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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行人(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3-09-26 11:02:07  作者:折周
  车开到一座高架桥下,红绿灯亮得刺眼,把旁边的路牌也衬得反光,牌上清晰地列着,前方五百米是地铁站,旁边跟着五号线的标志。
  这段时间第三次路过五号线,而前两次他都在这里下了车。
  小方明显也形成了条件反射,绿灯亮后启动得尤其慢,似乎在等周维轻做决定。
  “停这儿吧。”周维轻最终说。
  第三次来已经轻车熟路,连那条小吃街的商铺位置都记得清楚。周维轻戴着耳机,步子迈得很慢,今天一天没有进食,但闻见周围的气味却不觉得饿。
  原本也不抱任何想法,打算和前两次一样,看几眼便离开,但倏然发现屋里灯亮着。
  周维轻上了楼,正打算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
  陈然站在屋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浇水壶,纵然一把年纪,还是被门外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诶哟我去。”
  不过反应很快,那点生动的表情也立刻收了回去:“哟,稀客啊。”
  作为喻衡的忠实老友,陈然和周维轻打过一两次照面,周维轻也立即认出了对方。
  他一直知道陈然不太喜欢自己,从一开始便是。他跟喻衡才在一起三个月时,曾经偶然听到喻衡开着外放跟陈然打电话,也听到了话筒里愤懑的声音——“到底是哪个非主流把你勾得魂飞魄散——”
  喻衡下一秒飞过去把外放关掉了。
  周维轻这辈子见过很多喜欢他和不喜欢他的人,曾经陈然是里面不足挂齿的一个,但现在周维轻却不得不朝他问道:“喻衡呢?”
  陈然把浇水壶的盖子拧上:“回他老家了,我给他的发财树浇浇水。”
  “老家?”周维轻确认道。
  “对啊,老家,”陈然笑了下,“你知道他父母在哪片不?”
  “知道。”周维轻说。
  “喔,那行,”陈然说,“毕竟你从来没跟他回去过,我还寻思你不了解呢。”
  都是年过三十的男人,周维轻从第一句话就能察觉到陈然语气里的敌意,既然对方已经毫不掩饰,他也没有继续客气:“之前比较忙。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不好说,也不一定非得回来,”陈然耸耸肩,“他现在孑然一身,也离职了,回小城里找份工作,父母再给介绍个对象,过得肯定比在这儿滋润。”
  话音刚落,意识到有歧义,他补充道:“别误会,没有什么不道德的事儿,他毕业后一年就跟他父母出柜了,在你还,嗯,不那么忙的时候。”
  “十年前?”周维轻有些诧异,“他没跟我提过。”
  “可能觉得你不在乎这事儿吧,这种家长里短的东西,”陈然说,“毕竟你每天忙于创作,这些世俗的可能不上台面。”
  每句话都带着刺,周维轻觉得这对话大概进行不下去了,递了张名片过去,准备告别:“我先走了,他要回来了你给我说一声吧。”
  陈然打量着那张名片,没有接:“何必呢周大师。”
  他没有关门,周维轻得以瞧见喻衡屋子里的模样,东西依旧不多,但多了很多装饰,动漫人物手办、海报还有奇形怪状的青蛙玩偶,他从没在别墅里见过这些玩意。
  不远处还挂了一个做鬼脸的钟,滴答滴答走着。
  周维轻维持着姿势没有动。陈然见状也放下手里的浇水壶,靠在门框上。
  他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语气平淡道:“本科那时候,喻衡喜欢吃门口那家冒菜,就一不卫生的破店,宿舍回回聚餐都吃,奖学金下来那天我说去吃点好的,牛排自助或者海鲜,我请客,但喻衡还是说要去吃那家冒菜。”
  “喻衡一直很聪明,又能吃苦,但我跟他认识比你还早三年,我知道他这辈子不贪心,想要的不多,正是因为不多,才会特别执拗。你现在什么都唾手可得,却偏偏给不了他要的那点东西,可是只要他离开你,那碗冒菜他随时能吃上。”
  “你明白吗?”陈然最后说,“他黔驴技穷了,终于想开了,所以别折腾他了。”
  从喻衡租房出来时刚好十点半,这周围有一个几年前建成的创业新区,里面搬进去了几家互联网公司,这个点儿刚好赶上他们下班,周维轻没有打到车,沿着地铁的轨道往北走。
  旁边墙上贴着承建信息,华城建筑有限公司,周维轻突然想到当年桥头那个租房,从地下室的半个窗户望出去,也刚好是看到华城两个大字。
  房租两千一,毕竟也有十来平米,他们住了两年。
  那可能是他跟喻衡最亲密的时候,因为是真正意义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夜深人静,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两个人。
  喻衡喜欢吃冒菜,他其实知道,每次加班都会赶在十一点店家关门前打包回来,非常不健康的作息,但怎么也吃不胖。有时候辣椒放多了,吃得眼角湿润,倒勾起了没有食欲的周维轻另一重欲望。
  他用拇指上下揉搓喻衡被辣红的嘴唇,对方紧张地握住他作乱的手:“不行,今天真的不行,明早有组会,我要作中期报告的...”
  周维轻倒也不强求:“好。”
  他撒手转身做自己的事情,一般来说等待十几秒,喻衡会在自我挣扎后凑上来,逮住他的衣角:“好吧,就一次,不许有花样。”
  周维轻想起陈然的话,喻衡想要的不多又特别执着,所以曾经能够无条件地迁就他。
  他脚步停下来,地铁的声音呼啸而过。
  他现在特别特别想见喻衡一面。
  小暑那天电影节开幕,这次分成了五个单元,科幻、文艺、战争、历史还有动画片,公交站牌换上了宣传广告,那支MV也同步发布。
  早上十点的工作室,周维轻端着冰美式推门而入,小方刚好把电脑掏出来,转身问道:“成品您要看看不?”
  周维轻杨扬下巴,示意他播放。
  MV不算长,三分四十七秒,很显然这些演员对镜头的敏感度比曲谱要高很多,当时每个都唱得痛不欲生,但在画面里看起来胸有成足,眼里装满了星辰大海。
  到第二段副歌时,小方认出来这是最后那一位五音不全的,倏然睁大眼:“这简直是重构了吧...谁给他修的,也太厉害了。”
  “用AI做的。”周维轻言简意赅。
  “哦,”小方恍然大悟,“现在这技术真是厉害哈。”
  周维轻看完MV,不感兴趣地合上屏幕,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机熟练地点进了某个社媒软件。
  小方见状把电脑收起来:“那我先去取快递,您在这等会,廖姐这会儿开会呢...”
  周维轻正准备应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关注的HENG10有了一条新动态。
  对方加入了名称为“电影节”的小组,发布了新帖子。
  ——“错过了抢票,有人出《2001太空漫游吗》吗,任意场次两张连座。”
 
 
第19章 付珩
  Fhdohfdah43:两张票?
  HENG10:对,你出吗?
  Fhdohfdah43:跟对象去看?
  喻衡眉头一皱,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乱码哥。但如今网上的人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倒也不稀奇。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复,乱码哥又跟了一句。
  Fhdohfdah43:任意场次?
  HENG10:嗯,你到底出不出?
  Fhdohfdah43:你等会儿。
  不知道对面什么情况,发完这句话人就消失了。
  喻衡退出软件锁了屏,不怎么在意。他本身也不是太执着要看,这部电影他早年看过不下五回,只是想着有这么个电影节,自己又难得有时间,可以跟人去凑凑热闹。
  一杯套着杯套的冰摩卡被放在他面前,棕色卷毛的年轻男孩在对面坐下,把摩卡往前推了推:“哥,快喝,不然待会奶油化了。”
  “谢谢,”喻衡接过来,“多少钱?”
  男孩咧嘴笑了下,银色三角耳钉在咖啡馆灯光下反射:“好说,你是想转给我的话就不要钱,你是要请我吃饭的话就一碗面钱。”
  “你敲诈不知道敲点好的?”喻衡哑然失笑,“对了,《2001太空漫游》我忘抢了,只能看《地球浩劫》或者《代码46》,还看吗?”
  男孩毫不在意,喝了一大口卡布基诺:“我又无所谓,跟你看什么都行。”
  喻衡瞥着对方胶原蛋白充足的面孔、肌肉流畅的小臂和随意套上的无袖T恤,略微感到头疼。
  几周前从南方那座小城回来,他后知后觉有些丢脸,那晚他靠在周维轻身上,又吐又哭,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太失态、太没骨气了,明明分手的时候还能保持点体面,没想到三杯酒就原形毕露。
  回程路上时愈想愈悔,飞机刚落地去取行李时还看到了《声影记录》的大屏宣传,当下心血来潮想短暂逃离这座城市,直接买了回老家的高铁票,行李的托运条还没撕,就又被搬上了火车站的传送带。
  喻衡母亲已经退休,父亲也托关系办了提前退休,两个人在家里养花养草养鱼,每天都要争论到底是你的吊兰更漂亮,还是我的龟背竹长势喜人。
  喻衡敲门后是喻母开的门,怀里还抱着她那盆宝贝吊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认不出我了?”喻衡大惊。
  “是有点,”喻母点点头,“咋瘦成这样,我以为又跟四十年前一样闹饥荒了呢!”
  厨房里的老喻闻言转头:“饥荒是五九年到六一年,不止四十年。”
  “知道了喻老师。”喻衡径直走进屋里,一个小跳步扑到沙发上。
  喻母嫌弃地把他的行李箱踢了踢:“你出差?带这么多东西。”
  喻衡回答得十分坦然:“我失业了。”
  喻母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也提亮了一点:“哦,老喻,这是啃老的来了!”
  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喻衡突然嗅到什么味道,又起身往厨房走:“对对,你们中午吃什么?卤鸡爪?先让我啃啃这个。”
  喻衡在家里窝了两天,揽下了一堆杂活,扫地、洗碗、倒垃圾,以及伺候家里那条大金毛。
  五年前,那条陪了这个家十一年的德牧去世了,喻衡在电话里听着母亲给他安了个小墓碑。那年国庆回家时,就看到了这条当时还是小崽儿的金毛,现在喻衡两只手都抱不全它。
  晚上出门遛狗时,在电梯里喻衡一个没注意,金毛突然开始用鼻子拱上了旁边的边牧,围着人家屁股狂嗅,眼看着下一步要做出一些不太文明的举止。
  喻衡赶紧把绳子用力往回拽,制止事故的发生,给边牧的主人道歉:“不好意思,它最近有点躁动。”
  边牧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孩,很高,伸手垫在喻衡背后,防止他撞到电梯里广告牌上的边框。
  “当心,”男孩说,“狗也会一见钟情,很正常。”
  当天下午他还寻思着没有在邻居里见过这个人,晚上对门的王婶就带着一盘油炸茄饼和这个男孩敲响了喻衡家门。
  “哈喽啊哥,”他声线很低沉,跟长相不太搭,“又见面了。”
  “不好意思啊小喻,这是我侄儿付珩,他有点自来熟,”王婶说,“他也是学计算机的,今年大四,毕业后也想做游戏,所以带过来让你指导指导。”
  “那不巧,”喻母一点面子都不会给他留,“这人刚刚被扫地出门,可不兴让他教。”
  喻衡很想反驳自己毕业那两年也是合格的赚钱机器,又反应过来自己赚的钱花在某些不想提的事情上,导致现在也没什么存款,还是乖乖闭了嘴。
  “阿姨你不懂,衡哥之前那公司可厉害了,”付珩很自然地穿上了鞋套,“再说怎么也比我这张白纸强。”
  于是付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每日上门来找喻衡。一开始的确讨论的是专业和求职的问题,喻衡庆幸自己这几年还算是兢兢业业,至少在年轻人面前不会太丢面子。有时候碰到喻母在家,他会故意把其中一些专业术语念得格外大声,然后用余光瞥她一眼。
  正常情况下喻母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兀自去疼她真正的心肝吊兰。
  “你好可爱喔哥。”付珩笑得很夸张。
  喻衡有些羞耻,他这个半e半i的人在付珩这种100%e人面前完败,好几次都难以适应。
  “...我比你大十岁。”他只能试图从年龄上找回主场。
  “可爱这种事又不分年龄。”付珩剥了个橘子,视线看过来,在灯下显得亮晶晶,“你比我大十岁...我这不是叫了你哥吗?”
  原本以为也就在家呆上两周,这点插曲不足挂齿,但没想到付珩学校就在喻衡所待的城市,而这两天正是返校季。回去那天,王婶亲自开车送他俩去高铁站。
  “付珩就拜托你了啊小喻,”王婶隔着车窗门说,“这孩子就是皮,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长辈这层关系在,喻衡怎么也不能敷衍,每次付珩约他出门都应了下来。他们一起玩了四五天的游戏,付珩不愧是男大学生,反应神经灵敏,操作水平很高。
  但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喻衡有意无意地感受到,付珩好像没有把自己放在“邻居家的侄儿”这个身份上。
  啪——
  付珩在对面打了个响指,让喻衡思维回到现在。
  “想什么呢哥,”他说,“这么出神。”
  “没,”喻衡敷衍道,“发呆呢。”
  付珩把戴的AirPods摘下来,塞进充电仓里。咖啡店店员换了张碟,一阵柔和的音乐接替着播放,付珩听了两句,突然开口:“这好像是周维轻写的歌。”
  从第一句喻衡就听出来了,虽然他总共只听过这首歌一次——在温泉酒店的“午夜纵情”酒吧里。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便问出口:“你之前听说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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