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兰雪靖撩开帘子,赵元初立在一侧,“宁王殿下,可否赏脸移步说话。”
赵元初主动露面,兰雪靖倒觉得有意思了,“赵先生深夜邀约岂有不赴约之理。”
兰雪靖随赵元初而去,马车绕道朝天街,马车一路往前,一处夜里看都雅致的宅邸。兰雪靖随赵元初进了府宅,虽看不到人,这宅里少说也有十几的高手在暗中看守。
“宁王请进。”赵元初一身的文人气,说话文质彬彬。
兰雪靖落座,“赵先生深夜邀我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赵元初为兰雪靖斟满酒杯,“青梅酒,酒味不重,酸甜可口,殿下身上有伤,也可少饮些。”
兰雪靖,“我与赵先生这是首次见面吧。”
赵元初眉目沉静如水,没有任何争权夺利的戾气,平静的如一位寄情山水的世外高人,“是,今夜是我与宁王首次见面,可宁王的名讳赵元初早有耳闻。”
兰雪靖举杯,“赵先生的名讳子虞也早有耳闻,这些年律王能稳固如今的局势,赵先生辛劳了。”
赵元初淡然,“宁王来盛安城也有些时日了,敢问宁王对盛安是何印象?”
兰雪靖,“百姓安居乐业,盛世繁华太平。”
赵元初平静得像一汪清水,“扬州假/币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官民冲突不断。不久前汤石河防线崩盘,白石城被屠,耀州失守,数万百姓和将士命丧沙漠悍匪的弯刀之下。大盛这棵参天大树,看似枝繁叶茂,早已有叶败枝坏之势。宁王说盛安繁华太平,可在宁王到来之前,新安变法血雨腥风,翰林院长阶上的血还没干。”
兰雪靖,“先生想说大厦将倾?”
第67章 盛极必衰,乱世将至
赵元初,“大端绵延八百年,后被三分天下,北国、大盛、北漠,相安无事已久,五百年了,太安静了。盛极必衰,大厦将倾,乱世雄起,是必然之趋势。”
兰雪靖挺喜青梅酒,杯中很快见底了,“所以…乱世雄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元初,“宁王殿下非池中物,如今还沉寂在大盛,是时候未到,您在等一个时机对吗?”
兰雪靖笑容单纯,“我一受制于人的他国质子,自保已是不易,即便乱世雄起,我也只求一方安逸之地避其风雨。”
赵元初显然不信,“乱世之下,江山风雨飘摇,人人皆是局中人,何处能避其风雨?宁王之才是终止乱世之利器,不该埋没。”
兰雪靖,“先生,眼下还是盛世繁华,还没到风雨飘摇之时,您就预想着乱世出枭雄,是不是太早了些。”
赵元初倒酒,“不早,大盛已被风雨覆盖,风雨飘摇之日不远了,大厦倾倒。大盛这棵参天大树,已腐朽不堪。变法救不了大盛,根都烂了再怎么变法也难以根除。莫白桑惊世之才,可惜都没看清这一点儿,还寄希望于变法革新,枉送了性命,不值得。”
兰雪靖眼底隐有寒意,“大厦还未倾倒,有血性者想拯救一下怎就不值了?乱世之下,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先生所谓的乱世出枭雄,是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在累累白骨之上兴建庙堂。”
赵元初目光清澈,“根基已腐烂的大厦不如推到了重新建新庙,即便变法革新能成功,也不过是乱世之前的回光返照,短暂的续命后还是要迎来乱世。盛极必衰,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亘古之规律,早一些或晚一些,该来的终归要来。终究是要白骨累累,血流成河,躲不掉的,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者未有变化,王朝更迭,旧厦倒新庙起,牺牲是必要的,流血也是必要的,人人皆可做新庙之下的基石。”
兰雪靖眸锋如刃,咄咄逼人,“赵先生,您是大端皇室之后,乱世雄起,您要做逐鹿的枭雄还是一统天下的君?”
赵元初清澈平静的眼波中荡起涟漪,是他的野心在蓬勃,赵元初,“乱世之下,天下有能者居之。”
兰雪靖,“有能者居之,从前您隐于律王之后,我以为您是辅佐君主的谋士能士,如今看来您并不拘泥于此,还有更大的野心。”
赵元初举杯,“男儿郎志在天下,该有野心。曾经我也想着做个辅君安邦定国的贤臣良相,那曾经是我毕生之追求。”
兰雪靖,“入仕无门,就把大厦推倒,自己做这天下的主人。”
赵元初,“天下有能者居之,仕途也该是有志者入之,不该被某一人某一群人垄断。大盛世家垄断太久了,这也是大盛日渐腐朽的原因。世家盘根错节,已把这棵参天大树掏空了,根除不了,唯有连根拔起另立新庙,才能迎来新生。”
兰雪靖没有举杯,他不属于南国,大盛如何都不该由他来搅弄,他此来只为复仇,他有野心,不过他的野心属于北国,“那我就祝先生早日得偿所愿。”
赵元初,“我与宁王该是志同道合之人。”
兰雪靖还是没有举杯,“先生之志我钦佩,可我不想在此搅弄风云。先生之大志,律王该能帮您实现。”
赵元初放下酒杯,“律王,他哪能与宁王相提并论。”
兰雪靖,“先生不怕我去给律王告状?别忘了我和他感情不错。”
赵元初笑了,“殿下不会,因为殿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律王之才能担不起天下之主。”
兰雪靖,“这可都是先生说得,我可什么也没说,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赵元初,“赵某之提议,殿下好好思量。”
兰雪靖明白赵元初的意思,他想兰雪靖掀翻大盛这艘早已腐朽的大船,以此建基,一统天下。一统天下,多么大得野心啊,兰雪靖胸腔里燃烧的是仇恨之火,他的野心也基于仇恨,仇恨灭了他也该是燃尽了。天下大乱如何,乱世群雄四起又如何,他不在乎。莫白桑以命搏之,就是不愿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是他之所愿,兰雪靖必然会誓死捍卫。
青梅酒喝得时候不觉,现在倒是上头了,兰雪靖晕晕乎乎的,马车拐入长兴街。他回到幽兰居的时已很晚了,好累,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兰雪靖衣服一褪往床上一倒,好像不对劲儿,“谁?”
被子掀开,苏衍长臂将人捞进怀里,吻上兰雪靖的唇,浓郁的香气和他唇边青梅酒的味道交织,青涩与诱惑,苏衍着魔一般不想放开他。
兰雪靖酒劲儿上头,被苏衍吻过后面上更红了,“世子爷深夜爬床,若是传出去了这狐狸精的名头我得让于你了。”
苏衍,“这么晚才回来,世子爷差点独守空房了。去哪儿了?还喝酒了。”
兰雪靖捏着苏衍的下巴,“和年轻貌美的小倌玩痛快了,乐不思蜀,谁记得家中的悍虎夫君啊。”
苏衍再次吻上去,“好啊,背着世子爷逍遥去了,你是越来越没良心了。”
兰雪靖惊叫一声,“掐我大腿做什么?看你凶的,还怪我不着家,还不是你太凶了吓得我敢归家。”
苏衍手上力道重了几分,“和别人花天酒地,自然得受些惩罚,身上伤着还喝酒,又把世子爷的话当耳旁风了。”
兰雪靖出汗了,扯了些襟口,“赵元初请我吃的青梅酒。”
“赵元初,他找你做甚?”
兰雪靖,“向我展示他的野心,大盛腐朽无可救药,他要让乱世雄起,方能终结世家积弊,推倒大厦重建新庙,还有…他看不上燕熙宸,想拉拢我,不过我看他更想复辟大端。”
苏衍,“我看也是,不过你和他吃酒到深夜,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还得惩罚你。”
兰雪靖脸烧得通红,“别捏了,我真要腿软了。”
“不听话,带伤饮酒,该罚!”苏衍手上力道恰到好处,兰雪靖眼中春色撩人。
“苏衍你……你不是念我伤着吗,这是做什么?别…你在碰哪里?”兰雪靖声音颤了,苏衍偷吻着兰雪靖的唇,“别怕,就摸一下,讨些甜头。”
兰雪靖实在乏了,倒在苏衍怀中睡着了。苏衍小心拥着兰雪靖,见他如此累了也不好有多余的想法,可抱着这么一个人,他要如果摒弃杂念。
一整晚反反复复,苏衍备受煎熬,总算是熬到天亮了。兰雪靖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小猫一样蜷缩这身子,不安分的往苏衍身上扒,“苏衍……热……你身上好烫…”
苏衍扒开他的手,“天热了,抱着睡自然热。”说着一脚踢开了薄被,他头发汗湿了。
兰雪靖沿着苏衍的胸口往下,苏衍一僵,“别乱动。”
兰雪靖没睁眼,唇角勾着,“世子爷做春梦了?可是梦到狐狸精了?”
苏衍打了下兰雪靖的手背,“明知故问。”
兰雪靖,“我不知道,世子爷说说看,梦见什么了?”
“你!”苏衍扯过被子盖腰上,“世子爷昨夜没睡好,再眯会儿,你起床去吃饭再把药喝了。”
兰雪靖耍赖,“不想起,要抱世子睡。”
苏衍把人往边上推,“别粘我,太热了。”
兰雪靖才不听,就是往上粘,“不要,苏衍过来抱抱我。”
苏衍来气了,把人捞起来抱床下,“去去去,别粘我,我再睡会儿。”
兰雪靖笑出声了,“不就做春梦了吗,我理解,还不好意思了。你这裤子脏了吧,我让人准备条新的给你换。”
苏衍背对着兰雪靖不作声,脸烫得厉害,兰雪靖探过身来瞧瞧,淘气地戳戳苏衍的长睫,“这么快就睡着了,行了,我不闹你了。”
兰雪靖舒展了下臂膀,天果然热了,怎么睡身上都觉得乏。
兰雪靖没穿靴,光着脚坐在竹椅上,近来总是容易乏,孟誉说他重伤初愈难免如此,加上夏季来临,自然会乏一些。
苏衍撩起兰雪靖额前的长发,“药吃过了?”
兰雪靖委屈地撇撇嘴,“吃过了,苦不堪言。”
苏衍夺过兰雪靖手上的桂花糖,“这就是你把糖当饭吃的理由?糖吃多了,饭都不用吃了。”
兰雪靖,“就是没胃口,昨夜太乏了忘说了我去见邵震了。据他所言,在南琴帮助下他才一路做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也是南琴命邵震逼问莫白桑名册的下落。”
苏衍倒是没想到,“南琴?他表面上是隆昌帝留给嘉良帝的暗桩,实则是陇西那一脉的人。但是南琴死了,还害世子爷进了辅国司的大牢,遭了不少罪。”
兰雪靖,“兴许南琴的身份并没那么简单,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南琴会牵扯进如今的诸多事中,为救世子爷出来,我还给他编造了个被同党杀害的死因,反而弄巧成拙,把南琴之死的真相给掩了去。如今人已死,很难再查证了。”
苏衍,“不见得,他在宫中多年,又是晁音的暗桩,在宫中必然有互相照应的同党。”
第68章 青山依旧,不见故人
兰雪靖勾上苏衍的小拇指,悄无声息地顺走了一块桂花糖,还狡猾地朝苏衍眨眨眼,看啊,我在你眼皮子地下偷糖吃了,小狐狸得意着呢。
苏衍揉揉兰雪靖的头,奖励小狐狸偷糖成功,兰雪靖,“世子爷说南琴在宫中多年,必然有互相照应的同党,可是有眉目了。”
苏衍,“是有眉目了,但还不能告诉你,暂时保密。”
兰雪靖不依,圈住苏衍的脖子,“不告诉我,就不让你走。”
苏衍干脆将人抱起来放腿上,“唉,真麻烦,被狐狸精缠上了。”苏衍的眼睛再也无法从兰雪靖光洁的脚踝上移开,“明知我贪恋着,还故意露给我看,你这狐狸精未免太过明目张胆。”
苏衍手顺着兰雪靖曲起的膝盖摸到那节露在外面的藕白脚腕,兰雪靖狡猾地划走,苏衍指间刚触到就溜走了,“快说,不然不给摸。”
苏衍,“就是不说,怎么,还想严刑逼供不成?”
兰雪靖抬起脚,“那世子爷心心念念之物可就没了,快告诉我!”
“凶人了,狐狸精凶人了!”
兰雪靖踩着苏衍的脚背,眼里有几分嗔意,“说不说?”
苏衍凑近了闻,“南琴八岁入的司乐坊,也就是在昌隆帝继位前,如此算来也是历经三朝的宫中老人了。他曾拜入郑卿真门下,成为昌隆帝的暗桩,后又被晁音所用,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牵扯到的事必然是千丝万缕,可就死的不明不白,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依邵震所言,南琴对盛安城的大小官员了若指掌,可见他势力非同一般,宫中必然插有暗桩,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必然能查出一些端倪。”
兰雪靖,“话虽如此,可是宫中情况复杂,你的手要如何伸得进去?”兰雪靖的手探入苏衍松垮的襟口,天热他身上细汗涔涔的,兰雪靖掌心之下一片滚烫火热。
苏衍眼底隐着火,隔着衣物抓住兰雪靖的手,“这个不难,别忘了莫飞鸢可是禁军统领,要她查些事不难的。”
兰雪靖手指曲起,可劲儿地捏,“呦,连莫大统领攀上了。”
“这话酸溜溜的,兰雪靖看我可有冤枉你,谁的醋都吃。”
兰雪靖委屈道,“我脾性大,醋劲儿足,还总想着攀高枝儿,世子爷身份尊贵,还是去寻个贤良淑德的人共度余生吧。”
“说你两句就摆脸色,真是把你惯坏了。”苏衍抓住间隙握住兰雪靖的脚腕。
兰雪靖像是被牵制住了命门,一下张牙舞爪不起来了,白玉染了粉,好似三月桃花艳艳,苏衍小心地揉捏着,“不横了?”
兰雪靖眸子含水,“我何时横过,再说我一北国质子人微言轻在盛安城何曾横得过世子爷?别…别捏了……”
苏衍掰过兰雪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就捏了,世子爷可是盛安城第一豪横。”
兰雪靖想抽回脚踝,苏衍哪里肯放过他,从脚踝到脚背,见兰雪靖咬着下唇,求饶似的瞧着他,这模样他忍不住,抱过人吻上那双薄唇,沿着他的脚踝到膝盖再到腰间,兰雪靖眼角噙着泪,眼泪要掉下来了,苏衍强压下心头的火放开他,“先给你个小惩罚,待你伤好了,连本带息,系数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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