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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10:30:37  作者:一天八杯水
  邬引玉眯起眼,“昨晚时,鱼老板不是还没找着这玉的主人么。”
  “找了一夜,幸好没白忙活。”鱼泽芝倒是坦然,“如此应该给邬小姐省了不少事,省得和我谈完,还得和原主谈。”
  “原主竟然同意卖给您了?”邬引玉好奇起来,“她提了什么条件。”
  “条件?倒是没有。”鱼泽芝淡声,“她急于用钱,得知其中一枚被拍出,便匆匆忙忙赶到萃珲八宝楼。只是那天她临时有事,走得十分匆忙,玉也忘了带,料想东西在楼中理应安全,所以才不急于取回。”
  “那为何迟迟联系不上?”邬引玉又问。
  “这便是原主不愿透露的私事了。”鱼泽芝神色冷淡,不像说谎。
  “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邬引玉半信半疑,把玩起手里烟杆,打趣说:“所以现在怎么说?”
  鱼泽芝放下茶壶,“都是五门中人,我大不会从中赚取差价,也不会增加不必要的款项。”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邬引玉哧地一笑,“难怪旁人都说鱼家的新家主会处事。”
  “不必用敬称。”鱼泽芝再次提醒。
  邬引玉又朝鱼泽芝腰侧瞄去一眼,“转手前自个儿不戴上一戴,确实有点亏。”
  鱼泽芝低头取下玉佩,连解下系绳的动作也极俱观赏性。她把玉往桌上一搁,说:“你可以先验货。”
  邬引玉把自个包里那一块先拿了出来,细细比对起两物的玉质和上面的莲花纹。
  她从未见过一模一样的两块玉,就算是克隆出来的活物,也做不到这样分毫不差。
  光透过红玉,里边细微纹理尽现,两块玉别无二致。
  邬引玉看得心跳如雷,这怪诞离奇的相似感,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在梦里。
  此前她也见过不少成双成对的古物,就算用的是一样的料,其内里也会有所不同,更别提保存过程中发生的种种摩擦碰撞,定也会在物件上留下不同的痕迹。
  “你对这对玉了解多少?”邬引玉蓦然抬头。
  “说不上了解。”鱼泽芝看着其中一块玉,目光很定,眼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怀念,好似与之经历繁多,但神情依然冷漠。
  怎么可能,邬引玉觉得,自己应当是看错了。
  “它是一位女子亲自雕给心上人的。”鱼泽芝平静地说。
  “心上人”三字,她咬得格外轻,好似浑不在意。
  邬引玉的心咚隆一跳,目光竟不能从鱼泽芝身上移开,似乎这人天生就能夺去她的注意力。
  她故作玩笑地说:“这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研究了许多古书,连类似的莲纹都找不着,您竟连背景故事都知道了?”
  “若非用心,又怎么雕得出好似天然而为的痕迹。”鱼泽芝说。
  “原来是靠猜的。”邬引玉微微抬眉,捧起对方带来的那一块玉,悠悠道:“但我倾向于认为,这不是人间之物,所以也不该有什么‘心上人’。”
  鱼泽芝眸光一动,静静凝视起对面的人。
  那眼神让邬引玉不太舒服,她把玉放下,转而拿起烟杆,问道:“介意么。”
  鱼泽芝抬掌示意。
  得了应允,邬引玉才拿出烟丝盒,一番忙活把烟点上了。她把身侧的木窗推得更开一些,春风入室,缭绕烟缕被吹了个半散。
  “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常常得和鬼物打交道,下两际海承鬼牒,做的是阳间的无常。”她呼出气,烟雾里嘴角上扬,“都说天上人间,既然有两际海,那怎么不会有天上仙宫呢。”
  鱼泽芝敛了目光,又重新泡起一壶茶,手上菩提佛珠撞得啪嗒响,说:“倒也有道理。”
  邬引玉联想到自己梦里的白玉京,越发觉得那什么水晶天宫应该是存在的,只是他们向来只和鬼物打交道,从未见过神仙。
  那梦里受诘问的是谁,那佩戴红玉逼其供认的,又是什么人?
  鱼泽芝忽然问:“当时在萃珲八宝楼时,你为什么会拍这块玉,当真只是眼缘?”
  “当然。”邬引玉塌腰抵着矮案,别开头吐出烟,慢声慢调地说:“拍东西嘛,不就讲个眼缘,我看它漂亮,好像有缘,也就拍了。”
  她余光一动,朝鱼泽芝睨去,眨眼说:“出个价吧鱼老板,这对玉我一定要拿到。”
  “万一它不是一对,还有三四五块一模一样的。”鱼泽芝状似打趣,但语调平平。
  “您自己说这是一对的,怎么还改口了,这玉还真能是批发的不成?”邬引玉差点被烟呛着,移开烟嘴轻咳一声,“说起来,鱼老板知道前主是怎么拿到这块玉的么?”
  “说是祖上无意得到,已无从考究。”鱼泽芝倒去壶中第一泡的茶水。
  “算了,还是出价吧,就算有三四五块一样的,我也得都拿到手。”邬引玉说。
  “说笑而已,这就是一对儿。”鱼泽芝转而问:“你能给我多少。”
  邬引玉笑出声,烟窝那头往鱼泽芝面前的几案一敲,饶有兴味地说:“鱼老板,有你这样议价的么,如果我说我拿不出钱,那您给不给?”
  作者有话说:
  =3=
 
 
第9章 
  这颠三倒四的,哪像议价,反倒像在周旋。
  鱼泽芝喝了口茶,竟说:“给,既然要卖你人情,你给多少,我拿多少。”
  “真的啊?”邬引玉跟听笑话一样,没当真。
  “当真。”鱼泽芝伸出一根手指,把撘在面前几案上的烟杆推了回去,站起身说:“我临时有事,红玉你先拿着。”
  邬引玉仰头看她,咬着烟嘴说:“你就不怕我携货远走?”
  “你是邬家人。”鱼泽芝说。
  邬引玉笑得双肩一颤,细声细气道:“谁都知道五门里最数我邬引玉最不守信,你竟然还敢信我。”
  “也是敢的,只是这饭怕是得下回才能一起吃了。”鱼泽芝转身,又说:“迟些我会把账号发给你,你如果想见前主,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见,但她知道的也不多,恐怕回答不了什么。”
  在外面看来,五门人说话都有点古里古气的毛病,却又不是生硬凹出来的,也许是常走无常的原因,不免沾了些许底下阴物的习性。
  没想到鱼泽芝更甚,说话压根不像现代人,这于她而言又毫无违和感,好像她合该如此。
  “行,没事,鱼老板慢走。”邬引玉看着那人影消失在屏风后,竟觉得这一盒烟丝变得寡然无味了,就连心跳也缓了不少。
  在鱼泽芝走后,盛鲜宝珍坊才上了提前预订的菜,所幸分量不多,邬引玉每样都吃了点,吃了个半饱。
  说是约饭,没想到后来只她吃上了,鱼泽芝走得倒是快,好像仅是为了送玉而来,事情一成,便没了留下的理由。
  结账时邬引玉才得知鱼泽芝已提前付了钱,眼下她就跟白吃了顿饭,又白拿了块玉一样。
  所以在收到账号后,她连忙让人按拍价把钱打给了过去,省得心不安。
  既然是一样的玉,价格偏高偏低都不太合适,付上一样的价钱才是最恰当的。
  邬引玉把司机喊了过来,在车上时再次打量起手里两块玉,明明赤红胜火,偏偏冻得她手心失温,这哪能是普通的玉料。
  越看,她越觉得这两枚玉不同寻常,这要是去做鉴定,非得被留下不可,那可不行。
  回到邬家,邬引玉一进门就和邬挽迎打了个照面。
  邬挽迎正要出门,看见她时脚步一顿,问道“刚从吕老那回来?”
  “不是。”邬引玉抬手,两指间捏着那只U盘,说:“我很早就走了,监控我拷回来了。”
  “探讨得怎么样。”邬挽迎又问。
  邬引玉扶着栏杆上楼,低头说:“会有结果,但我想,你这几天还是先别和吕老接触了。”
  “吕老自己都不曾察觉,你大概是多心了。”邬挽迎说。
  邬引玉双臂环起,不以为意地说:“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
  邬挽迎神色不变地出了门,比起自己那花名在外的妹妹,显然更信吕老。
  上了楼,邬引玉往漆黑阁楼里一卧,反复查看起那几段监控。
  五门的门道不同,比如吕柳两家擅长古法驱邪,靠气辨鬼,用的是莽夫之法,以桃木剑和柳枝一类的东西迫使鬼物俯首。
  封家有祖传的阴阳眼,看的不是气,而是形,常以符箓镇之,鱼家御傀,再说起邬家,那便是有回溯之能,能重见旧日种种。
  事实上,邬引玉什么都会,只是她没往外提过一句,也正是如此,她常常怀疑自己其实不是邬家人。
  视频里,吕一奇没有循规蹈矩地按着她说的来做,不光没有按着脚步放铜钱,甚至还开上了车。
  监控里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吕一奇和封庆双有没有一喊一应,但就算没有,也罪不至消失于世,顶多是成不了事罢了。
  邬引玉拉了进度条,反复观看将吕一奇和封庆双二人蚕食殆尽的那股阴气,又翻阅书籍,依然得不出结果。
  墨香,单单是墨香,就足够推翻所有假设。
  哪会有阴邪之气是自带墨香的。
  邬引玉正想再看一遍时,忽然接到了鱼泽芝的电话。
  那人在电话里说:“钱打多了,这要我怎么卖你人情。”
  邬引玉还在目光灼灼地盯着投影幕,漫不经心地应声:“你拿就是了,两块玉我同等对待,给价要是不等,倒显得我不够重视。”
  “怎么会,在我这里,人情价可不低的。”鱼泽芝说。
  “你要你的,我给我的,咱们各论各。”邬引玉低低一笑。
  “邬小姐在忙么。”鱼泽芝察觉出,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吕一奇和封庆双失踪的事么。”邬引玉按了暂停键,略带歉意地说:“你似乎刚回叡城,和五门尚算不上太熟,也许不知道这两人。”
  “我知道。”鱼泽芝淡声:“既然回来继承鱼家,我自然都得摸清摸楚。”
  “鱼老板好有本事。”邬引玉假情假意地夸赞。
  “谬赞。”鱼泽芝倒是谦虚,又说:“此事我略有耳闻,不知道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初见时,邬引玉只一眼就觉得这人并非什么热心肠的自来熟,偏偏这人好像打定了主意想卖她人情,她很难不多想。
  既然鱼泽芝想卖,邬引玉又怀疑对方别有用心,索性往圈套里一踩,说:“倒是有鱼老板您能帮得上忙的。”
  “你说便是。”鱼泽芝说。
  邬引玉转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拎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里面装满了抹了鸡血的五帝钱,说:“麻烦鱼老板今晚和我去一趟市一医院。”
  “做什么。”鱼泽芝问。
  “唤魂。”邬引玉转而又找来了一柄带锈的秤杆,“会怕么。”
  此时吕冬青大概已在设法找回吕三胜的魂了,但她有种古怪的预感,吕三胜的魂怕是找不回来。
  “怕?”鱼泽芝很平静地说:“要是怕,我就不会回叡城了。”
  “那我是不是该提前感谢鱼老板帮了我一个大忙。”邬引玉查看秤杆,想想还是拉开木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罐。她拧开盖子,食指往里一沾,那通红的鸡血便渗进了指甲缝里。
  “倒也不必。”
  “那鱼老板今晚见。”邬引玉用手在秤盘上画了几笔,转头取出黄纸,折了两个金元宝,往秤盘上一搁。
  夜里出门前,邬引玉又去了一趟神堂,为列祖列宗擦拭牌位。
  供在香案上的水果都是新鲜的,香烛又要烧到底了。炉里堆了满满的灰,邬引玉忽然闻到一股味,伸手往香炉里攥了一把,低头便朝掌心闻。
  一股腐臭味。
  邬家列祖列宗很早就被送走了,邬其遇还是她亲自送到两际海的,生时沉甸甸一个人,死后还不如烟灰重。
  只是,那人就算越过了两际海,也没为她解开身世之谜。
  这些年邬家的神堂虽还供着香,但其实没有魂回来,香没被吃,余下的灰便是干干净净的,一点儿异味也没有,但如果有鬼祟摄食,那就会沾上其它的味。
  作者有话说:
  =3=
 
 
第10章 
  邬引玉掩住双目,放下手时,眼里所见只有黑白二色。
  神堂里不见鬼祟,可炉里的香只能是被鬼祟吃掉的,否则留不下那样的气味。周遭倒是有一些浮动的青烟,那是她带过来的活人生气。
  神堂平日都是锁着门的,只一个双掌宽的通风口敞着,所以屋中常年都是香火味。
  这地方虽然宽敞,但东西极少,也就一灵案摆在这,鬼祟来了根本无处遁形。
  邬引玉正寻思着,余光忽地瞄到圆柱上沾了点儿污迹,她凑近一闻,不想竟是墨香。
  想必她上次在这里撞见的“阴气”,就是那股墨。
  她连忙拉开距离,目光沿着柱子缓缓上移,看见悬梁上有一物,是一根两指粗的麻绳。
  邬家这老宅已经有两百年的历史,主屋是被推翻重建过的,但侧边这神堂却只是稍做了修缮。
  此前邬引玉从未注意过,横梁上竟还有这样一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谁留下的。
  横梁和麻绳,这两个词一结合起来,会叫人联想到一些不大舒服的事,比如悬梁自缢。
  总不该是在这自缢身亡的鬼吃了香吧,那墨气呢,也是它变的么。
  神堂没有梯子,她没法把横木上的麻绳取下来,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只好转身离开。
  走时,她往门上拍了一张符,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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