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余扬立马改口:“beta,他是beta。”
“哦——”郑蓬把手机递给他,“我总感觉在哪见过你对象...”不等余扬说话,另外一个舍友张逊责就玩笑道,还有啥是你郑蓬没见过的呀,就数你们系omega多。
余扬听他们调侃心里不爽,又不好说什么。
宿舍没了声响。
结束休假后的贺靳屿忙的要命,余扬每每看他简短地报备行程都会乍舌,怎么有人把一天过出了一周的时长,觉都不用睡了。他没想过贺靳屿的确睡不着,自从贺昌渠腿脚的毛病恶化住进医院,贺靳屿必须不停工作去麻痹无孔不入的梦魇。
医生为他重新开了几瓶药,嘱咐贺靳屿早中晚按时吃。贺靳屿被躁郁笼罩的五官依旧精致,却多了一份疲惫,余扬路过郑蓬位置时恰巧瞥到屏幕上的爱人,心突地一沉。
郑蓬见余扬盯着自己电脑屏:“诶,你们物理系作业多不?我们今天上课教授就留了一篇经贸峰会的论文。”
余扬摇摇头,爬回床上给贺靳屿发消息。
郑蓬闲的无聊,跟他聊八卦:“你知道我为啥学金融不?”
“嗯?”余扬趴在床上,小腿轻晃。
“为了赚大钱呀!我就想当个资本家。”画面刚好定格在摄像头扫过贺靳屿那一瞬,男生直指屏幕,“啧啧,看,我偶像。”
余扬忍不住翘起嘴角,好奇道:“你崇拜他啊?”
郑蓬觉得他所知甚少,立马抱起双臂,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人说:“万弘哎,商学院哪有不知道这么大个集团的总裁姓甚名谁的!”郑蓬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对象还跟贺靳屿长得有点像!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
两条小腿僵在原处。
“啊...?”
郑蓬立马把视频拉到怼脸部分:“你看,这轮廓。”不等余扬答复,那张酷似体育生的黝黑面庞又神叨叨地舒展开来,“哈哈,不过人贺靳屿早有未婚夫了。你知道之前有段时间他跟一个叫什么,反正是一个高层代表,出席了一个活动,被爆出来两人之前是大学同学,网上好多扒皮都锤他俩订婚了。”
“...真的假的。”
余扬盯着手机屏幕,刚要点击发送“好好休息”的拇指停在半空。
郑蓬像是亲眼目睹了贺靳屿唐钰宁订婚那般信誓旦旦:“真的啊,你去看微博上头网友发的,可真了。对对,就是这个姓唐的,据不知名人士透露,追求了贺靳屿好久呢。”他看着图片里玉琢般的高贵omega,啧声,“有钱就是好,老婆不用自己追还都上赶着排队倒贴。”
余扬恼声:“贺靳屿不是在解释他们没有其他关系么。”
郑蓬哪在意这些,事不关己回道:“那就不清楚了。反正这个圈子乱的要死,一个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实际什么脏的没做过。”他盯着天花板不知憧憬着什么,“有钱有权真好啊!”
余扬烦得很,胡乱翻着手机,丁毅自从玩命学习跟梁芮考到一所城市后,几乎每天的分享都没断过,脸永远红彤彤的女孩在镜头远处害羞笑着,要挡镜头的手臂在画面里变成残影,丁毅只露出占据大半个画面的上脸,一双眼弯成月牙,光看着就好像能听见那头热闹的笑声。考去最远的林彦舒,开学也最晚,此时还呆在a市消磨时光,总在群里积极调侃丁毅发来的照片,时不时私下也来找他,只是天聊不长,都断在两三句笑骂之后。
推门而入的张逊责打散了那点突如其来的孤独。
清瘦的男孩招呼他们一起去吃午饭,郑蓬摆摆手示意自己吃过了,余扬在床上赖了五秒,骨碌爬下来,踢上鞋跟张逊责走了。前脚刚走,全舍最没存在感的杜晓良就回来了,余扬问他要不要一起走,杜晓良愣了愣,动作极小地点点头,急匆匆进门放下书包便又跟出来。
张逊责吃着饭同他们闲聊,问起性别,看着羸弱矮小的杜晓良果不其然是omega。
“那你也是beta了?”张逊责理所当然地对余扬讲。既然郑蓬也是beta,那唯一的omega大概就是杜晓良了,他记得学生网上写着他们舍是双性别宿舍,而alpha与omega绝不会被分到一起,余扬要么是beta,要么就是omega,眼前少年高挑匀称,球场上就是只会杀红眼的小狼崽,张逊责自然倾向前者。
余扬敷衍地点点头,脸埋在碗里使劲扒饭。
他原以为能不在乎唐钰宁,结果心里还是没跨过这道坎,默默醋上了也不能说,只能放在心里生闷气,气得余扬球场上连连犯规被队友给换下去。
科大九月末的军训恰巧卡在b市入凉的关口,不禁累晒的omega们喜上眉梢,各自挎着好友讨论起想跟谁分在一队。身着绿色迷彩的学生们熙熙攘攘站在操场上,棉质面料有点儿扎人,也有点儿闷热,阳光在微风里照在人身上,晒久了忍不住流汗。
抱怨声四起,又被教官压回去。
杜晓良跟余扬一队,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早就顺着汗水滑到鼻头,不断伸手去推,皮肤被太阳烘得红中透黑,看起来随时要晕倒的模样。下一秒,杜晓良就腿软地摔在地上,把站在身后的余扬吓了一跳,四周见有人中暑都散开来,余扬几乎立刻就把人抱起来往医务室冲,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擂鼓般在胸腔震动。
等杜晓良醒来,余扬正在校医办公桌对面的体检床上睡得香甜。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余扬,男生挡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看杜晓良,扁嘴:“你再休息会...”翻了个身背对他。杜晓良哭笑不得,回到床边把被子叠好,左等右等不到余扬起身,只得乖乖坐在病床上望着蜷成一团的舍友,就这么过去一分钟、半小时...
杜晓良是科大半奖学金加补贴录取进来的,早在开学前就有部分学生有所耳闻,可当他们看见瘦小木讷的omega,想交朋友的热情便被浇灭了。这样也好,杜晓良想,他已经拮据到三餐无荤,他这种人,根本承担不起任何多余的花销。
今天这一晕,估计要变成真正的笑柄了。杜晓良垂下藏在划花镜框后的双眼,心中半是感激半是气馁。
昨天通宵跟张逊责打游戏的人终于在傍晚悠悠转醒,余扬起身后看见杜晓良端端正正坐在对面,心里发怵:“呃...吃饭去?”
杜晓良扶扶镜框:“嗯。”
余扬打好饭找到杜晓良,看着对方手里清淡的一素一汤,想起郑蓬之前说他是贫困生的事。
这顿饭吃的相当安静。杜晓良本就话少,余扬胃口好,一吃就开启了食不语的模式,人杜晓良碗里的白菜还没吃多少,余扬就一拍筷子,抓起卡往打饭口冲。
杜晓良看着桌上满满两大盘肉菜,忍不住咽口水:“你吃这么多啊...”
余扬夹了一块排骨:“不啊,你一起吃。”
杜晓良惊得放下碗筷连连摇头:“你今天帮了我,本来这顿饭应该我来刷卡的!”好意被这么直接说出来倒让余扬浑身不舒服,无论杜晓良怎么说,余扬只顾闷头吃饭,两盘肉菜被堪堪动了几口就一直放在那,余扬似乎是吃饱了,一副再也塞不下的表情。
“我真吃不下了。”余扬稍稍勾着点背,此刻抬头看他,像刚把脸从碗里拔出来的小狗似的,“你吃几口,不吃浪费了。”
杜晓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在对方诚恳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感受到余扬不带任何施舍的语气,始终紧绷的肩膀才逐渐松懈。
一口肉下肚,似乎有了勇气对话。杜晓良跟余扬在同个屋檐下呆了十天半个月,却远不如此刻相互熟悉的多,余扬听他说到高考分数眼睛都瞪大了,你明明能去最好的大学,为什么来科大?
杜晓良脊背微紧。
然后又松开了。
“科大给我奖学金和补贴呀。去最好的大学,交完学费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余扬忍不住说了句我靠,重点完全没放在后半句话上:“今年科大只给了你奖学金啊!这么牛逼——”杜晓良没想到他会夸的这么直白,脸皮一下红了。
“也、也没有吧...”
“有,怎么没有。”余扬咕嘟咕嘟灌完半瓶水,
逃掉下午训练的两人偷摸溜回寝室,余扬看着两个空空的床位笑的得意:“郑蓬张逊责估计还在操场站军姿呢。”不一会就听见远处传来跑操喊口令的声音,乐的余扬站在阳台欣赏许久。
杜晓良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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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琴不放心贺昌渠,跟着住在医院照顾。
夜晚收拾好丈夫,给家里两个孩子去了电话,看着视频里保姆为姐弟俩掖好被子才放心挂了电话。
江琴静静退出病房,站在走廊活动起酸疼的四肢,两旁路过的护士朝她点头问好,她勉强勾唇当作回应。贺靳屿甚至在病房外还安排了保镖,可如今的贺昌渠不过是个病情恶化、且失去双腿的残疾人,江琴于心不忍,不想再看见黑黢黢的员工,抱着双臂走去绿化带散心。
她曾经也无比好奇贺氏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但自从有了贺铭贺纪,就不再对这些事儿感兴趣,反而将其列入禁忌。远离,也许才是对所有人最安全的选择。
江琴承认自己有私心,贺靳屿太深沉,她怕他会对两个孩子不好,可她的良心又始终被贺靳屿给予母子三人的所有好意敲打着,江琴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果决,如果她足够强大,是否能将贺靳屿也纳入羽翼,好歹叫他能够不那么早地扛着一切,也让贺靳屿拥有如贺铭贺纪一样的快乐。
小女孩惊喜的叫声打断了飘飞思绪。
“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呀!”程翼然正牵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将人拉过来问好。
江琴一向记得跟贺铭贺纪玩的好的小朋友,与程伟亲切地问过好,摸了摸程翼然的小脑袋:“阿姨是专门过来照顾贺叔叔的呀,你们呢?”
程伟尽力掩去笑容里的疲惫:“我们也是来医院照顾老人的,现在送孩子回家休息,明早翼然去上学了我再过来。”
江琴点头:“是,小孩子们都开学了,早上还是亲自送去学校安全些。”
大人寒暄几句,又约定好放假让仨孩子一起玩,程翼然才满足地跟江琴道别。
晚风徐徐,江琴拢拢外套,离开了花园。
贺靳屿偶尔忙完工作后会来医院探望探望贺昌渠,只是江琴觉得那眼神不像是看自己父亲,而是在看一袋已经烘臭的尸体,令人不寒而栗。
贺靳屿给医生提的要求很简单,人得活着。
医生为难地提出贺昌渠这个身体状况,比较建议撤出人为干预,让人体自然病逝。贺靳屿仅一抬眼,医生便不敢继续说下去,表明了解后匆匆离开。
深色衬衫在阴云笼罩的天空下接近藏青,江琴收回潦草一眼,拉上窗帘。
乌云笼罩男人身躯之上,仿佛一袭黑色葬服。
贺靳屿试图驱赶浑身阴霾,可当他打开手机看见手下发来的东西,身上的戾气却更加深重了。
他远比想象中千倍万倍无法接受余扬不在自己身边。
第76章 73
比起郑蓬或张逊责,余扬更喜欢跟杜晓良相处,但杜晓良孤僻惯了,除非舍友们喊他一起吃饭上课,平常都是一个人。于是余扬养成了一到饭点就来逮人的习惯,杜晓良也不排斥。
余扬吃得多,杜晓良跟着从一素一汤变成每顿有荤有腥,余扬总说自己吃饱了让他吃,结果杜晓良实在塞不下了,余扬就杵杵筷子,轻轻松松解决掉半盘排骨。
作为回报,杜晓良会给余扬讲题,有时还帮他批批论文。郑蓬发现杜晓良给余扬开小灶,也想蹭蹭杜晓良这个系首的光,结果平日里畏畏缩缩的omega却说,补习一小时五百...余扬朝郑蓬做了个得意的表情,扭头继续听学霸给自己纠错。
两张椅子在书桌前有些挤了,幸好杜晓良身材瘦小,还能纳进一个体型高大的余扬。本子叠着本子,垒起来的书又被笔记本压着,余扬缩在书桌旁,边听边记杜晓良讲的要点。杜晓良嘴巴讲干了,两人就坐着休息,见余扬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忍不住用余光撇了两眼。
余扬突然出声问他:“诶,这周五学校是不是放假?”
杜晓良盯着墙壁想了想,点点头:“周四就开始放假了。”
余扬哦了一声。
“你问这个干嘛?”杜晓良抿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拍掉刚才给余扬演算时落在膝盖上的橡皮屑。
“我朋友想来找我。”
“你对象?”
余扬眼睛看着屏幕,睫毛一起乖乖垂着:“高中同学。”
余扬给杜晓良看了四人在毕业那天的合照,杜晓良不知怎的,指着林彦舒说:“是她要来找你吗?”
余扬见鬼似的:“你怎么知道??”
杜晓良耸肩:“猜的。”他稍微凑近了些,“你对象不会介意么?”
“为什么会介意?”余扬趴在手臂上,侧过半张脸看杜晓良。
杜晓良淡然地说:“因为她喜欢你啊。”看余扬愣愣的,杜晓良叹气,傻大个。
林彦舒来的那天,余扬心慌意乱地打完三场球,一头扎进浴室,匆忙在短袖外套了件卫衣去高铁站接她。林彦舒挎着一个黑色漆皮小包,露着两条长腿,在b市的秋风萧瑟里发抖,余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卫衣脱下来给了短衣热裤的女孩。
林彦舒整个人像是缩在卫衣里,男孩的体温裹挟着她,秋风里的凉意不再明显。
气氛跟她想象中的无话不谈不同,反而有些微妙的促狭,像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
“你怎么话变少啦?”林彦舒打趣他余扬。
余扬摸摸后颈,微微偏开脸:“哪儿有...”
林彦舒见他没看自己,有些落寞:“就是有!”她也不晓得从哪窜出一股委屈,自决定开学前要来见余扬就好几个晚上都高兴的睡不着,结果眼下根本没有脑海里的开心暧昧,巨大的落差就像块石头压在心口,堵胀难受。
余扬没接茬,拉开玻璃门,林彦舒气鼓鼓走进去,他迈开步子跟在后头。
林彦舒气了一会儿又不气了,卫衣上清淡的皂香萦绕鼻尖,她忍不住把下巴往厚实的衣领里缩了缩:“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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