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棉球花有温养内脏的作用,阮未需要在这里待够七天,才能重新长出新的肝脏。
疗伤不是难事,但是长出新的肝脏的过程却如同一场酷刑,而且受的伤越重,痛苦的程度也就越深。
舒央和青林站在后山顶上,看着阮未从昨晚开始就不停在花海里打滚,发出痛苦的哀嚎,就知道他此刻一定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有这么痛吗?”舒央藏在衣袖里的指尖已经不自觉地攥紧了,眉头凝起:“有没有止痛的药物?”
“重新长出新的肝脏,你说痛不痛。”青林说:“不过这重生肝脏的过程还不如断角之痛的百分之一,他能熬过来的。”
“你知道他的龙角是怎么断的?”
舒央闻言,猛然抓住了重点,此刻才终于转头,认真地看向青林:“你怎么会知道?”
青林心中咯噔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找补道:“我不知道,我听说的。”
“你远居蓬莱,和龙宫隔着十万八千里远,你性子又不合群,朋友甚少,还不爱打听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面对青林的回答,舒央更加疑惑了。
“......我百年前离开蓬莱行医的时候听说的。”青林道:“我虽然不合群,但也不是完全的避世,何况龙族少宫主也并非是一介草民,他的故事,还是偶尔能听大家说一点的。”
“是吗?”舒央的重点完全没有被带偏:“所以他的角到底是怎么断的?”
“........”
青林根本不敢回答,只能暗暗在心里懊悔自己的失言。
舒央当初斩断情根,就说明彻底挥别了红尘,连带着过往情爱都一并当做烟云消散,他又何必提起过往,平白动摇舒央的道心?
但是不回答,反而又会勾起舒央的好奇心,左右都是他不对。
青林纠结了半晌,许久,才决定把问题踢回给舒央:
“舒央,你之前是从来不关心旁人的。”
他说:“我与你相识多年,从未听你打听过别人的事。”
舒央:“.........”
他似乎是罕见的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片刻的空白,许久后抿了抿唇,别过了脸,轻轻避开了青林的视线:
“.......好奇罢了。”
见舒央没有再问下去,青林悄然松了一口气。
他不敢再继续和舒央待在一起,赶紧离开了,临走之前叮嘱舒央,如果阮未在疼痛的过程中痛晕过去了,一定要在半个时辰内把他叫醒,否则阮未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青林的嘱咐是有道理的,果然在两个时辰之后,阮未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扭曲在了一起,片刻后猛地撞向一旁的山体,直接将半壁山石都撞碎,硬生生想要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晕过去,好不再受痛苦的侵扰。
他这幅别开生面的止痛方式倒是和幼崽很像,也不知道是谁遗传了谁。
眼看着阮未要昏迷过去了,舒央赶紧踏风而下,落到阮未的身边,稳稳地将变回人形的阮未接在了怀里。
阮未似乎彻底晕过去了,身体绵软,舒央抱着他缓缓落下,两人一同落在了白墨棉球花海里。
直到现在,舒央才明白阮未为什么会痛成这样了。
这白墨棉球花根本不似外表看着那般无害,反而又痛又扎人,即使不疗伤不需要重新长出内脏,光是躺在上面,也如同在滚钉床,够难受的。
舒央只好挥手扫开一片平整的地面,让阮未躺了下去。
阮未还是没有醒,任舒央伸出手拍打他的脸颊,阮未也一动不动。
像是死了。
这样不行。
舒央想。
他还要利用阮未找到别的几颗星辰,万一阮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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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这里,还有谁能帮他?
为今之计,只能进入阮未的识海里,强行把他唤醒了。
但是修真者的识海一般不会让人进入,强行进出,反而会让修真者的识海受损,眼中的,甚至会变成傻子。
但舒央觉得阮未现在和傻子也差不了多少,在死了和傻了之前,舒央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如果到时候阮未潜意识里抵触他的进入,舒央只能冒着把他变傻的风险,强行进入了。
思及此,舒央指尖掐了一个诀,随即神识离体,缓缓进入了阮未的识海里。
他还以为按照阮未恨他的程度,他会受到不少的阻拦,但没想到他进入的过程很顺利,简直算得上是畅通无阻。
舒央心中满是疑惑,但顾不得太多,忙赶紧进入了阮未的识海。
识海里是一片平静的水,周围暗蒙蒙的,好像风雨欲来的云层,但实则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再往里走,也是虚无的空间。
舒央抬起头,看见头顶飘着一个又一个的透明泡泡,挤来挤去,应该是阮未自出生以来的记忆。
而阮未的神识此刻应该藏匿在了某个透明的泡泡里面,要将他唤醒,就要把他的神识拉出这个世界。
思及此,舒央抬起头,指尖随意拨了拨,一个透明的泡泡就自动飞了过来,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阮未的神识空间对舒央来说相当于是敞开的房屋,关于里面的一切,似乎舒央想知道,阮未就会让舒央知道。
他对他没有戒心。
这个认知让舒央猛然心念一动,神识就已经进入了阮未的回忆里。
这个透明泡泡里承载的记忆应该是阮未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舒央想,否则阮未的神识不会躲在这里,留恋不已。
但一向冷心冷情的舒央此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这段回忆产生了一点兴趣。
那看上去傻傻笨笨的又偏执的阮未,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呢?
思及此,舒央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往来的宾客,和炫目通红的烛火,廊下挂着红绸和红灯笼,院里全是摆放着的礼物,上面还打着红结,一看就是送给新人的礼物。
舒央又继续往周围看,发现一众宾客都在来来回回地举杯畅饮,甚至还有人醉醺醺地走上前,拉着舒央喝酒。
舒央还没搞清楚情况,本来不想喝,却听见拉住他说话的人大着舌头,道:“宗主,恭喜........恭喜你啊!”
恭喜我什么?
听到“宗主”这个久违的称呼,舒央还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成仙以后,大家都唤他仙主,很少有人唤他为留仙宗的宗主了。
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舒央的疑惑,一个劲儿拍着马屁道:
“您如今已经超过您的师尊,成为了整个修真界境界最高的人,只消再打破瓶颈,就能当即飞升.......嗝!”
舒央嫌弃地别过脸。
他想起来了,这人是起绣门的掌门,修炼合欢之术,门内弟子都以色采补他人精气修为,所以修真界众人对起绣门的人态度都颇为暧昧。
既不喜欢,但也不完全讨厌。
毕竟起绣门的人确实长相超凡,有些人甚至并不抵触他们,还想被起绣门的人采一采精气。
但是舒央素日一直瞧不起这些修炼的歪门邪道,所以和起绣门的人并无多少往来,怎的如今却在阮未的梦境里看见了自己和起绣门的人在一块,似乎还详谈甚欢的模样?
还没等舒央疑惑完,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女音:“新娘子到!”
听到冰人喊新娘子到了,众人纷纷都放下杯盏,慢慢安静下来,看着一个女童牵着一个身穿红嫁衣的人,慢慢地走进了厅堂。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盯着新娘子看,唯有舒央还在状况外,四处转头,似乎是想看一看新郎是谁。
然而还没等到他找到新郎,那女童和新娘子已经行至跟前,将红色牵巾的另一头交给了舒央,声音脆脆:
“请宗主牵巾。”
舒央:“?”
新郎竟是我自己。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结过红绸,尴尴尬尬地和那新娘子拜了堂。
舒央无父无母,所以只拜了两块牌位。
等舒央和新娘子拜完堂,就被送入了洞房。
门外似乎还有想要闹洞房的人,舒央嫌烦,直接设了个结界,把众人都挡在了门外。
红烛哔啵,摇映出新娘子笔直的身形。
这时候,舒央才发现这新娘子.........似乎有点高啊。
完全不像是女子娇婉柔弱的身形。
难道是个女修者?
思及此,舒央拿起桌面上的玉如意,踱步走到了新娘子身边,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自从他情根断了之后,对于往日的情爱,他也一并彻底忘了干净,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和别人成过亲。
而且他搞不明白阮未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自己成亲的画面,甚至还这么高清,连入洞房的画面也有。
思来想去,他只能将其归结为阮未曾经来参加过他的婚礼,说不定还趴在床底偷窥过,才能把他成亲的画面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舒央也有点好奇,这盖头下的新娘子,究竟会是谁?
难道是阮未曾经喜欢过这个人,但却被自己捷足先登先娶回了家,所以一直记恨自己记恨到现在?
那这么想,关于阮未想杀自己的动机就更合理了。
这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舒央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对盖头下是谁,产生了更加浓郁的好奇心。
这个人长的是有多漂亮,才能让阮未那个傻子念念不忘到现在?
想到这里,舒央缓缓握紧了玉如意。他顿了顿,撇开心中那骤然杂乱起来的心绪,正想掀开新娘子的盖头,看一看盖头下的脸,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阴风,直接将屋内的烛火吹灭。
视线内顿时一片漆黑。
在伸手不见五指之中,舒央僵站在原地,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本想掐个诀,重新燃起烛火,岂料手腕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大力,直接将他拉上了床。
腰部瞬间一沉,舒央瞬间惊觉是有人坐到了他的腰上,甚至还灵活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舒央哪里能让他得逞,登时暴怒,反应极快地抓住那人的手,翻身将那人按在了床上。
他本想掐住那人的脖颈,警告那人不要乱动,但没想到那人却微微扬起脖子,顺从地让舒央掐住了他。
在掌心触到那脆弱滑腻的脖颈皮肤的那一刻,舒央原本紧张的神经,猝然崩断,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劈一般,猛然怔在床上——
这个新娘子,竟然有喉结!
他.........他竟然是个男的!
第23章
长角
对于舒央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娶一个男人。
严格来说,他觉得自己既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他只喜欢他自己。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和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共度余生,共享荣辱。
如果现实要求他一定要娶一个人的话,他只会是形势所迫,或者是他想利用这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通过娶这个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这有必要吗?
舒央深深地被自己迷惑住了。
为了搞清楚自己究竟要用什么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想要引一点指尖的星辰之力来照亮四周,看清面前这人的脸,却忘了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仙,完全用不了星辰之力。
舒央:“.........”
他正想起身去将烛火点燃,却再度被床上的人拉住手腕,两人顺势倒了下去,双双滚在了床上。
那人似乎没有想伤他,只是放下了床帏,随即俯下身,在舒央的唇角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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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央瞬间震惊地瞪大眼:“..........”
他清心寡欲多年,被这一个吻亲的面红耳赤,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耳朵发烫,正想骂几句,却又再度被人堵住了唇。
那人骑在舒央的身上,掌心按着舒央的手腕,像个小狗似的舔着舒央的唇。
舒央仰躺在床上,被迫被人亲亲舔舔,片刻后他似乎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的姿势,挣扎了几下后,直接将那人翻身压在了身下。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和旁人双修过,但他撕衣服的动作却好像做过无数次那般,甚至不需要怎么做准备,那人就主动缠了上来,抱住了舒央的脖子。
舒央汗都下来了。
他鼻尖就是那人汗湿的青丝,黏在滑腻的肩膀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像极了雪花融化在水里的清新。
床帏影影绰绰,飘起又落下,白透的月光照了进来,斜斜地打在墙上。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凭着本能行动,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脸,就猛然沉浸了温柔乡里,再也没能回头。
“赫——”
沉重的呼吸声大的几乎要吵到舒央的耳朵,舒央猛地坐起身,满头大汗,枕在他膝盖上的人瞬间从他腿上滑落,滚在地上。
舒央似乎还没从阮未的识海里回过神来,满眼写着惊恐,好半晌才在心中默念了一个清心诀,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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