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绫沂先转身进了门,寒树福身告退赶紧追上自家的殿下,惊奇这出去一趟他家殿下和皇帝陛下之间的氛围进展很快啊。
纪榕时等姜绫沂身影消失才回去乾圣宫。
......
寒树跟在姜绫沂身后进了钟仪宫,嘴里不停唠叨:“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寒树可等得心急,生怕出点什么事,连白桥都等急了呢。”
“更衣,我想先沐浴。”姜绫沂走进自己寝殿,没看到白桥还松了一口气,他把首饰都摘下来放在镜台前,伸开双臂让寒树方便更衣,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你心急也必不是急我的性命,大概是担心他的小虫子吧。”
“也是,他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说他,殿下,这次出宫玩得开心吗?”寒树绕到姜绫沂身后解散腰带挂在臂弯,又脱下外罩衣通通挂去屏风,只留了一件里衣,便又给他罩上一件寝衣。
姜绫沂想了想,矜持地点点头:“还可,与以前却是完全不同。”
寒树笑嘻嘻的,知道自己殿下这意思便是玩得开心了:“殿下稍等,热水奴才已经备着了,这就叫他们备水。”
姜绫沂点点头,自己拆了头发,拿了一根布条随便拢着,回身躺在榻上犯懒。
浴房就在寝殿的隔壁,里头安着地暖,既有浴池也有浴桶,只是洗一洗风尘,姜绫沂嫌浴池麻烦,便让他们简单用浴桶就行。
宫侍们进进出出准备,白桥面无表情地晃悠过来监督宫侍们倒水,等差不多了便探手进去晃了晃水:“水温可以了。”
说着和其他宫侍们一起出去了。
寒树奇怪地看白桥一眼,想不明白他这神出鬼没的干什么,重新试了试水温确定没问题,才让姜绫沂进来沐浴。
热气蒸腾,坐马车的疲累也慢慢散发出来,姜绫沂差点昏昏欲睡,为了防止自己真睡过去,便起来穿上了衣服回了寝殿。
寒树在浴房收拾了一下,忽听内殿传来的茶盏碎裂的声音,急急忙忙跑过去一看,就见姜绫沂侧坐在桌前,一手捂着胸口气急喘虚,一个茶杯掉落在他身前。
“殿下,您怎么样?”
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缓下去一阵,姜绫沂才恍然他方才撑着桌子忍痛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痛来得突然,以至于杯子都没能放下就落手了。
唉,澡是白洗了。
“是发作了?这么快?”他那日留得血明明备得很足。
“白桥说时间越来越短了。”
“嗯,把他叫过来吧。”姜绫沂没多想。
寒树在小厨房找到的正在灶火前出神的白桥,火光跃动在他脸上显得莫名的阴沉,他还是比较怵白桥的,虽然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但心思歹毒武功高强,万一惹了不高兴还得找他家殿下的麻烦。
于是在白桥说小厨房里没别的东西,让他先去司膳宫做点药膳的时候,他去了,在他眼里,白桥心情差的时候比较严厉,心情好的时候又比较好说话,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只是现在他也吃不准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白桥端着个盘子走进姜绫沂的寝殿,走进来后还先福身请了安。
姜绫沂余光看见,但没什么精力理睬,正握紧拳头忍过心口的钝痛,额头冷汗涔涔,如此反反复复让他的脸色也已经雪白。
所以在被刺亮的匕首反光惊醒时,姜绫沂稍微懵了一下,才抬手挡开匕首转身离开座位。
白桥刺出的一刀并不难躲,只是姜绫沂眼睛迷蒙,挡错了地方,左手心被锋利的刀尖刺开一条大口子,眨眼间血便淅淅沥沥得顺着指尖落下了。
姜绫沂拿过桌上放着的绷带随意裹了裹,讶异地看向白桥面无表情的脸:“白大人,您在生气?”
白桥眼神依旧平静:“殿下,慎言。”
“是我做了什么让白大人如此愤怒,可否解惑?”姜绫沂实在好奇,却并不怕白桥如何,反而想趁机再套点话出来。
白桥终于笑了笑,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冥顽不灵。”
白桥重新拿匕首刺过来,姜绫沂与他对了几招,他武功是不如白桥醇厚,不过真打起来必会闹出动静让外面的人知道,只是白桥不知为何只下手刁钻,累得他挡得手臂发酸。
沉静颇久的疼痛这时复从心口跳动了一下,姜绫沂一时动作有些走形,劲道疲软,他暗道不好慌忙想退开,却先一步被白桥擒住了手腕。
细嫩的胳膊被白桥反手一扭向身后,一拖一拉轻易便脱了臼。
姜绫沂踉跄得移动几步靠上床柱,右手虚虚扶着,想碰又不敢碰,左手垂落微微发颤,实在是有些痛得他呼吸发热。
姜绫沂想起方才沐浴:“你在水里下了药是不是,逼我蛊发,你计划好的。”那蛊闹腾起来他压根没精力再打下去,轻易就会被白桥擒住,哪还有机会闹得外面知晓动静。看来白桥是早在他回宫就已经准备好了。
“是殿下心野了。”
白桥掸了掸袖子,整理好行装,五体拜服行了一个大礼叩头道:“臣拜见殿下,小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桥样子摆得足,只是他一抬起眼看过来,姜绫沂便知道,他拜得并不是他,看得也是透过他看的另一个人。
姜绫沂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桥并不说话,只重新站起来后,便运起了一掌拍过来,姜绫沂与他对了一掌,他武功确实不如白桥,自然对不过,气劲冲击周身穴、位,姜绫沂喉头腥甜,忍了又忍,又被白桥一掌打中后心,实在忍不住泄气,终是一口血吐出来。
姜绫沂接连呛咳几声,白桥大概是嫌他吵,于是站在他身前掐住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紧,姜绫沂用脚勾起床边的小凳,右手抓着凳腿打过去。
白桥没让凳子落地发出声音,接过小凳完好的放在一边,反手一掌劈在姜绫沂的喉骨处。
姜绫沂小声呼气的声音突然一窒,呼吸差点没能倒过来,再吸气时,血线顺着下巴不断留下。
姜绫沂靠着床柱,到这时候脸上表情终于是一片冷漠,只专注忍痛,抿着唇呼吸都极其小声,汗水濡湿了睫毛,他颤抖着眼睫垂下目光,鲜红的血液沾染在他苍白的脸上,散落的青丝垂着脑后,对比实在明显。
太痛了,咳也痛,不咳也痛,痛得他再没力气维持什么伪装。他的喉骨受了伤,感觉呼吸肺腑之间带起的热气都在让他四肢百骸越来越痛,可就是连呛咳出血,他也再发不出什么声音。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钟仪宫寝殿灯火通明的,一切都掩盖在内殿。
姜绫沂滑坐在地,心口的疼痛也让他心力交瘁。
在他潜意识里,是觉得白桥不会杀他的。白桥跟在他身边监管他十年,他虽然恨极了,却知道白桥并不会杀了他,只要他还有用,所以有时候他会故意反抗挑怒他,不让他好过,虽然自己也不会好过。
可现在,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白桥的笑容里泄露出来的杀意。
他居然,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他父皇放在他身边的人,表面上是奴仆是护卫,实则是监管是眼线。
白桥其实已有三十岁,只是易容成了十七八岁的模样好方便跟在他身边。他往常知道白桥非常忠诚,对待礼数与规矩几近严苛与执着,却没想到他会疯到不听他主子的话突然对他下手。
白桥既然敢做,想必周围的宫侍已经被他调开了,寒树也不知道去了哪,他不会今晚真的折在这儿吧?
第21章 震怒
白桥走到镜台前,左翻右翻的终于挑中一支细长的玉竹簪子,外头镶嵌了金丝塑形,看起来格外好看。
姜绫沂冷眼看着他拿着金玉簪子走回来蹲在他身前,在他头上细细比着。
白桥的杀意是真的,不想让他轻松死也是真的,所以他才没马上解决了他,他得多拖延一阵子,不能运气差到没人发现他吧。
“这簪子好看吧?”白桥用簪尾挑起姜绫沂的脸细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但是你不配戴他,这种好看的东西应该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
白桥突然举起簪子,直直刺向姜绫沂的膝盖,他似乎都能听见金玉摩擦骨头的声音,许是手感不行,又扎破了大腿。
姜绫沂在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恍然大悟,发现自己真的犯下了一个大错,白桥说的没错,他确实心野了,出宫的日子实在轻松自在,他居然真的给忘了那个忌日,半点都没想起来。
白桥脸上凶狠,眼里的恨意喷薄而出:“殿下玩得居然到今日才回来,难道不记得七月初八是什么日子了吗?”白桥拔出簪子,提着姜绫沂衣襟将人拽起来,“你手上沾染的血难道没有扰得你夜夜不能安眠?”
姜绫沂倒是第一次知道白桥居然和那个孩子关系匪浅,他依旧和以前一样,坚持道:“不是我杀的他。”即便声音只有几个极低的气音。
“呵呵呵......”白桥拉拽着姜绫沂走到桌子前,从他端来的盘子里立起来一块小牌位,逼他看:“跪下!”
姜绫沂盯着牌位上的姜屏远三个字一动不动,白桥踢他一脚,正好踢在膝窝,他右膝刚受伤本就吃力,此时腿一软重重跌跪在地,身影摇晃一下又被白桥拉住才没摔在地上。
只是衣领擦过喉骨处就忍不住痛咳。
“小殿下死得时候才多大的年纪,而你又是多大的年纪就已经学会残杀?!你怎么敢活得这么轻松?你就应该日日为小殿下赎罪!”
姜绫沂呼吸发抖,他性子一烈起来连自己也是不管不顾,他抬头看向白桥,一字一句无声说:“我说了,我没有杀他!”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喉咙痛得开不了口,白桥明显看起来在发疯完全不听他讲话,想了想便还是放弃,说了也没用。
也是他失策,他以前单知道白桥对父皇言听计从,对他规矩的要求严苛到了一个地步,折磨他的时候也最是高兴,万没想到这人的逆鳞居然和姜屏远有关,他以前难道是姜屏远的身边的人。
白桥气急地将姜绫沂一把甩出去,姜绫沂后背狠狠撞上殿内立柱,然后摔落在地,捂着胸口连呕几口血,鲜红沾满了衣衫,此时慢慢渗透他都觉出一些冷意来。
姜绫沂意识朦胧、神思飘荡,下意识想起本来说想吃糖醋鱼,这下可能吃不着了,如果他真死了,纪榕时会伤心吗?
“陛下的口谕,殿下总不会忘了吧,让你每年都要抄经书祈求让六殿下在地下安稳,可惜了,你错过了今年的祭日,按例,当罚。”白桥走到近前,狠狠踩住他的手,手中金玉簪子一转,用力刺进姜绫沂右腹。
“但我不想罚了。”
......
寒树走到近前正想敲门,恰巧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他悄悄推开一点门缝,仔细看见了里面的场景,废了好大的劲捏紧了手指才没让手中的盘子落地,白桥不知怎么了居然也没听到他发出的声音。
寒树悄悄地慢慢地后退,走出内殿范围立马把手中的盘子伙同里面的汤盅随地一放,连滚带爬得往外跑。
对,陛下,找陛下,陛下一定能救殿下的,那个白桥居然想杀了殿下!
寒树边跑眼泪边流,实在想不通自己去熬什么汤啊,如果他早一些回来......
陆峥轻功跃下跳在他前头拦住他:“出什么事了?”他疑惑地看了看钟仪宫里头,安安静静如同寻常。
寒树仿佛见到救命稻草,抓紧陆峥手臂:“陛下,求陛下救命!”
“什么?!”陆峥诧异,正准备进去查看,又被这个小侍拉住了。
他问:“你的武功比我家殿下厉害吗?”他实在不敢随便放人过去,如果制不住白桥,那白桥就会有别的方法杀死他家殿下的,并不需要亲自动手,他知道的。
陆峥皱眉,略一决断,立马抓着寒树用轻功奔向乾圣宫。
纪榕时回宫后视察完这段时间的具体事项,然后处理堆积的公务,果然太后和暄王知道他回来都传信过来要好好一家人吃顿饭,纪榕时想着提一提姜绫沂的事,上辈子一开始太后也挺喜欢一一的,这并不困难。
只是想着想着,就难免有些心慌起来。
无垠公公给纪榕时斟了一盏茶,在书桌旁提着墨磨墨水:“陛下,陆淼传信回来了。”
“哦?给朕瞧瞧。”
无垠从袖口摸出一条纸卷子,递给纪榕时。
纪榕时展开仔细看,是告诉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所在位置,也已经潜伏进去,那个人情况安定。
“很好,让余下的人都按兵不动。”纪榕时心情很好,这桩心头大石不难解决,“这样,你传信过去,让他们试试可否.....”
“是,奴才这就去。”
“嗯。”纪榕时点头:“乌羽呢,怎么还没过来?”
“乌羽大人可能在......”
话音才一半,陆峥突然破门进来,无垠实在惊讶,很久没见宫里有什么着急的事了。
纪榕时一看陆峥告罪的脸和他手里抓着的满面涕泪瘫倒在地的寒树,暗道不好踉慌站起,心里的惴惴不安如同见风狂长的帆布,鼓动得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仿佛要跃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寒树和陆峥甚至没能说半句话,纪榕时已经一闪身就从殿内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让乌羽直接来钟仪宫!”
......
姜绫沂闷哼一声,全身无处不在泛起的绵密的疼痛已经让他麻木,思想恍惚到觉得自己正飘飘荡荡轻如鸿毛般的飘起,又被白桥重重打下深渊。
白桥肯定是六殿下的人了,所以才会把六殿下的死算在他的头上。不,是所有人都把姜屏远的死算在他身上,逼他为此赎罪,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连他自己,听得久了,也时常怀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真是辛苦白桥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应该早就想杀他了吧,只是被他主子压着无法动手,平时就以折磨他为乐。如今戳中逆鳞发起疯,居然就不管不顾起来了,不管这里是大乾,也不顾自己的命,甚至不再管他主子的命令,恨他到要立马杀了他。
但他也是真的不想就这么死了。
姜绫沂嘴角咳出鲜血,趁着白桥再次靠近,右手掷出几颗珍珠般大的小球,那小球一落在人身上就仿佛黏住了,白桥闪身爆退,还没来得及拂落那些球,铁球便闷响爆炸,炸出好些血口。
白桥吐血,眼神通红似得,伸手攥取那把一开始扔在桌上的匕首,就飞身刺向姜绫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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