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痛没什么异常。”
巫以淙躺在沙发上,凝视着宴梃认真的眉眼,英俊的人认真起来格外有魅力,要不是时间不合适,身残志坚的他还想干点别的。
压下跑偏的心思,巫以淙慢慢说出压在心里的怀疑,“按理说副作用应该来的更快,我现在一点感觉没有,难道齐宣注射的药剂对我已经不起作用?”
以前发作时的症状最近一点预兆也没有,让两人白担心了一路。
宴梃对他隐隐期盼的态度十分不理解,“没有副作用是好事,真发作你打算怎么办,硬扛过去?”没有缓解症状的药物,发作起来无异于一场生死折磨。
在两人身份未暴露之前他见过一次对方发作的模样,那副样子的巫以淙让宴梃十分焦虑。
在巫以淙昏迷的那几天,他甚至放下尊严试着联系过方慕——对方虽然背叛,却是最了解巫以淙发作时的各种状况,只是没收到任何回应,也许对方已经死在了大海里。
宴梃从在甲板上找到陷入昏迷的巫以淙时悬着的心就从未放下过,未知的副作用、死去的齐宣、仍逍遥法外的幕后之人轮番攻击着他的理智,如果不是灰拦着,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被救后巫以淙接受全面检查,在岛上被注射的针剂成分已经证明是用来诱发副作用,不知何时才会爆发出来;他同时在灰色发布任务要购买李子清当初和巫以淙交易时的蓝色药丸,药丸来自医学所,任务者费尽心思也只弄来了四粒,一旦发作也只是杯水车薪。
“扛了这么多年,死不了。”
他说得轻飘飘,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反而是宴梃听了很不是滋味,郑重说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芜穗留下的线索,我已经让老沙去找你的那座岛,老沙人脉广,很快就能重启方慕之前的研究。”
宴梃也是在前几天才知道他当年设计被绑架掉进海里,居然飘到了巫以淙度假的秘密小岛,他被救是在另一个地方以至于宴梃从不知道他们遇到的地方是在巫以淙的海域附近,兜兜转转两人已经走到了如今,或许也是一种缘分。
巫以淙已见过伪装后的老沙,他们养伤的地方便是由老沙提供,老沙沉默寡言,十分可靠。
实验的事巫以淙无所谓,幕后之人才是他们该关注的,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伤口的药重新换完,宴梃有些等不及探索楼上属于巫以淙的一切。
巫以淙拄着拐杖带着他上楼,二楼明亮通透,比起一楼混搭的风格更具异域风情,中间的客厅沙发十分眼熟,宴梃一看就知道出自巫以淙之手。
他向宴梃介绍两种割裂的设计,“二楼是我的地盘,老师很少会来这里。刚被救出来的我胆小又惶恐,不敢动任何摆设,后面才慢慢添了些东西。”
二楼的墙面上挂着许多枪械,以宴梃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都是真枪,被主人精心保养着,有几把枪市面上压根没流通过,不禁好奇巫以淙是怎么弄到手。
“做任务时一些热情好客的雇主附赠的见面礼。”
巫以淙抚摸着线条流畅的枪身,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这些枪都是他的宝贝,随便拿出去都价值千金。
宴梃猜想那些热情好客的雇主应该还有另一重意思,比如示好,比如收买,也比如勾引,尤其是见到那把造型可谓是赤裸裸带有性隐喻的枪更肯定了这种想法。
对方可是灰塔,宴梃舔了舔嘴唇,有个魅力十足的伴侣总会让人没有安全感,他也不能免俗。
“他们倒是会投其所好。”宴梃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视线一转,“这一墙的匕首,也是别人送的?”另一面耶稣受难壁画上悬挂着一排匕首,匕首上雕刻着各式各样华丽的花纹。
“这些是老师送的,老师一直坚持冷兵器不该被人遗忘,他生前很喜欢收集匕首。”这也是他随时携带匕首的原因,对近距离暗杀很有用处。
精美的匕首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宴梃取下一把匕首,轻轻一划,原木桌上凸出的三角体被削掉一个角,要是用来割喉咙……宴梃浑身一颤,将匕首挂了回去。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除了墙上的武器,这片客厅显得很冷清,看得出来主人离开前将所有痕迹收拾干净。
“大概有三、四年。开始在灰色接任务我就搬了出去。”莫耶斯小镇出去容易进来难,频繁出入也容易引起人怀疑,为了老师的安全巫以淙便开始居无定所的刺激生活。
巫以淙按下开关,中间吊灯伴随着音乐缓慢旋转,宴梃总觉得旋律很熟悉,突然想起了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曲调,有些震惊巫以淙竟然如此有童趣。
“这盏灯是干妈送的,旋律不错。”
巫以淙不理会宴梃的大惊小怪,他一向乐于接受亲近之人的好意,那段经历已经提前消耗完他所有的情绪,所以被救后他反而有些理解不了干妈待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并没有那么脆弱。
“干妈……”宴梃感觉自己进了游乐园,“还真有童心。”换做是他绝对受不了五颜六色的儿童灯,即使定制这盏灯一定费用昂贵。
“听说很像置身游乐园,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游乐园。”有记忆以来他的游乐园只有那座已经被烧毁的木屋,等他能够自由走进游乐园的时候已经与游乐园格格不入,于是干妈送了他这盏灯。
宴梃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巫以淙,又觉得现在的巫以淙并不需要,而需要安慰的巫以淙他已经错过,他转身把巫以淙抱了个满怀,嗅着他身上的药味,低声说道:“对不起。”
巫以淙拍了拍厚实的肩膀,“光说对不起可不行。”该算的账都在他心里。
“我知道。”宴梃闷闷说道,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为芜穗所做的事表达自己的歉意,巫以淙推开他走到房间门口。
房间门需要他的指纹和虹膜,推开门,闷浊的空气让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宴梃在他身后垫着脚环视一圈,“你房间也太正常了。”他认为灰塔的房间应该会更具个人特色。
“你觉得会看到什么?”巫以淙打开智能开关,窗帘自动拉开,才迈开腿走进去。
“或许一颗人头,一些带着灰塔风格的战利品?”宴梃本以为会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的期望落了空。
房间的色调有些冷清,整体只有一个单调的灰。
桌架摆放着一些复古装饰品,单面书架和床上面都笼罩着一层灰,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就像随时在等候着主人的回归。
巫以淙打开灯走到书架旁边,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黑色封皮的书。那本黑色封皮的书看起来十分破旧,仿佛能想象到主人时常翻阅着它的场景。
巫以淙向宴梃展示这本书里面放着的东西——是一本相册,这本相册很薄,肉眼可见没有几张图片,在相册的下半部分存放着一叠信纸。
这些信件有着淡粉色调和蔷薇花纹,像是少女递出的情书。
巫以淙向他介绍这些都是芜穗寄给老师的信件,他对信上的内容已经烂熟于胸,宴梃一直想了解自己的母亲,巫以淙把相册递到了他的手里,说道:“如果你想要看,找时间慢慢研究,这些东西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说不定从你的角度能够有不同的发现。”
宴梃有些诧异,更惊喜巫以淙对他的信任,他接过信件收好,转头望向另一面墙,不由得感叹:“外界从不知道灰塔擅长画画。”
一幅燃起熊熊大火的画,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看,门那边的墙有熊熊火焰在燃烧,这幅画看起来既愤怒又无奈,画面主人公明明在湖里周身全是火焰,面容看起来既痛苦又欢愉,都说绘画体现的是作者在某个时期想要表达的想法,那当时的巫以淙想表达什么?
宴梃试探性地问道:“这幅画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不太有印象了。”
巫以淙无奈地耸耸肩,说完他沉默了几秒,望着那一幅明显出自他手笔的画,他在想既然他连墙上的画记忆都有些模糊,那关于过去——他的记忆选择性的忘记了哪些内容,或者说他的记忆真的是因为逃离齐宣的恐怖实验,与外界频繁接触后感到的落差太痛苦太无奈,被动遗忘的吗?
这是他躺在病床上和灰讨论出来的结论,然而他现在越来越质疑这个结论。
第96章
宴梃拉着他的手,摩挲着上面细微的伤口,安慰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你当时才多大,成年人都难以缓过来,何必再去回想徒增痛苦。”他私心不愿意让巫以淙想起来,哪怕他的记忆能提供幕后之人的相关线索,宴梃也不愿意他再去经历一遍小时候的痛苦。
“这么容易心软,可不像7的作风。”他的心软被当事人戏谑,巫以淙心里难得感到一阵暖意。
灰塔名声太大,他在所有人眼里仿佛刀枪不入,他也习惯众人的畏惧与崇拜,只有宴梃下意识会以巫以淙这个人为重,把他当作普通人而不是灰塔。
宴梃咂着嘴,对他的调侃视而不见,有些话、有些心意表达到位就行了,多说下去有的人估计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时间还早,去三楼看看?”
巫以淙的房间虽然大,东西并不多,很快便看完了,宴梃点点头,走出去时忍不住问道:“伦农大师的秘密我能看么。”
巫以淙翻了个白眼,“老师的东西比我的还少,去世后我烧了一部分。”
宴梃不解,“伦农大师积累的所有财富,收藏的东西你都烧了?”
“外界的谣传,老师从来不在意身外之物。”他停在楼梯口,眼睛一眯,“或许可以找到老师接下刺杀你爸任务的线索。”
比起二楼,三楼更简洁,书房和卧室以及客卧一目了然,伦农住过的卧室像极了酒店,完全看不出这位大师的任何性格特征和偏好。
“老师的风格一贯如此,太鲜明的性格和喜好容易暴露弱点,不利于伪装。”巫以淙推开客卧的大门,里面隐隐传来一股香水味,在沉闷的空气里这股味道让巫以淙感到几分放松。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明显是女士居住的房间,宴梃眉毛一扬,“伦农还真是宝刀未老。”外界没听说过伦农有情人的消息。
巫以淙给了他一手肘,“这里是干妈住过的房间,老师生病时她常来探望,干妈去世后寄过来一些东西我放在了这里。”也许里面有老师的东西。
巫以淙坐在椅子上,指挥着宴梃把架子最上面的盒子取下来。
宴梃任劳任怨取下盒子,将四周擦拭干净才打开,他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看到第一件东西神情就变了,“这枚戒指……”
巫以淙取回他手里的绿宝石戒指转了转,“怎么了?”
宴梃放下盒子的东西,眉头紧皱,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道:“我见过这枚戒指,在我祖母的照片上。”话说完他也找到要给巫以淙看的图片。
巫以淙对比着图片上的戒指,“的确很像……”
“不是很像,是一摸一样。”宴梃把他手里的戒指转了个圈,“你看这里,是宴家以前的图徽。”
宴梃祖母一辈时宴家还有人在政界,所以当时打造戒指时在内圈刻下宴家的图徽,这枚戒指后来传给了宴重,而宴重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巫以淙和他面面相觑,“干妈很少提过她的过去,我只知道她有个不能去见的孩子,她和老师关系亲密,很早就认识了。”干妈的信息他知道得更少。
宴梃咽了咽口水,他有些紧张,额头溢出了汗水,眼睛瞄着陷入思考的人的侧脸,他有个猜测,这个猜测可能会让巫以淙受到冲击。
“想到了什么,直说吧。”巫以淙不用时刻关注宴梃,也能感觉到他的忐忑。
宴梃坐在他身边,“那我直说了……这枚戒指是一对,还有一枚现在在我手里,之前它在我爸手里,另一枚他送给了我的母亲。”
巫以淙沉默了几秒,起身捧起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散落在毛毯上的东西零零碎碎,巫以淙视线只盯着一张照片,他捡起来,宴梃看到上面是一男一女坐在越野车上大笑的场景,两人手里都拿着枪,背后是一片火光,周边躺着几具尸体,不难看出是某个任务场景。
巫以淙的目光落在两人腰间悬挂着的匕首上,他眯着眼把照片递给宴梃,平静得开口:“她和江芜女士身型特征有几分像?”
宴梃打量着他的脸色,呼吸平稳,语气正常,看不出任何被欺骗的愤怒,意外地冷静。
他低下头打量着女人的样貌,宴家留下江芜的照片不多,也足以让身经百战的7比对出特征,“7成像,我妈的手肘出过问题,有些外翻;脚踝上有一颗痣,这两处都能对上。”
他说完看向巫以淙,巫以淙捂着眼睛,泄气般坐回沙发上,“我曾经也猜测过干妈的身份,她和芜穗互相讨厌对方,所以从不在一个场合出现。”
宴梃把手搭在他身上,“也许……我不是想为芜穗说话,也许她是真的感到歉疚,所以才想换个身份来照顾你。”怕被巫以淙认出来所以从不以真实面貌现身。
巫以淙对芜穗天生不喜,第一次见面就亲近不起来,后面芜穗便再也没出现,伦农说起芜穗都简单以养病代过。
巫以淙揉着额头,“我需要静静。”两个重合的身份来得突然,他需要重新整理已知的线索。
宴梃体贴地把这里留给他,临走前把外套披在巫以淙身上,对方捏着手里的照片,头也没抬。
干妈和芜穗,巫以淙隐隐有过猜测,只是从来点到为止,说他懦弱也好,逃避也罢,他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
就在这时,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信者是一只雄鹰的标记,巫以淙取出手表中的耳麦,语气低沉:“连影,东西找到了?”
“我们这么久不见,一开口连个问候都没有,我很伤心,灰塔。”声音是舒缓的男声,可以想见对面人此刻的闲适。
“问候?是该问候问候你这个混蛋,听说你的人连蓝鲨的任务都敢抢?”巫以淙滑到地毯上,边接电话边把地上的东西放回盒子里,一张照片,一枚戒指,还有几枚胸针以及几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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