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墓道,是一个空旷的山洞,张起灵,王胖子和白茹都在不远处休憩。甫一听到响动,张起灵即刻起身,冲着来人的方向走去,素日淡漠的双眸里有了些波动:“你没事吧,吴邪!”
吴邪莞尔一笑,宽慰道:“放心吧,小哥,张海客破解机关很有一手。”
看到眼前人一切安好,张起灵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唇边难以察觉的浅浅弯起:“安全出来就好。”
吴邪隐约看到王胖子和白茹的面前,摆着一堆东西,很是好奇的走了过去,张起灵则向一旁的张海客微微颔首,感谢之意不言而喻。
看清地上的物件,吴邪琥珀色的眸中划过惊讶:“胖子,这些都是哪来的?”
王胖子神秘兮兮的咧嘴偷乐:“天真,我跟你说,这青铜门里的宝贝就是不一般,胖爷这次真没白来,把地狱之门亏的那些都捞回来了!”
吴邪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鎏金碗,心下好笑,小哥果真是慷慨,带着外人来挖自家的古墓,可嘴上却道:“嗬,这碗够别致的,战国的吧?”
王胖子欣喜难耐的点了点头:“我刚让小哥鉴定过了,天真,你给估个价吧!”
吴邪心不在焉的回应:“几十万肯定有了。”
王胖子不满意的嘟囔:“你这话说的,二十万,九十万都是几十万,可中间差着好几十万呢!”
吴邪可有可无的笑了笑,四下环顾:“小花和黑眼镜呢?”
白茹一双晶亮的眸子,始终黏在这些冥器上,头也不抬的答道:“还没出来呢!”
吴邪的心底隐隐涌起几分忐忑,面上却状似轻松:“我还以为我们是最慢的一组,你们呢,没受伤吧?”
白茹笑逐颜开:“我们都没事,你还别说,那个小哥果然够厉害,这些都是他帮胖哥哥拿到的!”
“胖哥哥?!”突然听闻白茹对王胖子的另类称呼,吴邪有些忍俊不禁:“哎呦,才几个小时不见,胖子怎么就连降两辈?”
白茹无辜的忽闪着大眼睛:“他不喜欢听胖爷爷,我就只好叫胖哥哥了。吴邪,你们呢,拿到了什么好宝贝?”
“我们呀……”吴邪拖长了语调,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白茹的胃口被吊的差不多了,才摊了摊手:“一无所获!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白茹愕然:“你们一路上这么凶险啊?”
吴邪并不想细说他们的经历,他能够用三言两语搪塞住张海客,是因为对方压根懒得同他计较,但是张起灵和王胖子不行,破解机关的灵感来自哪里,他根本解释不清楚,况且也担心张海客会在张起灵面前提到他的血,遂不动声色的另起话题:“你怎么样,看见粽子了吗?”
“没有,路上连个棺椁都没遇到。”白茹的声音悻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吴邪轻抿薄唇,笑意若隐若现:“第一次下斗,感觉如何?”
白茹一听便来了精神,拉着吴邪就开始讲述,他们这一路上的奇幻历险,把张起灵说的神乎其神,仿若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女,崇拜盖世英雄一般,连眼底都溢出了熠熠华彩。这一点吴邪感同身受,他第一次跟张起灵下斗,对其犀利身手叹为观止的同时,也觉得此人业务之熟练,胆量之豪勇,绝对是人中罕有。
听完了他们一路上的种种冒险,吴邪在心里更加钦佩张家祖先的无上睿智和周密用心了。王胖子一面爱不释手的赏玩着摸出来的冥器,一面止不住的感叹,又一个花样年华的大好姑娘,栽到小哥手里了。张起灵充耳不闻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对于吴邪和王胖子的插科打诨,全然没有兴趣,张海客亦安安静静的呆在不远处休息,貌似这一路上真心累坏了。
吴邪看了看另一处洞口,仍是不见解雨臣和黑瞎子的踪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打算去前方探探路。张起灵听到动静,倏然睁开了湛黑的眸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同前往的意思显而易见。
吴邪笑眼弯弯:“小哥,我就是到前面去看看,不会走远,你不用跟着。”
张起灵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直视着他,他从善如流的随意笑了下:“那走吧。”
离开之前,吴邪别有深意的拍了拍王胖子,后者心领神会,不落痕迹的点了下头,不是他信不过张海客,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待会儿,他要跟张起灵说的事情,足够称之为绝密,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山洞比预想中的要开阔不少,准确说来是一个岩穴连着另一个岩穴,二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依稀传来了似有似无的流水声,四处的空气也比方才温暖湿润了许多。又往前走了大约千数来米,就看见了一条颇为宽广的地下河,河水的流速并不湍急,但肉眼依然能捕捉到水流在平稳的流淌。
吴邪在离河岸还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停下了脚步,眉眼含笑的注视着张起灵,像献宝似的掏出了适才取得的第三枚鬼戒:“在刚刚的墓道里找到的,最后一枚鬼戒!”说完他又把背包放在地上开始翻找,很快就把假鬼玺与另外两枚鬼戒,一并交到了张起灵的手上。
三枚鬼戒看似毫无二致,细微之处却又不尽相同,通体黝黑隐现玉石的光泽,与鬼玺放在一起,材质完全一样。起初乍然获悉了羊皮书上的内容,吴邪的心情不可谓不震惊,以至于区区震惊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那种感觉的万分之一。
原来依据张起灵的记叙,青铜母铃已然在他身边放了整整十年,甚至时常被他收在背包里,跟着他天南海北的到处跑。之所以从未被人发觉,是由于母铃本身并不完整,遗落了三件不可或缺的重要之物。如今丢失的部分全部找齐,他当真万分好奇,好端端的一枚赝品鬼玺,究竟怎样才能变成青铜母铃。
吴邪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哥,假门里的机关都极其不同凡响,我觉得你还是把它带在身边比较稳妥。”
张起灵微眯着眼睛,凝视着手里的东西,纵然他完全不记得青铜母铃的样子,但是却本能的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将三枚鬼戒,分别置于鬼玺顶端三个特定的点上,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颀长的发丘指灵巧的扣动了上面的机括,蛇形鬼戒便如同活了一般首尾断开,蜿蜒蜷曲的延展开来,角度刁钻的嵌入了鬼玺之中。
同一时刻,鬼玺通体也发生了难以描述的神奇变化,原先外表的陨玉隐退到了里面,而吴邪从未见过的,一直被裹藏于内部的青铜则变换到了外面。转瞬之间,巧妙的完成了内外置换,一枚如牛铃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铜铃,静静的立于他的掌心之上。
看到眼前堪称见证奇迹的一幕,吴邪简直认为张家的老祖宗们,创造出来的根本不是机关,而是魔法!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由衷的赞叹:“闷油瓶,你家古时候到底是干什么的?!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他们会御剑飞天我也信!”
看到吴邪眼中明晃晃的敬佩和艳羡,张起灵的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墨色的眸中波光滟滟:“这是一种早已经失传的机关术,里面包含了奇门遁甲,我虽然会拆分,但也不懂其中的奥义。”
吴邪不停的啧啧称奇,等感想抒发的差不多了,他慧黠的勾唇浅笑:“闷油瓶,其实你挺狡猾的,这种藏母铃的方式,就算汪家派出一百个人,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要保护隐藏一件东西,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把它摆在敌人的眼前,都没人认识。从今天起,这就是仅属于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回去以后只需要告诉他们母铃找到了,其余的不必多说,这种机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张起灵眉眼间的淡然,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取代,温柔缱绻,让人移不开眼睛。
吴邪的心跳有些紊乱,赶忙移开视线:“咱们回去吧,要是小花和黑眼镜再不出来,我看得去找找他俩了。”
在回去的路上,吴邪有感而发,喃喃低语:“原来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难怪我那么执着于素未见过的鬼戒!”说到一半,他忽而轻笑出声:“只是想不到十年前的你,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由我保管!”
张起灵温言道:“我当时不记得了。”
吴邪自嘲的笑笑:“也是,假如记得,你大概也不放心把东西搁在我身边。”
张起灵凝视着身边人:“把这种东西放在你那里,就势必会给你带来无尽的危险,我不会那样做!”他的眸光依旧冷清,但吴邪仿若从中看到了隐含的炙热与浓烈。
还没到达营地,二人就听到王胖子粗嘎的大嗓门在山洞里回响:“我说瞎子,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吴邪心头一紧,急忙快走了几步,看到解雨臣的脸上身上全是血,不由得紧张起来:“小花,你怎么了?”
解雨臣身心疲惫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待看清对方确实安然无恙后,吴邪才松了口气,又瞅了眼衣服上血迹斑斑的黑瞎子,促狭的调侃:“难怪你没事,原来有人很有事!”
解雨臣神色复杂的垂下眼帘,没有作声,吴邪见状,心照不宣的牵了牵唇角,不再取笑。白茹已然自觉的履行起医生的职责,悉心的为黑瞎子处理身上的伤口,其中最为严重的是后背上的一条利器伤,足有二十公分,幸好伤口不深,上了些药,血勉强可以止住。
吴邪靠着解雨臣坐下,帮对方抹去脸上的血渍,他擦拭得很认真,好似在为一位名伶描画上精致的底妆,同时轻言安慰:“小花,别担心,小白的医术很厉害!”
解雨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重新恢复干净的脸庞,仍有些惨白,一旁的白茹凉凉道:“虽说你夸奖我,我是很高兴,不过在这种地方还是尽量不要受伤吧。”
王胖子大剌剌的呛道:“白丫头,你这话说的,有谁是自己愿意受伤的?”
吴邪眉宇微锁:“怎么了?”
白茹凝眉低语:“我总觉得从黑瞎子的伤口里流出来的血,颜色有点奇怪。”
“奇怪?”吴邪一听,赶紧和解雨臣围了上来:“小白,把他背上的绷带解开!”
几个人拿着手电,一眨不眨的盯着黑瞎子背上的伤口,吴邪的面色沉重:“他的血里好像有东西!关手电!”
众人依言关掉了手电,“啊,他的血在发光!”白茹失声惊呼。
大家重新执起狼眼,这才发觉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黑瞎子,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嘴唇死死的抿在一起,紧握的双拳甚至在轻微颤抖。
张起灵举起黑金古刀就要放血,吴邪连忙制止:“闷油瓶,在这里你可是主要战力,绝对不能随便受伤。”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张起灵淡泊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吴邪挑了挑眉:“谁说我会受伤?”说罢就从背包里拿出了张起灵给他的那瓶血:“用这个!小花,胖子,把人摁住!”
吴邪将瓶子里剩下的麒麟血,均匀的倒在黑瞎子的伤口处,不一会儿功夫,一些淡黄色的粘稠液体随着鲜血潺潺流出。猩红的液体里混杂着不计其数,黄豆大小的无色软泡,圆圆的,恍若一粒粒饱满的透明滚珠。圆泡的中央有一条黑线,细看之下竟是蠕动的,吴邪用大白狗腿挑起一些放到眼前,拿狼眼的光线一打,发现里面包裹的居然是幼虫。
吴邪如法炮制,在黑瞎子的所有伤口处,都撒上了张起灵的血,整个过程战战兢兢,生怕浪费一滴宝贵的麒麟血。随着越来越多的虫卵流出,黑瞎子的脸上也越来越没有血色,一道刺目的血痕顺着紧咬的嘴角滑落。
那种剜肉蚀骨的折磨,饶是黑瞎子这样铁血铮铮的汉子,也难以抑制身体本能的剧烈抽搐。只不过在解雨臣和王胖子的双重压制下,他勉为其难能忍住身体大幅度的挣扎,可全身的肌肉仍然不受控制的轻轻痉挛。
感受到手下颤动的肌肉,解雨臣红了眼眶,声音哽咽:“瞎子!”
“我没事,花儿爷,别担心!”黑瞎子虚弱且苍白的扬起嘴角,竟显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码字中......
第64章
等虫卵悉数流尽,吴邪也几近累到脱力,额头上密布了一层冷汗,急促的喘息了好一阵。白茹将黑瞎子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好,给他注射了杜冷丁和消炎针,为了使他睡得安稳一些,特地加了一支迅速进入睡眠状态,且对人体伤害微小的镇定剂,好让他能够充分的休息,也给伤口得以恢复的时间。
王胖子指着地上那一大滩掺杂着虫卵的恶心液体:“这堆玩意儿怎么处理?”
张起灵的眸色清冽:“烧了吧!”
火光亮起,那滩燃烧的混着血水的粘稠液体,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响声,还冒起一股很刺鼻的难闻气味。包裹着幼虫的卵状物破裂,里面的黏液流了出来,无数细小的“黑线”,在熊熊火光中激烈的扭动挣扎,场面颇有几分惨烈。
白茹舒了口气:“黑瞎子身上的外伤并不算严重,那些虫卵虽然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害,不过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吴邪挨着解雨臣坐下:“小花,你和黑眼镜都遇见了什么?”
解雨臣面容颓丧,简明扼要的说道:“我们所选的那条墓道,其中一段路布设了连弩机关,乱箭齐发,躲闪不及……”
张起灵的面色阴沉:“箭头事先被做了手脚,黑瞎子受伤的同时,那些虫卵顺着伤口进入了他的身体,得到血液的滋养后迅速成长,幸亏发现的及时,倘若让它们在人体内孵化出来,估计性命堪忧。”
解雨臣的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低喃出声:“都是我的错,假如不是因为我,他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了!”
听着解雨臣自责凄怆的言辞,吴邪莫名感到一阵心疼,轻轻摩挲着对方僵硬的脊背:“我明知道青铜门里九死一生,可还是非要进来,你是为了陪我才来的,真要追究起来,其实都怪我。”
解雨臣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了膝盖之间,难看的脸色不比已经睡熟的黑瞎子好多少。他素来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从不轻易付出自己的真心,之所以选择无条件信赖吴邪,也是基于儿时的那段美好回忆。他是骄傲的,也是孤独的,这么多年固然一直跟黑瞎子合作,但也仅是利益牵扯,一方贡献自己超群的实力,一方则提供优渥的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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