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生喝了井水,好好地把喉咙滋润了,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昏眼花,险些栽到井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沉,人也有些恍惚,心想自己也许受了点风寒。
捕兽坑底的那团诡异的黑雾,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度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他扶着井沿,看到了井里有一张惨白的脸。
“我靠!什么玩意儿?”他被吓得不轻,脱口而出几句脏话。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井里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自己的倒影。于是催眠自己说下边那张脸还是挺帅的,刚才骂的那些不做数。
王云生想要回去休息,但是他的眼睛像被人驱使一般,不自觉地投向了黑夜里那唯一亮着灯的地方。
是那间旧瓦房,万籁俱寂的夜里只有那里还亮着一豆烛火,窗台上依稀可见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王云生像一只趋光的蛾子,不由自主地往那处走去。
他推开了那古旧的房门,看到了那个缩在窗前小声啜泣的身影。
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瘦弱,即便是穿着袄子,也能看得出腰肢的纤细,她的皮肤是那么白,在烛光下白得让人晃眼。
王云生恢复意识的时候,觉得耳边吵得不行,身上也酸疼的厉害。
他不舒服地动了动,感觉自己没躺在床上。一睁眼,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怎么睡在柴房里?我梦游了?
这个时候外边吵闹的声音清晰起来。
胖师兄:“前天还说自己喜欢男人呢,转眼就跑去非礼人家小姑娘……”
小毛:“云生才不是这样的人!”
胖师兄:“村里人都看到他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为他狡辩?你可真能耐,护短也不是这样护的吧?”
小毛:“我知道他的本性,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胖师兄:“人心还隔层肚皮呢,你哪知道他那层皮下面是人是狗?”
小毛:“你嘴巴放干净点!”
听着一阵衣服摩擦声,两个人好像是打起来了。
“闹什么?”
大毛师兄的声音比起这些少年人更成熟稳重,他一出现,两个人立马就停下不闹了。
“在这里吵吵嚷嚷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干活!”
王云生听得脑袋嗡嗡响,觉得自己的脑袋巨疼无比,想要伸手去揉,结果发现手还被人用绳子绑起来了。
什么情况?
柴房门开了,大毛师兄走了进来。
小毛跟在后边,还拿了一碗饭:“你醒了,感觉如何?”
王云生觉得自己就像被榨干了一样,身体空空的。
“头疼……我怎么在这里?”
小毛给他的手解了绑:“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王云生:“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毛说:“你非礼人家村里的姑娘了!”
王云生还当他在开玩笑:“你怎么不说我非礼你了呢,你就睡我旁边。”
小毛急道:“没跟你开玩笑。”
王云生见大毛在一旁也没呵斥小毛,顿时笑不出来了:“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毛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就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番。
王云生一脸震惊:什么?他半夜袭击村中少女?他?
王云生:“你确定真的是我做的?”
小毛说:“听说村民赶到的时候,你还……你还在人家姑娘身上,还是人家用棍子把你打晕了。”
王云生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难怪这里那么疼,还有一块鼓起来的包。
抬起手后袖子往上滑,他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一道道抓痕,像极了是少女反抗时留下的。
“这个……”
难道他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第20章 明珠
王云生的记忆有些错乱,他的脑海里时不时闪过一些凑不成段的记忆碎片,手上的伤痕也在隐隐作痛,似乎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们所说的恶行真的发生过。
脑海中的片段,就像强行插入记忆中一样,事先毫无征兆,事后毫无痕迹。
“我真的欺负人家女孩子了?”
照小毛所说,自己昨天夜袭了一位独居的姑娘,被村民发现后,就用棍子把自己敲晕了。村民们害怕得罪他们,就把自己关进了柴房里,惴惴不安了一个晚上,直到早上村长才犹豫着把事情告诉了大毛师兄。
大毛师兄显然没有全信于他:“昨天的事你真的没有一点印象?那你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王云生说:“我只记得昨天半夜醒来,觉得屋子里太闷,就到外边呼吸一下空气,还从井里打了水喝。然后……就不记得了,我脑海里有一些模糊的片段,感觉就像是做了个梦,醒来就在这里了……”
是的,就像做梦。清醒之后一切画面突然从脑海中消失,仿佛烟花升空后留下逶迤的痕迹,很快就消散了。
王云生继续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去找那个姑娘,白日里我在干活的时候,那个姑娘就坐在窗边朝着我的方向看。她的模样实在有点吓人,看着就……就挺像个女鬼,我都不敢多看她……”
小毛点头道:“不错,那个女子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我看,搞不好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搞的鬼!”
大毛师兄说:“你不要乱加猜测。”
小毛反驳道:“那个女人一看脑子就有问题,长得不怎样,身上还一股味道熏得要命,谁会跑去非礼这样的女子……”
大毛师兄喝道:“毛俊雄!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毛身体一抖,紧紧闭住了嘴巴。
大毛师兄眉头冷竖,厉声道:“对女子的相貌品头论足,妄加言辞,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小毛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不敢再开口反驳,却仍旧一脸的忿忿不平。
大毛师兄说:“你别给我摆这种脸色,没有人说不相信云生,但你还不清楚事情的来由,不应带着如此的恶意去揣测一个人。”
小毛说:“那是因为我相信云生!我看得出来,你就是在怀疑他!”
大毛师兄说:“有村民所见,也有证据证明他们并非空口白话!无缘无故,人家为什么要冤枉云生?”
小毛:“万一他们有别的阴谋呢?”
大毛师兄:“那阴谋是什么?你查到了吗?我也不愿相信云生犯错,但人证物证在前,难道你觉得自己的一句信任就足够让所有人相信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大呼小叫,还不如出去找能跟我理论的线索。”
大毛师兄起了身,又对王云生说道:“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要辛苦你在这里呆着了。”
王云生点了点头:“辛苦师兄了。”
大毛师兄从柴房里离开,小毛还不服气地瞪着他的背影。
大毛师兄出来后迎面遇上了站在外边,明显就心神不定的村长。
村长是个头发花白,有些干瘦的小老头。在高大的大毛师兄面前,他的身形显得有些佝偻。
小老头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还是让那个小仙君出来吧。昨夜所幸胡婶去得及时,他也……也没有把阿英怎样,阿英就是受了一场吓。你看,这柴房不干净,平时还会冒一些蛇虫鼠蚁的,又漏着风,怎么能让小仙君住呢……”
大毛师兄说:“村长,您不必说了。我也不愿相信我师弟会做出这种事,但除非能找到他被冤枉的证据,否则犯错之人理应受此惩处。”
大毛师兄走后,小毛对王云生说:“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洗刷冤屈的,我们都相信你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
王云生心说我刚刚都听到胖师兄的话了。
就连大毛师兄都不能全然相信他,更何况其他人。
小毛全然相信自己,这让王云生非常感动。
这不仅因为他们之间有着真挚的友情,也或许因为小毛那颗赤子之心,换句话说,就是小毛这人……太单蠢。
王云生说:“谢谢你相信我。”
小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谁叫咱俩是兄弟呢。”他把带进来的那碗饭往前推了推,“说了这么多都忘了喊你吃饭了,快吃吧,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王云生拿起碗扒了几口饭,想到平日这个时候他应该给萌萌投喂水果了,又叹了口气。
小毛问道:“萌萌呢?从刚刚我就一直没有看到他。”
王云生:“他昨天跟我闹别扭,跑了,我去找他,他不肯回来。”
小毛:“这小子,要不是我看过他的原形,我都要以为他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了?这次要是他跟在旁边,你哪会出这事儿。”
这么说来,每次萌萌不在身边,他就会开始倒霉。
不是吧?那这次的霉运要持续多久啊?
等王云生吃完后,小毛拿着空碗,冲着他自信地说:“你就先在这里受点苦,我去给你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小毛从柴房出来,就一路跑去了那疯姑娘的家里。
旧瓦房里除了疯姑娘阿英,还有一个大婶,大家都喊她胡婶。她是阿英的姑姑,平日里疯癫的阿英都是她在照顾。她与阿英不住一块,但家只相隔不到几十米。
她正在劝说着阿英多吃一口饭。阿英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袖子下露出的手臂细得可怕,几乎就是在骨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皮。
小毛进来就说:“正好,我有事情问你……”
哪知阿英看到了他,扯着嗓子开始尖叫起来。那声音太过尖锐,像利刺一般几乎要将耳膜刺穿。
小毛捂起耳朵,耳边嗡嗡作响,他看到胡婶在大喊着,似乎在说让他赶紧出去。
小毛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去,跑出外边好几米才松开捂住耳朵的手。
阿英仍在尖叫着,还能听见屋子里传来胡婶安抚她的声音:“好了,阿英没事了,没事了,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出去了……”
他听到阿英的声音从尖叫渐渐地变成了哭泣,莫名地觉得这姑娘有些可怜。
小毛心想疯姑娘应该是害怕男人,因为早上一个师妹去问她话的时候,她就没有叫。
他想葛茗与王云生的关系还不错,或许可以找她帮忙。
来到葛茗负责的田地里,只见稻谷都已收割完,一个村民正在整理。他问葛茗去了哪,村民给他指了一个方向,说她要去树林里。
小毛正好在树林的入口处追上了她。
“葛茗!”小毛喊道,“有空吗?我要找你帮个忙!”
葛茗:“没空!我要去找萌萌!”
小毛已经跑到了她的身边:“找那白眼狼干嘛,你跟我一起去找那个疯姑娘去。”
葛茗:“早上步茜不是已经问过她话了吗?”
小毛:“她说的话颠三倒四的,谁知道能不能采信,我想让你帮我再问一次。”
葛茗:“你觉得她会露出什么破绽?”
小毛点头:“没错。”
葛茗:“可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小毛说:“她脑子有问题的,万一她这次答的跟上次的不一样,是不是就能证明她是精神错乱了?”
葛茗与小毛又来到了疯姑娘阿英的家里,小毛这次没敢进去,扒在门外伸着耳朵听。
他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阿英疯疯癫癫的,不是在哭爹喊娘,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
一旁的胡婶看着,忍不住又抹起了泪。
葛茗把目标转向她:“大婶,我听说昨天是你制止了我师弟,我能问问经过是什么样的吗?”
“早上大家都在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这关乎侄女的清誉,胡婶并不想再多说,但是她见葛茗态度诚恳,便也松了口,“我年纪大了,晚上总睡不安稳,老鼠在厨房里闹出的动静都能把我惊醒。昨天夜里我被吵醒后,听出是阿英在叫,她很少会在半夜里发病,我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了。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就看到那个男人要强迫阿英,我一时心急,拿起椅子就往他头上砸……唉,可怜的阿英,大哥大嫂都走了,只留她孤苦伶仃的,又总是受到这样的苦难,老天爷怎么就是不放过她……”
说着她又痛哭起来,手中的帕子都被泪浸湿了大半。
“大婶,你节哀。”葛茗一边安慰一边又问,“你能仔细回忆回忆,赶过来的时候,可看到我那师弟有什么异样?比如像不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或是面色特别奇怪?”
胡婶摇头:“他当时背对着我,我没看到他什么表情。”
葛茗希望落空,在外边扒门的小毛也泄了气。
“不过他那吓人的模样,倒让我想起了那个杀千刀的畜生。”胡婶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哀伤的气势便多了一丝愤恨。
葛茗敏锐地察觉到了:“您说的是谁?是村里的人吗?”
“就是那个畜生把阿英害成今天这副样子!”胡婶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大哥大嫂都是被他害的,阿英没了爹也没了娘,还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那畜生害的!”
胡婶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口中那人的血肉都给嚼碎了。
葛茗问:“你能跟我们讲讲吗?”
胡婶说:“那畜生跟昨天晚上的事情又没有关系,再说,他早就死了。”
葛茗眼睛一亮。死了?那王云生昨晚的异常,可能是被鬼魂作祟了呢?
葛茗便央求胡婶把事情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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