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还设有一个香案,摆放着作为贡品的死老鼠和死鱼,方向朝着正北而拜。
子时属鼠,方位正北,相当于用鼠祭猫,因此这个时间是专门拜猫鬼的。
西诺•格里菲斯打量着阳台四周,“嗯?这破屋的主人哪去了?猫鬼呢?”
“猫鬼在雕像里,至于主人……”
江楼弃下意识回过头看他,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轻扬嘴角:“在你后面。”
闻言,西诺•格里菲斯立马转身,泣血剑下一秒就出现在手里。
只见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缓缓站起来一个“人”,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
这“人”浑身不知道覆盖着什么,起了一层疙疙瘩瘩的硬壳,身体像个球一样鼓胀,还不断往下流着浓绿色的汁水。
“他肯定是没有按时按点投喂猫鬼,被自己的邪术反噬了。”
江楼弃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西诺•格里菲斯的肩膀,随后一把将他推了过去,“猫鬼交给我,这货就靠你了。”
西诺•格里菲斯挥舞着泣血剑,摩拳擦掌,“好嘞,本公爵就勉强陪他玩玩。”
这边的江楼弃从怀里掏出激光枪,一只手举起瞄准了猫身像的额头。
如今猫鬼的怨气已经到了绝境,再怎么用符咒压制都是徒劳无功。
他眼神坚毅如磐石,迎着风巍然不动,随后斩钉截铁地扣动了扳机。
超光速电弧子弹在击穿猫身像的一瞬间,猫的眼眶忽地变黑,紧接着整个木制的雕塑支离破碎。
就在江楼弃准备收起手枪的时候,一个诡异的黑影没有丝毫征兆地猛扑过来!
他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一步,敏捷地往右侧一闪,躲过了黑影。
地上蹲着的影子瘦骨嶙峋,遍体鳞伤,体型看起来比平常的猫都要大几倍。
它呲牙咧嘴,长着人的身骨,猫的头颅,半颗青色的眼珠上下翻滚。
是猫鬼!
突然,它窜上阳台,双腿借力,锋利的猫爪子用力扫向了前面的男人。
那玩意凌空跃起的刹那间,已经退出十几步开外的江楼弃重又举起手枪。
可偏偏就在他准备开枪的时候,眼前莫名一黑,神志突然模糊起来,连身体也开始感到乏力至极。
除了四肢百骸虚弱之外,他的五觉九感六识也跟着全部消失,整个人宛若处在了虚空和半透明状态。
猫鬼眨眼间就跃到了他跟前,强烈的怨气不断从每个伤口里冒出来,抬起的爪子狠狠拍向了他的胸膛!
倒钩的长指甲用力撕裂掉一层皮肉,在半空中溅出一道殷红色的弧形。
江楼弃瞬间被击飞出去,整个后背重重撞在了阳台坚硬的墙壁上!
这个力度绝对是要着老命去的!
他瘫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手本能地在捂住胸口,触手一片湿腻,正有汩汩的鲜血不住从伤口里涌出来。
“草……真他二大爷倒霉……”
他无声地骂了一句,被血液模糊的双眼隐约看见了不远处躺着的激光枪。
“江所长!”
被尸体引到卧室的西诺•格里菲斯大喊了一声,剑一提正要过去救对方,后面半死不活的尸体忽然拽紧了他的脚腕。
这边江楼弃刚想伸过手去拿武器,蓦地出现一只大脚板踩住了那只手枪。
猫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两边嘴角兴奋地咧到了脑袋上,再一次抬起爪子准备给他个痛快时,玉简竟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那光芒没有杀伤力,却好像是响起了生死攸关的警报。
下一秒,一道疾如闪电的鞭影掀起阵阵狂风,将妄想继续害人的猫鬼绞杀殆尽。
天地之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江楼弃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神情恍惚中,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隐隐约约朝着他走来。
耳边依稀听见的那个声音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山谷里传来,很轻,又很悲:
“对不起,我来晚了。”
宜和公寓。
床上昏迷的男人生死不知,连唯一一点尚还能证明生命的气息也异常微弱。
他的胸口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上面覆盖着好几条深黑色的抓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深可见骨。
不过才分别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再见面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谢九尘轻轻摸过那些伤口,思绪如沧澜,眼眶忽而涌起一阵微热,心也跟着彻头彻尾疼到不能自已。
手中的勾魂笔荡漾起湛蓝色的幽光,朦朦胧胧,织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彩带,最后化作漫天流萤。
这些薄雾般的光芒笼罩在那人的身上,碧蓝的流光缓缓飘坠在江楼弃苍白黏血的胸口,再一点一点地渗入体内。
谢九尘眉宇间涔出细细冷汗,一双纤尘不染的纯净明眸氲满了紧张。
蓝雾散去,那人的胸膛剧烈一震,伤口迅速愈合,原本虚弱的呼吸也开始变的有力,只是脸色还是依旧那么憔悴。
谢九尘重新替他盖好被子,起身走向阳台,忧郁的脸色霎时就冷沉下去。
不远处耸立的高楼映衬出他孤独的身影,楼下的所有嘈杂声似乎都被屏蔽了,独留下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黑纸白字的鬼契忽而出现在男人的手上,眉宇也不自觉地拧成川字。
每一行死亡的字眼都镌刻入目。
是诅咒开始生效了吗……
他手里捻起来一团火焰,将鬼契放在火上,毫不犹豫地焚烧。
可那张除了质感较厚之外,跟其他普通纸张别无二致的黑纸却怎么也烧不掉。
一次、两次、无数次……
谢九尘试了一次又一次,火焰依然对鬼契毫无影响,更别说烧毁了。
他泯灭掉掌心的火,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契约书上,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既有无法掩饰的绵绵情意,也有捉摸不透的讽刺和悔恨。
那只拿着契约书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拿不住了。
在他出神之际,背后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将他从抓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九尘……”
背对着的谢九尘耳朵里轰了下,慌忙收起鬼契,往卧室里应了一声。
第96章 爱你这件事,毋庸置疑
江楼弃试探性地揉着已经愈合的胸口,半信半疑唤了几声:
“九尘……九尘!我能听见了?”
“把水喝了。”
谢九尘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他,目光中带着生气和责怪,又不免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爱怜,质问道:
“我不是让你回家嘛?你怎么又去工作了?还弄成这样……”
“唉,身不由己啊,既然从事了这份工作,就要对受害者负责。”
江楼弃慢悠悠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水,嗓音也有些嘶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出租屋里的?”
对方顿了几秒,语气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我感应到了玉简的求救。”
“本来就一只猫鬼而已,我击败它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不是因为半途出现点意外,我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狼狈。”
江楼弃一口干完水,眼底腾起两簇怒火,不过这点怒气没一会就熄灭下去了,最后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调侃道:
“流水的伤害,铁打的哥,感谢冥主大人又救我了一次,我又可以上天入地,胡作非为了~”
谢九尘坐在床边,长如黑翎似的睫毛微微垂下来,眸光骤沉,脸色冷厉得有些骇人,带着一丝悲痛被掩藏着。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冰凉到了极点,时间也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江楼弃掀掉被子,双膝跪着爬过去拉了拉他的衣服,转头看向他的侧脸,“嗯?九尘,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啊?”
那个缄默不语的男人忽而轻轻叹了一声,终是于心不忍地开了口:
“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闻言,江楼弃愣住,连忙调整好姿势坐在他旁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说什么呢?我受伤又不是你的错,不需要自责,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身边漠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显得有点薄情和冷冽:“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江楼弃拉紧了他的手臂,一脸诚恳:“是我今天没有乖乖听你话,你生气了嘛?我下次一定听,不对,没有下次!”
对方摇了摇头,狠心拿开他的手,“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急死我了!”
江楼弃感觉要被他这个闷葫芦折磨疯了,只好强行按压下烦躁,双臂从侧面环上他的脖颈,将脸埋在颈首,乞求道:
“九尘,我们别闹了好不好?”
谢九尘一动不动,斑驳的思绪凌乱成一盘散沙,在脑海里不断搅动、撕扯,将那些沉淀下来的记忆翻滚出来……
他紧握的指尖不知不觉已嵌入皮肉。
窗外的阴云层叠起伏,似是在酝酿一场暴雨,房间昏暗了几分,潮湿的空气浸染出一种感伤的氛围。
谢九尘侧过头,高挺的鼻梁轻轻擦过那人的额间,低声哄着:“你先放开我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怎料话一出,江楼弃抱得更紧了,随后微微抬起趴在他肩膀上的半边脸,无赖道:“不放,我抱着你也能看。”
谢九尘眼皮一压,脸庞被对方柔弱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手臂忽而感受到了那人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脸颊蓦地染上了一片好看的红晕,手中迅速唤出鬼契,半举在对方面前。
江楼弃不以为意的表情在看见纸上内容时瞬间凝固,连搂着谢九尘不放的手臂也松开了,径自拿过那张契约书。
他往光线好点的方向照了照,上面的文字隐约扩散出几缕黑烟,至阴至邪。
鬼契内容:
契主:地府冥主。
契约者:南宿陵光。
一、与鬼制定契约,彼此签订以下书契,并共同遵守执行,反悔篡改无效。
二、契约者一旦入轮回,生生世世,祖祖辈辈皆缚绑为解灵人,于世间化解鬼怨及执念,但凡一切危害凡人性命的,冤魂收复阎罗,恶鬼格杀勿论。
三、契约者世代无条件服从契主,世代单传,世代不得善终。
四、契主与契约者仅仅只为主仆关系,绝不能发生任何有关情感的纠缠,否则契约者就会五感尽失,油尽灯枯,不得好死。
“不得善终?这诅咒太狠了,真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江楼弃抿着下唇郑重其事地摇着头,又重重叹了口气,指着契约书问道:
“这么说,你是因为鬼契第四条禁令才要跟我分手的?”
谢九尘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面颊泛热,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
“我以为只要我不跟你有肌肤之亲,简单地跟你在一起,你就会平安无事,但事实证明没有,我不该怀着侥幸心理。”
原来有些规矩自始至终都是不能破的,禁令就是禁令,打破禁令的后果,是要付出不可衡量的代价。
他一个规矩中人,做事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怎么到了人间就反其道而行了……
不过江楼弃关注点压根就没在会不会死的问题上,而且莫名还很生气:
“好啊!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跟我睡一块的,不睡就算了,还那么多推辞!”
“我不能害了你。”
谢九尘十分尴尬地避开他摄人心魄的目光,讪讪地说道:
“你没发觉自从跟我在一起后,你开始无缘无故地受伤倒霉。”
“所以呢?你说你都害了我这么多次了,那我还在乎这一次吗?”
江楼弃垂头看着手里的鬼契,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笑,低声说着话:
“九尘,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心甘情愿的,就算被你害死了,大不了我就下辈子再找你,反正你也跑不了。”
闻言,谢九尘心头巨震,忽而站了起来,目光落向远处的天穹,坚决道:
“不行,死亡的过程不是安静的,是很痛苦,甚至生不如死。”
见他这般决绝,江楼弃郁闷地敲了敲额头,拿着挨千刀的鬼契走到他旁边:
“既然鬼契可以签约,也可以解约吧?要怎么解?毁了它?”
那人微蹙着眉,脸色在暗沉光线的衬托下更显苍白,冰棱似的声线却少了一丝平日里的清润,反倒多份意味不明的试探:
“毁不掉,鬼契既成,无解,除非献祭契约者的地魂。”
“早说嘛,不就是一个地魂,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解决不了。”
江楼弃浑不在意地说着话,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跳动着温馨而又炽烈的阳光,映照着那人布满阴霾的天空。
看着对方没心没肺的样子,谢九尘的心头有一刻被深深刺痛了下,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你知道地魂是什么吗?”
“知道啊,人有三魂,各有归处,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人魂则徘徊于墓地之间,直到再度轮回,三魂才会重聚。”
江楼弃仍旧浅浅地笑着,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继续道:
“无地魂者,无法入轮回,从此消逝于人间,也就是魂飞魄散吧。”
“你要放弃轮回转世,泯灭千年功德,就只是为了短短几十年能跟我在一起?”
这句话再去回想时,谢九尘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
“对,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没了地魂,我可能会变傻,希望你不要嫌弃,到时候还要麻烦九尘照顾我啦!”
面前强颜欢笑的男人忽地低下眼眸,掩去那抹难以化解的惆怅,只是声音里露出的委屈和失落还是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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