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木言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烈酒辛辣的口感流入咽喉,冲劲过后,竟莫名多了一丝酸涩意味。
盛木言一愣,看着陈良眼底隐隐的期待,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陈少——”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只见门口外,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来人,陆思扬眉毛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盛允轩走进来,怯生生道:“陆少。”
陆思扬向后靠了靠,面上的厌恶毫不掩饰:“我记得我好想没邀请你?”
“抱歉,搅了大家兴致。”只见盛允轩眼波流转,面色含春,领口半开,露出精致小巧的锁骨,收紧的衬衣,露出纤细的腰身。
盛允轩上前,低眉顺眼地说道:“大哥,爸爸怕你醉酒,让我来开车载你回去。”
这话盛木言可不会信,盛建国哪有这么体贴,八成是盛允轩想找个由头自己想凑进来。
“来当司机啊?”陆思扬最讨厌盛允轩这副装可怜的模样,不耐烦道,“那就滚去车里等。”
盛允轩脸色苍白地咬着下唇,一双大眼睛泛起了湿气:“陆……陆少,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过您,但是,您也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陆思扬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不请自来的人,还有脸说这种话?”
盛允轩如白纸般的面色,衬得眼眶越发泛红,上前一步,拉住了盛木言的袖口:“大哥,是不是你跟陆少说了什么?那天我真的没有故意告诉爸爸你抄袭,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
本来在一旁饶有兴致看戏的盛木言满脸无语,关他屁事啊?!
他刚要抽出被盛允轩抱住的手,就听对方惊叫一声,竟整个人向后倒去!
哗啦——
几个空酒瓶被扫到了地上,盛允轩单薄的身姿趴在桌上,手掌心被破碎的玻璃割了道长长的口子,正洇洇流着血水。
“唔……”盛允轩捂着手掌,疼地抿紧了唇,紧闭的双眼,几滴晶莹沾在了睫毛。
嘶……盛木言烦躁地撇撇嘴,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下一刻一个让他意外的身影冲了过去,将倒在桌上的盛允轩扶了起来。
“允轩,你没事吧?”任呈耀搀着盛允轩,面上闪过一丝心疼,转身看着盛木言,眼中隐有责备,“木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推他干什么?”
听完这话,盛木言险些笑出声来,他似乎已经明白盛允轩此行目的了。
“呈耀哥,我……”盛允轩抖着苍白的唇,纤弱的身体摇摇欲坠,“我没关系,大哥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么说……”
说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任呈耀眼疾手快将人搂进了怀里,皱眉道,“你都受伤了还在为他解释,疼不疼?”
盛木言在一旁听着,怒极反笑:“任二少,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他的?”
原身是瞎了眼吗,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盛允轩半躺在任呈耀的怀里,忍着眼中的泪说道:“不是大哥,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身后的陆思扬忽然嗤笑一声:“活的绿茶,我今天算是见到了。”
见任呈耀怀里的盛允轩,满脸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模样,盛木言心底讽刺一笑,说道:“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任二少带我弟弟去医院包扎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这俩人眼神都要拉丝儿了。
既然任呈耀喜欢英雄救美,索性就再给你们创造点机会。
他可记得,在原身记忆里,这两人的订婚宴上,盛允轩那得意洋洋的表情,简直要把天都戳破了。
任呈耀一愣,正要开口,却被怀里的盛允轩严词拒绝:“不用了,扫了大家兴致已经很惭愧了,怎么再好意思让呈耀哥送我去医院?”
本还在犹豫的任呈耀,看着怀里的温香软玉,疼地浑身颤抖竟还如此懂事,难免有些心疼:“什么扫兴不扫兴的,你流了这么多血,得需要赶紧包扎,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将人打横抱在了怀里,匆匆走了出去。
包间里静了一瞬,就听陆思扬阴阳怪气道:“盛少,你这个弟弟,很有本事啊。”
盛木言看着正清理地面酒瓶残渣的服务生,点点头:“陆少真是火眼金睛。”
有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出,众人都没了兴致,陈良将酒提起来放在桌上说道:“来来来,别站着了,我们继续啊!”
“对对,继续!”
盛木言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就被陈良一把拉住了:“盛少去哪啊?”
盛木言脚步停了停,眯起眼说道:“去洗手间。”
宋少哈哈一笑问道:“盛少可不是想要尿遁吧?”
“当然不是,”盛木言回过头,深深看了陈良一眼,“还没结束,怎么能走呢……等我回来,再继续。”
陈良似乎有些喝大了,挥挥手:“好好好,赶紧快去快回!”
盛木言走出包间,将嘈杂声关在门内。
看着头顶橙黄的灯光,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十分钟后,盛木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服务生。
“盛少,你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陈良奚落的表情,在看清盛木言身后的人时,瞬间僵住了。
“以为我怎么了?”盛木言一手插在裤兜,坐在距门口最近的沙发上,状若无意道,“陈少怎么不说了?”
陈良讪讪一笑:“没什么,盛少带这个服务生进来干什么,是还想再玩几把骰子?”
盛木言抬了抬下巴:“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服务生抬起头,哆哆嗦嗦看着坐了一圈的山省世家公子们,这里头随便哪一个都是自己这辈子都惹不起的。
盛木言语气骤然一冷:“我的耐心不多,快说。”
服务生心有余悸地回想到刚才楼梯间的场景,硬撑着隐隐作痛的后腰道:“我、我说……是……是陈、陈少,吩咐我在盛少的酒里,下了一点东西,说、说……”
陆思扬飞快明白过来,皱眉问道:“说什么?”
“说要让盛少好看……”
话音刚落,包间里视线全部集中到了陈良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思扬看着表情略带僵硬的陈良,语气不悦道,“陈良,人可是你让我请来的,还想摆我一道?”
陈良赶紧解释:“陆少,误会误会!”
说罢,转头瞪着服务生,“好你个狗崽子,少在这里乱攀咬!说,谁让你这么诬陷我的!”
盛木言拿出了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手中捏着一个透明密封袋,密封袋里,还残存了些许白色粉末。
“陈少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是不是认定了我不会发现?对了,你说——”他将手里的密封袋,在陈良面前晃了晃,挑眉道,“我要是把这东西交给警方,上面会不会有你的指纹?”
陈良此刻再也装不出淡定,只扯着嘴角勉强笑道:“这不过是些喝了能尽兴的玩意儿,又不是什么毒药,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盛少不会介意吧?”
“是嘛,”盛木言指了指桌上那瓶为了准备的酒,“不如这样,陈少将这瓶酒吹了,我就不再计较,如何?”
“你——”陈良转头求助般看向陆思扬,却见对方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儿。
“盛木言!”陈良咬牙切齿道,“我劝你,做人留一线,不要把事做绝了!”
盛木言抬手将额前遮挡视线的碎发向后一捋,嘴角挑起斜斜的弧度:“我就是要把事做绝了,怎么着?”
见四周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几个公子哥,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陈良瞪着猩红的双眼,恶狠狠看着盛木言。
好你个盛木言,今天就是来故意与老子作对的!既然你想撕破脸,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陈良眼中划过一抹恶毒的光,身形一动,抄起手边的空酒瓶,对着盛木言的头就砸了过去!
盛木言冷笑,呦,狗急跳墙了?
他闪电般攥住陈良的手腕,用力一扭,将人反扣在了桌上,抬起一脚就踩在对方的头上。
“陈良,你满嘴喷粪在先,给我下|药在后,你自己说说,是不是犯贱?”
陈良被他踩在脚下,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涨红着脸骂道:“操|你大爷!盛木言,你给我等着,老子今儿话放这儿了,弄不死你就跟你姓!”
“行啊,我等着。”盛木言拿起那瓶加料的酒,掰开陈良的嘴灌了进去,将污言秽语尽数堵了回去,“这么喜欢喝酒,那你可一滴也别浪费。”
咕咚咕咚——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陈良被迫努力吞咽的声音。
下一刻,似乎是被呛到了,陈良大力咳嗽起来。那些来不及下咽的酒水,便从陈良嘴角流下来,沾满了衣衫。
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纷纷侧目。
陆思扬忍不住站起来,上前走了几步:“盛少,行了吧。”
盛木言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朝陆思扬呲牙一笑:“怎么,陆少也想尝尝?”
陆思扬皱起眉:“盛木言,你别太过分!”
盛木言嗤笑一声,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眼底隐隐透出的戾气,犹如黑夜中慑人的恶鬼。
毫不掩饰的晦暗阴鸷,让人后背生出彻骨的寒意。
伴随着陈良口中唔叫,不知过了多久,一瓶酒终于见了底。
盛木言松开扯着对方头发的手,被灌了一肚子酒的陈良,像一滩烂泥,从桌面滑落到地上,眼神开始渐渐失焦起来。
第十四章 任先生,江湖救急
盛木言随手扔下瓶子,抽了两张纸巾,慢慢擦拭着手上的酒渍。
看着很快便不省人事的陈良,盛木言扔下手里的纸巾,似笑非笑扫了一圈包间里的人,才转身向外走去。
凌厉的目光中满上戾气,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振。
今夜过后,想必圈子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盛木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辱的盛家大少爷了。
盛木言步履沉重地出了包间,只是还没走出多远,竟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墙上。
眼前的景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360度旋转着。
盛木言捂着头,在心里暗骂。
狗|日的陈良,给他下的什么药,劲儿这么大。
幸好他只是抿了一小口,要是一杯都喝了,这会儿包间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可就是他了。
正想着,忽然就听身后316包间的门被猛地拉开了!紧接着,脚步声便传了出来。
盛木言心中一慌,那群公子哥儿心思各异,陈良给他下|药这事,或许还有其他人知晓,要是见他这幅样子……
想到这,盛木言赶紧推开了离他最近的包间门,踉踉跄跄地躲了进去。
*
陆家酒还没结束,任擎川便接到了任老爷子电话。
他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地方谈生意,可偏偏有些人就爱这些场合。
送走合作商,任擎川将合同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要离开。
抬手拉开包间门的瞬间,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便钻了进来。
*
盛木言反手将门关上,却恰好与正要开门出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待看清对方相貌,盛木言心思一转,上前捂住了男人的嘴,小声说了句:“嘘——江湖救急,让我躲一躲。”
扑面而来的浓郁酒气让男人微微蹙了蹙眉,挡下盛木言的手,开口浅笑道:“盛少是走错包间了?”
盛木言故意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面前的人。
“是你啊!”盛木言恍然大悟,端起热切的笑容,“任先生,还真是巧啊!不好意思,走错了!”
他一脸抱歉地打着哈哈,脚下却犹如踩着棉花,向前猛一趔趄,整个人朝任擎川扑了过去。
殷红湿润的唇,堪堪擦过任擎川领口。迷离的双眸,带着潋滟波光,一眨不眨盯着任擎川:“任先生,上次、上次我就想问你了……”
他踮起脚,鼻尖探至任擎川颈间,轻轻闻了闻,“任先生用了什么香水?闻多了还挺上头呢。”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任擎川凸起的喉结,微微有些发痒。
“盛少,”任擎川抬起胳膊抵在二人之间,不动声色拉开距离,“你喝醉了。”
“没醉,我千杯不倒,怎么会醉!都是陈良那狗儿子,给老子下|药……王八犊子,下次再见,非把他大卸八块……”
盛木言嘴里像在说着醉话,身体歪歪斜斜靠在了墙上。
任擎川掩下眸中不耐,看了身旁的保镖王雷一眼:“把盛少送回去。”
说完,将手里的合同装进档案袋,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晃晃悠悠的盛木言,王雷嘴角一抽,怎么又是盛少……
恍惚间,盛木言似乎感觉到被人扶着上了车。
随着汽车缓缓发动,他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刺眼的橘色光芒,在车厢中闪烁。
看着陌生的车内装潢,盛木言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睡了一觉,头晕已经好了大半,只是脑袋依旧有些发涨。
刚才本想着借酒撒泼,不料那药效竟如此厉害,竟真的睡了一觉……
任擎川的车,空间要比他的大很多。盛木言躺在后座,透过天窗,看着漆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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