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轻轻抚摸上了腰间的一个小玉瓶,这玉瓶做工精致,红玉上点缀着夜明珠,在黑暗处依稀能看见瓶子里装着的一个小小的丸药。
“西昭这边的戏码还没落幕呢,我还得留下来再看看好戏。”
乌兰轻轻伸了一个懒腰,躺回了马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啦~~
第53章 师“娘”
乌兰的马车顺着山间小道一路行驶,马车行过处,在一座小山坡上,有一座破旧的佛寺。这里原是供出家人游历的歇脚处,常年无人,如今寺里只有一尊残破的地藏菩萨像。
傅文卿将范小晓安置在了寺庙中,范小晓吸走了谢辰身上的煞气,身体受损,还未清醒。傅文卿弹奏了好几首安魂曲,总算让范小晓身上的滚滚煞气安分了下来。
傅文卿打了一盆水,轻轻的擦拭着范小晓的额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担忧。
寺庙的门被推开,这门本就岌岌可危,全凭一口气吊着,盛沐这没轻没重的一推,这一口气瞬间没提上来,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断了气。
傅文卿没好气的瞪过来一眼。
盛沐嘿嘿笑了两声,把这门从地上扶起来立在墙边。他从外面的山上摘了些野果子,用山泉水洗干净包了回来。
盛沐挑了一颗水灵个大的李子递给了傅文卿,傅文卿没有接,他很担忧范小晓的伤势。盛沐见状,不由分说的把李子塞在了傅文卿手里。
“小卿,你现在再着急也没什么用,剥神格、吸煞气这种事,虽然凶险,但也不至于立刻让他魂飞魄散,你先放宽心,吃点水果,剩下的事以后再说。我记得你最爱吃阳间的李子了,这颗又大又甜,我特意给你摘的,快尝尝!”
傅文卿这才把视线从范小晓的身上转到了李子上,这薄皮水灵的李子看着确实很有食欲,一口咬下去,汁水香甜,傅文卿是个馋嘴猫,三下五除二吃掉了手里的这个,把视线又转向了盛沐怀里的其他李子上。
盛沐很有眼色的又挑了一个又大又水灵的给傅文卿送去,两颗李子下肚,傅文卿总算抬起眼皮,正儿八经的望了一眼盛沐。
“你这个五方鬼帝之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昭?”傅文卿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带着些嗔怒,可他又长得颇为儒雅,这嗔怒反而勾的人心直痒痒,怒不起来,到带了些挑逗的意味。
盛沐、不,五方鬼帝之首稽襄裂开嘴笑了:“小卿这是还生我的气呢?我这些日子也想回去的,可这不是抹不开面嘛。你都不来找我,我的心可疼了——”
眼看着这人要死皮赖脸的没个正形,傅文卿又瞥了他一眼,稽襄本来半个身子都要软在傅文卿身上,被这么一瞪,软了的骨头又硬了回来,只得直起脊梁。
“而且我这不是避避嫌嘛,你也知道,酆都大帝他老人家总是看我不顺眼,我没事也就不去讨这个嫌,出来溜溜,他老人家看不见我也就心不烦——”
傅文卿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他老人家怎么总是看你不顺眼。”
稽襄颇有些无辜,没脸没皮的又凑了上来:“那还不是为了小卿儿你……”
说起来稽襄这位五方鬼帝之首,在地府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他在地府混的却并不是风生水起。论起根源来,还要从他还是生魂的时候说起。
当年天地万物初生,女娲初造人,魑魅魍魉遍布世间,人是天地间最为脆弱的生灵之一。为了换取一方稳定,常常会选出祭品,献祭于天地。
稽襄和傅文卿从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可傅文卿却不幸被选为了祭祀的祭品,要以烈火焚身,为中原一百二十八部落祈福。稽襄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年他不过刚刚成年,却用一柄弯刀,以一己之躯单挑一百二十八部落,撕开了一条血路,硬生生的要从祭祀台上抢人。
不过当年他虽勇猛,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当他浑身鲜血的踏上祭台的时候,只看到了被烈火焚烧后的一具焦躯。稽襄悲愤不已,仰天长啸,以弯刀生剖心脏,魂魄追至地府。
当年傅文卿的魂魄本要入轮回,可稽襄却固执的不肯,他不肯认命,不肯妥协,不甘被命运掌控。他要质问掌管地府的酆都大帝,为何善人不得善终,为何这天地间并无公理可言?
当年他年少气盛,又固执得很,仅凭着一缕魂,搅得地府不得安宁,鬼差判官按不住他,十殿阎罗奈他不何,最后酆都大帝不得不从往生池中捞出了傅文卿的魂魄,这才安抚住了稽襄。
稽襄原本要带着傅文卿的魂离开,但六道之门照不出他要走的道,无奈之下酆都大帝只得将这块六道之门都不肯要的顽魂留在了地府,稽襄以魂养魂,后来傅文卿的魂醒了,便也一起留了下来。
稽襄在地府数千年,虽性子倔了些,但却很能干。他完善了地府的审判体系,并将情融于法,以法为主,情为辅,二者并施,并进一步细化了十殿阎罗的审判章程。
地府经过稽襄的一番治理,办事效率高的出奇。亡魂经过审判之后,无不折服,无一人闹事反抗。
后来酆都大帝提封他为五方鬼帝之首,地府无不俯首折服。
只不过,稽襄做完这些之后,便不喜欢在地府待了。他本就性子野,时常带着傅文卿溜到阳间游山玩水,酆都大帝本就头疼这个刺头儿,若无大事,一般也就放任他在外面野。
本来他和傅文卿的二人世界过的挺好的,可那日傅文卿回地府给酆都大帝他老人家送阳间新出的土特产时,意外捡到了一个飘荡的孤魂野鬼。它几乎要被地府的恶气沾染堕魔,傅文卿随手救了它。
探得这野鬼的生平过往之后,傅文卿心生怜悯,便把这小鬼留在了身边,收为了徒弟。
这只小鬼刚醒来的时候,如团子一般大,他没了记忆,如同人类的婴儿一般,懵懂无知。傅文卿便耐着性子教他,时常抱在怀里,在地府四处溜达。
这小团子很亲傅文卿,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样。后来会走路之后,也三步不离傅文卿,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小手紧紧的攥着傅文卿的衣摆。
自从有了这团子,傅文卿的全身心就扑在了他身上,冷落了稽襄。稽襄心里的醋像汪洋一样泛滥不绝,看着这奶娃娃气不打一处来,想着法的想打发这小鬼去投胎。
有次稽襄把这小鬼扔进了往生池,就差一步就能推入六道之门了,傅文卿赶到之后,赶忙把哇哇大哭的小鬼从往生池里捞了出来,那次他动了真怒,直接把稽襄从卧房里赶了出去,整整一个月不允许他进屋。
稽襄哄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让傅文卿消了气,可傅文卿对团子的感情只增不减。不到三个月,小团子就长成了人类幼崽四五岁那么大,正是爱撒娇的时候,每天夜里都缠着要和傅文卿一起睡觉觉。
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的位置被占,稽襄气的牙直痒痒。他决定破釜沉舟,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便佯装发怒,问傅文卿到底是要小团子还是要他,傅文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团子,然后稽襄就泪流满面的赌气跑了。
本来他这一跑,是使了一招欲擒故纵,本意是想让傅文卿来哄哄他,可傅文卿压根就懒得搭理他,稽襄这招砸了自己的脚,他又舔不下脸自己回去,只得在外面晃晃悠悠,一直到现在。
许久未见傅文卿,稽襄现在眼里心里都是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还在赌气,顿时就软了骨头,死乞白赖的赖在傅文卿的身边,挪不动脚。
傅文卿此时一心都在范小晓身上,稽襄只得先把自己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收了收,也转向了范小晓:“这小鬼团子一眨眼竟长得这么大了,若不是之前我感应到他身上的灵力和你很像,还真不敢认呢。”
“你以前占卜时,感应到他会遇到一个大劫,说的就是现在吗?”
傅文卿微微叹了口气,他曾经算过范小晓的命数,前世与他命运纠葛的人,仍会影响着他的命格,这也是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地方,尤其是后来知晓谢辰就是预言的“灾星”之后。
可注定的命不能改,缘分天定,两人注定还有割不断剪不掉的情,傅文卿无可奈何,只盼着范小晓能熬过这劫难。
“小晓的前世死的惨烈,他对谢辰的感情太强了。虽说遇到一个人不容易,这是他的幸运,却也是劫数……他现在剥去了神格,重新回到一缕死魂,前世的记忆会慢慢涌回,也不知他承不承受得住,唉……”
傅文卿眉头紧锁,他一皱眉,稽襄就心疼。他轻轻环住傅文卿的肩,不动声色的揩了一把油,安抚他道:“这是他的劫,你也别太心疼了。我看谢辰那小子是个情种,只要熬过这劫,日后必不会负了他。”
傅文卿轻声叹道:“但愿一切顺利吧。”
正说着,范小晓转醒了,傅文卿急忙上前,问道:“你感觉如何?”
“师父?”范小晓头还有点懵,他踉跄直起身子,发现这屋子里不仅只有傅文卿,还有盛沐:“国师也在?”
“我和你师父是旧识,算是你师娘——哎——”稽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文卿狠狠掐了一把腰。范小晓懵了片刻,脑袋里还在消化“师娘”两个字。
“你别理他——”傅文卿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范小晓的额头:“吸了那么多煞气,你身子可有不适?”
范小晓昏迷前的记忆逐渐涌现,他赶忙一把攥住傅文卿的手,着急问道:“谢辰呢,他怎么样了?”
范小晓这模样让傅文卿心疼不已,恨不得把范小晓身上的煞气全部打包再仍还给谢辰。稽襄知道傅文卿此时不想提起谢辰,便很有默契的在一旁替他答道:“谢辰已经离开了檀木莲花,回灵州了。听说已经反了,许多跟着谢辰的旧部也一起,正在西昭内部掀起战乱。”
范小晓闻言没说话,低着头,神情有些难过。
傅文卿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叹了口气,道:“小晓,你如今没了神格,只有这一缕亡魂留着。我姑且能让你的身体保持实体,但你要知道,他的杀孽越重,你就越虚弱,我也不知道能护你多久……”
傅文卿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牙根咬得有些疼,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你若想去灵州找他,我可以送你过去。”
范小晓低着头,沉默半晌后,他摇了摇头:“就算去了,不过是徒增他的痛苦罢了,他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再徒增烦恼。我就留在这,在这小寺庙里替他念经赎罪。”
这尊地藏菩萨像,就像是专门为范小晓准备的一样。他只希望自己能尽这一份绵薄之力,去赎谢辰的罪孽。
地藏菩萨心怀苍生,曾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范小晓并没有这么宽广的胸怀,他只想渡一人,替一人赎罪。
这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傅文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范小晓的背,柔声道:“好,这是你的决定,师父陪你。”
范小晓从床榻上起身,走到了地藏菩萨前,虔诚的双手合十。
作者有话要说:
师“娘”来啦~hhhh
虽然是师“娘”,但是很攻~
第54章 战火
灵昭五年春,淮王谢辰以灵州为起点,掀开了西昭内战的序幕。他手下的大将东方楚率领着洛海水军,由水路直逼江南。
江陵刺史是个软包子,不会带兵打仗,又不肯违抗皇命把粮仓的粮交出来,东方楚软硬兼施,这江陵刺史吓得眼泪汪汪,可就是不松口,没过两天,江陵刺史全家突染瘟疫,暴毙而亡,洛海水军占领江南三镇,控制了西昭的“大粮仓”,确保了淮王军的粮草供应。
同年五月,原昌州守将霍霄率领着灵、渠、昌三州兵马,浩浩荡荡进军中原地带,颍州守将是个墙头草,一方面说自己得罪不起淮王,允许霍霄借道入中原腹地,另一面他只开了一条狭窄的山路供霍霄走,山路崎岖,车马都不易行走。
颍州守将原本是想坐山观虎斗,看谢辰和谢启宁争斗的形势变化,等胜负即将分晓的时候再择主,可霍霄却偏偏最讨厌这种滑头,什么官话一概不听,手底下的兵也是野的,直接一把火烧了颍州守将的家,把那光着膀子还在玩乐的守将从美人窝里绑了出来,像宰猪一样捆的结结实实。
霍霄缴了他的兵符,将那昏庸的滑头官一枪挑了,撕开了中原的入口,三军与颍州兵汇合在一处。
六月初二,谢辰率军攻打桐甫城,这是通往中原的重要关隘。守城之将吴齐是谢启宁一手提拔的,誓死效忠当今天子。他坚守城内,以齐国老为人质,逼迫谢辰退军。
齐国老如今已有八十余岁的高龄,是朝中老臣,谢辰的启蒙之师。谢辰少年在冷宫时,每天最开心的事便是能去上齐国老的课。齐国老对谢辰关爱有加,就连亲孙儿都不如谢辰。后来致仕还乡,谢辰千里相送,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备上厚礼送去齐国老府上。
吴齐捆了齐国老一家三十余口,把他们吊在城门上。谢辰攻城,不下,吴齐砍断了七、八人的绳索,那些人哭喊着坠落,在城门下溅起了一片血花。
谢辰再攻,吴齐又处死了数十名人质,齐国老老泪纵横,以头抢地,撞死于城门处。三日后,谢辰攻破桐甫,他将守将吴齐挂于城门处,施以千刀万剐之刑,并鞭尸三日,诛九族,灭满门。
短短数月,西昭几乎半壁的疆土,都已经归入了谢辰的麾下。
皇城内,战报不断的送往宫中,前脚一个送完信的小太监刚离开,另一个便紧接着小跑入了殿,谢辰攻势迅猛,再加上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很多守将只是佯装阻拦,便放了谢辰让他入城。
谢启宁桌案前的文牒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脸色阴沉,文臣们在议论纷纷,急的焦头烂额。
“陛下,这些武官们平日吃着皇粮,可到关键时却一个个都贪生怕死,派不上用场——”一个花白胡子的文官义愤填膺,佝偻着身躯骂道:“淮王不仁不义、心思狠辣,陛下定要取其性命,切不可心慈手软啊!”
谢启宁黑着一张脸:“爱卿说这等废话有何用处,朕难道不知道必要取其性命吗?可关键的是怎么取,谁去取,你来?”
那老臣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红着脸答道:“老臣可以撰写讨贼檄文,让天下的文人墨客都叱责淮王不仁不义!”
谢启宁用手扶额,挥了挥手,那老臣还想说什么,被谢启宁身边伺候的宋老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讪讪的退了下去。
41/78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