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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烨辰好笑地看了他一会儿。
林落忽而觉得自己头顶的人没了动静，于是他抬头，看了过去。黑夜里，林落的眼睛亮亮的，如星星，嘴唇也泛着水光，大约是还没有干涸的酒液。
林落又望进了那一片温柔如汪洋，细看却如雪顶冰峰的眼眸。
伸手。
林落的手拉住了孟烨辰的衣襟。他半坐着，手中的酒瓶掉落在地，双手近乎虔诚地一起拉过孟烨辰的衣襟。
孟烨辰一个没防备，被他拉得半跪在地。
酒气味浓起来。
林落将孟烨辰拉近以后，唇贴了上去。
酒味在两人的唇间溢出来。
林落刚伸舌头舔了一下孟烨辰的下唇，整个人就被孟烨辰按倒在了墙角。
林落只要往孟烨辰这走了0.5步，孟烨辰就能追上100步。
孟烨辰一手扣在林落的后脑勺和脖颈处，一手攥紧了林落拉他衣襟的两只手腕。
最后是林落被亲得无法呼吸了，还在不断挣扎。
孟烨辰松开了他。
无边夜色中，林落喘息着，两人的唇挨得很近，额头贴着额头。
隔着一扇门就是流光溢彩的富贵世界，而他们躲在这个角落偷偷的亲吻。
“……我喜欢你……”林落的轻声呢喃撒在空气中。
孟烨辰心神俱震，他看过去，只看见林落喝醉的红脸和迷蒙的眼睛。
林落醉了。
孟烨辰刹那间就静了下来。
孟烨辰吞咽一下，沉声：“我不是林知霁。”
林落还在傻傻地看着他。
孟烨辰反倒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心酸：“林落，这是你第三次把我认成林知霁了。前两次就算了，至少这一次你不该认错人。”
玻璃外传来脚步声。
孟烨辰站了起来，刚好林知霁走了过来，看他。
林知霁：“怎么了？”
孟烨辰已经收敛好了表情，他指了指：“你弟弟喝醉了。”
林知霁难得地没有留意到，如孟烨辰这样规矩有礼的人，怎么会任由林落倚靠在墙角，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喝醉的林落身上。
林知霁走过去扶起了林落。
林知霁：“我这个弟弟……我是一向不准他喝酒的。”
孟烨辰只是点头：“是该如此。”
接着，孟烨辰沉默着看着林知霁扶着林落走出了这个角落，而他站在这一抹黑夜中，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唇。
第50章 没来得及送别
林落宿醉醒来，他四下看去。
这里是他在林家的卧室。
林落看着窗外的太阳，急忙伸手去拿手机，已经十点了，十点，十点还能赶上孟烨辰的航班吗？
林落匆匆忙忙地洗漱，打开房门，下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知霁。
林知霁自然是想要发一通火，林落昨晚偷偷喝酒，在会场就醉了。林知霁肯定不愿意让孟烨辰扶林落出去，自己去扶，又是会场一亮眼处。
林知霁只得将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演完。
等回了林家，林落又是一睡不醒，直到睡到了日上三竿。
“谁给你的胆子在宴会上偷喝酒？”林知霁大有秋后算账的意味。
林落向来认错极快：“哥我错了。”
林落常常因为认错太快，而将林知霁将要说的下一句话堵回了嗓子眼。大概就因为认错快确实有用，林落常常主动而又快速地认错。
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有用。
偶尔林知霁不吃这一套。
比如这一次。
林知霁这次却不上当，反问：“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在阳台喝醉了，还是孟烨辰找到的你？你和孟烨辰……我先给你提个醒，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交集，日后也不许再来往了。”
林落一听“孟烨辰”，大梦初醒，他昨晚意识有些模糊了，现在听自己哥哥提起才想起来一些模糊而又朦胧的画面。
昏暗的天空，微热的夜风，那双本该温柔却在林落眼中充满着疏离和冷淡的眸子……以及……
梦一般的亲吻。
做梦似的。
有些像是假的，自己臆想的，非真实的。
林落再开口，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哑：“……哥哥。”
林知霁挑眉看他。
“我，我错了，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里。”
“罗，罗沉书找我。”林落慌乱之中搬出了林知霁最不喜的人。
林知霁打量一番林落，他自是不喜罗沉书，但罗沉书又被林落拿来当了挡箭牌，这样算下来，罗沉书在林知霁眼中，以后是有点用的。
林知霁放他走，最后留一句：“可别假戏真做，真喜欢上罗沉书了。如果你真喜欢上了罗沉书，我相信他一定会被陈一清还惨。”
林落连忙摇头。
林落也来不及捯饬自己，就穿着短裤短袖运动鞋，头发还翘着，慌慌张张地出门，打车。
同时他给孟烨辰打电话，那头已经关机。
林落在车里听着机械的女声，一遍又一遍，每听一遍，心都要沉一分。到后来，心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不断不断不断地往下落。
林落站在机场外面的时候，心已经沉到底了。
毫无缘由地就想哭。
他知道他已经见不到孟烨辰了。
林落就这样站在国外航班楼的最前入口处，他根本不知道孟烨辰要去哪个国家，也不知道孟烨辰的具体航班，他什么都不知道。
孟烨辰也好像是他做的一个梦。
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之前还能看清这个梦，现在随着孟烨辰的离开，这个梦也慢慢地变得透明、单薄，触摸不到了。
林落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知道他过来也看不见孟烨辰，从那一声声关机提示开始，他就知道的。
可是他不来这里，他心里更加不甘。
好像只有他来到了这里，他才能真正地确认那不是梦，即便见不到孟烨辰，至少他来到了机场，他知道孟烨辰是从这里离开的。
孟烨辰曾经在他身边存在过。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他们曾经签约了一份可笑的合同，曾经住在一起，曾经一起出去旅游过，曾经……
都是不能向外人道的曾经。
林落抽了抽鼻子。
下一秒，林落收到了消息，来自孟烨辰的定时发送：签合同的时候说好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就是不要来送我。祝好。
林落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当初让他那么紧张的约定，让他如此担忧的事情，孟烨辰就只是拿来这么用了。
“咦？”孟琴天正在和助理叹气间，往外走就见着了林落，“林知霁的弟弟……你怎么站在这里哭？”
林落仓皇看过去，眼圈还是红的。
林落赶紧擦眼泪，小声说：“送，送完朋友……”
孟琴天点头：“有点巧，我也刚送完我弟弟。”孟琴天提起“弟弟”，不由笑了，“他还以为能瞒得住我。唉，大了，总是想往外走的，再用家事、道德捆绑，就有些过分了。”
助理小声道：“孟总，您这样说才是言重了。令弟并不知道——”
孟琴天抬手，示意助理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天空很蓝，这天是个艳阳天。孟琴天抬头，望着这一片天：“真是个好天气。希望等烨辰回来的时候，天也这么蓝。”
林落鼻头还红红的，问：“他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
孟琴天说完，看了林落一眼：“正巧顺路，要不要捎你回去？”
林落迟疑了一下，而后又狠狠点头：“谢谢，谢谢姐姐。”
孟琴天听见这称呼，大笑了一声。
助理开车，孟琴天和林落都坐在了后座。
孟琴天似乎很繁忙，一直在接电话，其中的谈话内容都太深奥，林落听不太懂，只觉得好像和之前孟烨辰接到的那些商业电话不太一样。
孟琴天的通话内容包括了很多其他的，敏感的话题。
“我现在是分身乏术了。”孟琴天最后一通电话结束，只说了这么一句。
助理安慰：“孟总，身体要紧。”
孟琴天：“我有分寸。”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孟琴天转头看林落：“你要去哪里？”
林落点头，坐得很拘谨：“送我到棠星就行了，棠星在……”
孟琴天：“啊我知道，家里有一套小房子在那里，不过是空着的。”
林落听了暗自吃惊，原来孟琴天都不知道孟烨辰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棠星。
林落又隐隐生出了一种感觉，就好像不只是他，其实所有人，孟烨辰身边的所有人都没办法靠近孟烨辰，无论是朋友还是家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孟烨辰。
孟烨辰对大家来说，都像是如梦似幻的梦。
“你现在不住林家了吗？”孟琴天问。
林落摇头。
孟琴天打趣：“你哥哥肯放你走？”
林落迟疑地点头，他并不知道昨晚孟烨辰和林知霁的谈话内容，他只知道今天林知霁没有太为难他。
“那挺好，”孟琴天似乎也把林落当成了一个小弟弟，如兔子一样单纯又容易受伤害，“我一直记得你。”
林落又是一惊，自觉自己没有任何身份，根本不值得孟琴天记得。
“记得我？”
“对。飞机失事后的官方葬礼上，你哭晕过去了。”
林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我当时，觉得自己没有家人了。”
那时的林落已经被林家排斥在外，温茗也一直不喜欢他，但至少温茗是他的母亲，再不喜欢也不会不理他，可等温茗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他的家人了。
一想到就剩下了自己，林落忍不住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孟琴天叹气：“父亲去世也一度让我们觉得家没了。不过你一直被林知霁藏在后面，倒也没承担多少事。而我的弟弟，却和你恰恰相反，父亲去了，他被寄予了太多厚望，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担，现在想来，都错了。”
孟琴天对着毫无攻击力的林落，倒是可以吐露些真事来。
林落也可以凭借孟琴天说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更加完整的孟烨辰。
林落说：“……我，我没什么用，也没什么担当，他比我更可怜。”
林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可怜的，反倒是孟烨辰更可怜。因为孟烨辰好像一直在用假象生活着。
一张完美无缺的假象。
多累啊。
哪知孟琴天笑出了声音来：“你还同情起我弟弟来了，明明是我弟弟更同情你。那场葬礼你晕过去了，还是我弟弟抱着你去的医院，你忘了吗？你还一直拉着他，叫他‘哥’。”
第51章 最自由了
“什么？”林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语言了。
孟琴天还只是将这件事当成年少趣事来说：“你的忘性真大。烨辰第一次送你去医院以后就回来说你可怜，受伤了也不见家里人来。第二次送你去医院以后就觉得你更可怜了，失去了母亲，晕倒了也是他这个外人送你去医院。你啊，确实也是个可怜孩子。”
林落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的问题涌了出来，他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医院……孟烨辰送我去的医院？”林落甚至晃了晃脑袋，他用胳膊肘砸了砸自己的太阳穴，“是，是我哥哥送的啊……”
孟琴天正色道：“可不是。我为什么记得你就是因为我弟弟后来有意无意提起你。”
“孟烨辰，提起我？”林落开始怀疑现在都是梦了，孟琴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梦。
孟琴天：“第一次是你在宴会摔倒，伤了眼睛。四周没人扶，林家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哥哥根本没在草坪上，是烨辰站出来，背着你去了医院。”
“烨辰回来说起你，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林家的小儿子长得很可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家一点都不重视，他那会儿还在上高中，天真地说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弟弟，那就好了，他会好好养弟弟。因为他不想当家里最小的那个。于是我就记下你了，不过只记得你是林家的小儿子。”
林落呆呆的听着。
孟琴天叹口气：“后来就是那场葬礼了。其实烨辰那天也很伤心，父亲是我们的顶梁柱，父亲一走，家里的很多事情全压下来，那会儿他也不过刚上大学。你的哥哥和父亲那时正在接受媒体采访，是站在你旁边的烨辰发现你晕了，送你去了医院。”
“我那会儿也在媒体那边，是后来听烨辰说，才知道你在医院迷迷糊糊地，拉着他不放，还叫他‘哥哥’。烨辰是真的将你当成弟弟吧，他说他还回你了，你慢慢就没哭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林落艰难地微微摇头。
孟琴天：“因为我对你是多少有些好感的。源于烨辰从医院回来后，说你很可怜，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于是开始主动承担了很多事情，慢慢地，虽然过程很曲折，他的学业甚至耽搁了两年，但他最后成长成了孟家的骄傲。”
“或许你听了会不舒服，觉得他是踩在你的痛苦之上，觉得自己幸运。但你确实……帮了他几分。”孟琴天看向林落，“因而我见了你，我也想多帮你几分。”
林落怔怔的，听了孟琴天的这些话，只觉得手脚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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