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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琴天见林落这模样，料定林落觉得自己被冒犯，笑：“你就看在他送你去了两次医院的份上，别多想了。你在云市，如果有困难，我倒是可以帮一把手。”
“我……我没……”林落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语言思绪一下子混乱了，他怎么会觉得孟烨辰是踩在他的痛苦上呢，他脑海中只闪过了那方手帕。
“那个手帕，是，孟烨辰的？”
孟琴天：“什么手帕？”
“我第一次被他背去医院，他用了一个手帕遮住我的眼睛，我一直留着，上面有……”
“如果有一朵兰花的话，那多半是烨辰的。孟家的家花是兰花。且是一朵黑白相间的水墨兰花。全A国只有孟家的家花是如此，不，应该说目前很少有世家能像孟家一样，还有属于自己的家花。”
林落又说不出话了。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在他们谈话的功夫间，已经抵达了棠星。
林落几乎是踉跄着走了出去，他连和孟琴天道别都没有好好道，嘴里含糊说了个“再见”，一路小跑着回了棠星。
林落一路都在跑。
门卫和其他居住者纷纷对他侧目。
可林落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得自己从未跑得那么快过，他推开门，连鞋都没换，冲进了卧室，打开那一方琉璃盏。
林落平时很少打开它，就算打开，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弄坏了，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暴力。
那方手帕呈现在眼前。
林落颤抖着手展开它。
手帕被保管得很好，几乎没有多余皱褶，手帕的左下方有一株绣得十分好看的兰花。
黑白相间的水墨兰花。
那兰花花尖长长的，微微垂下，勾勒出极其美妙的姿态，这株兰花端得方正，正如兰花的花语：高洁。
孟烨辰确实如孟琴天所说，被培养得太过高洁，所以知道林落喜欢林知霁后，便什么也不说了，还想要帮林落。
是呀。孟烨辰怎么就能这么快，这么简单地看出他的心思，孟烨辰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可怜一个人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林落咬咬牙，不准自己哭。
可林落举起这方手帕的时候，刚好太阳照进来，那一束阳光暖暖的，有些刺眼，眼泪是被迫流下来的。
林落什么都吃不下，连直播都没有开。
晚些时候，秦少为打电话过来。
秦少为：“林落！我又看见罗沉书了，他来sky了，你这不管一管？！你要不要来sky，我帮你拦住他。”
林落摇头，低声：“不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喝酒了。昨晚孟哥找我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不能让你喝酒，我还对孟哥发誓了。”
林落听见孟烨辰的名字，这才打起了点精神：“昨晚？他……他还说了什么？”
“啊？你说孟哥吗？我想想啊……”秦少为倒是还真的认真地思考起来。
“孟哥教导了我一番，那个词，谆谆教诲……对！那会儿都临近散场了，孟哥叫我过去，给我说你昨晚喝醉了，差点出事，让我别带你喝酒，要不然你哥哥要罚你。你哥哥这么凶呀？”
林落听见孟烨辰最后提及的还是他的哥哥林知霁，心底五味杂陈，不知道什么滋味更浓。
“还有呢？”
“还有就是让我别老是打扰你了呀，孟哥说你有喜欢的人，还教育了我一番，说别人心里有人，你要再去打扰，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只会让人讨厌。林落，你没讨厌我吧？我也没想一直打扰你，我就是想和你交朋友。”
林落难得地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我没讨厌你……”
秦少为舒口气，说：“我就说孟哥太谨慎小心了嘛！又没有在一起，打扰打扰，万一回心转意了呢，你说是吧？噢对了，孟哥去N国了，你知道吗？”
林落低落：“现在知道了。原来他去N国了啊……”
“是啊，那里人少地广，最自由了！”
林落跟着喃喃：“最自由了……”
第52章 喜欢过
林落晚上并不太能睡着。
他习惯性地只躺了一边，留下了另一边空位。
他学着孟烨辰的姿势，平躺着，双手稳稳地放在腹部，闭上眼睛，脑海里冒出来的都是一些碎语，一些碎画面。
有孟烨辰对他说的话：
“抱歉，”孟烨辰说，“不是故意偷听。”
……
孟烨辰轻说：“你又哭了。”
这四个字宛如一把疾驰而来的利箭，从不知名的空间猛烈刺来，直接刺中林落的心脏。
……
孟烨辰说：“在我走之前那就只听我的话吧。”
……
“我听了呀。”林落想起这一句，自言自语道，“我很听你的话呀。可你还是走了。都没和我打招呼。”
林落抬手又抹了一下眼睛。
……
孟烨辰看出了林落现在状态不太好，十分疲惫，他继续用十分轻柔和缓地语气说：“我在呢，你睡吧，睡起来一切会变得更好。”
……
林落嘟嘴自语：“根本没变好，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心里难受死了。哪里睡不着。”
林落狠狠擦了擦眼睛，坐了起来。
他才发现他把孟烨辰的话记得那么牢。
孟烨辰说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水里找到另一根同样的杂草。这样你不用花费力气去攀石头，可以和另一个和你一样的杂草在水里游。既不孤单，也不内耗。”
孟烨辰说的“但如果你更多地留恋于石头，我希望你能和石头说清楚，说不定石头也不会让你一直白费力气。”
孟烨辰说的“不。在现在这个社会，还能坚持善良就应该得到夸赞。只不过在这样四面都藏有风暴的社会里，一味的善良，很容易被当成软弱。但其实他们比金子还珍贵，因为很难保持。”
孟烨辰说的“帮你探一探林知霁的口风。我要离开笼子了，你既一时离不开笼子，我帮你把笼子造得更舒适一点。”
孟烨辰说的“会有下次的。你以后的生活会慢慢变得丰富多彩。”
孟烨辰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小孩儿一样。”
“林落你现在快乐吗？”
……
孟烨辰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那些话的呢？
孟烨辰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说“林落，这是你第三次把我认成林知霁了。前两次就算了，至少这一次你不该认错人。”
那些话语散去，是无数个他们在一起的场景，是孟烨辰用手捏着他后脖颈的热度。
林落心跳得极快，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查了A国飞往N国会用的时间。
林落等着，看着时间，等到了时间就马上给孟烨辰打电话，发消息。还有，还有微信！
林落想要给孟烨辰说，说他前两次确实认错人了，他有错，但第三次没有。
第三次没有！
可是林落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了，那边统统没有回复，林落怀疑以孟烨辰的个性，所有的号码，所有的社交平台，孟烨辰都换掉了。
林落又去打扰了秦少为，天还没亮，秦少为迷迷糊糊地接了林落的电话，帮他要来了孟琴天的手机号。
林落抖着手，给孟琴天发短信，说他想要孟烨辰的联系方式，想要谢谢他送自己去了两次医院。
孟琴天隔了半天才回消息。
孟琴天：很抱歉，我只能代为传达，烨辰出去是家里宽容，既然宽容了，我们也就尊重他，不想他被打扰。他自己也不想被打扰。
林落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向孟琴天说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林落谁都不能说。谁都不愿说。
林落只能说：谢谢。
孟琴天又发了消息：收下这一百五十八元。烨辰说他借了你这么多钱，还给你的。烨辰还说了，送你去医院是小事，他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做溪水里最快乐的杂草。不用因为感谢他而联络他了。
一百五十八元。
棠星面店的钱加上孟烨辰帮林落买药的钱。
孟烨辰真是一分便宜都不占。
孟烨辰还是以为林落是为了感谢他才联系他。
林落居然能冷静地收下这一百五十八块钱，他收下来后，手指在键盘上打了打，又删了。他心底涌出一种冲动来，他想要将往事掀开，给孟琴天说，说他用一百万包了孟烨辰，钱还没给孟烨辰。说他和孟烨辰……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可林落终究还是没有打出这些字。他知道孟烨辰根本不会收。
他成了孟烨辰讨厌的那种——那个打扰别人的人。
可林落晚上睡不着，白天也没胃口，直播更是停了，连烹饪课都没去上，那边老师问起，他只说自己一直病着。
家里没有和孟烨辰有关的东西了。
林落翻了很久，发现孟烨辰的离开也是有备的，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落垂眸间，忽而眼前一亮。
林落去翻柜子，在柜子最底下翻到了他们当时签的合同。
林落一翻，翻到了最后一页两人的签名。
林落的手指刚触碰到签名，忽而发现最后一页的背面似乎还有字，林落翻过来，发现合同的最后一页背面写着几行大字。
林落瞳孔微微睁大。
上面写着：
该合同只是朋友之间玩闹，不具有法律效力，更不需支付一百万。
孟烨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林落身上取走钱，好像也没打算让林落的心挪到自己身上。
孟烨辰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在他离开A国之前，和林落待一待。
不是醉酒的林落刚好在sky撞上了孟烨辰，而是孟烨辰只愿意让林落撞。
又因为没有期待，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所以孟烨辰才能一直保持得那么镇定，那么淡然。
孟烨辰唯一一次情绪大波动是他离开前对林落说的最后一句话“林落，这是你第三次把我认成林知霁了。前两次就算了，至少这一次你不该认错人。”这居然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
林落抱着合同痛哭起来。
他想孟烨辰是真的想要帮他脱离林家，也是真的想要他这么一根杂草快乐一点，就算是要继续攀着溪水里的石头，也要快乐一点。
同样，是真的……喜欢过他吧？
第53章 吸我的血
林落瘦太多了，抵抗力变得很差，感冒发烧了一阵子。
感冒了反而好，吃了药，药起了镇静作用，倒能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睡到第三天，哥哥林知霁的生日到了，说是好久没有大办过，要在林家办个生日宴。
与此同时，罗沉书也联络林落，说他要去。
林落已经退烧了，只是还有些头痛，他太瘦了，特意找了厚一些的衣服，还搭了个西装外套。
林落第一次，站在林家，却并不在意林家人会怎么看自己，会怎么冷落自己了。这些对他而言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现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懊悔和痛苦中度过。
反倒是他一出现，林知霁走了过来，林知霁伸手，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知霁好像认回他这个弟弟了，林知霁说：“今年林落没有过生日，那就和我一起过了。”
林家其他人给面子的应和了一两句。
林知霁终于承认他了。
林落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只是感觉到了林知霁的手搭在肩膀上的热度。
林知霁说完后，又和林家的其他人聊着，这时罗沉书走了过来。
罗沉书先关心地看向林落：“你怎么瘦得脸颊都凹进去了？”
林落：“最近没什么胃口。”
罗沉书又问：“要不要吃点酸的，开胃。我给你拿一些来。”
林落等了一会儿，从罗沉书手里接过来了食物，低头吃了几口，那是掺了山楂的糕点，微微酸味，容易下肚子。
林落咀嚼了几口，听见罗沉书悄声问：“你哥哥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
林落没太留意，他顺着罗沉书的目光望过去，看见林知霁在对着林家的一个大伯笑着，林知霁不知道说了什么，停顿之间，眼神往这边移来。
以往的话，林知霁看见林落就会把目光移开，可这会儿林知霁不仅没有马上移开目光，还对着林落和罗沉书微微颔首，这是一个打招呼的标志。
林知霁似乎心情很好。
林落：“是的。”
罗沉书：“你说你哥哥明知道我什么打算，今天见我来了还不冷脸，他这到底几个意思？”
罗沉书问错人了。
林落：“我也不了解我的哥哥。”
罗沉书又问：“他之前交过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吗？”
林落被问倒了，摇头：“我不知道。”
罗沉书继续问：“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呢？”
林落继续摇头：“我还是不知道。”
罗沉书：“你们兄弟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
罗沉书：“你哥哥看你看得太严了。但你好像又对你哥哥一点都不熟悉。这不奇怪吗？”
林落摇摇头。
那头林知霁走近了，他和那个大伯的谈话也就飘了过来。
大伯：“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啊，和顾家都谈上了。”
林知霁笑了几声，这似乎就是他今天心情好的原因所在：“也是捡漏了。承蒙了南城那位楚先生最近忙于家事，我这不给顶替上去了。再加上孟琴天给了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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