如山的身影。队长却摇摇头说这孩子身量太大太扎眼,不适合来特种部队。搴旗小队是精中选精,对体型外貌有严格标准,阿盲便想也是,走去别的训练场挖掘新人了。
  临回华北前一天,那个大孩子恰巧被教官罚去靶场扫弹壳,两人眼见一个新兵意外走火,仅差半指的距离就要打烂他的耳朵,却不想他只是迅速偏头躲开,没有半点儿被吓到的意思,定力极佳。
  于是他们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决定赌一把,带走这个新兵蛋子。
  新兵蛋子姓孟名醇,确实没让他们失望,无论是战略课还是体能训练,都是这一批人里的佼佼者,就是听话但还不够听话,老做出些违反纪律的小事情,弄得当时已经是军长的张旅长每次都头疼脑热,拿他没办法。
  独独阿盲非常欣赏这种拿职衔名利也压不住的性格,表面训得孟醇狗血喷头,转身就在张旅长面前说尽好话。他那会认定这孩子能进入搴旗小队,便表明当特种兵的,个性不突出怎么行?
  孟醇比他当年适应得更快,更好,仅用半年就通过三项科目,连最艰难的心理考核都是咬牙一遍达标,从暗无天日的小黑屋走出来时,眼底青黑了,眸子还有两点磨不灭的火光。
  摇身一变成为队伍老幺的孟醇,先开口喊了他一声副队。
  国家每年在特种部署的投入高达几十亿,而单这一组队员,每人头上就顶着几百万。也正是这些年搴旗立下的功劳,他们负责的任务愈往政治靠拢,愈险象丛生。
  搴旗抵达国土以南那年,孟醇终于迟队伍里所有人一步晋升中尉。大哥们都笑他,按你的性格,拿到上尉还得好多年。而阿盲因为受伤延缓了派驻日期,没赶上孟醇的授勋仪式,看着视频那头边境线的壮阔山河,心潮澎湃地说等自己过去,咱再补办一个。
  孟醇挤在摄像头前面,找打地说:“副队你就休息着吧,这次任务没你的份了。”他跟左右战友相视,笑得阿盲嘴皮子痒痒,“奖金也没你的份了!”
  任务期间少有使用通讯设备的机会,队员失联他起初没当回事,直到张司令喊他来一趟,办公室一圈高位军官看向他,他才隐约觉得不妙。
  搴旗很多任务都游走于不好声张的灰色地带。这一趟在中印边境打击宗教犯罪,进入他国领土是不可避免的意外,也是将罪人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必要条件,搴旗是政府赢得主动权的武器,同时也是一把刺向自己的双刃剑。
  此时此刻,搴旗就是对准他们的刀锋,是敌人瞄准他们的枪口,一旦证据确凿,对外交部门和政府曾在国际上发表的立场都是致命一击。
  二十个人的队伍只剩下四个人,正分别羁押在印度边防,等待政府表明立场。
  “这本来是必须成功的任务,但搴旗失败了,是他们能力不足!”
  昭昭红旗下,一名军官愤怒地扫开桌面的文件,命令他去撒一个谎。
  “这是他们的死亡证明,有关部门会搞定他们家人那边的说法。”他听了好多年的声音从张司令口中传出,“剩下的,需要你去说服他们,放弃他们代表的国家,还有身份。”
  杜敬弛抽离情绪地听着,说:“你知道他妈妈没死,是吗?”
  阿盲并未抬眼。
  当他重新剥开这层密不透风的膜,七年前崩塌的废墟还有尘埃飘飞,砸进他的四肢百骸,痛得他不能呼吸,嘴巴发苦。他将属于孟醇的那份谎言托出,递过写着徐静惠的死亡证明,并言色凿凿地哄骗他自寻出路时,就再也对不起“崇光明”这三个字。
  “当时他们四个人是分开关押的,只有孟醇一个人逃进了山里,另外三个人当天就被乱枪处决了。”阿盲很快转头看向窗外,杜敬弛只听见水珠落在被子上的一声脆响,“这件事情以后,搴旗也被除名了,国家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队伍,想把我调去华南的战区继续卖命。我没有答应,退伍后沿着孟醇当时逃命的路线一直找,一直找到阿富汗,那会他已经开始做雇佣兵了。”
  杜敬弛仿佛从头到脚都冻住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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