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绫沂借着纪榕时的力道避开了炸药中心,但总归还是被气劲扫到了。
姜绫沂被气劲一冲,翻身落地时不得不倒退着踉跄了几步,借着背脊抵上树干才堪堪止住冲击的步伐。
他抬手捂着鼻口遮住烟尘,脚步一转绕过树根躲在了大树背后缓气, 眼睛被沙尘激得泛出了一些水花, 胸口呼吸沉沉急急, 压了半晌还是没压住, 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过衣领, 点点滴滴落地, 呛咳的血点溅在月白色的衣服上, 实在显眼。
姜绫沂用衣袖抹了抹嘴角,将嘴边的血迹擦干净, 只是衣袖上沾染了一大片红, 唇瓣与脸色也明显的苍白起来。
这可不行,周围还有人在虎视眈眈呢。
不过没能缓多久,这山间就不断炸响, 碎裂的山石从山壁边沿滚滚而下,还能动的江湖人皆躲着往两侧的山上跑, 避开山谷间炸出的一个大坑。
姜绫沂蹙起眉心,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就有一个人从身侧伸出来一只手捉着他手腕就带着他跑。
应该是哪个门派的人。
姜绫沂避之不及, 被带着跑了几步,想抽手时没想到这男子手劲如此之大, 头上还有山石落下,姜绫沂不欲在此时多加斗争,便借着这江湖人的拳头躲开落石,也往山上去。
半山腰处的一处平坦一些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已经或坐或躺了一些人。
姜绫沂一停下来,就不由得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虎视眈眈的视线里能明显得感受到那些贪婪的眼神。
“该死的,是不是你们放的炸药!我门内师兄弟死伤颇大,这玉珠就当补偿给我们吧,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你这话好笑,谁家没有死伤,这玉珠就合该我们拿,你别想着占便宜!”
“哼!”那人不欲争辩,只把矛头对准姜绫沂,“姜绫沂,识相的就赶紧把玉珠交出来,不然可别想着好。”
“够了,吵什么。”之前的那江湖人身形魁梧健气,粗眉大眼,只是性格却不憨实,倒是很稳健聪容,大概在江湖中为人有情有义,他一出声,场面倒不再嘈杂,看起来还挺有威望。
姜绫沂暗地里打量了几眼,判断他擅使什么功夫。
“都到这地步了,不拿点东西回去,咱们也不好交代,不能对不起自家兄弟,就只能请皇后娘娘吃点亏了。”
“放心,玉珠的归属我们江湖人自有争斗,但皇后娘娘你只要交出玉珠,便可自行离开,我等绝不会阻拦,否则,一争抢起来刀剑无眼,场面可就不受控制了。”
姜绫沂笑着点头:“好啊。”
汉子大概是还想游说,没想到姜绫沂应得这么干脆,瞪着眼顿了一顿。
姜绫沂眉眼放柔下来,脸色苍白捂着嘴咳了几声,他的装扮还没拆卸,此时装成西子捧心的模样,在众人眼里就不自觉就加了一层柔弱可怜的滤镜,他故作无奈得说道:“难道还能不同意吗,我可惜命的很。”
他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放在手心颠了颠往前递给那男子,触碰间叮叮当当得响。
姜绫沂面上装得柔弱无害,笑得温温柔柔,假借着自己受伤的样子,就等着那人靠近。
江湖人士俱都眼前一亮。
那男子眯着眼睛走进,戒备心终归抵不过自己的欲望,加上觉得姜绫沂逃不了,就伸手要扣住他的手腕,准备夺过他手里的玉珠。
只是姜绫沂的右手心的荷包里哪有玉珠啊。
姜绫沂今早问过纪榕时,有没有找到他藏在皇宫里的三颗玉珠,他特意留了藏匿玉珠的线索,想来以纪榕时的聪明才智,既然要出来找他,就不会不带上玉珠。
果然,纪榕时不仅找到了,还随身带出来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姜绫沂并没有拿过来,而是让纪榕时保存好。
所以,那江湖人一时怔愣,哪想到姜绫沂是骗他们的,那荷包一摸到手便能感觉出只有一些棱角分明的碎银子,根本没有圆润的玉珠!
姜绫沂低垂着眼帘的眼神一亮,瞬间抬起瞧了一眼大汉的表情,眉目间英气凌厉又漂亮的晃眼,嘴边温柔的笑意霎时变得狡黠又清冷起来,摊开的手掌骤然收拢,柔若无骨似的贴着大汉的手腕缠上去,缴住这人的手臂往后一卡,卸了他的胳膊。
只是这男子反应实在太快,没来得及折了他的胳膊,姜绫沂略微觉得可惜,只好贴着这人后背脚步一挪避开这男人的攻势,跃起使力一蹬男子的背脊,借力往后飞,在空中翻旋纵起,轻盈无声地落在一棵数枝上。
他的动作又轻又快,赶在那些江湖人士的围拢间上了树,之后不带停顿地几个起落就飞到了远处,眨眼间就要消失在树冠里了。
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才龇牙咧嘴的狂追上来,本就是为了夺取玉珠夺取宝藏聚拢的一些江湖恶人,如今可算是撕破了面皮,气急败坏地在后头骂姜绫沂不守信用。
姜绫沂仗着身法轻功一跃跃出了这些江湖人等的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往另一边的山路跑,奇袭可以,久战必败,他精神内息都不是完好状态,实在不想跟他们过多纠缠。
不过那些人被他耍了一通,看那气愤的表情却不像是会轻易放过的样子。
洪山实在大,姜绫沂有路走路,无路就飞,溜着后面一帮尾巴,很快就远离了之前休整的那个半山腰。
山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常青树木,往东接壤着翠挺的青竹林,风呼啸而过时,吹响飒飒的共鸣。
日头已经有些微倾斜,本来静谧的洪山上近几日本就热闹,今日更是布满杀意,姜绫沂一袭月白色的衣角在树间急掠而过,后头除了那些江湖人还坠着十几个黑衣蒙面的好手。
这是之前在树林里突然冒出来的,姜绫沂估摸着这都是姜文旗的人,没想到早就在这埋伏着了,实在缠人的很,生生拖着他拉近了与那些江湖人的距离。
姜绫沂心口闷痛,这境况他都没办法给自己调理一下内息,只能偶尔停顿一下捂一捂胸口,但是内伤在身,他的内力耗费太快,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凌厉的暗器从身后追着射来,姜绫沂不得不闪身躲开,用手中从某个倒霉蛋手上夺来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挡开另外几枚暗镖,就这耽搁功夫,几个速度快的就已经追至身侧。
剑在姜绫沂手中剑锋迅疾,甫一照面,剑气掠过,无事可挡,见血封喉。
他侧身一踢,狠狠地正中迎面杀来的恶徒胸口,将人踢得倒飞出来把在他之后的人摔了一个仰倒,接着猛然落地旋身,将靠近的黑衣人扫飞。
兵器从两侧攻来避无可避,姜绫沂足尖点地轻身而上,踩着两个恶徒的肩膀一个横叉,反手甩剑正中一个黑衣人胸口,又分别一左一右两掌拍出拍中那俩恶徒眉心,顿时气绝倒地。
姜绫沂迅速摆脱身侧几个黑衣人,也不管身上是否添了新伤口,身体轻盈地纵飞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树顶,衣袂飘飘得飞进树林间。
几人速度极快地横跨过偌大的树林,可出了树林黑衣人俱都略微慢了几步落身与江湖人之后,一枚含了火药的暗镖飞过几人打向姜绫沂前头,姜绫沂见了立刻轻点树干转换方向,旋身落地,暗镖在侧发出小型爆炸,炸起了一股烟尘。
但事实却并不如此简单,随之而来的突然炸起一阵连环的火药,姜绫沂眼中惊愕,心里只道果然,姜文旗不好出宫过来,但姜成道一定是过来了。
姜绫沂被炸药撩着,不过幸好落点不近,只是看不远处那一片片翻过的泥土,保不准还有没有炸药埋着,不好再贸然乱入。
黑衣人打着时间差袭来,他一扬剑影朝贴近的黑衣人刺去,荡开对方弯刀,双脚上踢借力跃过,又飞身将另一人踹开,手中银剑耀眼,转守为攻,剑气回荡间,只觉周遭风势都急了一些,点扫起地上落叶石子狠狠击中黑衣人。
地上瞬时倒了数名尸体,姜绫沂旋身而起剑光向下侧劈,剑招快稳,直逼得黑衣人和江湖人爆退。
几枚暗镖乘着风势极速打来,出招正好压着他力竭的破绽,角度又刁钻。
姜绫沂这时却不再动了,那暗镖临近喉前,突然一颗小石子从另一侧激射而来打偏了暗镖锋口,“叮”得一声钉入他右侧的树干上。
来人飞花摘叶,比之暗镖更锋利的气劲打来,逼得那些人应接不暇手忙脚乱。
纪榕时急闪而来,直入人群之中,掌中气劲拍出,便听到一阵阵的骨头碎裂的声响,被拍中之人立时脑袋一歪,气绝倒地,他脚下生风,长腿横扫而出,一脚将恶徒踹翻后飞,连连击中多人,倒地不起。
纪榕时心情不爽,出手狠厉,下手毫不留情,所过之处非死即残,场中掌风飞扬,黑衣人已经杀绝,那些江湖人也再难以招架节节败退,地上倒着的人越来越多。
纪榕时收袖站定,衣袍飞扬间气质尊荣,器宇不凡,表情又冷又凶恶,皱着眉看那些落下的老早退远的江湖人。
那些胆小鬼,既想得到玉珠不愿离去,又迫于纪榕时的威严不敢上前,只远远站着看。
纪榕时不想把这些恶徒的所为让整个江湖承担,但不可避免怒气满溢,今天追杀一一的这波人,一个都别想再活着回去。
回去让乌羽给他们下毒便好,此时再追杀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
既然这么喜欢玉珠,便都去地下和玉珠长久作伴好了。
姜绫沂松气后便力竭半跪在地,此时压不住还是呕出一口血来。
他脸上沾染着溅起的血迹,映着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昳丽俊美。
纪榕时疾步靠近,轻柔地将姜绫沂拢在怀里,按着他的肩背输送内力,眉目间是无比的担忧与心疼,心里好似被一把刀子钝钝地磨,语气有些无奈与痛心:“方才怎么不躲?”
吐完一口血,姜绫沂仿佛觉得胸口的窒闷都舒坦不少,他侧靠在纪榕时的颈窝觉得颇为安心,不自觉地撒娇道:“因为知道你到了呀。”
“那也不能不躲,万一我没打中呢?”
“你敢吗?”姜绫沂抓着纪榕时的袖子擦下巴上的血迹,故意作他。
“唉,不敢不敢。”纪榕时抱着姜绫沂起身,“现在知道不能逃跑了吧,如果我没来,夫人今天是打算给为夫一个惊吓吗?”
姜绫沂理亏,他哪想到姜成道居然会亲自出岐雲国过来,被打了个埋伏。
但姜绫沂自觉自己的伪装很好,怎么姜成道知道他一定会去呢,这一件件的可太巧合。
难道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追踪他?
姜绫沂闭着眼不理会纪榕时的话,装作没听到,纪榕时无奈又好笑,他又不舍得苛责他的一一,总归他夫人现在这等骄纵都是被他惯出来。
自己惯的人,还是自己来宠。
“普斯——”
远处远远传来一声提醒声。
纪榕时和姜绫沂转眼看过去,只见远处树林里头,某棵树后探出了两个人头。
第60章
雷山与洪山算是兄弟山头, 互相倚靠着坐落在洪雷城的外郊,占据着优秀的地势,充当洪雷城的两大风景与庇护。
雷山山腰之下林木繁盛, 地势奇诡,安着个护山大阵,杜绝了旁人乱入。
而山顶上,则是仿佛被什么仙神劈去了一个尖头,状若一片平坦的圆形地坪。
若是通过护山大阵从正路上山, 便能见到山顶前矗立着的一座野生巨石, 上面笔锋凌厉的刻着:无边涯。
这便是那些江湖人口中的, 在洪山边上的那个江湖门派了。
姜绫沂和纪榕时暂时休息的厢房正好毗邻山崖。
从方才起就瓢泼而下的大雨, 崖下云烟缥缈, 一时只有雨滴砸落的声音, 倒把方才洪山上的嘈杂与人影全掩盖过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光景,又恢复成一片安宁祥和。
姜绫沂盘腿坐在榻上, 卸下了之前的装扮, 身上换了一身简单素白的便服。
长发被拨在肩膀一侧,纪榕时盘坐在他身后,宽厚的手掌带着温暖的热意贴在他的后心, 内力传输波起了一阵阵微风,热得姜绫沂禁闭的眼睫微颤, 额间的碎发也被汗珠濡湿了。
房间屋门紧闭,唯朝向山崖的一扇窗柩打开着, 除了风声、雨声, 山间没有别的声音。
纪榕时调动着内息,给姜绫沂疗伤的内力又稳又势如破竹, 如果旁边有人,那他一定会看到纪榕时此时盯着姜绫沂细白的脖颈,眼神又深邃又安定。
疗伤许久,雨声渐隐,纪榕时也收手放下,捉着姜绫沂的腕子尝试着探了一下气息,确定没再有问题。
“好了,”纪榕时将姜绫沂的长发拨过来抚顺,去屋侧拿帕子沾湿了拧干,捏着姜绫沂的下巴让他抬头,无微不至的帮他擦了额间,“今天暂且就歇这儿了,等会儿用了膳喝了药,你就给我早些歇息。”
姜绫沂的脸色已不显苍白,但还是略显疲累,整个人有些迷懵,什么都不想做,非常听话的任纪榕时忙活来忙活去。
他们此时正是在雷山上的无边涯里,之前那一波动乱后,引他们来雷山相见的正是无边涯的人。
说来极巧,那两个身影熟悉的黑衣蒙面人,正是在他们去岐雲国的路上时,顺手搭救的当时被追杀的展言和雷音。
42/4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