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扬看向她。
“嗯?”
林彦舒强撑起几分霸道:“帮我看下包。”
最后黑色漆皮小包全程落在余扬肩头,其实里面没装什么,很轻,但余扬背的很不踏实。
林彦舒下午来,晚上还没过九点就走了。女孩看着远处朝自己慢慢挥手的少年,脚步似乎踏在云上。
余扬拿着卫衣,冷风袭袭,没有穿上的心思。
杜晓良还在书桌前学习,听见门响,见余扬皱着个眉头,明白约会八成不顺利。
郑蓬的存在让余扬尽力忽略的,属于公众的那个“贺靳屿”不断放大化。余扬不喜欢大众对贺靳屿的解读,那么肤浅又那么复杂,好像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得这一切,忘记了贺靳屿也是依靠实力一步一个脚印才坐到如今的位置。
贺靳屿提起过当初刚进万弘,被上司使唤去跑腿,还有高层新寡的职场骚扰,通宵应酬第二天还要继续上班......余扬听的嘴角夯直,似乎下一秒就要为二十来岁的贺靳屿把那些人教训一顿。然后贺靳屿笑着分酒给他喝,灌醉了把人往床上一拐,说看看余扬的心疼真不真。
杜晓良从不参与郑蓬和张逊责,因此余扬天天跟在他后头,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杜晓良话少,余扬跟着不怎么说话。有人陪伴的感觉很奇怪,至少对杜晓良这种从小没什么朋友的omega来说很奇怪,他清楚如果余扬想,一定能交比自己有趣的多的朋友。
杜晓良欲言又止,余扬直接开口问他怎么了。
被问的一愣,大学霸结巴起来,没没怎么。余扬狐疑地看着他,微扬眉峰压着那双眼尾微垂却充满执着的眼睛,像是无声“逼问”杜晓良,要他说实话。杜晓良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憋的耳朵红到脖子根,急的撂下筷子就要走。余扬端着盘子三两步追上他,懵呼呼说他跑啥。
余扬看见杜晓良红透的脸,贱兮兮地说:“你脸怎么红了。”把贺靳屿逗他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果不其然杜晓良整个人更红了,简直像只小虾米。
杜晓良深吸一口气:“你干嘛老跟着我?”
余扬想都没想:“不知道。”
“......”
杜晓良抱着书气冲冲跑去图书馆。
余扬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在校园林荫道,少年意气风发,惹得路人纷纷侧目,红着脸互相推搡半天不敢上前搭讪。
杜晓良自习到半夜才回,洗漱换衣爬上床一气呵成,余扬头伸在床栏外老半天,愣是看都不带看的。
不是吧,还气呢?也太不经逗了吧!
杜晓良猛地扭头瞪了余扬一眼,余扬还没来得及笑,杜晓良又刷地转回去。
...哎唷。
贺靳屿看着照片上的人,个把天没见,瘦了,看起来锋利许多。也是他,不久前还像个月牙似的冲自己笑,每天八条十条的信息监督自己按时吃饭、早睡早起。
本想摩挲这张脸孔,却不小心把图片翻过去了,少年树下捉弄朋友的坏笑落在眼里,肺腑忍不住发木。贺靳屿把手机朝下扣在桌面,越想忽略胸腔的怒火越控制不住去想,事物脱离掌控所带来的强烈情绪几乎要把他吞噬了。
自从贺昌渠转入医院,病检日渐消极,滑落的生命体征仿佛在向贺靳屿宣告这段折磨的终结,每当贺靳屿沉入梦中,父亲挑衅的笑容就会在血光中迸现,以至于整夜无法入睡。他不得已开始服用安眠药,可很快医生开具的药剂也无法镇定不断增长的躁郁,繁重公务压身,生生显出以往没有的疲态。
贺靳屿平常只有累到眼睛睁不开才愿意摄入少量咖啡因,此时张秘书却端上第五杯咖啡放在他面前,面露担忧地递上报告。
“贺总,长鑫的合作在十月底...”言下之意日子还久。
贺靳屿眼睛都懒得抬,张励噤声。
有什么变了。
张励轻轻关上办公室大门,回到刚开完会的厅室收拾。大厦通明的冷色灯光晃人的很,不带半点暖调。
是有段时间不觉着刺眼了。
日子浸泡在酒水灯光里,靠着肌肉记忆朝每一位认识的不认识的代表举杯,微笑。杯壁相碰,贺靳屿突然萌生出离开的想法,离什么工作、死亡都远远的,跑到他在岛上的私人酒庄去。贺昌渠的话像一把悬在空中的剑,令他无法自持地焦虑。
你会变的像我一样。
“贺总,我敬您一杯。”
“也敬您。”
杯沿轻轻贴在唇边,浓醇酒味萦绕鼻尖。
他明明厌恶贺昌渠至极,对余扬的掌控欲却又不断提醒他,贺昌渠是对的。
“贺总?”
“贺总——”
“贺总。”
宴会没入嘈杂。
淞湖岸的家,漂亮的像无人居住过的样板房,贺靳屿似乎不喜欢在除了书房卧室外的地方久呆,但他还是买了这里面积最大的别墅,好像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自己作为“贺总”的身份。
刘师傅将人扶到沙发休息,从厨房端来蜂蜜水,一下一下顺着贺靳屿的背,嘱咐他水烫,凉点再喝。贺靳屿点了点头,疲惫地阖上眼皮。
贺靳屿自小时候累坏了就是这副模样。贺昌渠不许他哭,不许他多言,只要违逆什么,就关在客房一整天不吃不喝,贺靳屿不肯服软,一直关到饿晕了才送进医院。那时刘师傅不知送他去过几次医院,后来贺靳屿便成了寡言少语的性子,父子俩也是从未给过对方好脸色。
贺靳屿晕乎乎倒在沙发上,刘师傅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清楚,扯扯掉在地上的毯子,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一觉睡到第二天张励打来第四通电话才醒。张励犹豫地说:“贺总,今天没有大会,要不...”
“今天不用让刘师傅过来了。”
贺靳屿撂下电话,抓起车钥匙,随便换上衣服裤子就出了门。
余扬中午拉着杜晓良在小吃街买午饭,转头就看见一抹熟悉的黑色停在校门口,还没反应过来,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就迈开长腿从车上下来,捉小鸡似的将余扬提溜到身边。
杜晓良瞪圆眼睛,支支吾吾地:“你、你们...”
贺靳屿不由分说把人掳走了,连句解释都不许余扬留,眼圈泛着青,力气依旧大的很,挣不脱。风驰电掣把人带回公寓,余扬被他浑身弄的痒呼呼的,咧着嘴就想推开他笑,贺靳屿透过盖在眼前的指头缝,余扬嘴角尖尖,笑的那么得意。
“哎哟——哈哈哈!痒、痒!”
余扬四处躲,被贺靳屿压在床角,干脆脑袋一沉,哧溜钻进被子里。贺靳屿眼疾手快捉住脚踝,拉住他结实修长的小腿,一点一点把人抓回怀里。
余扬两颊闷出潮红:“你说话啊,你咋啦?”一想到刚刚贺靳屿在杜晓良面前掳走自己的场景,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被我同学发现了怎——”
“发现就发现了。”额头抵上额头,“...我拿不出手?”
余扬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亮晶晶的眼睛临摹着贺靳屿好看的五官:“我可没说啊,你自己说的。”
贺靳屿拍拍他的脸:“下来。”
他像逗小狗似的,余扬有点儿不开心:“叫我下就下,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贺靳屿歪歪脑袋,看着他:“你很担心那个同学会说出去么?”
余扬嘴巴比脑子快:“杜晓良不是那种人。”
贺靳屿躺在余扬身下,面无表情地扬起眉毛。
余扬磨磨蹭蹭从贺靳屿腰上翻下来。他就是有点不乐意别人发现贺靳屿,而且他身份这么特殊...余扬想不大通,面上还是做足了理解他的意思。
余扬在床边盘起一条腿坐着,浑身不带一点防备,双臂松懈地垂在腿间。他最近晒黑了些,线条更明显了,手臂肌肉的形状恰到好处地隆起,一两条不算明显的青筋蛰伏其中,延伸到骨节分明的手背。
他太知道余扬多抵触omega的性别。为了反抗分化带来的身体变化,少年必然是卯足劲在球场奔跑、跳跃,摆脱所有会被看作是弱小的标签。
贺靳屿心头微痒。
他刚想开口解释,突然被一串铃声打断,余扬反应过来急忙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有些尴尬地看向贺靳屿:“我出去接。”
余扬赤着脚跑去楼下接的电话。
余检明极少给他打电话,沉默是父子俩的常态,转账记录比聊天记录多得多,大部分还被余扬退了回去。接通电话后是一串短暂的呼吸声,随后传来余检明略微沙哑的语音。
“余扬?你在听吗?”
“在,能听见。”
自从离婚,余检明再也没出现过,此时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于他,甚至有些陌生。
“你...去b市习惯不习惯?钱够不够用?”
余扬站在客厅,盯着茶几上的小花,目光微微失焦:“...我不用那么多钱。”
“你——找个时间来一趟我这吧。”
余扬十分不爽:“我为什么要去?”
余检明训了他一声:“怎么跟大人说话的!”那边一阵窸窣,他又放缓声调,好言好语地,“我跟你妈分开后,跟亲儿子连顿饭都吃不上,像话吗?”
他知道余扬脾气倔,便顺着他的性子:“你就当过来看看我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咱爷俩一起吃顿饭,到处逛逛,行吗?哪有当父亲的不想孩子的?”
余扬心情复杂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绕去卫生间冲完澡刷了牙,又在厨房来来回回绕半天,磨蹭特久,久到他觉得贺靳屿应该已经睡了,才轻手轻脚回到卧室。
贺靳屿身着一件浴袍,头发还冒着星点水汽,染湿一小块枕套。
余扬掀开一角被子,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往里塞,刚蹑手蹑脚躺好在床上,就被人一揽,摸进宽松睡衣里劲瘦的腰肢。
贺靳屿看着黑暗中毛茸茸的后脑勺:“你爸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余扬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偷听!”
贺靳屿抚摸着那一小片凹凸有致的紧实腰腹:“周末要去他那吃饭是不是?”
“...嗯。”
手掌停在微微塌陷的腰侧。
贺靳屿贴在余扬泛着沐浴露香的颈窝,汲取被浓香掩盖住的气味。
“不准躲着我。”
余扬像只抻不开的蛹,蜷在柔软的被窝里,贺靳屿看着黑暗里稍长了些的发梢,缓缓阖起眼缝。
男人睡着后热的像烙铁,烫的余扬睡不着,腰间亘着条手臂,翻身也不是,不翻身也不是,简直如睡针毡。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余扬做了个好梦,余检明没有用讨厌的口吻讲一些事情,他平平淡淡地来,开开心心地回。
第77章 74
鸟啼声破开昏沉的梦境,余扬头痛地从床上起身,外面天刚蒙蒙亮,贺靳屿睡的很熟,还保持着昨晚贴着自己的姿势。
余扬边揉眼睛边给他掖掖被子,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便离开了。等他眯瞪着被教室里亮起的灯光猛然吵醒,杜晓良同他面面相觑,一时谁都忘了要说什么。
杜晓良一言不发坐在前排,闷头吃完半个包子,下定决心似的起身,磕磕碰碰来到后座,坐在余扬身边。
“你昨晚没回来,是跟你对、对象去酒店了吗?”
余扬眼睛还睁不开,拧着眉做了迷惑的表情:“你没事儿吧?”
杜晓良咬一口包子,这能怪他乱想吗?
但显然余扬不乐意他问,杜晓良憋了半天,蹦出一句,你对象真好看。
杜晓良是个书呆子,有点儿学懵了的那种学霸。就这么看了贺靳屿一眼都说好看,余扬当下喜怒参半:“...谢谢。”
杜晓良翻开书,读了半天,愣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脑袋里全是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他是那个...万弘老总吗?”
余扬差点从桌子上摔下去。
杜晓良只是摇头:“他是那个万弘老总,对不对?”他第一次看余扬露出吃瘪的表情,肩膀放松下来:“我不告诉别人。”
杜晓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唯一知情人。余扬没想到,杜晓良长着张人畜无害得脸,八卦的心思竟然这么重,但也只得给予信任,坑坑巴巴第讲了些两人在一起的故事。
故事逐渐变成崩堤的洪水,杜晓良被一个个重磅消息砸的回不来神,最后震惊地评价道,贺总...这么会谈恋爱啊。
像颗无意种下的种子埋在心头。
直到郑蓬又在宿舍里呱噪地开讲最近金融圈又有什么事儿,说到贺靳屿跟唐钰宁被曝曾有情史,黢黑的脸上眉飞色舞,好像他在旁边撞见了事情经过似的。
杜晓良默默看了一眼余扬,后者埋在书桌前的背影依旧,手里笔也没停。
贺靳屿跟他提过要和唐钰宁出席活动。余扬不想揣测恋人,他信贺靳屿说到做到,严于律己,不会搞些有的没的。
...情史。
树木扎根疯长,把一颗心揪得死紧。
没忍住还是去网上搜了相关信息来看。杂报记者在后门堵到唐钰宁采访,唐公子听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记者话里有话,乖乖地把每个坑都跳了一遍,问说婚约传言是真是假,他笑笑不做回答,问他除了工作以外还同贺靳屿有什么接触,他模棱两可答说,那要看是在什么地方进行什么接触了。
郑蓬火上浇油:“我看除了唐氏少爷就没人够得上贺靳屿身边这个位置了。”他头头是道地发散思维,“好看的omega那么多,有钱有地位的可是稀缺资源。万弘总裁这身份的,跟穷人结婚容易被坑,往上找吧...能找到谁?他们俩又是校友,又一堆项目,这不天作之合嘛!”
余扬一拍桌板:“小声点,我写作业!”
郑蓬的话简直戳着心窝讲的,贺靳屿花的每一笔钱,余扬都悄悄记在手机备忘录,什么时候想犯懒就拿出来看一遍,立马又有了动力继续学习。
他特别想养贺靳屿,想有能力负担配得上他的礼物,要贵重的、好看的,贺靳屿去哪都能带着的。他巴不得在贺靳屿全身上下都写上自己名字,好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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