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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木行人(近代现代)——折周

时间:2023-09-26 11:02:07  作者:折周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电话只响了三声就接通了,但对方不是周维轻。
  “喻衡?”方树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轻哥现在在录音棚,接不了电话,我看是你打来的,怕有事就替他接了,有什么紧急的吗?”
  喻衡突然没来由地想,他只比周维轻小一岁,但方树安一直称呼他的名字。
  “不紧急但着急,”喻衡说,“你让他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物业手写个出门条吧。”
  因为出门条的漏洞,实际搬到喻衡新的一居室时,比原定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喻衡心里过意不去,在APP上打赏了两位师傅五十块。
  行李都堆在客厅,因为新房子面积不大,所以显得格外挡事,但喻衡今天没有力气再整理了。他只把写了日用品的箱子拆开,然后把其他行李上下叠了起来。
  新客厅连沙发也没有,他只能盘腿坐在木凳子上。
  窗户朝东,虽然不比落地窗,但也挺大,只是望出去没有银杏树,也看不到任何植被,视野里只有另一栋楼的墙壁。
  桌上放了一张A4纸,是周维轻手写的情况说明,物业将他发来的图片打印下来,盖了红章作为出门凭证。
  周维轻的字不丑,但飘逸,好几个字都需要仔细辨认。
  “因同住人搬家需要,同意车牌尾号9763车辆驶出小区。”
  喻衡盯着这两行字发呆,半晌将双手伏在桌上,轻轻趴了下来。
  “结束了,周维轻。”他疲倦地说。
 
 
第4章 三个月
  五月三日,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十二点时周维轻家的门铃准时响起,他随手按了门禁的开关,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二十秒后,小方带着杯冰美式出现在家门口。
  “原来您在家里冲啊,我在楼下还特地买了一杯,”原助理两周前辞职回老家,小方上岗不到五天,说话还有点带怯,“咱该出发了,您收拾好了么?”
  “嗯。”周维轻应了一声。
  他随手取过衣架的渔夫帽盖在头上,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你知道怎么充电费吗?”
  “啊?电费?”小方被问懵了,“难道这种高级住宅不能支付宝缴费?”
  周维轻掏出手机:“页面入口在哪?”
  于是小方稀里糊涂地帮他点了进去,眼睁睁看着对方付了几百块。
  小方以前是跟节目的,跟谁都健谈,此时忍不住问:“那您过去都是怎么缴的?”
  周维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小方顿时为自己长了张嘴而懊悔不已。
  五一假期期间,周维轻参与的旅行类音乐节目开播,节目内容不算新奇,大概是几组音乐人分别去到不同城镇,完成最终的曲目和演出。
  他跟方树安去的南方,前几首曲目的创作已经接近尾声,最后一首歌除了方树安外,还需要一位男性演唱者。
  原本这位置定的是一位科班出生的流行歌手,但当周维轻推开录音棚的门,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孩,亚麻色的卷毛,来录音还化了全妆。
  没等周维轻表态,廖昭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口:“上面让换的,我也今早才接到通知,我尝试去沟通了一下,态度很硬,估计没办法协调。”
  周维轻点点头,这种事以前也有过,这首歌里留出来的分句也不多,影响不大。
  只是周维轻没想到,这亚麻色卷毛还是个熟人。上个月他受邀赶了趟饭局,本来在座应该是几位节目制作人和音乐总监,里面却突兀地插了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孔——就是这卷毛,跟在陈导身边寸步不离,偶尔生疏地给对方倒水。
  饭局中间陈导兴致大起,抿一口酒杯就指挥卷毛:“来,给各位前辈们表演一手!”
  周维轻夹菜的手即刻僵住,他原本对此类事情漠不关心,像这样不小心遇上了也能熟视无睹,但没想到还有节目表演,这就有点折磨人。
  而今天这卷毛的声音和他在饭局上一样颤抖,音色不功不过,但因为太过紧张而不停破音,越破越慌,完全陷入恶性循环,到最后翻歌词板的手都使不上力。
  周维轻叹了口气,摘下了耳机:“你先休息一下。”
  卷毛泫然欲泣,无助地盯向棚外。
  “你别紧张,”方树安安慰道,“周老师就是去抽根烟,他人冷了点,脾气不大的。”
  周维轻走到吸烟区,接过廖昭递的烟,小方将功补过,赶紧掏出火机给他点上。
  廖昭抖了抖烟灰,一个巨大的白眼浮现在脸上:“陈德培这老东西,五十多了花样百出,也真够有精力折腾。”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周维轻说,“这种事儿你见得还少么?”
  “那我也要见一次骂一次,”廖昭愤愤不平,“黔驴技穷了要么就让位,要么就去取点经,现在节目东拼西凑,花活倒是一个比一个新颖。”
  小方递上了两杯新买的冰美式,见缝插针道:“对对,以前我跟节目的时候也听说过,他不仅自己玩,也招呼别人玩。”
  周维轻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好像也招呼过我。”
  闻言小方睁大了眼:“什么时候?”
  “去年元旦晚会那时候吧,当时就接到你电话,凌晨一点半说要走了,我疑惑了半天,”廖昭把烟熄灭,接过小方的冰美式,“后来想去你房间找你,发现里面跑出一人,我才明白他们搁这暗度陈仓呢。”
  小方愕然:“还能这么操作!那后来呢?”
  周维轻看了廖昭一眼,两个人都没开口。
  原房间不能待,电视台包了酒店没空房,周维轻不愿意掺合这些事,也不想找人深究,后来就只能是喻衡深更半夜开着陈然的车把人接走。
  “去帮我接点冰块。”
  廖昭把冰美式递给小方,等人跑远了再问道:“过去三个月,他有联系过你吗?”
  周维轻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树上:“他自己搬走的,怎么会联系我。”
  “你到底怎么想的,”廖昭问,“你们到底怎么沟通的?”
  “这影响你工作?”周维轻避而不答。
  廖昭摇摇头:“我只是不习惯。我跟你合作六年,连我都不习惯。”
  周维轻没有再开口。
  -
  地铁关门的提示音响起,喻衡目瞪口呆地与自己AirPods左耳机告别。
  三个月前他挑中了五号线周边的房子,因为公司离这条地铁线路很近,喻衡不想转乘。但这很明显是一个绝大的决策错误——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被俩大哥用肚子顶进地铁车厢时就发现了。
  而今天他意识到,他面临不仅仅只是精神损失,还有财产损失。就在他刚才竭尽全力挤出一条下车通道时,左耳机被蹭落在车厢,缓缓关闭的车门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简短的告别仪式。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惩罚,搬走后的三个月,喻衡非常、非常倒霉。
  第一个月的时候,他因为过去的生活习惯,快递和外卖老填成旧地址。虽然快递都在一两周之后转寄过来,但里面不少是他购买的生活必备品,包括一些小型家电,于是他在没有热水壶、电吹风和加湿器的环境中艰苦生存了两周。
  第二个月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以前的一些资料存在周维轻的平板里,他做了艰难的思想抉择,最终很有骨气地重写了文件,但也间接导致了他连续一周的睡眠不足——连前台都取笑他苍老了十岁,终于与公司里其他人形象一致。
  而今天又迎来了一笔经济损失。喻衡丧气地踏进公司电梯,开始在网上搜索单只耳机补配方式。
  情人节策划基本收尾,他的工作饱和度稍微降了一点,至少能拥有较为完整的周末。他尝试着去拥有一些新鲜的个人生活,新租房附近有一个文协资助的影城,排期都是上世纪老片或者非院线电影,除此之外,还有一家评价很好的KTV。
  喻衡团购了三次观影券和一次KTV券,四张券都用掉后,他深刻感悟自己还是只喜欢看科幻片,会唱的歌也永远是热门排行榜前十,可能一辈子只能当一个没格调的俗人。
  踏进公司的时候,喻衡感觉今天氛围很不一样,原本喜欢插科打诨的几个人,都沉默地在工位上,安静得连加湿器的声音都很突出。
  大概半小时后,喻衡知道了原因。HR在工作中途突然通知他去办公室,然后平静地告诉他,目前的项目组将会解散,游戏将会被整个卖给美国一家公司。
  “项目负责人跟公司执行端意见不合,他们周末连夜商讨的结果,”HR给他解释,“其实负责人应该会在本周内通知你们,但我想提前跟你说,你早做准备。”
  “整组人都会走吗?”喻衡问。
  “其他组空缺的位置不多,可能小力他们会被调走,剩下的只能给补偿了。”HR回答得很有耐心。
  小力是坐喻衡旁边的后端开发,前年毕业进公司。喻衡明白自己是被优化的一批。
  直到此刻喻衡仿佛才觉察,自己真实地来到了三十二岁。而对这个社会而言,这绝不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年龄,尽管他几周前还试图迎来新生活。
  不过他也不太难过,他不算理想主义者,没有必须要实现的梦想。
  他最有价值的年岁只投资在了一件事上,而这件事也半途而废了。
  正式离职是在两周后,喻衡领到了一笔不算少的补偿金。走出大厦时他不禁感慨,他现在既失去了爱情,也失去了工作,这在DC电影里已经是一个反派的开端。
  他没有急着找新工作,去沿海城市待了五天,那是他跟周维轻十年前计划未来要去的城市之一,因为有一首周维轻很喜欢的老歌以这座城市命名。那时候周维轻还只是周转在几所Live house的乐队青年,喻衡列出来的方案是,等乐队稍微稍微知名一点,可以去巡演,十二点演出结束后,他们就可以像流浪汉一样沿海乱逛。但没过多久,乐队就解散了,喻衡又列了个备选方案,像普通打工人一样每天存二十块到年底,然后在新年来临前同时用掉存款与假期。
  至于第二套方案执行情况如何,喻衡记不太清了,总之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开发成商业旅游景点,也没有对应的设施与宣传,它还是一个落后安静的小城市。街边的糍粑甜得发腻,白糕又大又硬,一切都与浪漫主义搭不上边,偏偏就有两个平凡人几十年前在这里偶然邂逅,萍水相逢,无意中促成了一首歌,导致喻衡现在无所事事地站在台阶上看潮水消退。
  它们明天还会回来,世界还会正常运转,不记录任何事情。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家了。
  可惜他现在就像被潮汐卷在岸边的石子,没有归路,也无人拾取。
  喻衡在这座城市住了四晚,房费只花了五百。回去的高铁他是F座,旁边的光头大哥一直外放着一位女主播的直播间,由于补配的耳机还没到货,于是他只能被迫成了没有数据贡献的听众。
  好在现在主播也是竞争上岗,没点真材实料也混不出头,那女主播唱歌还挺好听,声音悠长婉转,又轻又柔,喻衡十分钟不到就给唱睡着了。
  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是被旁边的胳膊肘捅醒:“兄弟,你手机响三次了。”
  喻衡没看来电人就按了接听,声音还有点迷糊:“喂。”
  “喻衡,你在哪,”是廖昭的声音,“你看微博了吗?”
  “没有,”喻衡没有忍住生理冲动,打了个呵欠,“我在高铁上。”
  “那好,你赶紧看看吧,”廖昭听起来还算平静,“一个疯子喝高了开直播,把你们老底揭光了。”
 
 
第5章 直播
  画面背景是一个装修简陋的饭店,从桌上食物来看,可能是什么川式家房菜。
  视频不长,半个小时不到,全程入镜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寸头凑在镜头前,长得还算俊秀,双手拿着卤鸡爪,只留出唯一干净的小指翻着弹幕,而另一个人明显喝得双颊通红,在镜头角落抽着黄鹤楼。
  “我今天出来下馆子,明天再播你们想看的。跟谁?跟我毛哥。”
  “长得像老痞子?你看看你多没眼光,人毛哥十年前还搞乐队呢,交际圈多了去。”
  “没吹牛啊,毛哥自己跟我说的。就昨儿电视上那人,周维轻认识吧,是毛哥旧识呢。”
  镜头转向抽烟的人,看着不年轻,一双圆圆的眼睛。
  喻衡终于记得他是谁,十多年前乐队里的人,当时叫他什么来着?黄毛,白毛还是老毛?
  没想到他真的姓毛。
  喻衡印象里他话不多,紧身衬衫穿一周都不换,周维轻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他还送了一张唱片。
  沉浸在回忆里,喻衡错过了他们一小段混乱的对话,回过神来时毛哥已经醉醺醺地聊起他跟周维轻那些旧事。起初喻衡还算平静,虽然毛哥说得颠三倒四,但好歹有点意识,没提周维轻好坏,只以一个故人叙旧的口吻谈一些鸡零狗碎。
  直到直播间热度和弹幕都变多了起来,寸头的画外音响起:“毛哥,他们问你周维轻和方树安是不是真的。”
  “方树安?那是谁?”喝了酒的人反应迟钝,断断续续地说,“周维轻早就有对象了啊,十几年了。”
  喻衡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下一秒毛哥就说起那些喻衡深埋的事。站在第三人角度,他说得稀松平常,而喻衡在屏幕外只觉得内心抽痛。
  接下来的字他一个都不想听。
  “他们在一起时周维轻刚二十多吧吧,我们当时还笑,说唯一脱单的竟然是最小的小屁孩。笑归笑,一点也不羡慕,这么多看演出的美女他没聊上,跟个男人在一起,太前卫了。”
  “后来就眼红了,人对象周周都来,风雨无阻,省吃俭用给他换设备,啥都给买。”
  “我们那时候每天都迷茫,入不敷出,每一场演完都想放弃,你想要有一个人,不管你做啥都支持你,那心态肯定不一样啊。”
  “后来人毕业了赚钱了,周维轻就算颗粒无收也有人托着底,我那时候要有这么个支撑,也不至于去卖豆瓣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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