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嘴里说的用他镇压贺唳的话,让岑青心里的预感很不好。
这里地形还略有些复杂。
岑青从那间冷库出来才发现,这儿被盖得和半山腰上的贺家老宅几乎差不多,像一个翻版。
贺家老宅本来就很大,院子套着院子,回廊连着回廊,岑青在里面养伤几天,连他住的那套院落都没逛完,别说整个宅院的布局了。
不过这种地方的好处就在于想要藏起来也比较容易。
冷库那边发生的动静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岑青可是记得,一起来抓他的还有一个管家没有露面。
他努力辨认着方向,小心翼翼的朝记忆中贺家老宅大门所在的方向走,提防着撞见管家的人。
好在这次他似乎终于幸运了一回,一路都没有遇见什么人。
这座仿照贺家老宅建造的大房子安静得出奇。
好不容易摸到了大门附近,发现那大门果然牢牢锁着。
岑青倒也没有失望,顺着墙根走一圈,很快就发现比较方便翻出去的位置。
老头和黑衣人们本来是去抬棺材的,看样子是在今晚就要拿自己开刀镇压了那具邪门的尸体,虽然现在他们被自己关在了冷库里,但岑青不会认为自己高枕无忧。
就算老头那些人在冷库里无法联系外界,管家一直等不到他们出现也会发觉异样,发现他们被关在里面并且放他们出来是迟早的事。
岑青明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他身体的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爬个墙爬得异常的艰难。
就在他好不容易爬上墙头,人都还没站稳,面前倏地蹿上来一条人影。
不止岑青吓了一跳,就连对方也吓了一跳。
两个人眼看着就撞在了一起,岑青低呼一声,对方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扯进怀里,两人双双朝墙外摔下去。
“是我。”
岑青听到了黄鑫的身影,浑身的僵硬紧绷即将反击的动作下意识一收,两人噗通摔倒在地,岑青还好,有人充当肉垫缓冲,还牢牢护着他的头,基本没觉得什么不适。
身下被他砸又被他压的黄鑫却疼得闷哼几声。
“我艹你不是说在学校是翻墙高手吗你怎么刚上去就摔下……岑少爷!!”
旁边凑过来的黑影从低声絮絮叨叨变成了差点惊呼。
听得出来他是惊喜的。
岑青:“麻烦你拉我一把。”
“啊啊,好。”
男生伸手把岑青拽起来,两人又去扶黄鑫。
“太好了,你自己就跑出来了,我本来还跟黄鑫说担心找不到他们把你关在哪里。”
“岑小青,你脑袋没事吧?晕不晕?想不想吐?”
两个人的话基本是同时响起,说完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岑青。
岑青:“……我没事,我们要不还是先离这儿远点再说。”
男生点头如捣蒜,黄鑫自然也没有意见。
这里确实不安全。
看出来岑青有点不对劲,好像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黄鑫问,“要不还是我背你?”
岑青摆了摆手正要说还不至于,忽然几人都听到院墙内,一阵阵惨叫响起,距离似乎离他们还有些远,但在这深宅大院里,又是夜晚,简直太瘆人了。
岑青转头分辨了一下,意识到似乎是从冷库方向传出来的。
而很快,有嘈杂的声音正在逐渐朝着他们这边逼近。
岑青当机立断,“快跑!”
黄鑫把背包甩给了男生,自己冲到岑青面前,转身半蹲弯腰一把抄住少年的腿弯,动作一气呵成把他背在了背上,像只狼狗一样蹿了出去,甚至跑得比只背了个包的男生还要快。
男生:“……”果然男高就是体力牛逼。
*
黄鑫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凌乱急促,脚下也没有了一开始那么轻盈迅速,跟在旁边的男生更不要说,他本来就被揍了一顿,体力也不见得比黄鑫好,这会还能跟着跑全凭意念支撑。
但是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他们甩不掉。
跑到后半程耳边甚至还听到了狗叫声。
“他们,他们放狗来追啊我,我艹!”男生都快跑断气了还忍不住叭叭,“岑少,少爷,你,你到底和他们什么,什么仇什么……怨啊?”
显然,对于这一场无妄之灾,男生从头到尾都很懵逼。
岑青虽说是趴在黄鑫背上被背着跑的,但其实他并不轻松。
他感觉身体里的力气又在一点一点流失,整个人就像是渐渐被冻僵似的。
那老头在他身上做的手脚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尤其身后甩不掉的脚步以及凶恶的狗吠此起彼伏,岑青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只是这时候他也不能再给两人制造压力,嘴上答得轻松,“你们家老太太人老糊涂,听信神棍骗子的封建迷信,想要抓我来给他家小儿子陪葬。”
男生的嘴巴张得老大。
好半天粗喘着磕磕巴巴道,“这,这是可以对我说的吗?”
说完对上少年的眼睛,男生一激灵之后恍然大悟,他都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啊!
“贺家,贺家再怎么也不能这么……这么……丧尽天良吧?”
黄鑫短促的冷笑了一声,“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信呢?”
他也气得很。
单单知道贺家很操蛋的相信封建迷信搞什么买八字定阴亲,他已经觉得三观被创。
没想到贺家还能有更骚的操作,敢搞绑架囚禁。
这种法制咖的行为更是把黄鑫创得三观尽碎。
“可,我……你,那是……”男生语言系统都混乱了。
岑青却冷不丁说道,“你们小少爷在贺家是不是一个不可说的存在?”
想起自己刚到贺家老宅,在佣人们和贺隶面前说起他弟弟的时候,两个佣人那讳莫如深吓得不轻的模样。
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对小少爷好奇,男生边跑边挠挠脑壳。
“阿这……是的吧,反正我的前辈们都,各种传闻说得可恐怖了。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什么啊,我才入职半年。”
“你工龄这么短的么?还以为你也许见过它呢。”
岑青低语。
男生不敏感,没感觉到什么。
黄鑫却脚下顿了下,心里涌上莫名滋味。
为什么岑小青忽然就对那个人好奇起来?
为什么觉得他对那人的态度,微妙的改变了?
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第30章 他死了
虽然过程略微艰难,但是有惊无险,三个人还是终于从山里跑到了大路上。
黄鑫开过来的车依旧停在那里,身后的追赶已经很急迫了,几人不敢停歇的冲过去。
“你……无照驾驶吗?”
虽然不合时宜,但岑青发现车上并没有司机而黄鑫冲到驾驶座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
在启动汽车的声音中黄鑫大声道,“我成年了有驾照你操心你自己吧!”
岑青安全带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扣上就被一脚油门飙出去的黄鑫差点给甩出去。
后座上男生更是哎哟一声一头撞在了面前的椅背上。
身后让人听得心惊胆战的狗吠声随着黄鑫车速的不断飙升终于逐渐远去。
“卧槽哈哈哈哈,我活了20年还是第一次过得这么刺激!”
男生的声音充满了莫名的兴奋,瘫在后座直喘气。
黄鑫控制着车速,一时还不敢慢下来,闻言嘴角也勾起一点弧度,“比想象中好点,我以为要和黑恶势力大战三百回合呢,电棍甚至刀我都带了!”
一直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些许,车内洋溢着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能明显感觉到的轻松氛围。
然而岑青的心里并不轻松。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在意刚才听到的惨叫声。
那是那些黑衣人甚至那个老头发出的吗?
是因为……贺唳从棺材里出来了吗?
但是之后不断追着他们的人很明显也是贺家的人,他们没有去帮老头对付贺唳,还是说……贺唳又被那个看起来神神叨叨但是果真有两把刷子的老头又镇回去了?
还有,明明身后的追兵已经甩掉了。
他和朋友汇合了,他们现在自己开车,完全可以直接远远离开这里了,但心里的不安又是什么?
“岑小青,别愁眉苦脸的了,饿不饿?我包里有能量棒,让那谁……那位兄弟给你拿。”
后座的男生适时开口,“我叫王钊,叫我小王就好。”
他低着头在黄鑫的包里翻找,看清里面都有些啥的时候不由得嘶嘶吸气,这尼玛都是危险物品甚至有管制刀具啊!
这年头的男高都这么刑的吗?
小王心慌慌,小王下意识的说话缓解紧张,“诶,小王这种名字好像有点炮灰啊,听起来像是活不过一章的那种,不然还是叫我全名好了,哦,找到——”
小王举着能量棒直起身抬头,眼前却被一束强光刺得一片模糊。
他听到岑青的惊呼,“小心!”
还听到黄鑫在怒吼岑青的名字,以及震耳欲聋的喇叭声。
轰地一声,剧烈的冲撞和骤然翻转的车身把身处后座而没怎么在意,没系上安全带的王钊从座位上甩飞。
倒错的视野中一片血红,剧痛让意识一下子变得模糊,而在这种模糊中,王钊再一次听到了汽车引擎的怒吼声,仿佛还要对着他们再撞第二次。
淦啊!不该叫自己小王的,果然活不过一章。
王钊在无限懊悔中失去了意识。
*
嘀嗒、嘀嗒、嘀嗒——
像是水滴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意识从黑暗混沌中一点一点被这声音唤醒。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回到脑海中。
漆黑路面上疾驰的汽车,对向车道上忽然变道的大车以及骤然开启的远光灯,黄鑫拼命打方向盘避开致死角度时充满担忧的怒吼,失去控制的车辆和紧随其后的猛烈撞击,之后就是眼前的大片血色和鼻腔里的浓烈铁锈味。
黄鑫,黄鑫!
他当时几乎是本能的把方向盘往相反的方向打,尽最大可能的保护了应该最危险的副驾驶位置,却把自己置身在了危险下。
那种程度的撞击,黄鑫还能活着吗?
岑青猝然睁开了眼睛,视线里依旧一片红。
岑青起先以为是因为眼睛糊了血,现在才发现不是的。
是因为他现在所在的屋子被布置得到处都是红色。
纯正的大红色。
无论是屋子里挂满的红绸,墙壁以及家具各处都贴着的红双喜剪纸,还是……他身上的红色中式喜服。
他几乎瞬间就知道这是在干嘛了。
只是他不太明白这是谁动的手,当时撞他们车的人忽然打开了远光灯,他甚至看不清楚坐在驾驶座上的到底是男是女。
还有黄鑫和王钊,他们……还活着吗?
嘀嗒、嘀嗒——
因为清醒过来,声音变得更加的清晰。
在寂静中这样的水滴声让岑青心底升起了无穷的不安感。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他发现自己是坐着的,他想站起来。
可是浑身的僵直让他甚至连手指头都没办法弯曲一下,也无法移动。
他现在仿佛变成了一具木偶。
岑青在飞快的思索逃生的办法,同时也在想,是谁把他抓来这里的。
原本车祸发生的瞬间他猜测是老头或者管家的后手。
但是现在看自己的处境,他觉得也许是贺隶动的手。
吱呀——
就在岑青沉默时,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响动。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岑青面前。
依旧穿着一身旗袍的女人,面容却与梦里看到的完全不同,她像是一朵完全枯萎衰败的花,浑身的风情已不再,曾经那种模糊了年龄的纯粹天真感也荡然无存。
这是贺夫人,岑青在梦里知道了,她叫岑怜,也是岑家祠出来的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岑青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岑家祠的姑娘好像都是这样,天生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天真,长相极美却气质温婉,原本该拥有很幸福的人生才是,可是……
她们都遇人不淑,都下场凄惨。
岑怜瘦得像一把枯骨,脚步像游魂一样,无声的走到了岑青的面前。
她那双原本很漂亮清亮的眼睛此时也满是空洞。
她定定看着岑青,声音嘶哑道,“你被抓住啦。”
岑青想要开口,这才发现自己连张嘴这个动作都做不了。
他能做的只有眨眼一个动作。
显然,他和贺夫人之间也不可能默契到凭借眼神对话。
何况,贺夫人看起来也并没有和他对话的打算。
女人细瘦的手腕抬了起来。
岑青感觉到落在自己脸颊上的凉意,是贺夫人的手指。
她正一点一点,沿着他的脸部轮廓在摸索,但逐渐的,岑青感觉到痛。
她的指甲越发用力,岑青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把自己脸上的皮扒下来了。
贺夫人骤然凑近,空洞的大眼与岑青的眼睛离得非常非常近,这个举动特别吓人。
尤其这个女人的眼珠又开始神经质的震颤起来。
岑青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却听她说道,“他要来了!他就快来了!你得逃,快点逃!”
岑青愣住,就见女人伸手来拽他的胳膊,力道非常的大。
岑青身上莫名一忪,像是无形的桎梏被女人的这个举动给打破,他被拽得踉跄着站了起来。
“快,快逃!不要让它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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