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命迅速跟了上去,在进车厢之前,递给段泽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
毕竟,这次补贴很高的。
一刻钟后。
江知也重新站在了段泽面前。
青黛描眉,胭脂点唇,眼尾贴着细长的花钿,头发绾成如云的发髻,插满了珠花和步摇,活脱脱一个江南小美人。
段泽还没来得及笑,就见江知也粗鲁地撩起裙摆,一捋袖子,揪着他的衣襟把人“咚”地抵在车厢壁上,牙咬切齿道:“你今晚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这下段泽是真的笑出来了。
“自然要睁着眼睛,不然岂不错过了你这副少见的模样?”他捏了捏江知也气得快要鼓起来的脸,若有所思,“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
江知也:“?”
江知也炸毛:“我呸!你再得寸进尺,我就给你下药,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再行!”
“不行。”段泽按住他的肩膀,诚恳道,“你一说话就露馅了,看来得委屈你装几天哑巴。”
江知也:“???”
最终靠着段某人连哄带骗,江知也委委屈屈做了哑巴小美人,还在陈命的悉心指导下苦练了一番仪态。
-
此时此刻。
他提着裙摆,一只手交给段泽,微微俯身,从容不迫地、优雅地下了马车。
然后在陈千山看不到的地方,狠狠踩了段泽一脚。
段泽:“!”
陈千山关切道:“段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段泽咬牙忍过疼痛,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微笑,“这位是我在途中救下的哑女。”
“哑女?”陈千山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江知也身上,摩挲着下巴,思索道,“似乎有点……有点像……”
“她的眉眼与已故的陈野有几分相似,我便将她带在身边,聊作慰藉。”段泽坦坦荡荡,“还请陈二公子安排她与我一间。”
陈千山震惊。
他知道段泽不近男色,阴差阳错被迫做了陈野的男妻,和自家弟弟的关系想必十分扭曲。但万万没想到会扭曲到这种地步,不愿做断袖,又要找个相似的女子……
噫,荒唐!
他不敢再深究,迅速移开目光,道:“没问题。跟我来。”
-
陈千山住的宅邸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一进到里面,便又处处透着陈氏山庄那种奢靡之风了。
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品味。
江知也被仆从带去了屋内歇息,而段泽则和陈千山去往书房议事。
刚进屋,江知也就皱起了眉。
屋内的装饰精致又花哨,香料甜味腻人,尤其是那张床——
床柱上雕刻着支支含苞欲放的交缠花蔓,庄重的青色帐幔之下,竟还夹着层轻浮的桃粉,床头设计了暗格,里面藏着的玩意儿他看不太懂,反正都不是好东西。
陈千山吩咐下人的所谓的“好好招待玉面郎”,原来指的竟是这个??
好生无礼。
他推开窗子散味,顺便把陈命叫了进来。
陈命恭敬道:“夫人有何吩咐?”
……称谓倒是改得快。
“把这些东西都处理掉。”江知也指着暗格,低声吩咐道,“还有香料也让人换了,就说我闻不得太重的味道。”
“是。”
从北到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陈千山贴心地把大部分事情都放到了明天再议,因此段泽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陈命正在往香炉里添新的香料。
“怎么了,这香有什么问题吗?”段泽松了松腰带,准备更衣,注意到那张床后,目光僵了僵。
桃粉的。
床。
……陈千山几个意思?
江知也挥退陈野,低声道:“香料里有催情的成分,我让陈命换掉了。”一闻到这种味道,他的脑海里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个念头,像有一口钟在哐哐地敲。
段泽闻言,忍不住转头看他。
虽说失忆,但各种方面越来越像记忆还在的样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见段泽开始更衣,江知也也放松下来,坐到床上,十分不讲究地翘起一条腿,脱掉了那只云头履,将裙摆撩起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纤细小腿,自在地晃啊晃。
段泽随手将外衣挂在了屏风上,看了他一会儿,道:“阿也。”
“嗯?”
“陈千山安排了这间屋子,怕是心中还有所怀疑。”
“怀疑?怀疑什么?”
“方才我试探过,他倒是没往陈野假死那方面去想,只是担心我带着你别有目的,装作女眷掩人耳目。”
“那怎么办?”
“既然他觉得女眷有假,还做了这等安排……”段泽目光微移,在涂了胭脂的娇艳唇瓣上稍作停顿,烛光映在幽暗的眼眸里,仿佛燃着火,“那就只能把这张床弄得脏一些了。”
第68章
江知也倏地睁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作挣扎,便被拖入了帐幔之下。
唇上胭脂仿佛被搅碎的花瓣,逐渐失去颜色,在唇角晕开一抹昳丽的红,满头的珠花和步摇随着凌乱的呼吸轻轻摇晃,磕碰作响。
他有些惊惶。
繁复的衣裙被揉乱,胡乱地缠在腿上,像束缚的绳索挣脱不得。
“唔……段泽……嗯……”
唇舌纠缠,熟悉的气息侵入,江知也被压在柔软的缎被里,仿佛身陷云端。
烛火透过帐幔的缝隙照进来,帐内昏黄暧昧,他逐渐放松下来,搂着段泽的脖子回吻过去,又被更加激烈的索取逼得溃不成军,一双眼眸噙着泪花,水光潋滟。
忽的头顶一轻,如云的发髻散下来,珠钗“叮铃当啷”落在缎被里,又很快被扫到了床下。
上衣被解开,温热的掌心揉上他的小腹,又抚过纤细的腰肢,摸索了一阵,遍寻不得结扣,似有了些躁意。
“等等,别撕……”江知也仰头蹭着他的唇,轻喘道,“弄坏就没有了。”
段泽稍稍退开了些。
江知也爬起来,解开罗裙,又将其他碍事的东西统统摘掉。
“玎珰”一声,罗裙裹着环佩被扔到了地上。
又是一阵窸窣,一串珍珠璎珞也滑了出来,帐幔开了一条缝,倏忽紧闭,接着便响起了一声/高一声/低的模糊呻/吟。
夜色愈发深沉,月光模糊了树梢。
陈命兢兢业业地守在门口,时不时咳嗽两下,提醒里面的人轻声。
毕竟扮的是哑女。
他一咳嗽,那夹着啜泣的低/吟和求饶便会骤然消失,似乎是被尽数强行堵了回去,只余下床架晃动的“吱呀”声响。
-
昨夜段泽仿佛吃错了药,又凶又狠,直到深夜还余兴未尽,令人难以承受。
江知也甚至没能起来用早饭,将近午时才醒。
仆从换过被褥之后,他懒洋洋地卷在被子里,浑身酥软,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段泽端了饭进来喂他。
“来,吃点东西。”
江知也闻着饭香滚到床边,蠕动了两下,放弃道:“我起不来。”
段泽搁下餐盘,抱他起来,往他身后塞了两个软枕,然后端起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江知也张口咽下。
胃里泛起舒适的暖意,他慵懒地眯起眼。
“好吃吗?”
“好吃,还要。”
“坐正点,别呛着了。”
江知也被喂了大半碗粥,浑身上下洋溢着饱腹后的满足,几乎要瘫在软绵绵的枕头里眯过去了。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睁开眼,问道:“你大清早上哪去了?我醒来过一次,没找见你人。”
“去见陈千山了。”
“啊,这么勤勉?是计划有什么变动吗?”江知也打了个哈欠,“目前暂时没我什么事儿吧?被你这么折腾一晚,我得歇几天。”
“不是议事。”段泽替他将碎发拨到耳后,眼底浮现出一丝促狭,压低声音,“把他臭骂了一顿而已。”
江知也:“?”
“客居用了催情的香料,害我的人受了伤,这就是陈氏的待客之道吗?实在无礼至极!”段泽学着痛骂陈千山的腔调,说完自己先笑了,“他是真的很想要陈氏家主之位,为表歉意,不仅撤走了客居四周的侍卫,还允许我调风泽堂的人过来。”
江知也眼睛噌地亮起来:“意思是……”
“不出门的话,不用装哑巴了。”
“那我——”
“今天不行。”段泽伸出食指按在他唇上,“我让陈命去据点抽调人手了,一来一回,大概要半天的时间。何况,你起得来?”
“……!”
江神医恼羞成怒。
当夜段某人差点睡地板。
-
留在流云渡的“江知也”动作很快。
到玉林不过三两日,梦溪那边就有了动静。
探子回报说,陈留行不知收到了什么消息,匆忙带走了山庄中大部分精锐侍卫,朝着洛水桥的方向去了。
陈千山大喜过望,来找段泽商议。
“不急着动手。”段泽道,“才这点时间,若陈留行发觉什么不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调头回转。再等等,等他差不多到洛水桥,就算发觉不对想回头也晚了。我的人可以先和你去梦溪,你答应我的那件事别忘了。”
陈千山点头称是。
这些年他以游历之名在外,也拉拢了一些势力,但要靠这些人把陈留行从家主之位上掀下来,怕是还没事成就已经开始内讧了。他自己也有在暗中培养心腹势力,可惜陈留行盯得太紧,几年下来没成气候,最终还是得借风泽堂的手。
不过手里的人再不成气候,这回也得拉出来打头阵,先行潜入陈氏山庄。因为风泽堂动手的条件之一,就是毁掉剑庐。
两人约定,动手当天以剑庐爆炸的声响为号。
一旦剑庐被毁,风泽堂从计划开始那日起瞒天过海、一点点运送到南派的所有人马都会倾巢而出,不惜一切代价帮助陈千山攻下陈氏山庄。
能不能顺利炸毁剑庐,对陈千山来说事关重大,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梦溪。
为了确保剑庐能被炸掉,陈千山打算借身份之便,亲自回陈氏山庄进行布置。
刚到门口,他就被客客气气地拦了下来。
“二公子回来得真是不巧。家主出门之前亲口下令闭锁山庄,谁也不准进入……哎!二公子,真的不能进,还请公子莫要为难我们。”
“谁也不准进?”陈千山冷声道,“陈氏二公子连自家大门都进不去,岂不让人笑话?!”
“家主前日刚离开,若是二公子不信,大可追上去问问。”
陈千山:“……”
他这个大哥真是多疑又谨慎,出个远门,竟然直接闭锁了山庄。
今日要是硬闯,消息定会插了翅膀似的飞到陈留行手中,万一他心生疑窦调头回来,岂不坏事!
思及此处,陈千山收起满脸怒容,神色缓和下来,和门口的守卫随意寒暄两句就走了。
回去之后,他绞尽脑汁,对照着梦溪地形图抓耳挠腮了一整晚,涂涂改改,慢慢在地图上勾出一条线来,又添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天还没亮,陈千山便召集心腹,给他们展示自己绘制的地图,花费半个时辰仔细讲解了如何从陈氏山庄后山一路挖地道挖到剑庐内部。
翌日。
山庄后山。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包括陈千山都拿起铁锹,热火朝天地挖了起来。
-
淬炼池里未炼成的那把兵器,始终是段泽心里的一根刺。
他向陈千山提出这个条件,便是为了永绝后患,省得总有人惦记要把江知也丢进去祭剑。至于这个剑庐是不是陈氏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命根子、陈千山会用什么办法炸掉剑庐,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人手全去了梦溪,在那边准备妥当之前,玉林的府邸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俩,再加一个陈命,还有巡逻的零星的风泽堂侍卫。
乍看之下还以为是风泽堂新的据点。
江知也甚至可以离开院子。
他已经很习惯这身麻烦的裙装了,不会再动不动就被绊倒,提着裙子到处溜溜达达,跑起来像一阵轻盈快活的风,高兴了还会让陈命给自己的发髻换个花样,还很喜欢到段泽身边晃悠。
段泽正在看今天新递上来的密报。
一根缀着玉环的裙带在眼前飘过。
柔软的长袖拂过鼻尖。
腰佩上的小铃铛被故意提到耳边,铃铃铃地响。
段泽不堪其扰地抬起头。
就见江知也努力挺了挺胸脯,对他进行一个相当拙劣的搔首弄姿。
段泽:“……”
段泽扶额:“别玩了。”
“不喜欢吗?不是你非让我穿的?”江知也眨了眨眼,透着一丝狡黠,站起来转了个圈儿,佩环玎珰,裙摆如花盛放,“前夜你还把这串铃铛绑在我的脚腕上,咬着我的耳朵说清脆好听,再多响两声……”
段泽顺手抄起一支没蘸过墨的笔,掷出。
“咚”。
正中他额头,留下一个圆圆的红印。
“唔!”江知也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委屈成一朵绿蘑菇,“自己做的坏事,还不让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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