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子上拴着一个链子,链子上刻着编号,写着“一”。
他是一个奴隶。
萧夏认清了这具身体主人的真实身份。奴隶的买卖并不少见,像这么漂亮的奴隶,更是不愁卖不出去。少年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了奴隶主给他买的红杉薄纱,再用粉黛修饰一番,可谓是绝品。
果然,奴隶主带他上拍卖台的时候,台下一片寂静,少年艳惊四座,贵族们纷纷抢着出价,价格从一千两起价,拍卖到了三万两,还在继续竞价。
贵妇们还有官老爷们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色|欲,那锋利的眼神早已经撕开了他的衣衫,毫不掩饰内心丑陋的欲|望。少年在台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面容如一潭死水。
人和动物……根本没什么区别……
萧夏感受到了少年内心的嘲讽。确实,从台上往下看,看到的虽然是穿着富贵的贵族,可是那一幅幅嘴脸却和低等的动物没什么区别,说到底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动物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人更加虚伪,会把这些欲|望掩藏在华丽的外壳下。
最终,少年被五万两的价格拍卖了下来。买主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官爷,他是这里的常客了,听闻最喜欢买貌美的少年,而这些少年不出一个月都会暴毙,死状惨烈。
少年的心没有波澜,站在这个被拍卖的舞台上,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奴隶主很高兴,卖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了。交货的时间定在一日后,届时奴隶主会把少年洗干净打扮好送到官爷的府上。
少年重新被关在了笼子里,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带上项圈,官老爷不喜欢奴隶身上有伤口,奴隶主便让下人给他抹了药膏,希望红肿能消下去,不要影响了官老爷收货。
少年静静的歪着脑袋,眼神空洞无神。自始至终,他就像是个木偶一样,不说话也不动。
“奴一啊,明天你就自由了,到了官老爷的府上,可一定要好好伺候他,听他的话懂不懂?”奴隶主给少年送来了新的衣衫,这是官老爷给他买的,算是见面礼,衣服的料子很好,很华贵,奴隶主摸着都不舍得给。
“你呀,也别怨我,像你这样的奴隶,只有走这条路才是最好的。谁让你男生女相,长得阴柔呢,照我说啊,你就该是个女子,只是老天不开眼,把你变得这么违和,要怨你就怨老天爷吧。”
奴隶主把衣服撂下,转身离开了。奴一半晌没有动,眼神依旧如死水一般,望向远处。
在笼子外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很是耀眼。奴一的视线被那东西吸引,他翻过身,努力伸手去够它,费了好大得劲才把这东西拿到手里。
这是一把轻巧的小刀,只有巴掌大小,做工很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奴一左瞧瞧右看看,一直黯淡无光的眼眸里多了一丝色彩,他很喜欢这把小刀,把玩了很久。
按照奴隶主的约定,奴隶的所有东西都要上交给主人,奴一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他跳舞得来的赏钱和客人们送他的礼物他都全数交给了奴隶主,什么都不曾留下。
但这次,他没有把这把小刀交给奴隶主。反正已经被卖出去了,收起来也没什么关系吧。
第二天,奴一被准时送到了官老爷的府上,官老爷的宅子很大很大,奴隶主本来还想进门,却被侍卫拦住了,侍卫扔给了他几张银票,奴隶主不敢放肆,赶忙捡了银票,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奴一被带进了府里,这院子很是奢华,宛如浓缩的山水图景,奴一的眼睛都要看花了,他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小厮把他带进了后院,住进了厢房里,小厮告诉他,晚上老爷就要来看他跳舞,让他好好准备。
奴一从小就被奴隶主教导着学习舞蹈,这些都是他最擅长的。他换上了老爷新送来的舞蹈服,等待着夜幕降临。换衣服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把小刀,奴一盯着小刀看了一会儿,头脑一热把它揣在了衣服里。
好好跳舞,取悦老爷。这是奴隶主教导他的话,奴一此时并没有多想什么,就像奴隶主说的,长着一张违和的脸,便只能做违和的事,这是老天决定的,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把小刀他不应该戴在身上,和他舞姬的身份不符。可是……不知为何,奴一却舍不得把它放下。
夜幕降临,很快官老爷便来到了他的房间。官老爷家的乐师和奴隶主那边的乐师不是一个等级,乐声婉转悦耳,奴一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薄纱飞舞,美艳无双。官老爷喝着酒,脸红的像是一颗煮熟的猪头,两曲过后,便颤巍巍的起身朝奴一扑了过来。
乐姬们对此见怪不怪了,她们很快起身,对官老爷施了一个礼之后便退下了。
“真好,真好,真美啊——”官老爷搂住了奴一,浑身的酒臭味让奴一直反胃,官老爷的手不规矩的在他身上游走着,每掀开一次他的衣衫,奴一就觉得背脊直发凉。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认命了,可是心里的一丝火苗却又燃烧了起来。人要沉沦下去很容易,可是要想反抗,那便是一条不归路,他……扛得住吗?
官老爷亲吻着他的脖颈,奴一的心里泛起了阵阵的厌恶和恶心。如果沉沦下去,他至少能活一个月,如果伺候的好了,还有可能活的更久,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如果那样的生活要牺牲尊严来换,那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
奴一是个奴隶,从小只知道如何求生,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他习惯于听从奴隶主的吩咐,从没有自己的意识。以前,偶尔也会有反抗的念头冒出来,可是奴一知道没有胜算,他除了身上的破布衣服,一无所有。
可如今不同,他的腰间有一把小刀,那是可以带给他自由的东西。奴一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对这把小刀念念不忘了,这不只是一把小刀,而是上天给他的一次选择的机会。
人下意识的行动,总是最能反映内心真实的想法的。等到奴一意识到的时候,官老爷肚子已经被小刀捅出了血口,血淌了一地。
奴一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屋子,他没有武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凭借着本能往前跑。官老爷的府里有了动静,他的罪行被发现了,奴一努力的朝深山里面冲,他的脚上沾染了血迹,每走一步便留下了一个血脚印,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头发凌乱的散落着。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挣脱了枷锁的雏鸟,他没有学会飞,只能用本能拼命的振翅,希望自己能翱翔于蓝天。石子划破了他的脚底,树枝割破了他的衣裳,他仍旧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那把小刀,一刻都没有松开。
因为奴一刺伤了官老爷,又夺门而逃,官老爷便把所有的气都出在了奴隶主的身上,那五万两银子还没让他焐热,就被官老爷又夺了回去。官老爷把奴隶主打了个半死,扔在了街上,让他从此以后不许再入城做买卖。
奴隶主恨死了奴一,他修养好身上的伤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深山里找人。奴一是他捡回来的孤儿,没有生活常识,什么都不懂。他知道这个孩子跑不远,他在山里找了十天,总算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奴一。
奴一这段时间在山里,靠着吃野草喝溪水,竟活了下来。他蜷缩成一团,脏兮兮的和土堆融在一起,瘦的皮包骨头。奴隶主从他手里夺过小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毒打,他把从官老爷那里受的苦,变本加厉的从奴一身上讨了回来。
“贱种!给你活路你不要,非要找死!伺候官家老爷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还不愿意?你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货色!
“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贱种,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奴隶主一脚踢在了奴一的胸口,一口血涌了出来。
奴隶主抓着奴一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奴一已经不能言语了,奴隶主的表情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当初官老爷对他动手的时候,也是这般冷酷无情。
“你既然不愿意去伺候官家老爷,那就把你卖进娼|馆吧。价钱是少了点,但以你的姿色,至少卖个上等货的价。”
奴隶主拽着奴一的头发,把他拖出了山洞。他准备了一个猪笼,把奴一装了进去,每天强硬的给他灌水和食物。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最近镇子,他简单的把奴一收拾了一下,送到了地下娼|馆。
这地下娼|馆比地面上的青|楼可龌龊的多。每天玩死几个丫头小|倌那是常有的事,这里是最下等的娼|妓谋生的地方,奴一被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几近昏厥。
“怎么?怕了?”奴隶主看到奴一惨白的面容,露出一抹阴翳的笑容:“你以为伺候官老爷就是最下贱的吗?看到了吧,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奴隶主用五百两银子,把奴一卖给了地下娼|馆的老鸨。来这里的都是姿色衰老的娼|妓,像奴一这样货色,那可是个宝贝。老鸨很高兴地付了账,吩咐小厮们把奴一洗刷干净,等着晚上让客人们调|教享用。
奴一在镜子前,静静的看着自己。脸上几乎看不到伤口,可是身上确实伤痕累累。奴隶主说,他本就该是个女子,这幅违和的皮相是老天对他的惩罚,现如今看来,奴隶主或许是对的。
他反抗过一次,然后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他已经看不到光了。就这么沉沦下去,沉溺于肉|欲,沦为一个性|奴,或许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归宿。
他的面前摆放着鲜红的胭脂纸,奴一伸出手,红纸红的耀眼,鲜艳美丽。他将胭脂纸放在唇边,正欲轻轻一抿——
咣当——有什么东西从凳子上掉落下来。奴一看到了那一把轻巧的小刀,这是他从奴隶主身上偷过来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奴隶主打他骂他虐待他,他都觉得无所谓,只是他抢走这把小刀的时候,奴一感到了一丝愤怒。
奴一站起身子,拾起了那把小刀。小刀刺进官老爷那一幕再次涌进了他的脑海里,那天地面上也很鲜红,和胭脂一样,红的耀眼。
奴一静静的望着镜子,半晌后,抬起手,把小刀刺进了自己的脸上,血涌了出来,奴一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一下一下,深深地伤口布满了整个脸颊。
奴一被地下娼|馆扔了出来。奴隶主身上的银子又被老鸨讨了回去,奴隶主把奴一吊在房梁上,抽打了三天,无论怎么打,奴一一声都不吭,后来奴隶主也打累了,不想再折腾,便把奴一装在猪笼里,拉到街上贱卖。
奴一躺在笼子里,看着人来人往,没有人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一个脏兮兮快死的人,没有任何价值。奴隶主把标价从10两降到了5两,依旧没有人看他一眼。
在街市上被贱卖的第三天,奴一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年轻,可是眼里却有种某种说不出的沧桑感,看着空洞,却又好像在挣扎呐喊着什么。他和身边的人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微笑,可是却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感觉……很违和。
奴一多看了他一眼,说来也巧,奴一注视着他的时候,那男子突然朝这边瞥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交汇,短短一瞬间,奴一感受到了一丝颤栗,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对方灵魂深处的呐喊。
他……很痛苦。
原来一个人痛苦的时候,也是可以微笑的。
男子的脚步朝这边走过来,奴一微微抬起头,男子站在笼子前,而奴一就蜷缩在笼子里,仰着头,两人的视线交汇着,彼此什么都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奴一的喉咙呜咽了两下,他的嗓子受伤了,没办法讲话,只能勉强挤出两个字:“奴……一……”
男子点点头:“嗯,你,我买了。”
第99章 相知
谢辰买回了一个小奴隶,这件事在军营里炸开了锅,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没事就开始聊谢辰的八卦,猜猜谢辰到底是看上了这小奴隶哪点了。
帐外众人议论纷纷,殊不知帐内更是鸡飞狗跳。谢辰心血来潮买回了小奴隶,也不知该如何安放他,这小奴隶警惕性很强,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谢辰本想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张开嘴咬了一口,血糊拉碴的,一排小牙印。
谢辰在一旁干瞪眼,小奴隶蜷缩在角落里,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谢辰年纪也不大,遇到这种事一个头两个大,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把人再送回去吧?
大帐外,几个好事的新兵围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他们是谢辰新选出来的新兵,都是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
“你们说王爷把他买回来,该不会是要选他当兵吧?”少年霍霄抻着脖子不住地朝大帐里打量,眼里满是好奇:“那么个瘦小的豆芽菜,别拖我们后腿就好了。”
“嘶——你这含沙射影的是骂谁呢?你以为像你一样长得五大三粗的就好了?”少年东方楚不愿意了:“你忘了训练的时候,是谁把你打在地上动弹不得的?”
少年霍霄气急败坏:“那是你这个死娘们耍阴招,给我下软骨毒!”
少年东方楚面不改色心不跳:“立志要成为将军的人,连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哪里还配领兵打仗?”
少年霍霄动嘴皮子斗不过他,气鼓鼓的就要和他单挑,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王安临扔掉手中的石子,默默地开了口:“我们不是在说那小奴隶的事吗?”
跑偏的话题被拉回了正轨,少年霍霄凑到了王安临身边,轻轻捅了一下他:“小临子,你怎么看那个小奴隶?”
少年王安临静静的瞥了一眼大帐,眼神中没什么波澜:“妄猜没什么意义,不过倘若那个小奴隶对王爷不利,事情反倒简单了,一句话,杀了就好。”
少年东方楚和少年霍霄默默的望了一眼王安临,都不自觉的往旁边移了半步。
在东方楚的提议下,他们三个竟还开起了赌局,赌王爷和小奴隶打起来谁能赢,这个小奴隶看上去不好惹,王爷又是个心软的,指不定被小奴隶反攻,东方楚赌了自己半个月的俸禄,王安临压了一个月的,霍霄的俸禄被他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三天的,只得拉下脸皮管东方楚又借了三两银子。
他们三人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身边的黎渊则是满头的黑线。也不知道谢辰这是从哪里挖来的宝,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黎渊觉得自己怕不是入了不良少年的窝了,加上谢辰,这一群毛头小子没一个省事的。
黎渊起身朝大帐内走去,大帐内谢辰和小奴隶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窝在大帐西头,一个站在东头,谢辰手腕上还有一排牙印,黎渊不用问都知道这是怎么来的。
“黎大哥……”谢辰求助的望向黎渊,黎渊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大帐,没一会儿从外面拿回来了一碗汤粥,几个肉饼。他没有走到小奴隶身边,而是在距离他几丈远处停了下来,把汤和肉饼推到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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