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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GL百合)——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10:30:37  作者:一天八杯水
  可是她噙着的笑很快消散,凑至莲升耳边,用从未有过的平静语气说:“我是画做的,大半役钉是能拔得除,可是画上终会留有痕迹,是我疏忽了。”
  莲升神色剧变,就连自身役钉入体,都不曾如此愤恚不宁。她掌心贴上引玉额角,作势要探其灵台。
  引玉拉下莲升的手,说:“小悟墟有变,暂不要让其他人得知我身受役钉一事,找到灵命,一定要找到牠。”
  “无嫌。”莲升声已哑,“她本该在小悟墟深处守灯,如今却守石像一日,她走时钟声大乱,我不得不闯入石像,怎料身中役钉。”
  “灵命失踪,定与她有关。”引玉急急吸气,她忍不了痛,受一点点疼便会周身不适。
  “我知。”莲升说。
  引玉仍是伏在莲升背上,下巴往其肩上一撘,无力地说:“莲升,我痛,帮我好不好。”
  莲升抬手,指尖上浮出一点金光,可不论她耗上多少仙力,都缓不下引玉的痛楚。
  引玉咬得莲升肩头血肉模糊,痛得断断续续说不清话。
  “你知道于疗伤而言,最快,最利己利彼的法子,是什么吗。”
  莲升未言。
  引玉抵着她耳畔说:“是双修啊,莲升。”
  满地鲜血未干,顶上金钟还被冲撞着,那一声声梵音越是响亮,就衬得莲升的欲来势有多凶猛。
  莲升起初不觉得那是欲,只觉得周身躁闷,怒火中烧,是因引玉开口撩拨,她才知自己又犯了戒。
  只是,此时叫她如何敢思欲、敢谈欲?她转身看向引玉,冷声说:“你役钉尚未彻底去除,怎还能想这事。”
  “我在想法子。”引玉笑了,说:“我是要疗伤,但也要你助我,你不敢吗。”
  石像里到处刻满经文,密密麻麻全是莲升日日诵念的经文。莲升只需定睛一看,就能找着自己违背的那一条。
  引玉挨着她,状似温存,说:“我是因你而痛,莲升,你这都不帮我?你的禅心,就那么容易触动么,你修的心,修到哪里去了?”
  莲升闭眼说:“我暂不会将小悟墟的事说出去,你如今身中役钉,此事若是深究,必会被祸及。”
  “你不敢正视我。”引玉一语道破,“便是不敢正视你的心。”
  莲升不得不再睁眼,眼前万事万物俱是血红一色,就好像她的欲,彰明较著,一看便知。
  她的确按捺不住,也瞒不住。
  “这下你亏欠我许多,此账不还,难不成是想生生世世与我纠缠?”引玉声细如蚊,一半是在逼迫,一半是勾引,“那你完了莲升,你的因果报应必会有我,你的业障也必会添我这一笔,你面上风风光光,是掌管戒律的净水妙法莲,可你欠债不还,不正视满心欲念,你从里到外,没一点儿配得上这名头。”CH
  引玉的每一句嘲弄都是在添柴加火,她在小悟墟里最不可玷污的禁地里,用言语侵凌那株傲然圣洁的莲花。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叫她心火熊熊,是她将这孤魂托予灵命,是她看着莲花成形,又是她看此莲修出人身,盼其成仙成圣,再将其沾染得欲/色满身。
  引玉只是痛,身上丁点血也不沾,却被莲升咬得唇上伤痕遍布。莲升破戒已是真赃实犯,证据皆在她身。
  她敞身敞心,厮磨间细细啜泣,却也酣畅。
  后来,问心斋边的莲池被下禁制,两人在碧翠莲叶间交叠疗伤,也不知到底是疗伤,还是在互相撕咬,拨得水纹荡漾不定,好似暗藏杀机。
  引玉伏在莲池边,肩角全是咬痕,她扭头同莲升相亲,又拉着莲升奔赴下一场欲/潮,每一次的沉溺,既是在从欲,又是在问心。
  不问心,如何知心,不知心如何成圣?
  五蕴皆空,可不是视而不见。
  只可惜引玉的役钉还是未能完全拔除,也寻觅不到灵命离开的蛛丝马迹,牠好像凭空消失,化入了虚无。
  而无嫌又回到灵灯堂里,问便是不知,道那日去一观石像,不过是为瞻灵命尊神容,再探其灵台,当真一无所获。
  好像那日石像内种种皆是幻象,莲池禁制内的欢情也成虚妄。
  再一次变故,是在半月后,引玉再入小悟墟。
  要是和平时一样,引玉到小悟墟时,该是能听见击磬,又有飞鸟相迎,但那日,鸟声磬鸣俱无。
  小悟墟一片死寂。
  引玉步入塔刹林,心觉不安,绕到石像前时,余光处惊现一奇形鬼影。
  她蓦地转头,哪知根本不是鬼影,而是披发跣足的青牙魔佛。
  作者有话说:
  =3=
 
 
第78章 
  不只一位魔佛!
  塔刹间, 佛魔争相出现,全像极走尸,神色或是如醉如痴,或是狰狞, 或是畅快大笑, 可不论是哪种神色, 都与他们平时模样大相径庭。
  这当真是小悟墟,而不是鬼蜮魔窟?
  引玉定睛定神, 再看此地的确有万千塔刹,的确有未散禅意, 也的确是在白玉京中!
  魔气熏天, 小悟墟连瑞光都被遮起, 落下的黑影好像渺无边际。
  引玉觉得,她一定是魔怔了, 否则怎会在小悟墟看到如此景象, 她朝灵命的石像看去,却见那石像睁了眼, 眼珠缓缓转动,看向了她。
  石刻的脸本该面无表情,正如灵命本人,虽不是时时噙着元善悯世的笑,但也不至于像此时,面上充满杀念, 眼中杀气腾腾。
  这是幻象?
  引玉看不破,心绪杂乱, 忙从一众魔佛间寻找莲升身影。
  找不着, 幸好找不着!
  于是引玉扬声大喊:“莲升——”
  她话音方落, 一个背对她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魔佛间,那模样何其熟悉。
  莲升转身看她,神色不复往日冷淡,眼中好像浸满恨意,颊边却酡红得好像醉心于情潮,显然在受着欲念折磨,也在痛恨着她。
  一瞬间,引玉以为,这才是床笫间莲升该有的神色。
  她坏事做绝,逼得净水妙法莲堕入欲渊,莲升禅心尽失,是该露出如此神色。
  眼中所见全都古怪诡谲,引玉缓缓退开一步,可是迟了。
  落珠声响,塔刹间所有魔佛朝她涌去,清幽禅意荡然无存,魔佛们一个个癫狂躁恣,一心要将她千刀万剐!
  引玉已不知这是真是假,她不信小悟墟众佛陀会在一夜间全部成魔,可是她一点破绽也看不出。
  转眼间,魔佛已逼至身前,她抬掌扼住刀棍,却被一剑穿背,回头便见莲升用那欲色难掩又恨彻心扉的眼盯着她。
  痛是骗不得人的,引玉胸口那柄剑缓慢搅动,虽说她魂与躯能够相离,却也还是痛得动弹不得。
  如果是幻象,不该这么痛。
  引玉最受不得痛,她深以为,莲升是最清楚这事的,随之,一个念头涌上心——
  这不是莲升。
  塔刹林中,万千魔佛还在争相向前。引玉怕痛,起先是想出小悟墟的,没想到门上落有禁制,顶上又有天罗地网让她脱身不得。
  引玉走不开,那能如何?便只能还手!
  她周身染满鲜血,在小悟墟里大开杀戒,这次,她是在藐视小悟墟的诸多清规戒律,是将灵命尊的威严踏入泥地。
  小悟墟血流漂杵,塔刹全染作朱红,远远一眺,好似此地长满了凡间红枫。
  引玉屠完最后一位魔佛,力气尽失地倒在地上,眼前血色未散,但佛陀们身上的魔气却在一一褪去,小悟墟哪还有什么魔佛?
  说假是假,说真也是真,魔佛是假,她犯了杀戒是真。
  大为荒谬,比这半月来,她和莲升在这佛门禁地里日日放纵厮磨更荒谬。
  引玉不解,却见灵命的石像又合上了眼。
  钟磬声又响,飞鸟被血腥味惊扰,菩提叶簌簌作响,一切好似回归原样。
  引玉陡然明白,她所见到的一切的确是幻象,只是,她找不到幻象的破绽。
  大错已酿,就算她理由得证,又如何能洗脱罪名?
  引玉捡了一柄剑,慢腾腾撑身站起,方觉瑞光又降,什么禁制咒术全都消失,当真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不急着走,幻象是没了,她的杀伐罪证可处处皆是。
  整座小悟墟躺遍佛陀尸体,灵命仍是不知所踪,巧的是……
  引玉想起来,巧的是这日莲升领命下凡,刚才那欲色满面又恨意无穷的,果然不是她。
  百年前那有头而无尾的怪事,如今像棋局般倏然展开,一切果然不会轻易结束,只是,她不清楚自己是被吃的兵,还是被斩的将。
  半刻后,擎灯佛领人前来,无嫌也在列。
  一众神佛见小悟墟遭血色染洗,将引玉团团围住,说擒其实不算,是引玉不挣不扎地送上前去。
  众仙难以置信,但看这遍地杀气腾腾的仙迹,又的确是引玉所为。
  无嫌面色古怪地站在队列最后,时而平静冷淡,时而眼底挟怨。她周身颤抖,良久,神色终于一定,一张脸只余怨忿。
  引玉双手受制,却还是心慵意懒地走着,只是在路过无嫌时,瞥去一眼,问:“是你?”
  无嫌传心声予她,一字一顿,字字都包含着滔天怨怒。
  “答案便在我身。”
  引玉见无嫌神色又是几变,当即明白,此人身中役钉,怕是要成役傀。
  她笑了,不再应声,被捆住的手微微一动,捻出了两缕念,将其一送下凡尘,其二另做他用。
  直到行刑那日,引玉才惊觉自己真身不见,不得不托莲升送她到小荒渚,只可惜,那一百九十八道天雷砸落,她与莲升昏迷不醒。
  等她再度睁眼,眼前漆黑如墨,不知身在何处!
  在那有棱有角,好像是芥子空间一般的境地里,她四处摸索找寻,隐约猜到这是一样什么东西。
  十二面骰,此物象征十二地支,将她困在其中,她便被天干所克,永上不得白玉京!
  一边是困她真身入转经筒,让她仙力全无,一边困她魂魄入十二面骰,叫她再无仙缘,二者都是让她上不得天。
  作恶者想要的根本不是晦雪天,不是云锁木泽,是白玉京!
  又或者,是和白玉京及她息息相关的某一物。
  那最后,莲升可有找到那十二面骰?有!否则引玉如何下得小荒渚。
  ……
  乏,周身皆乏。
  引玉睁眼醒来,眼一转,便见莲升坐在桌边,手似穿针引线一般,好像在缝什么。
  梦中种种犹在眼前,引玉看见莲升,定定看她许久,想知道这人的神色是不是欲壑难填,又恨她入骨。
  不是,莲升垂眼看着手里那几寸布料,觉察到引玉醒来,才扭头去看,淡淡说:“头次见你如此不胜酒力。”
  引玉捂着头,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哪有喝酒,睡着前明明是和莲升云雨了一番。只是梦里种种尚还真切,她一时竟没发现莲升话里夹了几分戏谑。
  她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含含混混问:“我睡了多久。”
  “不过半日。”莲升轻哂,“怎的,以为自己又睡足两日了?”
  引玉真就这么以为,上次不过是梦到二三旧事,就睡了两日之久,此番梦到的时日,怕是掰着手指也数不清。
  她按着眉心,手脚才经欢愉,还酥懈无力,突然明白过来,她哪是做梦,分明是因为深埋在灵台里的记忆全部复苏了。
  “睡足两日倒也好。”引玉耷拉着眼打趣,“那样我非要夸你得劲不可。”
  “如今不得劲?”莲升睨她。
  引玉往唇上碰了碰,说:“莲升,我的唇又燥了。”
  莲升当她随口说着撩拨人玩乐,继续穿针引线。
  引玉侧身看去,微微一惊,说:“你还会针线活?”
  莲升面露微愠,淡声说:“你睡着的时候,这木人喋喋不休,我倒是想堵住它的嘴,可下回去了那噤声术,它免不了还要继续唠叨。”
  木人哼了一声,木眼珠狂转。
  引玉刚要下床,脚还未挨着地,便听见莲升一声“鞋”。
  莲升勾了几针,竟是在给木人缝个新的绣花小裙,说:“说是旧的泡水里泡坏了,颜色也不鲜艳,一整晚说我们怠慢老人家,骂得属实难听。”
  耳报神憋不住了,当即说:“你俩可不就是苛待老人么,不同我说事也就罢了,话都不愿陪我说。老人容易寂寞,你们就是明知故犯,再说,什么叫骂得属实难听,我说的都是实话,何来的骂。”
  只见莲升手里银针一动,离木人那眼珠子不到半寸远。
  耳报神当即不说话了,它也只敢偶尔动动嘴皮子,这真枪实弹一来,哪还有胆。
  引玉穿了鞋袜,问:“康家可有让人过来?”
  莲升缝完最后一针,将那绿花裙子往木人脸上一盖,说:“如今康家换康喜名临时管事,那康觉海烧伤未好,不知熬不熬得过这几日。晦雪天如今只余一城门未关,不过已有人在那边把守。”
  “康家还未完全封锁城门,也不知邬嫌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一定是要坑害人命的。”耳报神呶呶不休,又说:“虽说如今所作所为不一定是邬嫌本意,但全都是她咎由自取!”
  “厉坛之祭许是不会提前太多。”莲升淡声,“还有一事,钟雨田的尸体在雪里被人发现。”
  引玉早有预料,那人四处惹是生非,惹了康家不说,还把自己作成了过街老鼠,在晦雪天里人人喊打,这样的人,又怎能活得久。
  “那尸体我看了,脖颈硬生生被扭断,不是寻常人所为。”莲升说。
  “他合该一死,谁杀都一样。”引玉不以为意,走去看了莲升给耳报神缝的那碎花小裙,啧啧称奇,说:“这新料子的确够鲜艳。”
  莲升径自倒了杯温茶,送到引玉手边。
  引玉浅抿一口润喉,说:“不过半日,竟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康家如今是无暇管顾其他事了,光是准备祭坛事宜,便足够让他们费尽心神。”莲升起身,推开窗往厉坛的方向看。
  冷风入室,引玉已不会再犯哆嗦,有灵台神光护体,这点寒意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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