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伸出舌头舔了下许嘉润的鼻尖,感受到了身下人的战栗。
那些肮脏的,恶毒的,令人作呕的心绪像条蛇一样盘旋在乔书心里太多年,许嘉润面对这些根本就不堪一击。
“你怎么能真的喜欢上别人啊?那个何铭,对你能有我好吗?”
许嘉润第一次对乔书感到恐惧,他一动也不动,直到感受到脸上冰凉的液体,以为自己还在哭,过了几秒才知道是乔书的眼泪。
“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书没有回答许嘉润的问题,伸手抱紧了他:
“许嘉润,我好恨你。”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了许嘉润的嘴唇。
非常湿润的吻,有两个人的眼泪,许嘉润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他也根本不推乔书。乔书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全部宣泄出来,咬破了许嘉润的舌尖,近乎于一种报复。
分开时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许嘉润的嘴唇上还有血渍,他注视着乔书,目光绝望到透露出一股冷静。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
“许嘉润,好多男人上过你,我喜欢你这么多年,要了个吻不过分吧。”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委屈,你初夜那晚听你叫床,我像条狗一样自慰,然后你出来没心没肺地问我信不信你喜欢男人。”
乔书擦去了许嘉润嘴角的水渍,他的手也在抖,接着转过身去,仿佛害怕许嘉润看见他的脸。
“我是自己贱,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当然,其他的也不能做,只能做陌生人。
这是最后一句话,潦草黯淡的结尾,用以收尾十几年扭曲无光的暗恋。
乔书冲出了许家的门,甚至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个招呼,进了车里后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他只是想拆散许嘉润和何铭,只要许嘉润不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就仍旧是陪在许嘉润身边的唯一一人。
就算对这份不平等的感情埋怨到极致,他也从没希望看见许嘉润痛苦,从来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
乔书憎恨着许嘉润绝情冷漠的这么多年,每一刻也都同样憎恨自己的懦弱阴暗。
房间里,许嘉润像个没有生机的木偶,无意识地靠墙站了一个小时。
一切真的是无迹可寻吗?
无数个许嘉润失魂落魄的夜里,都是乔书不远万里跑来找他,这么多年无条件迁就许嘉润糟糕脾气的也只有他一个。
“你这个性取向,怎么结婚?”
那是课间,他们穿着一样的校服,虽然在不同的班级,只有十分钟乔书也要跑三层楼来和许嘉润说话。
“你结婚吗?”
“我不结。”许嘉润皱了皱眉。
“你不结我也不结,以后我们两个搭伙过日子吧。”
“不。”
“这还不?哇,许嘉润,除了我谁受的了你啊。”
许嘉润踩了他一脚,崭新的昂贵球鞋上喜提污渍一块。
但乔书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往许嘉润身边凑:
“真的,不然我俩去国外结婚吧,结婚证一拍你妈我妈肯定都没辙了,到时候你妈生气了我就让她打我,然后我们去环游世界。”
“别乱说话,快上课了,你走吧。”
乔书站起来往外走,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轻声自言自语:
“没乱说啊。”
许嘉润闭上眼睛,是他错了,其实都是他的错。
这一刻他再也不骄傲了,他觉得他对不起所有人。
第39章
许嘉润一天都没有出房门,乔书走后许母也走了,关门时还在和人通电话,保姆中途敲过许嘉润的门让他出来吃饭,许嘉润却只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他根本睡不着,过几分钟就要莫名其妙哭一会儿,和泪腺崩溃了一样。
何铭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接,直到傍晚保姆又来敲了一次门,“嘉润啊,出来吃饭吧,不吃饭身体都搞坏了。”
“阿姨我不想吃,我等下饿了自己热杯牛奶吧。”
保姆见劝了没用就说把菜放在微波炉里,想吃许嘉润可以热一下。
八点许嘉润走出房间,发现家里灯已经全黑了。
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推开家门。初春已显征兆,门口的新植株都抽了嫩芽,在月光下娇嫩可爱。
许嘉润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天何铭送他回家的门。
夜晚的小道很寂静,许嘉润站了三分钟,听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头碰头聚在一句说话:
“明天我可不来了,人又不出来,在这蹲着有啥用?不如去他妈的公司蹲。”
“诶呀,我看那边大门的也没拍到东西呢,你起码见人了!”
“见到有啥用?跑得比兔子还快,屁都问不出一个!”
“照片也没拍到?”
“拍到了是拍到了,诺,你看。”
另一个人拿过相机按着按键,边看边啧啧出声,“真没用,全他妈拍的背影,正脸都没见到一张。”
“诶,等下,这谁的车?”
相机主人凑头过去,“谁知道啊?反正那天是这车送他回来的。”
“我可没见过这辆车,许家买的都是商务车,没有suv。不然去查查这车是谁的?没准有料呢?也比在这干待着强吧?”
二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突然被一句话打断:
“把这照片删了。”
两人齐齐回头,见许嘉润脱下口罩,刚要惊呼出声,就听见他说:
“不管是采访还是什么,把照片删了,我都配合你们。”
两个小时后,所有新闻都炸开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说是有许嘉润的专访,内容相当劲爆。
许嘉润躺在床上,刚刷新出页面,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你到底在干什么!”
许嘉润全说了,包括父亲的背叛,家庭维持不下去的原因,即便有所隐瞒也说出了大部分实情。
观众永远都热衷于看到美丽袍子下的虱子,但许嘉润很不想如他们的意,他很直白地说了,没有什么美好的地方,就是很不堪。
随即而来的还有父亲的电话,他恼羞成怒地问许嘉润为什么要这么做。
“您让母亲变得太悲惨了,您也不该撇得这么干净。”
这是许嘉润的回答。
第二天一早,许母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进门就看见一夜未眠眼睛里全是血丝的许嘉润。
“妈。”
他坐在饭桌前,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只是一个很年轻秀气的男孩子。
“许嘉润,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你一点都不顾及你妈的面子吗?”
“妈,你需要什么面子呢?”
许嘉润站起来走到许母面前,眼眶还红肿着,
“你事业有成,我也不算丢人,一定要什么都好才算有面子吗?”
许母脸色一瞬间变得难堪,刚要开口就被许嘉润打断了:
“我会出国,按你的安排。妈妈,少生点气。”
许母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面上的愤怒消下去一些,
“你总算想通了。”
“能别这样说话了吗?”
许嘉润低下头,不想再看母亲的表情:
“为了让你稍微好过一点,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努力了。学不喜欢的东西,压抑自己的欲望,摒弃自己的本性,这真的很累。”
许母身子颤抖了一下,这一刻她觉得面前的许嘉润很陌生。
“虽然没有完美的人,但我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了,”许嘉润抬起头,眼睛里很平静,“妈,我也相信你爱我,只不过你确实不太会爱人罢了。”
许母嘴唇紧闭,平日里她伶牙俐齿,但面对这样的指责,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林老师是妈你弄走的吧?”
许嘉润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和母亲说话。
“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还在做噩梦,梦里林老师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说他无辜说他倒霉,因为被我喜欢葬送了前途。”
“我的喜欢就只能让人不幸吗?”
许母彻底僵住了,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件小事能给许嘉润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
“我真心喜欢何铭,就跟你当年喜欢陆晖一样。只不过我配不上他,真的。”许嘉润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我乱七八糟虚伪傲慢的人生真是配不上那样真心实意的对待。”
说完这句话,许嘉润拿起衣服出了门,没有理会母亲的呼喊。
因为昨晚新闻已经出了,正门的记者跑得干干净净,一瞬间这里的安静也变得陌生。
许嘉润按亮手机,发现学校的微信群炸开了:
“你们知道吗?乔书退学了。”
何琪姿也了发消息,“许学长?你知道乔学长咋回事吗?我联系不上他。”
许嘉润脑子一热,去打乔书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发微信过去显示被拉黑了。他全身冒出冷汗,生怕乔书出什么事,下一秒一个陌生号码给许嘉润打了电话:
“喂?”
是乔书的声音。
“许嘉润,别找我了。”
“乔书,你,”
许嘉润只是听见乔书的声音,心里就觉得十分刺痛。然而乔书并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
“我本身就不爱读书,花钱上学也只是为了跟你待在一起。我准备和我哥去北方开个滑雪场,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对不起。”
乔书沉默了,嗓子变得低哑:“别道歉,许嘉润,别道歉。你好好的。”
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在许嘉润心里,家庭变故带来的打击远不如乔书的大。
其实很像,乔书埋葬他十几年单纯莽撞的少年心绪,无论是出于无知还是傲慢,许嘉润注定要因为这份沉重的感情被践踏而付出代价。
一阵汽笛声吸引了许嘉润的注意力,对面的车摇下车窗,何铭偏过脸喊了许嘉润一声。
“正好,我要去找你。”
许嘉润大声说着,在高大的树木下挥了挥手,漂亮得像校园电视剧里的场景。
上了车,何铭把许嘉润抱在怀里,声音低沉:
“不接我电话,很担心你。”
“但是更想你。”
何铭放开许嘉润,眼前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红肿着眼眶,眼睛血丝遍布,他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许嘉润干燥的脸颊:
“怎么搞成这样?”
“我好饿,一天没吃饭了。”
“想吃什么?”
“你知道好吃的茶餐厅吗?我想喝早茶。”
何铭说好,然后给了许嘉润一条毯子,让他靠在车上睡一会。
醒来时眼前是一片大海,波光粼粼,干净又宽广,仿佛跳进去就能洗掉所有污秽。
“给你买回来了,上面人多,怕眼杂。”
何铭把袋子打开,车内瞬间充斥着食物的香气,许嘉润也不说话,接过东西就狼吞虎咽,把何铭看得又心疼又好笑。
吃完了许嘉润乖乖地把盒子打包收拾好,然后喷了喷漱口水,转过身问何铭:
“能接吻吗?”
为什么不能,何铭倾身压了上去。
久别重逢的吻比做爱漫长,许嘉润被他亲得头昏眼花,脑子一片空白,终于想起什么才用力推开何铭,模糊的双眼里闪现出一丝清明:
“分开吧,我们。”
上一秒的浓情蜜意带来的升温在此刻瞬间降至冰点,何铭恢复了坐姿:
“理由。”
“我要走了,我妈安排我出国。”
“我可以等你。”
“我妈说我们不合适,我觉得她说的对。”
小时候乔书总说许嘉润不合群,喜欢在大家都开心时独自冷个脸破坏气氛。他不知道,许嘉润其实是害怕。
快乐的时刻太快乐了,显得孤单的时候不就更孤单了吗?
昨晚许嘉润模拟了几百种他和何铭离别的场景,他想尽量让何铭不要难过。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改掉这样自私自利的习惯,自己毁掉的东西,就不会有后悔的资格。
何铭没说话,点了根烟。
这根烟不知道怎么能抽这么久,许嘉润甚至觉得是自己抽的,因为他嘴里很苦。
“好吧。你要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就去找配得上你的吧。”
许嘉润心里钝痛,是他故意让何铭误解对他死心的。但对方真的误解了,他却觉得被凌迟的人是他自己。
“送你回去?”
“不了,我自己走。”
何铭打开了落锁,许嘉润开车门下了车。
他往前走了五步,手机突然传来提示音,他拿起一看:
给你反悔的机会,三分钟,不然我开走了。
许嘉润继续往前走着,情人港今天人好多啊,一个小男孩的冰淇淋糊到了他的衣服上,许嘉润看着身上的一团遭突然很想哭。
他想:去何铭车上拿纸擦一下吧,要不太狼狈了。
等他转过头,停在原地的车已经不见了。
因为时间向来是不等人的,三分钟早就过了,所以都结束了。
第40章
“喂,下雪了,你看。”
Anna推了推许嘉润的胳膊,许嘉润拿下蓝牙耳机往外看。
这是他来到异国他乡的快第二年整,他今年满22了。
当年,许嘉润主修没有变的情况下,minor选择了心理学,第一节tut助教问他们为什么选这门课,是因为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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