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见过通缉犯讲信用。”巫以淙嘲讽着他的天真,他侧过头对着宴梃说道:“让船长改道,直接去昆斯汀。”
“你——”被欺骗的格尔忍不住一拳头揍过去,被巫以淙握住手腕,一字一顿道:“军方的船已经不见,我可以轻而易举在这里杀了你。”
宽阔的海平面只有宴家的船在航行,格尔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挑明事实,青筋暴起,“好,很好,你最好祈祷你们能逃过军方的通缉令。”
军方内部对灰色关系暧昧,调查科发布的通缉令军方内部嗤之以鼻,偶尔还会和灰色合作,这也是格尔身为军方人士和灰关系密切也没人觉得有问题,包括这次他带着人明目张胆上了宴家的船只,也是获得军方的首肯,至于政界会不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另说。
格尔所说的军方通缉令自然比联邦法庭发布的要更为凶残,整个军方都要执行这条命令,这意味军政双方合作通缉,无论是跑到天涯海,都要见到尸体。
“多一张通缉令而已。”每年针对他发出的通缉令厚厚一摞,来自各地都有,他不也活得好好的,格尔的威胁对巫以淙来说也没什么用。
他踢了踢脚边躺着的雇佣兵尸体,靴子和对方腰上拴得紧实的皮扣相撞发出响声,他停下脚,“齐宣,时间不多了。”
格尔却从这道响声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而身旁的两人却一脸平静,他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是不是他小题大做,小跑到银安身边,一把撕开他的外套,露出里面装置简单的脏弹。
格尔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大骂一声拖着银安的尸体往船舷边走去,身后的人有样学样检查起其他雇佣兵身上,果然每个人身上都绑着脏弹,脏弹和炸弹不一样,脏弹里面装的不一定会是火药。“大家最好别动。”声音来自方慕,“一不小心里面的东西就会产生化学作用,会带来什么后果没有人清楚。”
他手里拿着黑色的引爆器,上面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巫以淙连眉毛都没动过,“这就是你最后的杀手锏,同归于尽?”在场他绝对是最了解方慕的人,心里还奇怪着这个时机暴露并不算合适,疑惑对方的底气,看来这些脏弹就是方慕的依仗。
“多亏了齐先生帮忙拖延时间。”
方慕向齐宣点点头,齐宣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径直走到方慕身边,接过方慕手上的引爆器,按下一串数字,通知着来接应的人。
远处,一阵阵潜艇的声音接连不断,掀起一连串的浪花。
甲板上雇佣兵的尸体身上发出滴滴声,跳动的秒数完全不似正常规律,格尔半跪下来研究银安身上的脏弹,他们经常会拆除爆破装置,只是肉眼可见面前的脏弹和以前见过都不一样。
格尔怒从心头起,不得不怀疑巫以淙和他们是一伙的,要不是巫以淙耽误时间,他早就压着齐宣上楼了,就连叛变的方慕,也早该击毙。
怒归怒,格尔还是招呼着手下小心翼翼将尸体堆在一块儿,就算爆炸也集中一些。
他在忙这些的时候,宴梃也没闲着,把柳叔藏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又担心柳叔不好交待,在他身边留下纸条才匆忙往操纵室里跑去。
巫以淙倒是气定神闲四处捡枪,手里没武器始终没安全感,格尔看着他淡定的动作一把拉住了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现在完全一头雾水。
巫以淙甩开他的手,“钓大鱼。”
“我不管你们要钓什么大鱼,眼下命都要没了,我也不可能眼睁睁放跑齐宣。”必要时刻他会击毙齐宣和方慕,这是在提前告知巫以淙。
“击毙了他们,然后呢,脏弹爆炸,一起在海里喂鱼。”巫以淙把枪递给他,“军方想要插一脚就要付出代价,什么便宜都想占,哪里有这样好的事。”
格尔向来粗中有细,巫以淙说的话他明白,只是——“第九军不是你们的棋子。”
“我可不敢把你们当棋子。”能指挥第九军过来的人,才是将第九军当作棋子的人,这个道理格尔和他都明白,情感道义上格尔都无法责怪那个人,他背过身当作没听到继续研究着脏弹。
不远处浪花拍打着海面的声音越发汹涌,就连行驶的大船也开始摇晃起来,浪花飞溅,甲板上很快水淋淋一片。
摇晃着的船同时加快了速度,浪花一阵高过一阵,几乎没有人能站稳,巫以淙趴伏在甲板上降低重心,猝不及防肩膀碰到一只手,下意识就要扭断,宴梃赶紧开口:”嘶……是我。”
巫以淙松开手,“截取到信号了吗?”
宴梃点点头,“传出去了,你那个朋友发了十几条消息问你情况,我们该走了。”顺手把银色的挡板竖在他面前。
“松鼠这个急性子。”他念叨了一句,一面挡着海浪一面握住挡板中间的手柄,挡板厚实足以用来抵挡子弹,“既然如此,让你的人动手吧。”
宴梃转过身对着格尔比划了几个手势,格尔转身朝着甲板下面爬去,巫以淙仍半蹲着缓慢移动,他的目标是齐宣。
齐宣远远和他对视,他身上已经扣好铁索,等潜艇靠近便会在海浪掩护下滑下去。
他继续按下数字键,甲板上滴滴声更显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巫以淙不管不顾继续移动。
方慕在他脚边连发几枚子弹试图警告他,巫以淙不为所动,抬手射中方慕另一只手臂,他们身边仅剩的几个雇佣兵对巫以淙不会心软,每一枪都朝着重要部位而去,挡板上凸起子弹轮廓,巫以淙是铁了心要过去。
甲板的距离并不算远,加速航行的船渐渐与追逐他们的潜艇拉开距离。
“我们可以合作。”
眼看着他疯了一样,齐宣制止雇佣兵开枪,“你放我离开,等我离开我可以把解药线索给你。”
子弹攻击停下,挡板上露出巫以淙的脑袋,“线索在哪里?”
“在宴梃手里,他手里一定有真正的药剂配方。”齐宣毫不犹豫说出最后的保命符,希望为身后的潜艇争取一点时间,借着海面上微弱的亮光,他们已经看到潜艇后面的追兵,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面容,但是后面缀着军方轮船已经足以让齐宣担忧逃亡之路的安全。
“狗逼急了知道跳墙了。”巫以淙从兜里掏出望远镜,“随便编个线索就像想说服我。”望远镜里军方的轮船和潜艇后面的追兵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总算是跟了上来,巫以淙松了口气,现在就算是船炸了也不用担心喂鱼。
第93章
“你觉得我是编的,如果不是知道芜穗把线索留给了宴梃,我早就杀了他,芜穗担心我会报复宴家,临死前给了宴梃一道保命符,这件事我相信伦农也知道。”齐宣担心巫以淙不信,连伦农都拉了出来。
巫以淙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一件事,“宴阑和芜穗的墓碑是你破坏的,为了找到线索?”他曾经听宴梃说过父母的墓碑被破坏过,宴梃后来重新设计了一块墓碑。
齐宣没有否认,“墓里只是衣冠冢,什么都没有,你可以去问宴重,可以去问伦农,他们绝对知情。”他说的信誓旦旦,巫以淙将信将疑。
就在两人短暂的沉默间,一道铁索已经缠了上来,齐宣和方慕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露出喜色。
就在他们要触碰到铁索,砰砰两声打退他们。
“你——”
巫以淙隔着挡板,“合作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他顶着挡板起朝齐宣跑过去,潜艇上的人也朝着船舷边发射子弹,宴梃和格尔负责解决这些人。
齐宣身边的雇佣兵已经弹尽粮绝,赤手空拳迎着子弹而上,被巫以淙利落解决。
方慕眼见着巫以淙来势汹汹,一把抢过齐宣手里的引爆器重重的按在最后的数字键上,巫以淙下意识伸出手要抢,却被身后爆炸冲击产生的余波撞飞在地。
他感觉背上无比灼热,估计是被烫伤了,甲板上燃起的火焰被海浪浇灭,然后传出一股浓浓的白烟,那股白烟袅袅升起的同时也传来一股无比刺激的味道,像是在焚烧一大堆塑料垃圾,呛人又难闻。
浓浓的白雾不仅遮挡视线,还让人不敢张嘴呼吸。巫以淙顾不上熏人刺激的味道,强行睁开眼辨认着方向,眼睛受到刺激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齐宣和方慕虽然知道脏弹的成分,也做好准备,仍踉踉跄跄地捂着眼睛摸索着铁索的位置。
甲板上升起的烟雾随着海风一吹飘散到四周,潜艇上的人仿佛看到某种信号,更加不要命的追逐而去。
船舱底部被无数铁索钩住,加速的船突然来了个急转弯,正在船舷里宴梃差点栽倒,得亏下盘稳才站定,他拍拍格尔的肩膀,“你的人已经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格尔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宴梃回握了一下很快松开,屏住呼吸冲出舷窗。
巫以淙揉了揉眼睛,他能感觉到眼睛刺痛,眼泪完全不受控制。
他捂着嘴小口呼吸,终于找到了前方鬼鬼祟祟的两道身影,毫不留情按下扳机,有人却比他更快开枪,鬼鬼祟祟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巫以淙有些看不清楚倒下的人是谁,放轻脚步走过去,却只听到轰地一声,热浪从他身后传来,这次是炸弹爆炸的动静。
白雾影响了他的视线,只看到船的四周纷纷燃起熊熊火焰。
要是这个时候死了可就亏大发了,他勉强抬起手朝着模糊的方向开枪,浓浓的白雾几乎将甲板包围,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宴梃猛冲出来差点被熏回去,赶紧捂着口鼻挥开面前的白雾,这些白雾很快又聚成一团,“巫以淙!”
甲板上他的喊声完全被倒塌的木柱和海浪声所掩盖,烟雾熏得他眼眶通红,他提高声音:“巫以淙,你在哪儿?”
然而爆炸并未完,轰地一声,船尾开始剧烈晃动,这艘重金打造的船已经无法继续行驶,船身摇晃得厉害。
军方的船只上派出的救生艇还没来得及赶到,就看见宴家的船上火光阵阵,浓烟滚滚,一想到上面的人,操纵室的人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一艘船彻底燃烧起来需要一定时间,集结起来的潜艇分散到四周试图登船,被早已埋伏好的格尔一行人毫不留情的解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亮,挂着宴家图腾的船彻底被海水吞没,而在船附近停靠着许多救援船只载满伤员和抢救下来的物品跟在军方的船后面驶向岸边,守在船周围的还有少部分海军和第九军的队长,他们正配合打捞船只,捞起沉没潜艇中的雇佣兵尸体以便确认这些嫌疑犯的身份。
脚上缠着绷带的格尔带着心腹看着最后几名戴上镣铐的雇佣兵转移上海军运输船,转身向院长道歉,“院长,医学所已经派人来接您,昨晚真不是有意让您去安全舱,实在是……”以昨天的危险程度他哪儿敢让李斯特出来,骗老人家去安全舱也是迫不得已。
“实在是什么?我只是可惜那个方慕,年纪轻轻起了歪心思。”李斯特拄着拐杖,他身后正站着两名小助理,手里拎着一摞打湿的实验记录等着院长吩咐。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这么狠。”格尔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派了两名士兵护送他们上岸,便向李斯特告辞。
格尔还没走出两步,就有下属来请他,说是宴家管家找他,他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去见柳叔。
柳叔身上已经重新包扎,正在和人通话,格尔猜测是宴重,这位老爷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插手的人,接下来又要热闹了。
“格尔上校,我家少爷和弗里斯找到了吗?”对外,他对巫以淙一直称呼弗里斯,格尔只装作不知道弗里斯的真实身份。
看到他柳叔挂断电话,挣扎着要起来,格尔立刻按住他的肩膀,“柳先生,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已经变成了泡发的尸体,这话他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柳叔两鬓斑白,唯有一双眼睛精光闪烁,让人知道他不好糊弄,“是生是死,我都需要一个答案。”
格尔有些遗憾低下头,“已经打捞上两人的尸体,脏弹产生的有毒气体加上在海水浸泡了几个时辰,尸体已经被运往医务处做特殊处理。”
柳叔一听眼眶就红了,“不可能,尸体呢,我要去看看。”手掌不小心按在血压钳上,一旁的设备立刻发出提示声。
格尔立刻松开手,呼叫护士过来,柳叔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取下血压钳一言不发盯着格尔。
被看着格尔也有几分无辜,“尸体已经通过专业部门鉴定,的确属于他们俩。相信我,军方是最不愿意知道这道消息的人。”
格尔最初也怀疑过尸体是假的,是宴梃为了保护宴家特意安排的假尸体,只要特里死了,调查科乃至他后面的人也没法在针对宴梃的身份为难宴重,这是外界许多人的想法。
可专业机构匹配下来的数据完全符合两人,尸体面容可以造假,身体上细微数据无法伪装,联邦公民每年都会有体检,身体上的数据一直保存着,两具挨在一起的尸体脸部被砸毁了一部分,经过设备复原与两人一模一样,连宴梃眉毛上的痣都清晰可见。
更何况据活下来的人所说,船直到沉底都没有放出救生艇,这么宽阔的海域,但凡有两人的踪迹也早该找到了。
“我要亲自去看看。”
柳叔掀开被子,他的膝盖上包裹着洁白的纱布,格尔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吩咐手下推来一把轮椅,走之前他说道:“宴家手上的特殊权利已经有人看不顺眼,宴老先生如果要报仇,可以从交通科入手。”
柳叔目光一凝,“你是代表谁说的这句话。”
“去年政界提出和平年代削减军费的提案。”格尔淡淡说道。
柳叔收回视线,“宴家保持中立。”
宴家的特殊权利中有一项特殊投票权,这道投票权是联邦创立人分给与自己共同建立政权的兄弟们,现存仅有三位掌权人享有这项特殊权利,这三位的后代经历过许多变迁,纷纷远离权利核心,近些年来又隐隐以宴家为首共同进退。这项特殊权利外界没有人知道,至于联邦内部自然知晓,宴家的财富惹人眼红,这些开国祖先们传承下来的特殊权利才更让人忌惮。
“多谢。”
格尔得到明确答案,吩咐手下推他过去,把这条消息传给了自己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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