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人便忍不住下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中间出了一个变故,寒树居然也掺杂在其中。
如此好的独处下手时机,梁豹没亲自来杀或者抓人,而是让寒树下迷药,把寒树给引了出去。
虽然姜绫沂暂时没想明白为什么要下迷药这种又没用又容易暴露的东西,但机不可失,还是故意跟出去了。
纪榕时几乎在瞬间就收到了消息,这种狩猎封赏场合虽然说皇帝不在不行,但其实也都是祖上一直延下来的,只是勇士们想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而已。
纪榕时向来我行我素不管这些,况且有暄王在代替他继续主持,该怎么赏就怎么赏,没有皇帝威压压着,大臣们可能还更自在些,为自己孩子或是学生争取利益更得心应手些。
所以姜绫沂还没进密林几步,纪榕时便已经隐匿身形缀在他后头保护了。
姜绫沂被发现后,两相对峙,因为已经提前吃了解毒丹,所以就算是发现了梁豹偷偷下毒也故作不知,故意装作中毒的样子骗取梁豹掉以轻心。
只是姜绫沂发觉梁豹此人下手的原因不太简单,后头还隐有内情,便下手狠了一些,趁着中毒的样子逼自己吐了一口血,打算用用苦肉计卖惨套话。
边还偷偷打了手势不许纪榕时现在出来。
再然后,便是问到了话后纪榕时再忍不住,出来解决了那个敢对他夫人动手动脚的恶徒。
哪只手碰的,便断了哪只手。
尸体就让陆炎扔进后山里头,被野兽分食也算是他该有的归宿。
寒树被人押上来跪在床前,他之前被梁豹踹过,受了一些内伤,回来后也没心思打理,发丝凌乱浑身狼狈的样子,之前哭的狠了,现在还在抽噎中。
纪榕时知道姜绫沂不解决完这事决意是不肯睡的,所以只能把人带上来先过了这段。
“殿下,殿下!”寒树见到姜绫沂后不停磕着头,生怕浪费了这次再见不到他家殿下,口中哭喊,“殿下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害殿下……”
姜绫沂皱着眉,心中实在不愿意相信寒树心机深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害怕知道真相,只能往纪榕时怀里躲了躲,声调很冷:“别哭了,头疼。”
寒树自然又着急地憋住了自己的哭声,担忧得紧:“殿下您怎么样?乌羽公子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事,我真不知道那梁豹还带着毒,我……我还留着昨天那根木刺,能查出是什么毒吗?能解吗?”
寒树一连串的担心询问又不像作假,乌羽了解的不清楚,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不敢搭话。
纪榕时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只专注沉着的给姜绫沂按揉着额角,只是周身满是摄人的低气压,给姜绫沂撑着场子。
此时转头冷酷的看了一眼寒树,对乌羽示意了一下:“你去查。”
乌羽赶紧拿过包着木刺的小布包,溜出了门。
营帐内一时陷入了安静,姜绫沂撩开眼皮,从眼帘下露出些微泛红的眼珠,飘了一眼不敢啃声的寒树,复又闭上:“寒树,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寒树拿袖子撸了把眼泪,压着抽噎赶紧说道:“我说我说,殿下,我能解释的!”
“我其实不是孤儿,而是被卖进宫里的,当时年纪小,被姜文旗捉去做了死士,而我的家人也没落得好,反而被姜文旗控制起来了。我确实一开始,是被派来殿下身边监视的。”
“但是和殿下相处久了之后,我已经不能再平常心对待姜文旗派下的任务,幸好姜文旗盘算着把我放殿下身边和白桥做双重眼线,我也不用做其他害殿下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次,姜文旗会突然给我下命令,让我配合梁豹捉住殿下或者杀了殿下把尸体带回去,不过那个梁豹却威胁用我家人的所在之处和我做交换,想要夺取殿下手中的珠子。”
“我对家人毫无兴趣,他们死活与我何干,我并不觉得威胁,只是他们要害殿下,我不得不委屈求全想多抓取点信息,一边又拖着实在不敢跟殿下您说实话。”寒树哭丧着脸,说得口干舌燥,“殿下,我对您真的是真心的!”
“我只是害怕殿下不会原谅我隐瞒您,而且殿下身边现在也不需要我了,我实在不敢说,结果昨天发现弓箭上的木刺。此事已经没法再拖,他让我下毒才愿意现身,我便偷偷把毒药换成了迷药,迷倒了殿下后才去见他,想抓住他把柄再来告诉殿下,后来的事,殿下便都知道了。”
寒树的解释真切又诚恳,姜绫沂睁开一些眼睛盯着寒树脸上的神情,试图抓到一些破绽。
可是没有。
被信任的相依为命的人欺骗过之后,真的很难再伸出信任的枝丫。
姜绫沂尤其是,他就好像表现得并不怎么伤心一般,可行为上却缩着手脚不敢再跨出一步,生怕一步过去等待的就是刀山火海。
姜绫沂心冷,容色也冷,盯着寒树像是在判断着什么。
寒树心里很清楚明白,所以他才这么怕再也见不到姜绫沂。
“姜文旗要抓我杀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但杀了我后还要把尸体带回去做什么,想供奉吗?”姜绫沂提了提嘴角讽刺道。
寒树摇头不知,他一向难以知道上头的真实目的。
“珠子呢,玉珠是藏宝图钥匙又是怎么回事?”
“梁豹说,是江湖上有传闻,前朝藏宝图重新出世,那宝库内有富可敌国的财宝,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还有很多奇兵奇器,只是开启藏宝图需要五颗特制玉珠作为钥匙,而钥匙,就在殿下您的身上。”
纪榕时嗤笑:“这种传闻也有人能信?”
“梁豹说江湖上信的人很多,因为有得道高人作担保,暂时只是碍于大乾的面子于是被他领先了一步,不过也都在赶过来了,就想捡漏拿到珠子去找宝藏。”
“消息可信吗?”
寒树摇摇头又点点头,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但姜文旗传来的消息也很关注那玉珠,让我能拿到的话把玉珠偷偷传递给他的人,不要交给梁豹。”
寒树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完完当当的说了,其他的也再不知道什么,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挖出自己的心来表明他自己的真心,但殿下肯定是不想看到这种场景的。
寒树诚恳得将来龙去脉讲完,然后便是如临大敌般等着姜绫沂判处他的下场。
姜绫沂沉沉的呼了一口气,他心里怅然,沉默了很久,才张张嘴唤他:“寒树,别再欺骗我。”
他就只给一次机会。
寒树一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着说道:“殿下,您真的太心软了……殿下,寒树对您真的是真心的!”
寒树被带下去后,营帐里又只剩下了姜绫沂和纪榕时两个人。
姜绫沂埋首在纪榕时的怀里,不一会儿就梨花带雨的,濡湿了纪榕时一侧肩衣,他声音又轻又细,问他:“他会吗?”
会背叛我吗?
烛火跳跃着,在一侧帷幔上落下两人依偎着的身影。
纪榕时耐心地抚着姜绫沂瘦削的背脊骨,轻轻拍着他肩背,沉稳又安定地告诉他可爱又心软的夫人:“不会的。”
只要是喜欢姜绫沂的人,谁会忍心伤害和背叛这样让人忍不住心软软的人呢。
他不会的,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会的。
第54章 啊!
姜绫沂埋在纪榕时怀里缓了许久, 发起烧来后,头痛倒是缓解了一些,加上吃了一颗乌羽送过来的止痛丸, 除了脸颊绯红浑身发烫,其余的恶心都不怎么觉得了。
姜绫沂流了一会儿眼泪,就觉得脸上发烫显得冰凉的泪水非常明显,便捉着纪榕时的衣袖往脸上抹眼泪。
纪榕时纵容地任他作为,等姜绫沂擦完, 又单手往床边的温水盆里搅了块面巾来给他重新擦了一遍脸颊。
然后用被子把姜绫沂全身包裹住又紧紧抱在怀里锁住, 试图让他热得发汗退热。
“姜文旗这人, 心机太过深沉, 我不相信他会把他真实的意图传扬开去, 就为了杀我这样一颗弃子, 江湖上高手何其多, 若是玉珠被他人得手,他岂不是还要费劲重新去搜集?”发热发得姜绫沂脑袋混沌, 他又重新想了一遍寒树方才所言, 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姜文旗这人说的话,他从来就不信。
“消息要七分真三分假才容易让人相信,江湖中人若趋之若鹜, 藏宝图很可能是真的。但玉珠是钥匙还是其他什么用有待存疑。”纪榕时很是同意,“如果真的有玉珠和藏宝图, 他敢这么宣扬让江湖人来追杀你,就一定有什么万全的后手。”
“那之后如果真有江湖人来偷玉珠, 我们岂不是要被烦死?那藏宝图就真藏了那么多宝贝?”姜绫沂有些烦闷。
“或是姜文旗对宝藏没兴趣, 而是藏宝图里有什么对他有大益的东西呢,有了马前卒尽心尽力, 他未必没有等着坐收渔利的可能。”
“……也是,现在我可就两颗玉珠而已,想找宝藏的人越多,剩下所需的玉珠便会发现的越快,倒是会省很多功夫。”
姜绫沂躺着躺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搁在纪榕时肩上,越说便越有些迷糊,困倦起来眼皮滑落着想要闭上休憩,只是还逞强着。
纪榕时把温热的手掌覆在姜绫沂眼睛上,哄他睡觉:“午睡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就当补一下吧,药睡醒后再吃就好,我就坐这儿陪你。”
姜绫沂轻轻“嗯”了一声,立时就陷入了睡意里,总归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有事也有纪榕时顶着。
他还是赶紧把病养好,秋猎要持续大半月,总不能一直憋营帐里,那也显得太娇弱了,姜绫沂理直气壮的想道。
姜绫沂一睡便睡到了半夜,起来吃了些东西服下乌羽做来的药丸才又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再醒,除了还有低烧与浑身发软的虚弱,倒不再头疼晕眩,让姜绫沂好受许多,心思也活络多了。
秋猎还在持续,林子外头常常有人狩猎回来带回来许多新鲜的猎物,漂亮完好的狐狸、野兔、狍子皮毛会被献上来给元微帝,纪榕时又借花献佛送给姜绫沂,说是等冬天可以给他做一件狐狸毛大麾,其他皮毛也可以做毯子铺满整个寝殿,就不怕他受凉了。
肉食也不停有新鲜的被献上来,厨子换着花样给姜绫沂做糖醋的、清炖的,生生把姜绫沂的胃口给唤回来,被纪榕时赏了好大一笔。
即便是秋猎,政务折子也依旧会被送过来,所以纪榕时还得抽出时间处理政务与大臣们商量大事。
纪榕时的帐子搭在一个山头,远离了狩猎林子里的纷扰,侍卫们排排守着山头,日头正好,烈烈飒阳,微风惬意。
纪榕时让人在严肃赭黄的帐子旁边搭了个简易的竹帐,周围一圈挡风的厚布,但顶上是露天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绫罗,作挡晒用。
里头摆着冰盆,放了一张贵妃榻,贵妃榻边有一张小几,上头摆着各种吃食,糕点、酥肉、水果和茶水。
姜绫沂便躺在里头的贵妃榻上,晒晒日头,吃吃东西,看看话本子,累了就休息,过得是非常的称心,病都好的快了许多。
纪榕时批阅完今日的折子,心情大好,提早放了大臣们回自己地方去休息,自己则是负手快步走出营帐,奔着姜绫沂的帐子去。
大臣们走出营帐的场面喧喧闹闹的,但纪榕时还没来得及走出几步,就听到竹帐里传出一声惊呼。
是姜绫沂的声音,惊呼声看起来极为惊吓,音色清亮而惹耳,尾音还带着害怕似的颤抖,在这山头分外明显,听得周围人俱是一顿。
纪榕时眉目一肃,一念之间便闪身撩开了帘子绕过屏风,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只见姜绫沂正站在贵妃榻上,脚只踩着了边缘,皱着鼻尖将手缩在衣袖里捂住下半张脸,好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纪榕时顺着姜绫沂紧紧盯着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边桌角,怀绿被自家皇后殿下指使着,正踮着个脚,用手指捏着一根木枝,胡乱的赶一只蜘蛛,那蜘蛛浓黑肥大,毛翎翎的恶心,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怀绿一个小丫头自然也不太敢搞死这只蜘蛛,寒树现在在养伤,加上姜绫沂还有些心里别扭,所以没让他跟着,不然好歹早处理了这只蜘蛛。
只是纪榕时没想到,他家一一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人,但除了怕蛇之外,现在还怕蜘蛛,实在可爱的紧。
姜绫沂全神贯注在这只蜘蛛身上,浑身的刺都要竖起来了,此时纪榕时这突然笑了一声,险些吓他一跳,脚步晃了晃便一脚踩空摔下来。
纪榕时吓得心里一个停顿,霍然闪过去接住了姜绫沂好好抱在怀里,才把心放回原位。
纪榕时好悬没吓破胆,便没忍住逗姜绫沂:“原来夫人还怕蜘蛛啊?为夫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姜绫沂拍了一下纪榕时胸口,瞪了他一眼,恨恨得把纪榕时的头转过去,唬道:“快点,快把它弄走,这也太大了,好恶心!”
“我现在抱着你,怎么弄?”纪榕时颠了颠怀里的姜绫沂,抬步往蜘蛛那方向挪了几步,“那我现在去踩死它?”
“啊,别!”姜绫沂晃了晃脚尖,觉得地上都被蜘蛛爬过的样子非常嫌弃,不想落地,但也不想接近,便只能拧纪榕时的耳垂咬牙切齿,“哼哼,再看下去我晚膳都不想吃了,不吃饭就会不舒服,不舒服就会生病,生病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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