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天,尤雪松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盛栾安的尸体,所以尤雪松相信盛栾安大概率是还活着的,只是不知为何没了踪影,想到这,他赶紧给尤雪竹回了封信,捎带着这手串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天佑皇城。
第一百零一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千陵城一家老旧的医馆内,一个躺在床上面容苍白俊逸的年轻人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哪里?”
年轻人迷茫虚弱的语气惊醒了一旁看护之人。
“陛下,你终于醒了!”
“陛下?你是…嘶…我应当是认识你的…可不知……”
盛栾安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武纪的惊喜转为惊吓,高喊着:“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家主子脑子是不是被落石砸坏?”
老大夫闻声而来,他翻了翻盛栾安的眼皮,号了号脉,问了盛栾安几个常识性的问题,然后得出结论:“这位公子没有痴傻,只是记忆出现了混乱或缺失,好好调理应当可以恢复,不过前期不要说些、做些刺激他的话或者举动,要顺着他的意思来才行。”
盛栾安在一旁也听明白了,待大夫走后,他问了武纪的姓名,武纪如实回答,盛栾安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好像记得,你是从小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护卫?”
武纪皱眉纠正道:“确切来说,应该是暗卫。”
“暗卫?”盛栾安想了想又露出痛苦的神情。
武纪见状,想起刚才大夫的嘱咐,怕刺激到盛栾安,只好顺着说:“是护卫,护卫…属下说错了。”
“哦…那刚才你为何叫我陛下?我不是江南锦溪的普通人家么?”
“陛下?你在说什么?属下怎么听不明白?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嗯…身世…记起了一点,但不多……”
于是,盛栾安开始了关于他身世的讲述,在盛栾安现在的记忆中,他是江南兰溪人氏,因天生爱慕男子,遭家族厌弃,为了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选择与家族断绝往来,定居在了锦溪。
“等等,陛下…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么?”武纪越听越不对劲,打断到。
“我…好像是姓尤?”
完了,自家主子这记忆是完全错乱了。
“陛下,你不姓尤,你姓盛啊,就是天子之姓的那个盛!”
“武纪,别胡说了,我不姓盛!我姓尤!”盛栾安突然激动起来,言语间有着明显的抵触。
武纪还欲解释,送药的老大夫将武纪拉到一旁:“你别刺激病人啊,刚才交代过你,你怎么转头就忘了?”
“可是…大夫,我主子他…他连自己的姓名都反感…这是为什么?”
“或许…他内心并不认同原本的身份吧,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说不定才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武纪似懂非懂,继续小心翼翼的问盛栾安:“刚才…主子说自己姓尤…那主子还记不记得与您的心上人叫什么?以及…他为何…现在不在你身边……?”
盛栾安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个心爱的男子,但被武纪这样一问,记忆中竟空白一片……
盛栾安不断回想,只记得他心爱的男子喜欢穿素色的白衣,有着柔软的身段,以及高贵清雅的气质,但是关于那张脸却是一片模糊。
盛栾安用手锤了锤自己的头:“武纪,你去拿纸笔来。”
武纪递给盛栾安纸笔,盛栾安将记忆中的那抹身影描绘了出来,画纸上的人仪态身形都与尤雪竹别无二致,唯有那张脸,盛栾安却怎么也画不出来。
盛栾安试了几次,都不行,气馁的将笔一扔,让武纪准备准备,明日返回锦溪。
武纪思量了一下,现在离开千颂城前往锦溪镇也好,毕竟现在千颂城被盛栾川占着,再在千颂城呆下去,怕是会被发现。
……
那日,武纪赶到山间的时,雨已经慢慢变小了,但倾泻的泥石流还在慢慢的延四周流淌。
当武纪找到那个山道时,发现盛栾安带的人马早被泥石流冲得七零八落,散落四处没了声息。
武纪眺望四周,眼尖的发现了山坳上的木桩好像挂着一个姿势奇怪的人,这个人的下半身已经被泥土掩埋,但上半身还露在外面。
武纪走进查看,正是他要找的盛栾安。
原来盛栾安在泥石流将他淹没的那一刻,快速的解下了束腰,套在双手手腕上,然后往深扎地下的树桩一挂,确保自己不被冲走掩埋。
盛栾安这一举动救了自己,但也把手腕上的手串捋了下来。
泥石流的冲击让盛栾安瞬间陷入昏迷,武纪找到盛栾安时,盛栾安几乎没有了心跳,若不是武纪扒开盛栾安的眼皮,确认他的瞳仁还没有涣散,再清理掉盛栾安口鼻的泥沙,及时带他找到了大夫,恐怕盛栾安也会长眠于此。
只是,武纪没想到的是,盛栾安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十几天,这十几天内变化莫测,本来已经收复了的千颂城又被盛栾川夺了去。
现下,武纪联系不上其他的暗卫,若是贸然带盛栾安回天佑,难免会被盯上,所以当盛栾安说要去锦溪时,武纪觉得可行,因为前往锦溪不用通过城门,完全可以从山路绕过去,而且锦溪属于江南地区,去到那儿以后也好方便联系暗卫。
……
尤雪竹收到尤雪松的回信和那串手串后,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活人气息,他唤来暗卫问道:“现在暗卫有多少人?”
暗卫回答:“在天佑皇城的暗卫有百来口人,其他地区的,大概每个区域都有十多人。”
“好,让天佑皇城的暗卫前去东南地区,与那里的暗卫接着找你们的主子。”
暗卫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听从了命令。
尤雪竹刚把大部分暗卫派出去,探子又了给他送来了最新情报。
根据前线情报,盛栾川牢牢占据着千阳城和千颂城,重新与尤雪松形成对峙局面,尤雪松已经彻底摸清了盛栾安的底,知道盛栾川的兵力已经不堪一役了,但是麻烦在于,这两城的百姓因低赋税的政策对盛栾川十分拥护,甚至联名请求将千颂城和千阳城划归荣襄王的领地。
尤雪竹深感头疼,百姓只看到了赋税低,根本没看到这低赋税带来的窟窿,是靠提高征收商税来填补的,长此以往会不利于商业的发展的。
而且盛栾川只管控东南地区跟千颂和千阳两城,即使长期低赋税,对他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会收获越来越多的民心。
盛栾川他耗得起,尤雪竹可耗不起了,短短一个多月,各地对他的参奏就摞满了御案。
这都要归于盛栾川的传谣,天下人都已经知道天佑的皇帝在战役中失踪,但这场谋反的战役被盛栾川扭曲为天佑皇帝嫉妒残害手足的戏码,然后将自己重新侵占千颂城和千阳城说成是讨伐尤雪竹他这个天佑皇城的祸水。
其中,民间谣传最广的说法是,这场战争就是尤家挑起的,尤雪竹以一个野孩子为太子,实则操纵着幕后,想要颠覆盛家的江山。
纵使现在的朝堂对尤雪竹辅佐太子没有异议,但是各地方官员可不这么想,他们始终觉得这个来路不明的太子,以及他这个嫁两任皇帝的男皇后坐在这个高位上,名不正言不顺的。
失踪的盛栾安一日没找到,盛栾川似乎就成为了唯一继承大统的人,各地官员先是参奏让尤雪竹将皇位还于盛栾川,尤雪竹回复盛栾安还活着未找到时,这些地方官员就开始谩骂他想抓住权力不放。
尤雪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尤家被千人所指的局面,但好在他这次提前预料到了这一点,在谣传还没兴起前将祖母和父亲、尤雪送往了西南羌芜。
至少在羌芜,赫连齐能护住他们。
尤雪竹独自支撑着,只盼早日找到盛栾安。
但是找到盛栾安以后呢?尤雪竹心里升起了疑问,伏诛盛栾川?平民怨?然后为了江山基业鞠躬尽瘁?
可这些,是盛栾安想要的吗?是自己想要的吗?尤雪竹陷入了困惑。
越在权力的高位上待得越久,尤雪竹就越觉得疲惫,处理不完的政务,错综复杂的关系,勾心斗角的算计……
尤雪竹批着批着奏折,终于因劳累伏睡在了御案上。
“公子,公子,快醒醒,武首领来信了,武首领重新出现了!”
暗卫激动的将密信交给尤雪竹,尤雪竹睡眼惺忪打开,里面的一句“陛下还活着,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不能马上回天佑。”让尤雪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种失而复得之感油然而来。
这一刻,对于尤雪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想现在立刻就见到鲜活的,会对他笑的盛栾安。
……
盛栾川重新攻占千颂城后,就听说了在那场泥石流中没有找到盛栾安的尸体,盛栾川放心不下,派人伪装成百姓到千陵城去寻找,却不知盛栾安阴差阳错的躲在他的眼皮底下,还安然的从山间小道离开了。
在武纪将盛栾安带到锦溪时,对于朝廷来说,盛栾安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武纪联系上江南地区的暗卫后,暗卫交给了武纪一个地契,正是锦溪的一处住宅,暗卫告诫武纪,江南也渗进了盛栾川的人,让武纪小心行事。
武纪也终于想起,为何自家主子认为自己住在锦溪了,原来是那日从拍宝轩回宫的路上,尤雪竹随口说出的,若不在天佑,可能会在锦溪生活的话被盛栾安记在了心里。
第一百零二章 愿你我都得偿所愿(正文完)
武纪与盛栾安在锦溪暂住了下来,盛栾安的记忆有所恢复,但多是一些儿时零散的快乐记忆,关于年少时的记忆,盛栾安把上太学歪曲成了上私塾,武纪问盛栾安,具体在私塾发生了什么,盛栾安答不上来了,只是记得那段日子很快乐。
一日,盛栾安又在庭院作画,最近他脑子里经常闪过那个唤作“雪竹”男子的身影,武纪告诉他,他刚醒来那会儿画的那个男子就是他的心上人雪竹。
但当盛栾安问武纪,他的心上人在哪里时,武纪先是说尤雪竹在天佑皇城当皇后,被盛栾安否决后,武纪就翻着白眼让盛栾安自己想。
可无论盛栾安怎么想,即使都梦到了自己跟雪竹行房的事,但就是记不起雪竹的脸,盛栾安很懊恼,挥毫之间,他又一次完成了一副美人出浴图,但是这美人的脸依旧是一片空白。
“武纪,你说雪竹究竟长什么样呢?”
“主子想知道?去天佑皇城找他不就行了。”
“武纪,你就别再说我是皇帝,雪竹是皇后这种玩笑话了!”
不知为何,盛栾安尤为反感武纪提到天佑皇城。
武纪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最近关于尤雪竹的传谣已经传到了江南地区,好在盛栾安不出门,若是出门听到了,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没有记忆的皇帝对盛栾川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说不定还会被盛栾川倒打一耙。
武纪已经将盛栾安的位置告知了尤雪松,尤雪松前几日还派人来接,但盛栾安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锦溪,还说要在这里等着雪竹回来。
武纪怕动静太大引起盛栾川的注意,无奈之下,只能先让尤雪松的人先回去,顺便将盛栾安详细的情况写成书信,让来人转交给尤雪松,让尤雪松定夺。
尤雪松读完信,狠狠一摔,让他定夺,定夺个甚?朝堂上一个傀儡小太子由尤雪竹辅佐着,而他又帮守着淮灵江以北,皇帝是找着了,但谁曾想失忆了,还不愿承认自己是皇帝?
这江山是姓盛的,又不是姓尤的,盛栾安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积极,那他还操心个屁!一想到一个多月没把赫连齐那斯按在床上摩擦,尤雪松就更烦躁了,甚至产生了撂挑子的想法。
让他定夺?他才不定夺,尤雪松转手让人将信送回了天佑皇城。
两日之后,尤雪竹收到了两封急件,一封是兄长满腹的抱怨,另一封是武纪所述的盛栾安的近况。
尤雪竹读完信,无奈一笑,看来,这皇位当真不是盛栾安想要的,可惜,有些人不想要的东西,有些人却挣破头的去抢,就不能大家都得偿所愿吗?
尤雪竹叹气,凭栏远望整座皇城,气势恢宏的宫殿,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一切是那么的炫目,又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二父皇,你在看什么?”盛泓茗从太学放课后直接来到了养心殿。
“我在看这金色的牢笼……茗儿你说,若是一只长关笼中鸟儿,现在有了逃走的机会,那么这只鸟儿会飞走么?”
“嗯…那要看这只鸟儿在这笼中快乐不快乐啊……”盛泓茗一脸的天真的答道。
“快乐么?”
尤雪竹明确的感知到这段时日他是不快乐的,是因为有处理不完的奏折么,还是…那一瞬间,尤雪竹想明白了。
他的不快乐是因为盛栾安不在他身边,尤雪竹早就意识到了盛栾安对他很重要,开始尤雪竹以为这是对盛栾安习惯性的依赖,却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牵动着他的一颦一笑。
尤雪竹深知,盛栾安对他的爱很纯粹,为他谋权为他夺利,盛栾安所作的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围绕着他,反观年少时喜欢上的盛栾川,就连心动都连带着算计,甚至为了这个皇位不断的消耗他们曾经的感情。
想通这一切的尤雪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逃离这个皇宫,与盛栾安一起逃离。
尤雪竹摸了摸小太子盛泓茗的脑袋,问道:“茗儿,将来你想不想当皇帝?”
谁知盛泓茗立马摇摇头:“不想!”
尤雪竹诧异:“茗儿,为什么不想?当上了皇帝,可以拥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
盛泓茗歪头:“可是我有大父皇和二父皇就够了呀,为什么还要当皇帝?朝堂上的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好烦人,还有,我看二父皇御案上的奏折,比太傅布置给我的课业还多。”
听了盛泓茗天真的回答,尤雪竹哑然失笑。
“茗儿说得对,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咱们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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