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岸边的餐厅用完晚餐,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停泊的黄色渔灯明明灭灭地亮着,与水上房屋里的白色光亮一齐倒映在水里,波光的颜色时而显得冷,时而显得暖。
林屿说想坐夜间观光船看看古代桥梁,顾生看着略微拥挤的观光船有些迟疑,但他没有拂林屿的兴致,还是同意了乘坐。
林屿拿着他的电子向导,很热情地给顾生介绍每一架桥梁的修葺年份和工艺,顾生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眼神的余光瞥到林屿左手上的蓝色指环,在昏暗的船上闪着通透的亮光。他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黑色戒指,也是冰凉透明的,却只有中间的一丝蓝色,反射出些微的生机。
“林屿。”顾生转过身说,“先不看这些。”他抽走了林屿手中的向导,对上林屿疑惑的眼神。
“那干什么,这么难得的看桥机会。”林屿望着自己被收走的电子书心有不甘地问。
“看看我吧。”顾生倾身在他耳边轻轻地吐息,让林屿有些痒地瑟缩了一下。
“或者,”顾生抿着嘴,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笑着顿了顿。
观光船穿过一座很宽的桥梁,水波纹映在桥拱上,明亮如白昼。破碎的光斑落在顾生的眼里,就像他右手漆黑的玻璃指环上,闪着的那道优美的蓝光。
“或者试着接吻吧。”顾生说完,就闭上眼,俯身吻了下来。
林屿在水城安静的波浪声中无声地睁大了眼。
第30章 7.3速写
游船行过明亮的桥洞,又归入夜的黑暗,顾生右臂搂过林屿的腰,把他环的更紧吻的也更深。
林屿闭上眼的前一刻感到了北面水上冷冽的寒风,但很快被顾生宽而暖的怀抱所阻隔。他用仅有的手臂揽着顾生的背,胸口隔着冬季很厚的外套紧紧相贴,似乎是为了弥补无法伸展双臂,完全相拥的遗憾。
但在顾生转头换气时,又恰逢林屿迎上来,两人的牙齿撞出了不小的声响。林屿有点尴尬地低头想要停下,顾生却小声说了“没事。”又托着林屿的头继续吻了过去。
林屿沉浸在这个吻里很久,直到顾生慢慢起身退开,他还陷在温暖的迷离中眼神迟钝。
“人似乎天生就会接吻。”顾生扬了扬眉,笑着看怀里的林屿说,“但第一次都算不上很好。”顾生边说边手把林屿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一边。
“是吗。”林屿眯着眼仰头问顾生,“我做的很糟糕吗?”
“嗯...”顾生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说,“不会啊。”
林屿松开了抱着顾生的手臂,站到了游船的扶手边有些闷闷不乐道,“你心里在嘲笑我吧。”
“不会。“顾生走到林屿身后抱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道,”说真的林屿,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谈恋爱?”顾生的声音显得过于温柔,让林屿的心又跳快了几拍。
“我手这个情况不好找吧。”林屿的回答有些自暴自弃,他感到顾生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侧,又想到早些时候从寒风中跨入教堂的时,就像在顾生怀里一样温暖。
“找对象和手有什么关系。”顾生抱着他蹭了蹭又小声地说,“下午还有外国人跟你搭讪不是吗。”
林屿闻言皱起眉,转过身有点无语,“那叫什么搭讪,就普通聊天啊。”
顾生看林屿转过来,就顺势把他圈在了护栏边,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就因为这样你才谈不上恋爱的。”
林屿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睛,又抬起头很笃定地望着顾生说,“你吃醋了吧。”
顾生挑了挑眉,本想辩解两句,但又看到林屿得意和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凑到他的脸颊上很快地吻了一下,说,“对啊,不可以吗。”
这让林屿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观光船驶向终点,渡口的位置离酒店不远,两人相依着聊天步行回去。
顾生定的套房不大,除去会客厅只有两间卧室,他把临水的那间卧室让给了林屿,又叮嘱他要早睡,明天去中部古城会有很多步行项目。
林屿闻言眨了眨眼,很慢地靠近顾生抱住了他,闷闷地问,“不一起住吗。”
顾生回抱过他,随意地左右摇晃着说,“不了吧。”
林屿抿着嘴,仰头对上顾生黑而沉的眼,只好说,“那好吧。”
“嗯。”顾生拍了拍林屿的背松开他又说,“快去休息。”
林屿洗完澡换上睡衣,窝在被子里画窗外的速写。他起完稿后就很没心情,有一笔没一笔地在本子上乱画。无聊地描了快一个小时,他最后铅笔一甩,拎着画稿往顾生房间走去。
林屿敲了几下门,并没有得到回应。他疑惑地转开了门锁,看见顾生穿着浴衣在沙发上抽烟,神色不明地望向他。
“我来给你看看画稿。”林屿吞吞吐吐地说。
顾生只是静静看着林屿,眼神很暗很静,像是黑暗中观察猎物的猫。林屿被看的有些不适,他扬了扬手里的画站在原地示意顾生应答。
“拿过来吧。”顾生声音很低地说。林屿心虚地把画稿递过去,顾生接过后皱眉看着,偶尔吐出烟雾,让林屿的视线陷入短暂的模糊。
顾生看了一会儿画,就把它放到了一边,按灭了烟说,“时间不早了,快回去睡觉。”
“你觉得画的怎么样。”被下逐客令的林屿有些委屈,他手里不安地抓起了衣服边缘,望着顾生显得可怜。
顾生没有多言,只是面无表情地向林屿走近,林屿有些紧张地后退,最后被逼到床沿,一下子坐了下去。但顾生没有停止动作,他伸出一只有力的手托住林屿的背,强势又温和地把他压在了床上。
“我也很纠结,林屿。”顾生离得很近,温热的鼻息扑在林屿脸上有些痒。“和你的画一样混乱。”顾生侧过脸想吻林屿的耳朵,但他还是突然收敛了下来,只是用嘴唇蜻蜓点水地碰了碰他的额头。
林屿抱住顾生,红着脸很轻地说,“你不想要吗。”
他感到顾生的身体有一点僵硬,然后又慢慢松懈下来,他起身打开被子,把林屿放在床中间,自己靠着他躺下,伸出手臂让林屿的脑袋枕在上面,最后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道,“睡吧。”
林屿不解地靠在顾生肩膀上说,“我们就这样吗。”
顾生有些好笑地把灯光调低了一点问,“你想哪样啊。”
“就。。。”林屿支支吾吾地踹了顾生一脚道。
顾生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林屿发现他的轮廓在黑暗中也很干净好看,显得略有距离感。
“先不做。”顾生调整了睡姿,尽量让林屿也枕的舒服些。“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顾生轻声说着,又安抚似的拍了拍林屿的背。
“是不是你觉得断肢有点可怕。”林屿松开了一些顾生,自我抱怨道。
“不是。你别乱想。”顾生很快地打断了他,又说,“和你一起总是好快乐,真的很特殊。”顾生拉过林屿的手抱住自己说,“如果我们分手了,以后我可能也不会恋爱了。”
“你考虑好多。”林屿的身上暖和了很一些,他吻了吻顾生的下巴说,“你不会不恋爱的。”
“不会。”顾生揉了揉林屿的头发说,“有你就足够了。”
“那你是想一直和我这样吗?”林屿挑挑眉好奇地撑起身问道。
顾生笑了笑没有出声,只是慢慢撩起了林屿的衬衣,微微低头在林屿耳边说,“你想要吗,”
他宽大的手抚过林屿颤栗的皮肤,又说,“那我帮你吧。”
第31章 7.4雕塑
林屿被右肩短促而高频的,电击一样的疼痛疼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他大脑空白,模糊地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古典圣母像,圣子的轮廓晕染开,在未明的天光中显得又圣洁又诡异。他挣扎地坐起身,看到一旁伸着手臂熟睡的顾生,才意识到自己枕了他一晚。
“怎么了?”顾生按着眉弓迷迷糊糊地问,“应该还早的。”
“没什么,我创口有点不舒服。”林屿轻声说,他准备起身去倒水的时候,顾生的手顺势摸上了他的背。
“全是汗。”顾生眯着眼很快地从睡眠状态醒过来,他起来的时候有些迟缓,大概是手臂被压麻了。
“有没有带止疼药。”顾生按住林屿坐下,示意自己去倒水。
林屿摇了摇头无所谓地说,“没关系的,它疼一疼就过去了。”
顾生闻言脸色有些阴郁,但还是给林屿接来了茶水,又去浴室拿了毛巾帮他擦汗。
林屿并不习惯被人服侍,他从顾生手里取过毛巾说,“我自己来就好。”
顾生看着林屿的创口,黑暗中隐约能看到皮肤下的筋骨活动。他轻轻上手揉了揉林屿的右肩,林屿瑟缩着,疑惑地望向他。
“我们不应该来水城,太潮湿了。”顾生自我反省道。他看着林屿头上滚落的汗珠,好似落在心尖上,不重不轻地砸出些隐痛。
“没事的,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与水城无关。”林屿很快地接话道,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对圣母像祈祷疼痛过去,他不想看到顾生露出这么伤心的表情。
顾生无言地披上浴衣,转开床头的阅读灯,吻了吻林屿的头发说,“你以前怎么克服的。”
“找些转移注意力的事做。”林屿也跟着披上了外衣,“我想去窗台看看。”他牵住顾生的手说。
顾生任他牵着,到客厅的时看到餐单,就问林屿有什么想吃。林屿看到餐单上有顾生喜欢的三明治,笑着说,“就这个吧。”
顾生笑笑说,“别以为这样我会点你喜欢的垃圾食品。”
但他拨通点餐电话时,还是听到了顾生用英语说的炸物餐名。
林屿的残肢痛在吃过早饭后缓解了很多。太阳从水城的海平面升起,把水道两旁的彩色百叶窗晒的明亮温暖,充裕的阳光落在水面上,反射的波光很是刺眼。
这无疑是个游乐的好天气。
林屿整理好衣着打算去水城美术馆,但顾生立刻否决了这个计划,他说,“一会儿我朋友接我们去中部古城,水城不适合继续住。”
林屿感到莫名其妙,说美术馆的票都订好了,不看就走吗。
顾生没有丝毫让步的说是,而后提醒林屿等会把行李交给侍者,在乘接驳船的渡口等他,他去一趟艺术家工作室很快就回来。
林屿有些不甘心地同意了顾生的决定。
林屿坐在接驳船渡口的长凳上发呆。今天天气明朗,游客也比昨天多了好几倍。由于早晨手臂不适,林屿没有像平日一样把空袖放进口袋,只是任它无力地垂落着,导致一些人发现了他肢体的残缺。甚至有好心人士要帮他拿行李,都被林屿一一谢绝了。
顾生没多久就到了渡口。他先是轻轻环住林屿,说“久等了。”
林屿从顾生的怀抱缝隙中,看到几个刚才就在打量他的青年,他们脸上流露出些微的惊讶。林屿不好意思地推开顾生说,“这里人多不太好。”
顾生皱眉环顾四周,没看出什么异样,但看林屿不太愿意,也没有强迫他粘腻的必要。
他们下了接驳船,见到了顾生来接洽的朋友。顾生开口就向对方介绍林屿道,“这是我的男。。。”
他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林屿抢了过去说,“我是顾生的高中同学,叫林屿。”然后伸出左手与对方问好。
顾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没有多言。在之后交谈也与林屿制造出一些距离,显得恰到好处,丝毫不逾矩。
顾生的友人以为林屿是顾生的下属,就一路都在和顾生闲谈,没有把林屿放心上。
只有在到达古城的时候,友人才从车内后视镜里察觉出一些异样。他发现顾生的眼神常常有意无意地落在林屿身上,林屿热了要脱衣,顾生先他一步就上手帮忙,顾生拿了茶水点心也不食用,都推给了林屿。
车停在古城的火车站,离景点和宾馆都很近。顾生的友人下车送客的时候,拍了拍顾生的肩膀,下巴向林屿的方向抬了抬道,“不容易。”
顾生很快地领会又平静的说,“不会。”林屿听到动静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们,顾生笑着与友人道别说,“走了。”
就快步跟上了拿着导览的林屿。
古城的建筑都保存的十分完好,置身其中好像穿越到了中世纪。
顾生雇了马车带林屿在有名的景点闲逛,马车有一个不大的棚子,勉强能遮住过于火辣的艳阳。他们行过主街的大教堂,阳光下显得多彩而精美。草草看过标志性的老桥和人满为患的主广场,林屿就说想去艺术学院看雕塑。
艺术学院离的不远,步行可达。顾生下了马车,张开手示意要接林屿。林屿挡了一下说不用,就自己抓着扶手走了下来。顾生冷眼看着也没有再扶。
艺术学院有着复兴时期最有名的英雄雕像。它身高五米多,素雅厚重的大理石雕塑上,逼真的如同能看到人体血脉游走的动静。置身藏馆,比起热浪翻腾的室外,显得昏暗而庄重。
林屿安静地观赏着,连对古典艺术不感兴趣的顾生都看的很入神。
“我来过古城数次,次次到这里都会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体。”顾生仰着头望着雕塑对林屿说。
“嗯。”林屿侧过脸来,看着雕塑下,顾生简练干净的轮廓。过高的个子在风衣的衬托下,显得挺拔和舒展。
他看了一眼自己右臂的残缺,悻悻然把袖管藏起来一些。
“没有人不向往完美的东西。”林屿指着雕像手臂上有力起伏的肌肉说,“好羡慕他啊。”
顾生闻言笑道,“再怎么完美它也只是石头啊,哪有活人羡慕石头的。”
“至少他有完整的身体不是嘛。”林屿幽幽地说。他四下望望,有些迟疑地挽住了顾生插在口袋里的手肘。
顾生没有发现林屿的异样。他看着肘窝上的手挑了挑眉,略带挑衅地说,“哦,我的高中同学现在又挽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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