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不要那样,何铭,我们不要那样。”
这是许嘉润第一次拥有正常的感情,他不希望结局也恶俗不堪。
晚上许嘉润抱着花和何铭回了公寓,花被放在阳台的角落里,反正也是假的,不怕冻。
虽然花是假的,但晚上许嘉润听着何铭的心跳声入睡,没有什么比这个时刻更真了。
第36章
那天晚上许嘉润睡得相当好,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刚刚蒙蒙亮。
他没有拿枕头底下的手机,轻悄悄从何铭身边爬起来,踩着柔软的地毯想去准备一些早餐。
何铭平时和妹妹一起住,所以这处公寓里并没有什么食物。
许嘉润拿出冰箱里剩的半袋子面包,准备烤点面包用煎鸡蛋做三明治。
落地窗外情人港空无一人,只有几艘漂亮的白色船只缓缓驶出海面。
许嘉润一面煎鸡蛋,一面好奇现在究竟几点,墙上没有挂钟表,他又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
手机常年静音,按亮以后许嘉润吓了一跳。屏幕上有八十多通未接电话,她妈打了三十几个,乔书打了十几个,剩下还有管家保姆都在找他。
许嘉润带上房门,打开微信后消息也瞬间爆炸,最顶端就是他母亲的信息,一直发到凌晨三点。
“许嘉润,回家。”
“赶快回家!”
“明早从后门进,我和保安打了招呼,回家以后别再出去。”
许嘉润看得一头雾水,下一秒,乔书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他昨晚也找了许嘉润很多次。
”你没事吧?回个电话,我很担心你。”
这时清晨新闻app的推送来了,许嘉润只看了一眼,全身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领城老总许昊青私生子曝光!情妇系国际超模,大年初一‘一家三口’乘私人游艇出海”
短短一行字看得许嘉润面无血色,清晨的平和幸福在一瞬间就破碎了,他压根没有怀疑这个新闻的真实性,因为如果是假的,依照母亲的性格不会有任何反应。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许嘉润按下了接听。
“你在哪到底?昨晚找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嘉润第一次见母亲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她的声音沙哑疲惫,夹着嘈杂的背景音传来。
“妈,我看到了。”
许母刚要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哑着嗓子说:
“赶紧回家,这几天别在外面乱跑。从后门进去,记者现在已经堵在门口了。”
“妈,我。。。。”
许嘉润话还没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早啊。”
身后何铭揉着眼睛推门出来,英挺的面容难得带着可爱的困倦神色,这样放松的神情在看清许嘉润惨白的面容时瞬间清醒:
“你怎么了?”
“何铭,现在能送我回家吗?”
两个人从洗漱完穿好衣服到下停车场没有用到十五分钟,许嘉润坚持把三明治做好看着何铭吃完才肯走,说大早上不吃东西开车不行。
“什么事情这么急?”
何铭因为行动迅速也没来得及看手机,许嘉润咬着下唇,手指握成拳,整个人反常极了,说话时都神情恍惚:
“新闻上说,我爸有私生子。”
何铭眼神一震,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差点松开。
“前门进不去,要绕路。”
“好。”
紫金公馆对外的大门只有东门和南门,因为里头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平日里安保措施做得极好,除非特殊情况其他的门才会开放。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但红灯时何铭总会用一只手去握住许嘉润冰凉的拳头。
绕去北门时许嘉润看见小区正门蹲了许多扛着相机的八卦记者,心里一阵恶寒地别过头去。何铭加速开过了那片地方,好在北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许嘉润魂不守舍地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何铭却突然抱住了他:
“有什么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许嘉润动都不动,僵硬地点了点头。
“不,不要有事,难过也打。”
许嘉润说好,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下车的一瞬间,北门路旁的树林里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两三个扛着麦克风和相机的人冲他跑过来:
“请问你是许少爷吗?”
“你知道你父亲有私生子吗?”
“传闻你父母感情一向很好,许太太会原谅丈夫吗?”
许嘉润快速挤过他们飞奔着跑进了北门,身后保安把那群疯狗拦了下来,许嘉润因为跑得快手撞到了铁门的栏杆,磕红了一大块。
他不知道,这一幕落在何铭眼里让他相当难过。
因为许嘉润是漂亮的,骄傲的,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天之骄子,家庭优渥哪里都很好,何铭经常看他像一个梦。
但终究生活里没有梦境,许嘉润背影单薄,狼狈逃跑的画面像刀一样扎在何铭心里。
他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生活嘛,也不会因为你有天赋就不折磨你。
何铭觉得自己被折磨就够了,许嘉润就该一辈子顺风顺水有人庇护。
许嘉润一路跑回了家,家里只剩下保姆,保姆已经趴在桌上哭过一遭了。见许嘉润回来连忙跑上来,看到他手被磕破了又马不停蹄地去拿药箱。
“我妈呢?”
“夫人昨晚凌晨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保姆拿着酒精和纱布,“少爷,这几天就别出门了,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许嘉润坐在位置上,伸出手呆呆地看着保姆给自己上药包扎。
“我爸呢?”
突然,许嘉润抽风一样拿出手机要给父亲打电话,因为动作大手机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保姆看着许嘉润这副样子,眼泪又要出来了:
“少爷,算了吧,昨晚夫人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接,只派人送来了一张离婚协议书。”
许嘉润弯下腰捡手机的动作一滞,半晌都没有抬起身来。
这栋别墅离东门很近,许嘉润在屋里还能听见外面嘈杂的叫喊声:
“许太太,请出来回应一下!”
伴随着保安的呵斥,许嘉润又觉得很累。
“少爷,听我句劝,”这位阿姨已经在许家九年,算是看着许嘉润长大,如今她头发都出现不少花白,背都佝偻了,“您也成年了,父母的事,就随他们去吧。”
许嘉润眼神空洞,他想是该这样,但他的担心远远不仅于此。
他回到房间里,给母亲打了很多通电话都显示忙线,最后他还是拨给了父亲:
“爸。”
电话那边竟然有孩子的哭声,此情此景许嘉润的痛苦竟显得非常滑稽了。
“嘉润。”
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许父还是没有让孩子率先开口:
“这是我和你妈的事情,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永远是你的爸爸。”
“为什么?”
许嘉润话都没听他说完,只问了这三个字。
许父终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孩童的啼哭声才消失。许嘉润坐在床边,窗户外一派混乱的景象。
“嘉润,我和你母亲没有感情,你也是知道的。”
“这么多年我都没感受过家的温暖,小瑾是个好女人,她能给我这样的感觉。”
许嘉润几乎都要笑出声了,他也真的笑出声了,这一笑弄得对面的许父有些难堪。
“每次回家等着我的都是一张空床,你妈妈永远都是把工作看得比一切都重,天天板着一张脸。嘉润,几十年的生活,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许嘉润静静听着父亲发牢骚,再也没有说话。
“喂,嘉润,听得见吗?”
那头许久没有声音,许父以为是许嘉润断线了,没想到刚说完许嘉润就开口了:
“爸,您真对不起妈,她才是这个家最可怜的人。”
说完许嘉润挂了电话,心里的烦躁苦闷一道涌出,趴在桌上身子微微颤抖。
他仍旧一直给母亲打电话,这一天没有接,第二天也没有接,第三天也没有接。
三天了,记者仍每天守在紫金公馆正门,像是卯足了劲一定要把人等出来。
许嘉润站在二楼和保姆一起透过窗子往下看,保姆指着一辆半黑半香槟色的迈巴赫说:
“这些狗东西,都这么有钱了还跑出来做这些丧良心的事!”
许嘉润没说话,这三天他的精神状态都很差。
那是何铭的车,何铭在微信里说的,他每天都来陪许嘉润,让他不要难过。
“你不想接电话就不接,想说话随时跟我说。”
“何铭,我很担心我妈。”
许嘉润只说了这一句话。
报纸那头许父高调宣布五十再度得子,甚至和媒体说已经同许嘉润母亲离婚,不存在丑闻,年中就会举行新婚。
许嘉润谁也不再联系,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长时间盯着窗外发呆,目光的尽头何铭有时候会摇下车窗漏出半张脸。
第七天许母终于回来了,打开门时许嘉润几乎要认不出来。
一向光彩照人保养得体的女强人,几夜过去消瘦而苍老,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许嘉润看着她,想起网上说的,说母亲是弃妇,他是弃子。
许母放下东西径直掠过许嘉润,只留给他一句:
“没有出门吧?”
话音未落,她被许嘉润抱住了。
女人一向冷漠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呆蠢的疑惑:
上一次她和许嘉润拥抱是什么时候?许嘉润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几秒后许母又恢复了机器人般的镇定:
“你暂时别回学校了,我和你们领导联系了一下,先送你出去,等一两年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许嘉润环着母亲的手臂瞬间一僵,他心里很急,又痛又急:
“妈,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和陆有诗比了?”
“您放过我,放过你自己,不行吗?”
第37章
许嘉润和母亲的关系并不是从小开始就如此怪异,起码在他还很小的时候,记忆中的妈妈是非常美丽温柔的。
许父常年不着家,许母其实工作也很忙。但每次出差在外,就算买最晚一班的航班也会尽量早点回家,为了第二天陪陪许嘉润。
那个年代手机都是按键的,许母不怎么让他玩电子产品,说有辐射对视力不好。
有一天许嘉润趁母亲出门开会忘带包,就偷偷拿起里面的按键手机玩堆箱子的游戏。
玩着玩着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名字显示叫陆晖。许嘉润手滑按了显示,不小心看到了短信内容:
如薇,我从老家给你买了点你爱吃的桃酥,有空来我店里拿一下吧。
许嘉润有些诧异,生活里很少有人如此亲密地叫母亲的名字,只有父亲会这么称呼她。
出于好奇的心理,许嘉润又点进信箱,发现母亲的短信几乎都是和这位叫陆晖的人发的。
尽管许嘉润很小,但他看书看得多,早熟极了。直觉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寻常,或者用成人的话说,他妈可能有婚外情。
当晚许嘉润吃饭时面色凝重,许母问他怎么了。
“妈,您爱爸爸吗?”
好奇怪又正常的问题,一般家里顶多当小孩是童言无忌,然而这句话却把许母问得面色一冰。
“吃饭,小孩子家少乱说话。”
第二天许嘉润趁保姆在楼下洗碗,偷偷进了书房打开电脑,把妈妈的名字输在了搜索栏里。
搜索引擎关联出来的前几个词条都和母亲的拍卖行有关,许嘉润直直翻了二十页,才从一个早就倒闭了的花边报刊上找到了旧闻。
上面说要起底知名拍卖行主理人的旧情,许嘉润看到了妈妈大学时候的照片。
杂志上写,许嘉润的妈妈出生名门,上面有一个哥哥,底下有一个弟弟,这些废话信息许嘉润当然知道。
“按理来说,这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姑娘来继承。但许家倒霉就倒霉在,哥哥是个字都不识的纨绔子弟,弟弟又有胎里带出来的病,脑子不好,这下二女儿倒成了全家的希望。”
“可是二女儿不争气,留洋归国后看上了一个开早餐店的男人,瞒着家里人偷偷和他交往,甚至连孩子都怀上了。”
杂志上说,那个男人叫陆晖,高中学历,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留在农村。
所有信息都对上了,许嘉润看得心里一沉。
“许家当年家大业大,怎么都没想到女儿能跟这种扶不上台面的货色搅在一起。许老太太亲自下场棒打鸳鸯,以家业相逼,威胁女儿堕胎,事后又捂住所有人的嘴,风光把女儿嫁给同姓许的领城创始人,这出闹剧才算有了个结尾。”
“不过也没想到,这许如薇看起来和陆晖爱得要死要活,一谈到钱倒是不要爱情了,也算是富家小姐里难得清醒的。”
许嘉润想,他们根本就没有结束,母亲只不过是骗着父亲在和那个陆晖偷偷联系罢了。
自那以后,许嘉润对待母亲的态度总是怪怪的,小孩子隐藏不了心事,他觉得是许母有错,背叛了这个家。
正巧当时许母有个项目在国外,没什么功夫管许嘉润,走的时候抱着他问他要什么礼物,许嘉润鼓着一张脸不说话。
“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许母摸着他的头问是什么。
许嘉润摇了摇头,说等妈妈回来再说。
其实他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和那个什么陆晖联系了,我们三个人过好这个家。
许嘉润一直怀着期盼的心情等母亲回来,许母回来那天是深夜。许嘉润早已入睡,半夜听见靠近他房间的院子里有人说话争执的声音,便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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