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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10:30:37  作者:一天八杯水
  邬引玉把手腕揉得发烫,缓过来一些后,才蹲下把灯笼也烧了,不以为意地说:“我刚不是把鬼都送走了么,我看着呢,出不了差池。”
  作者有话说:
  =3=
 
 
第12章 
  这种唤魂的法子不论变上几变,都只能在丢魂处用,魂儿要是走远了,法子就不顶用了。
  显然,此地虽然阴气奇重,却没有属于吕三胜的魂。
  萃珲八宝楼恰好就在风口中,风呼啦一刮,地上还燃着的金元宝顿时被吹跑了。
  邬引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吕三胜还没有死,那他的魂去了哪,难不成也被墨气吞了?
  “看来只能等吕老那边的消息了。”鱼泽芝拎着装了吕三胜衣物的袋子说。
  邬引玉没应声,试探般推起萃珲八宝楼的门。
  没推开,门锁住了。
  这地方可是放了不少珍宝的,夜里又怎会把门大喇喇敞着,里面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唯恐丢了东西。
  “你想进去?”鱼泽芝讶异。
  邬引玉总觉得门楣上似乎有东西在勾着她仰头,她真抬了头,朝上看了一眼,回答道:“进不去,也不一定要进,等等吧鱼老板,别急。”
  “我不急,倒是你,又想走什么歪门邪道?”鱼泽芝的语气平淡得很是熟稔,明明两人仅是相识,还未相熟。
  邬引玉扭头,发簪上的吊坠晃悠悠的。她抬手往唇前一抵,故弄玄虚说:“哪是什么歪门邪道,既然能走,那就不算歪。”
  说完她便掖着裙摆蹲下,把余下一张没烧掉的黄纸塞进了门缝里。
  鱼泽芝就站在远处看,既不帮手,也不询问。
  邬引玉用一根手指按住黄纸,扭头说:“给我点一支香。”
  鱼泽芝没动,就那么淡然疏远地站着,因长衫宽大,显得她格外随性,偏她站得腰直身正,和邬引玉那懒懒散散的样子迥然不同。
  邬引玉透过对方那穿着长衫和马面裙的身影,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光着双足踩在业火上,枣红衣袂兜着风轻盈浮动,乍一看恣意随心。偏她姿态庄重,吐出的话也古板严肃,身上仿佛存在着两个极。
  她在梦中见过这个人,屡次在梦里诘问她的便是此人。
  邬引玉恍了神,摁着黄纸的手指发起麻来,许久才眨了下眼,提起嘴角说:“劳烦鱼老板,帮我点支香吧。”
  鱼泽芝这才动了动,从另一只纸袋里取出香。
  可火柴用完了,邬引玉没法点香,她左右看了看,打着趣提议:“要不钻木取火?”
  没想到,鱼泽芝从包里摸出了一支打火机,打火石一滚,火焰嚓地燎起。
  “鱼老板还会抽烟?”邬引玉一愣,看对方那模样,不像是会碰烟的。
  “不抽。”鱼泽芝点燃了香,伸手递上前。
  “那你还随身带打火机,莫非……是对象要用?”邬引玉意有所指。
  鱼泽芝语调平平地澄清:“对象?没有,这是用来烧纸傀的。”
  邬引玉“哦”的那一声百转千回的,嗓音软绵绵,倒是很契合她那闲散姿态。她把线香放低,轻呼出一口气,把缭绕的烟吹向门缝。
  这是个引鬼的好法子,就像祭祀之时,若是贡香者不唤所祭列祖的名,保不齐别的孤魂野鬼会前来偷食。
  邬引玉轻吹线香,一边念:“来吃,吃饱了好过河。”
  “河”自然是阴间的河。
  鱼泽芝垂下眼,看见邬引玉压在黄纸上的食指动了一下,门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把黄纸往里拖。
  邬引玉看似没有用力,实则按得紧。她还在不着不急地出吹着香,一边把黄纸往回扯。
  薄薄一张纸还挺结实,被扯得压痕都展平了,也没被撕裂。
  萃珲八宝楼的门下只有半厘米宽的缝隙,但一根灰白的手指硬生生从里挤了出来,挤得扁扁平平,骨肉模糊,但不见血。
  这明摆着不是活人的手指,能被这香气和黄纸引来的,也只有鬼祟了。
  邬引玉还在施力,慢吞吞把黄纸往回拉,双腿也随之一动,极慢地往后挪着。
  她支着身的脚踝疼得厉害,手腕也在发痛,以至于差点摁不住那张黄纸。
  那只满是尸斑的手指还在和她较劲,她撑不住身,双膝索性往下一抵,撞上了地面。
  五门人大多都有的关节痛的毛病,在她身上又发作了。
  身上足有八处会犯痛,分别是双踝、双膝、手肘、手腕以及双肩。疼的时候,就好像成了被把控住的提丝人偶。
  一只手从邬引玉脸侧探出,手腕上菩提佛珠相撞。
  鱼泽芝弯腰按住黄纸,掀起一角紧紧捏住,猛地往回一扯。
  一只周身灰白的鬼物穿门而出,洞黑的眼没有神采。他嗅着香木楞地扭头,突然张开牙齿稀拉的嘴,朝邬引玉捏在手里的香啃去。
  邬引玉不退,甚至还把香往前一送,另一只手摸向身侧,从锦囊里取出一枚铜板,死死摁向此鬼眉心。
  正吃着香的鬼不由得松手,香随之落到了地上。线香燃着的那头往地上戳去,差点就灭了。
  邬引玉扣住此鬼物后头,逼近了摁牢那枚铜板,转头道谢:“多谢鱼老板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鱼泽芝已经收手,在邬引玉身后站直身,这无声垂目的模样还挺能唬人的。
  从门里穿出的这只并非什么厉鬼,用铜钱足以镇住,他眉心白烟升起,似是被铜钱烫着了。
  他大张着嘴好像在撕心裂肺喊叫,偏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邬引玉又多用了点儿力,硬生生把铜钱嵌进这鬼的眉心,才放开了手。
  她看这鬼手腕上有割痕,便从锦囊里抽出了一根染红的棉线,往鬼物脸上一绕。
  红线恰好勒在此鬼的两唇间,将他腐烂的面颊勒得微微凹陷。
  自杀者成鬼后无法开口,却能寻法子令对方重新发声。
  邬引玉勾住鬼物两唇间的棉线一弹,一股气从线中弹出,钻进这鬼淤烂的喉咙里。
  鬼物口中顿时传出嚎啕鬼号,只是他还被铜钱镇着,不管怎么叫喊都没用,只能伏低身。
  鱼泽芝大概猜出了邬引玉的想法,径自把袋里叠整齐的衬衫提了出来,往这鬼面前一抖。
  邬引玉调侃:“鱼老板未免太配合了点。”
  “我若是不做,你不还得出声劳烦我。”鱼泽芝平心静气地说。
  邬引玉笑了,“我以为鱼老板喜欢听我说这些,毕竟我使眼色时,您可没理会,还是说,我这眉眼挤得还不够用力?”
  鱼泽芝知道对方说话就是这调,故而也没反驳。
  被铜钱镇着的鬼嘤嘤啼哭,但因为红绳上覆着的“善执”被耗去了大半,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再过一阵,想必连一个字音也吐不出了。
  自寻死路者是旧业未去,又添了新业。所以邬引玉才择了这歪门邪道,使鬼怪能得一时舒坦,足够开口说话。
  邬引玉屈起食指,往这鬼眉心的铜钱上一弹,转而攥住鱼泽芝拿来的那件衬衫,问道:“见过此物的主人么。”
  鬼仍是伏着身,鼻翼却翕动了两下,灰白的手一抬,朝身后一个方向指去,啼哭道:“他魂离躯壳,魂上尚余生息,有不少死物想吃他,他受了惊吓,往北边逃了。”
  邬引玉点头,正要把对方眉心上的铜钱取下,身后鱼泽芝忽然开口。
  “你是附在古琴上的怨灵?”鱼泽芝问,“想解脱么。”
  越是年代悠远的器物,越容易被鬼怪依附。眼前这鬼是男人,却长发及腰,再观他身上衣着,不难得知,他的“历史”应当和萃珲八宝楼里的古物一样悠久。
  但这样的鬼极难驱除,捱过这么多年,多少有了些道行。更别提,时间一久,他身上怨憎越来越深,随着时代变迁,其心结也变得极难解开。
  邬引玉还挺意外,看鱼泽芝可不像是乐善好施的人。她侧过身,重新估量起这位鱼家新主,兴味盎然地说:“鱼老板宅心仁厚,真看不出来啊。”
  作者有话说:
  =3=
 
 
第13章 
  听起来不像夸奖,偏偏鱼泽芝不辩驳,只是默不作声地睨了过去。
  男鬼泣不成声,但因为红绳上的“善执”就要消失了,声音越来越轻,轻若蚊蝇。
  邬引玉是没有这善心的,她把鬼从萃珲八宝楼里揪出来,只是为了问话,别的可与她无关。
  但她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从包里拿出一只瓶子,蘸着瓶中符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
  是玉佩上的莲纹。
  邬引玉问:“见过这种莲纹么。”
  老鬼如泣如诉,频频摇头。
  邬引玉本也没抱希望,索性站起身对鱼泽芝说:“鱼老板若是想帮他,那便帮着吧,我往北边走。”
  “一起。”鱼泽芝俯身,捡起地上那张黄纸,飞快折叠了数下。她没用剪刀,就靠着一点一点地撕,硬是把黄纸撕成了个有手有脚有脑袋的小人。
  这纸人还挺寒碜的,纯手撕的,精致不到哪去。
  撕完,鱼泽芝取了一枚铜板,将纸人压在地上,扭头看向邬引玉说:“借发簪一用。”
  邬引玉不明所以地取下发簪,那木质的簪子其实另有玄机,尖端可以拧开,里边藏了一根银针。
  她没想到,鱼泽芝竟知其中玄妙,轻而易举就把里面的银针取了出来,不由得眯起眼问:“您怎么知道,我的簪子还有这妙用。”
  鱼泽芝把银针刺向中指,挤出了点儿血,往纸人额上一抹,淡声说:“成。”
  被压在铜钱下的纸人便跟活了一样,嗖一下滑了出去,站稳后一个躬身,一副顺从听话的样子。
  邬引玉把簪子拿了回去,重新把长发挽起,却余了一绺还在背后垂着,追问:“谁跟鱼老板您透露的?”
  鱼泽芝这才取了老鬼眉心的铜钱,又扯下对方脸上失去效力的红棉线,答道:“五门里多的是知道这事的,邬小姐藏得不牢,旁人想知道又有何难。”
  “鱼老板这次回叡城,是把所有人都调查了个遍,还是……单对我感兴趣?”邬引玉语出惊人。
  “邬小姐怎么这么问,还觉得两块玉都是我的手笔?”鱼泽芝朝远处一指,一边使唤起纸人说:“去。”
  纸人往老鬼面门上一贴,那只鬼顿时如提丝木偶般,脚步生硬缓慢地往远处走。
  “那件事不是解释清了么,我怎么还能怀疑您呢。”邬引玉两眼弯弯。
  鱼泽芝不发一言,低头竟取出一面镜子,往地上一搁。
  这镜子非同一般,能照得出鬼祟的模样。
  老鬼被纸人引着,一步步走进镜里。
  鱼泽芝再把镜子一收,那浑身灰白的鬼便消失了。
  邬引玉对鱼家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一门擅长御傀,寻思了一阵问:“你把他收了?我还料你会就地度他呢。”
  “镜中幻境自会解开他的心结,再出来时,他必能自己找到下两际海的路。”鱼泽芝朝北边侧身,问道:“走么。”
  邬引玉捡起地上没烧完的香,往萃珲八宝楼外边的石阶上一戳,硬生生把香戳灭了。
  其后她很随意地把香和碎黄纸往丢进垃圾箱,眉一抬便说:“走呗,没想到鱼家送鬼的法子,和邬家还挺像。还是说,只有鱼老板您自己用的法子和邬家像?”
  “没有什么像不像,万变不离其宗罢了。”鱼泽芝那遗世疏远的姿态,总有着好像和时代无法磨合的隔阂。
  邬引玉笑着调侃说:“我哪敢和鱼老板攀亲道故,我们邬家送鬼可麻烦着呢,不像鱼老板这么轻松。”
  鱼泽芝默不作声地看着邬引玉,脸上没什么表情,又一副不怒而威的模样。
  “走着呀鱼老板,看我好看啊?”邬引玉说话不着调,绕着萃珲八宝楼走向正北的长街,寻思着要不要再逮只鬼来问问。
  走时,邬引玉回头看到鱼泽芝还在萃珲的门外站着。
  鱼泽芝一动不动地望着门楣,也不知在看什么。
  邬引玉想起,刚过来时,门楣上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着她抬头。
  可她如今得赶时间,朝腕表一指,催促说:“鱼老板,别再散发您那无处安放的善心了,这萃珲八宝楼里全是鬼,你还想一只一只全送走不成?那些老鬼执念重,连地下的无常都带不走他们。”
  萃珲八宝楼里鬼物繁多,不单因为这是一个古董拍卖行,也因这楼四面皆通,还处在一个十字路口。这样的方位说实话并不好,可以说是“万箭穿心”,犯大煞,尤其这楼房还孤蜂独高,凝聚的阴气可谓是重上加重。
  所以最开始的那个老板才会把楼房修成八面八角,借八卦盘将其镇住。
  但鱼泽芝还在一言不发地看着门楣,使邬引玉跟着顿步。
  邬引玉转身走了回去,背手仰起头说:“这上面怎么了?”
  “有东西。”鱼泽芝忽然说。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要是有东西,那便只能鬼祟了。
  邬引玉打量了许久,可就算动用阴阳眼,也看不出上边能有什么不干净之物。
  那古怪的感觉又浮上心头,仿佛在催促着她。
  看。
  快看。
  “鱼老板看见什么了。”邬引玉的心蓦地一紧。
  鱼泽芝伸手说:“给我一张纸。”
  邬引玉哪会带什么纸,她下巴一努,说:“袋子里黄纸叠成的元宝,您把它拆开用?”
  鱼泽芝只好翻出了一只被压扁的金元宝,把袋子往地上一搁,不紧不慢地拆起元宝来。
  这黄纸本就软绵绵的,展开后全是皱褶,所幸还能用。
  “又要做个纸人啊?”邬引玉打量道。
  鱼泽芝已经叠起黄纸,三两下还真撕出了个纸人。和先前一样,在要了邬引玉的银针后,她再次把纸人“唤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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