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差点就要沉溺在阮未的识海里了。
在阮未的识海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合欢,对于他一个修无情道的人来说,堪称千年道行一朝丧。
不过好在他只是在识海里和一个陌生的人相交,仅仅只是稍稍动了凡心。他没有看清那人的脸,所以并不是完全地爱上了某一个确定的人,还有抢救的机会。
舒央这么安慰自己。
但他仍旧有些恼怒,还有一些烦躁,片刻后,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阮未,登时有些迁怒,气不打一处来。
他站起身,直接从阮未的身前踏过。
而此时此刻的阮未,也逐渐醒来了。
他刚醒来还有些懵,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舒央的背影,登时一个激灵。
他张口就想叫舒央,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黯然垂下了眼睛。
他似乎有些委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委屈的时候,于是缓缓站起了身,喊舒央:
“你..........”
舒央头都没回,越走越远。
他沉溺在自己刚才不小心动了凡心的尴尬和无措中,根本注意不到阮未的表情变化,自顾自走了,只留下阮未一条龙站在花海里,呆立半晌,才缓缓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因为在阮未的识海里跌了跟头,所以舒央着实是郁闷了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独自打坐了七日,确定自己的道心坚不可摧之后,才出了门。
他没有急着去见阮未,而是慢悠悠地晃到青林的院子里。
小龙崽已经清醒了,但是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一条龙坐在一盆望鹤兰面前,捧着脸,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发呆。
他还不会控制自己的身体。
舒央见此,动作一顿,随即悄悄走到他身后,不轻不重地踩住了小龙崽的尾巴。
小龙崽的尾巴甩不起来了。
小龙崽登时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气鼓鼓地瞪圆眼睛,转过身就想看清是谁在捉弄他,结果在看到舒央的一瞬间,眼睛一亮,马上也不记仇了,立刻伸出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张大嘴巴:“啊——”
要抱抱。
看着小龙崽乖巧的模样,舒央大发慈悲地松开了脚,在故意停顿片刻,眼睁睁地看着小龙崽的眼睛失落地低垂下去的时候,才俯下身把小龙崽抱了起来。
“坐地上做什么。”舒央一边走一边训他:“也不嫌脏。”
小龙崽歪了歪头,似乎是没懂舒央为什么说他,但还是满足地抱紧舒央的脖颈,把头靠了上去。
他似乎很黏舒央。
青林还在药圃里弄药草,舒央也没有急着叫他,一个人自顾自地在石桌上倒茶。
小龙崽似乎很想在舒央面前表现一下,想了想,用尾巴卷起茶壶柄,颤颤巍巍地想给舒央倒一杯茶,结果一个没有把握好力道,茶壶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摔碎了。
端着空茶杯的舒央:“........”
小龙崽:“.........”
小龙崽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悄悄翘起尾巴,用尾巴遮住了自己的脸,从尾巴的缝隙里偷偷打量舒央的脸色。
舒央很想叹气,但他最近叹的气太多了,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俯下身,似乎想把茶壶碎片拾起来,但当他弯腰的那一刻,已经有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到了他面前,把那茶壶碎片捡了起来。
是阮未。
他修养的还可以,气色不算差,抢先舒央一步把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随即又用灵力复原,还手动把茶壶里的茶调到了七分热。
舒央弯腰的动作一顿,看着小龙崽故技重施,又想用尾巴给他卷茶柄倒茶,直接按下他的尾巴让他不要乱动,这才看向阮未:“你........伤好多了?”
阮未点点头,在舒央身边坐下。
他盯着舒央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小龙崽。
但小龙崽之前被阮未捏碎过手腕,还有些记仇,直接转过身,背对着阮未,一副不是很想理他的样子。
阮未失望地垂下眼睛:“.........”
似乎是察觉到了阮未和小龙崽之间并不算和谐友好的气氛,舒央沉吟了半晌,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尴尬,青林就抱着一捆仙药走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要来小院子里把药晒干的,结果看见舒央阮未和龙崽都在,忍不住一愣:“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接他的。”舒央先阮未一步开了口,似乎是想撇清自己不是和阮未一起来的事情:
“这个龙崽的伤怎么样了?”
“外伤好治,内伤难医。”青林把药草放在架子上晒好,片刻后擦了擦汗,一边整理,一边道:
“这孩子有先天不足之症。”
“不足之症?”
阮未和舒央齐齐一怔:“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青林转过头,似乎有些刻意地看了阮未一眼,但那视线蜻蜓点水,很快就移开了:
“若龙在孕育龙蛋的过程中忧思郁结,又受过重伤,是会导致龙崽先天不足的。”
“他之前是因为龙角长不出来所以头痛,但正常来说,龙的龙角就像小孩的牙齿,该长的时候就会长,就像瓜熟蒂落,这是很自然的反应,不需要怎么学的.......所以普通的龙都很少会出现这样剧烈的头痛反应。”
“这些都是先天不足的症状。”青林说。
“那.......那能治好吗?”阮未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这幅模样引得舒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是不知道为什么阮未对这龙崽的态度从一开始的爱答不理变成了担心过度:
“有办法吗?”
“如果他是普通的龙的话,可以。”青林说:“但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和平常的龙不同,导致他的体质也不同,要想修复治愈原本的不足之症,并不是我这个普通小仙能治好的........少宫主,你,懂我的意思吧?”
阮未闻言,指尖缓缓揪紧了衣角的布料。
片刻后,他无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睛。
他没有再追问,青林也没有再说,整个场面里只有舒央一个人听着他们打哑谜,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似乎想问,小龙崽忽然又闹了起来,伸出手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
舒央本来想哄一哄他,阮未却起身上前一步,将龙崽从舒央的怀里抱了出来,让龙崽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告诉他让龙角长出来的秘诀。
小龙崽本来想哭,漆黑的眼珠子里装着眼泪,水汪汪地看着舒央,想要舒央抱他。
但似乎又有些留恋于阮未的怀抱,几经犹豫半晌,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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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回到了阮未的怀里,闭上眼睛,听话地用阮未教他的口诀,开始催动龙角生长。
生龙角对于其他龙来说,就像是牙齿掉了重新长出来那样简单,但是对于小龙崽来说,着实有些痛苦。
头皮又开始痛了起来,小龙崽心中默念着口诀,半晌还是痛的一口咬住了阮未的肩膀,牙齿用力,连带着眼睛都变成了血红的针尖状,脸上的咬肌轻微抖动,不难想象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的牙齿刺破布料,咬入了阮未的皮肤,阮未痛的差点叫出声,但是他不敢动。
头发一点一点地颤抖着,最后,在小龙崽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龙吟时,他左边的龙角终于慢慢地长了出来。
龙角小小的,嫩嫩的,才堪堪十厘米长,散发着冰蓝色的色泽,在风中轻轻抖动。
光是长这一个龙角就花光了小龙崽所有的力气。
他满头大汗,再也没力气催动另一只龙角的生长,怏怏地趴在阮未的肩膀上,有气无力的。
阮未的肩膀已经被咬烂,血染红半边衣裳,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小声哄着龙崽,换来龙崽软绵绵的甩尾,拍了拍阮未的腰,似乎是有些不耐烦。
阮未肩膀上的血红很是刺目,舒央无声皱了皱眉。
他站起身,缓步上前,随即对阮未道:“把崽子给我抱。”
他说:“你去疗伤。”
阮未闻言,抬头看了舒央一眼,随机摇头道:“这是我们龙族的龙崽,我是龙族的少宫主,理应由我照顾他。”
他言下之意是,你一个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舒央闻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按照往常,他也不喜欢和别人多接触,以免多多沾染上因果。
因为他在凡间沾染的因果越多,道心就越容易乱,这也就是他虽然为什么想利用阮未,但又不想和阮未走的太近的原因。
他只需要让阮未爱上他,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但是他自己并不需要对阮未动心。
可是,他利用阮未这件事,是建立在阮未完全听话的角度来做的。
他可以对阮未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阮未却不能这样对他。
舒央生性就是如此自私凉薄,他要阮未听话,阮未就要听话,要阮未做什么,阮未就得做什么,而不是放任阮未反过来把他制住,夺去他们之间关系的主导权。
思及此,舒央直接上前一步,把阮未怀里的龙崽抱了起来,随即按住阮未的另一边肩膀,淡声道:
“疗伤。”
随即,他掌心冒出淡淡的灵力,缓缓覆盖在了阮未肩膀的伤口上。
但阮未却没有领情。
他盯着舒央看了片刻,直接拍开舒央的手,后退几步,避开舒央的灵力,随即才道:“这是我们龙族的龙崽,你没权利管,也管不好。”
何况,你也不能管。
但阮未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就见屡次被他拒绝的舒央却忽然不悦,变了脸色:
“我没权利管?”
舒央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可是我把他从人牙子手上救出来的,我怎么没权利管?”
阮未闻言,顿时急了,想说点什么,但舒央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
“反倒是你,”舒央盯着阮未,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讥讽道:
“反倒是你,身为龙族的少宫主,却没有看管好你们龙族的龙蛋和龙崽,让他流落人间,受尽苦楚.........阮未,你这个少宫主是怎么当的?”
“........”
舒央本来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来气一气阮未,好让阮未乖乖去疗伤,但意料之外的是,阮未闻言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整个人登时如同遭了雷击般,登时呆怔在地,片刻后,脸色竟然一点一点,变的煞白。
没有一丝活气。
第24章
死蛋(重写)
舒央话一说出口,心里登时就咯噔一下,登时有点儿后悔了。
虽然阮未刚才在龙崽的事情上忤逆了他,但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大错,他也没必要这么激动。
这么意气用事,反而不像他紫微星君的性格。
而此时的阮未也好似真真切切被舒央这句话伤到了,脸色惨白的不像话,指尖攥紧成拳陷入肉里,半晌,眼圈竟然一点一点的红了。
舒央:“............”
他心里已然有些悔意,见此更是尴尬,但究竟又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未背过身去,似乎是想要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随即疾走离开了。
眼看着阮未走了,龙崽似乎有些急,仰头看了舒央一眼,爪子胡乱扑腾着,似乎想要跳下来,却被舒央一把按了回去。
“别动。”
舒央说:“给我老实呆着。”
说罢,舒央直接把龙崽放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缓步离开。
不过,以他的性格,究竟也放不下身段去道歉的,在阮未的房门口徘徊一晚,究竟还是没能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连续叨扰几日后,舒央就想带着龙崽和阮未,告辞离开蓬莱。
他们走的时候,舒央抱着龙崽,和阮未之间隔得好像有星河那样宽。
因为和阮未吵架了,所以舒央不能再选择骑龙回去了,当然他也不可能骑小龙,只能自己不紧不慢地御风而行。
他自己灵力不够,所以只能飞一会儿停一会儿,磨磨蹭蹭两天过去了,甚至还没走出蓬莱。
阮未:“.........”
他飞在前头,回头看了一眼打算停下来休息的舒央和龙崽,犹豫了一下,倒头回去,飞回舒央的身边,缓缓降下了龙身,随即甩了甩尾巴,示意舒央。
舒央:“.........”
他似乎不敢相信一向记仇的阮未会这么大度,沉默了一会儿,才如同求证一般道:
“你给我骑吗?”
阮未点了点头,随即蹭过来,用头贴了贴崽子,被崽子啪的甩了一尾巴,又难过地默默退开。
舒央:“........”
他按住了崽子的尾巴,想了想,随即又翻身骑到阮未的背上。
不骑白不骑。
崽子自从被阮未捏碎手腕之后,似乎就很不喜欢阮未,要不是舒央按住了他,他保不准一个不高兴,直接从阮未的背上跳下去了。
三人一路都没有什么交流,直接往龙宫的方向飞去。
等到了龙宫之后,舒央继续和阮绣臻商量起了引花妖献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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