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胥只觉得脑壳子疼,这世上没有钱办不成的事,花钱买通宫人是最简单的办法。他能理解谢辰心急的处境,但眼下毕竟身在异国,稳妥才是上上策。
黄胥好不容易劝住了谢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搜集情报信息是他最拿手的,他已经在皇城各处布下了眼线,只要有关于小晓的消息,会有人第一时间来通报他们。
与此同时,在皇城中央的亲王府上,赛巴焦头烂额的在屋内踱步。他派出去的刺客又没有了动静,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这些刺客都是他养的死士,照理来讲,杀一个谢辰不该这么难,可这些豢养的死士都快用光了,谢辰还是安然无恙。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管家送来前线的战报。赛巴打开信件读了两句,脸色便惨白,跌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管家吓了一跳,赶忙拾起信件,看了两行也变了脸色:“豹少爷被俘虏了?”
“可恶!可恶!”赛巴猛地砸了一下桌子:“豹儿精通武艺,又熟读兵书,怎么会输的这么快?他西昭人难道是有三头六臂不成,怎么这么难对付?”
“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管家急忙劝道:“这不是还有好事情嘛,您看幸遗村的那个女刺客,任务失败,不是被正法了吗?”
“幸遗村?哼。”赛巴冷哼道,幸遗村是乌兰建立的村寨,收留的都是难民,他把那里的人武装起来,变成了一只暗杀军。赛巴就没见过摆在明面上的刺客,这些人以前都是普通民户,很多人都不会武,赛巴向来都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些草包村民,能干的成什么事。乌兰让他们去刺杀谢辰,简直是笑话。”塞巴对此嗤之以鼻。
无论是刺杀谢辰还是攻打南沫,赛巴都没有讨到便宜。朝廷内很快就会有不满的声音,塞豹的母亲是南沫世家的葛朵,她的父亲葛翰是朝中重臣,葛朵爱儿如命,塞豹这一出事,葛翰那边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赛巴突然觉得背后一寒,乌兰这次没有什么怨言便交出了权利,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定了如今的局面,他得了权若守不住,那从今往后南沫朝堂将再也不会听他差遣。
如果说,谢辰来南沫不是意外,而是乌兰故意设计引他来的呢?
他们在幸遗城闹出动静,将朝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如何对付谢辰便成了南沫首要之事。而谢辰一走,西昭定然会加固边防,南沫军很难找到空隙。
眼下的情形,就是把赛巴放在火上烤。谢辰这块难嚼的骨头,乌兰嚼不动便扔给他,还让整个朝堂的人都来围观看他的笑话。赛巴心里又恨又怕,恨的是乌兰诡计多端,怕的是乌兰在南沫兵败之后,便预料到了朝中的情形,并迅速的想好了计策来对付他。
他年纪轻轻的,怎会如此有心机,冷静得让人发指。
赛巴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发现自己好像低估了这个年轻小皇帝。
第97章 公主
雨淅淅沥沥得下着,萧夏百无聊赖的听着雨声。他在南沫待的都要发霉,也不知道乌兰究竟打算做什么。
乌兰交出了权利之后,清闲了许多,常常来陪着萧夏一起下棋投壶看书。萧夏不知道乌兰究竟打算做什么,被夺了权也不心急,乌兰嘴很严实,萧夏旁敲侧击的想打听,都被乌兰巧妙地躲开了,最后萧夏索性也就不打听了。
两人在宫里散散步聊聊天,这日子过得也很惬意。
乌兰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乌兰都能满足。萧夏和乌兰在一起很开心,只是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一块什么似的。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他打了一个哈欠,倦意袭来。说来也怪,他来到南沫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可是每天却依旧倦倦的,总感觉没睡够。
本来他应该倒头就睡,晚上乌兰就会来陪他投壶玩耍,可今日不知怎么了,萧夏却不太想就这么睡下。他撑着油纸伞,顺着一条偏僻的青石路慢慢地在宫内散步,雨声规律的打在纸伞上,萧夏听着这雨声,心里觉得很舒服。
不知不觉间,他走了很远,周围没有装饰华丽地宫殿,多了些破败的屋舍。微风一吹,发出呼呼的声响,颇有些阴森之意。萧夏打了一个寒颤,停住了脚步。
每个皇宫都有冷宫,这里应该就是南沫的冷宫。听闻冷宫里有不少死去的冤魂,土里寸寸都有死尸。萧夏的瞌睡彻底被吓醒了,脚步一转就要走。
咚咚——
不远处的房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像是什么东西规律撞击门的声音。萧夏怔了怔,汗毛竖了起来。
“……谁在那?”萧夏颤声问道。
没有回声,微风一吹,又是咚咚两声,萧夏小心翼翼的顺着声音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具腐烂的干尸,悬在房梁上。
萧夏惊呼一声,跌坐在地,冷汗簌簌的往下掉。那咚咚的声音是风吹吹着他的尸体,打在门板上的声音。
“谁……在那里?”屋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萧夏惊魂未定,猛地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一个激灵。
那人声音很沙哑低沉,但能依稀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萧夏本想立刻拔腿就跑,但出于好奇还是慢慢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这里是一处黑不见光的屋子,到处都是尘土,在房间的最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她团成了一团,头发杂乱的缠在一起,散落在腰际。萧夏注意到,女子的脖颈处牵着一个长长的铁锁链扣在墙上。
“你……是人还是……鬼啊?”萧夏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那女子慢慢的抬起头,她的眼眸很特别,是淡淡的蓝色。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萧夏,她的眼眸让萧夏想到了狄文。
“你不是中原人?”
女子直勾勾的盯着萧夏,半晌后收回了视线,她的声音十分的嘶哑,嘴唇因为缺水干裂:“我来自西域,是西域公主。”
“什、什么?”萧夏惊得跌坐在地。
说起来,乌兰的确是娶了一个西域公主,可是自从进宫之后,萧夏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她,他还以为皇后是不熟悉中原才很少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被关在这种地方。
萧夏急忙去帮她接脖子上的锁链,可那铁链是经过特殊定制的,萧夏刚一碰上,就觉得手火辣辣的疼,赶忙缩回了手。
“你别乱动,这锁链淬了毒……”公主稍稍转过了身子,衣服遮掩不住她挺着的肚子,她已经怀孕了,而且看时间,应该是怀孕许久了。
公主的四肢都被钉上了钉子,血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逆流汇聚在她的腹部,她的肚子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看着十分阴森。
“南沫善用蛊毒,这炼蛊的方法也是独特……”公主低声笑了,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咯咯的响,锁链将她脖颈的皮肤腐蚀的血肉模糊,看着触目惊心。
“你……你不是乌兰的皇后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说炼蛊,那他是在用你……炼蛊?”
公主垂下了眼眸,半晌后才低沉的说道:“为什么……呵,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用重金向父王求娶于我,我本以为他是个年少有为的国君,却不料想,他,竟是个疯子……”
公主名叫阿雅,她在嫁入南沫之前,只是个在皇室被宠到大的少女。乌兰去西域求娶她的时候,她内心本是很欢喜的,她很好奇中原,又听闻乌兰是一个年少有为的皇帝,所以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的父王准备了许多火药和铁炮送给了乌兰做嫁妆,她出嫁前还有些不满意,觉得父王送的东西都太吓人了,生怕乌兰不愿意,可乌兰却反过来安慰她,那时候阿雅天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男人,可以和他相敬如宾,恩爱到白头。
直到阿雅踏入了南沫皇宫,从天堂坠落到地狱。
“入了宫之后,他便把我囚禁在此。我不知他是如何应付我父王和兄长的,我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他每日午夜的时候,会来这里和我交合,动作粗鲁又粗暴,在他眼里,我不是他的妻子,不——我甚至不是一个人……”
回忆起那段记忆,阿雅只觉得胆战心惊。乌兰在他身后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她感受到如撕裂一般的痛楚席卷着她,宛如溺水中的人,不断地下沉,看着岸上的景色逐渐远离,而自己只能被压入黑暗中。
乌兰把阿雅当做工具一样,直到两个月后,阿雅有了身孕。从那之后,乌兰便不再出现了,三个月后,当阿雅身上的胎稳定之后,乌兰再次出现了,他用铁钉钉住了阿雅的四肢,在她的腹部画上了诡异的图案。
他在炼蛊,用阿雅的身体做容器,用他的亲生骨肉炼蛊。
萧夏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仅仅的用惊讶来形容了,他眼中的乌兰虽然让人捉摸不透,但至少不残忍弑杀,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可乌兰对阿雅的所作所为,却又残忍至极,虎毒还不食子呢,乌兰竟拿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这……这还是乌兰吗?
“看你的表情,恐怕是不大相信我的话吧。”阿雅低声说道。
萧夏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阿雅说的话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萧夏实在把阿雅口中的疯子和乌兰联系在一起。
“罢了,当初在西域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他会是这种人……”阿雅抬起头,眼睛直视萧夏:“但你的处境很危险,他已经对你出手了,你必须要早点离开。”
“出手?对我?”萧夏很惊讶,这些日子他不过是和乌兰在一起散步聊天,下棋吃饭,乌兰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啊。
阿雅低声轻笑,喉咙发出咕咕的声响:“怎么,还不信?那我问你,你这些日子是不是觉得很困倦,每天按时睡觉,白天却依旧很困,打不起精神?”
萧夏的脸色倏地变了。
“这叫忘忧,是一种毒。我不知道乌兰是如何给你下毒的,但你的确是中毒了——”阿雅道:“这种毒会慢慢侵蚀人的记忆,让你忘记掉过去的种种。你来南沫这么久了,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来的吗?”
萧夏仔细想了想,他当初来南沫是为了要躲避什么人,是乌兰救了他。可要躲得人是谁呢?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但是他们吵架了……那个人叫什么……是姓谢吧?
“可是……我并没有失忆的感觉,如果仔细想,还是能想起来的,只是这段记忆……比较模糊罢了。”
“这正是忘忧的可怕之处。普通消除记忆的方法,会在你的脑海中留下一段空白,可是忘忧却能淡化记忆,只要稍加引导,便能形成新的记忆……”
“换句话说就是,你认为过去的记忆,不过是乌兰经过筛选后灌输给你的,即便日后有人发现你不对劲,你也只会觉得是时间太久忘记了而已……”
萧夏只觉得毛骨悚然,细细想来,他对于来南沫之前的记忆好像越来越淡了。虽然还是能想起一些片段,可是这些记忆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白雾,必须要仔细的想才能看得到。
“他……他怎么能……”萧夏捏紧了拳头,一个人的记忆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如果被恶意剥夺,那对这个人而言,还剩下了什么?没有了记忆,他……还是他吗?
阿雅慢慢从衣袖里勾出了一个贴身的药囊,这是她来南沫的时候,兄长送给她用来避毒的东西。南沫的人善用毒,兄长怕毒物伤到她,才给了她这个药囊。也正因为有了这个香囊,她才没有被忘忧侵蚀记忆。
当初阿雅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乌兰也对她用了忘忧。渐渐地,阿雅忘记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她只知道自己是乌兰的性|奴,每天晚上取悦他就好。
后来是阿雅的婢女小梅偷偷去宫里帮她偷来了这个药囊,带上药囊之后,阿雅混沌的记忆开始恢复,她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但小梅却因为擅自离宫被乌兰活活吊死在横梁上,不收尸不入殓。
“你若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就把这药囊贴身带着。你中毒不深,应该很快就能解,之后何去何从,全凭你自己做主。”
萧夏将药囊接过,在他触碰到药囊的那一瞬间,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多谢……”
“你不必谢我,我做这些,自然是有所图的——”阿雅低声道:“你若找回记忆后,还决定要帮我,那三日后的午时,你再过来找我。”
如今的阿雅,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憧憬婚后生活的懵懂少女了。萧夏和阿雅约定,无论他有没有找回记忆,都会再来见她。
回宫殿这一路上,萧夏都觉得心绪不宁。或许是药囊开始发挥药效了,萧夏的脑海里一直闪过不少记忆片段。他回到宫殿的时候,乌兰已经找了他许久了,看到他平安无事,才舒了一口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乌兰迎了上来,看到他脸色很不好,急忙扶住他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脸色好差,是病了?”
萧夏不知道自己脸色如何,但他确实觉得很不好。一会像是被烈火炙烤,一会儿又像是被寒冰裹着,模糊间还能听到禅杖的声音。记忆碎片交杂在一起,一齐涌了出来,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奴一”和“小晓”的名字。
小晓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可是奴一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萧夏头痛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三段记忆要重合了~
小晓:哇——大脑要过载啦!
第98章 与君初相识
乌兰赶忙换来了御医,可是他们诊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萧夏一直沉睡着,或者说陷入了昏迷,浑身热得发烫。
睡梦中,萧夏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一个人的身体里,这个人和他长得很像,但却又比他年轻,更像是少年时候的他。
仔细想想,萧夏对自己少年时期的记忆很模糊,师父说是因为他曾经出过一次事故的原因,可如今看着这个少年青涩的面孔,萧夏又觉得很熟悉。
少年静静的望着镜子,镜中的人样貌干净俊秀,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有这样一幅皮相,照理来讲少年应该很高兴,可是镜中的他眉头紧锁,显然并不喜欢这幅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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