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慕辞如实点点头。
刚才在晏韶澜扫视大臣们时,晏慕辞跟着看了一眼。
晏韶澜到底比晏慕辞威严,这一看,不得了了。
有几个人目光,在与晏韶澜对视的那一瞬间表露出了心虚。
是内鬼。
呵,本以为是心腹,却没想到,是最毒的钉子。
“那皇叔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晏韶澜想了想,倒是把问题还给了晏慕辞。
这是个锻炼他的机会,晏韶澜不可能时时刻刻为晏慕辞提供庇佑,他必须要有帝王该有的心智和手段。
晏慕辞接过这个问题,低头想了想。
“按律当公开处刑,游街示众,凌迟处死,以慰民心,但如今情形,应当快刀斩乱麻,直接除掉这烫手的山芋,不得有半分拖延,免得夜长梦多。”
“皇叔觉得如何?”
晏韶澜听着,满意的点点头。
“可以,你如今,倒真有帝王的模样了。”
看着眼前这个仅有十二岁的孩子,说出如此残忍而缜密的话,晏韶澜心里真的一揪一揪的难受。
没办法,谁叫生来,便是帝王呢?
晏慕辞说那些话时,语气太过凉薄,简直和他这年龄搭不上边。
现在已经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那他长大呢?
无人可知。
他目光转移到墨辿身上,晏韶澜总觉得墨辿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晏韶澜疲惫的扶了扶额头,索性也不费这个脑子。
他们接下来要谈的话,是绝对的密谈。
但是晏韶澜并没有叫墨辿回避,自然有他的道理。
“要开战了。”
四个字,仅仅平静的四个字就足以使气氛降低到极点。
早知道这个结果,可是晏慕辞还是抑制不住的攥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在晏韶澜看不见的地方,晏慕辞的手在抖。
晏韶澜与晏慕辞说了许多,有意人墨辿了解到,因为他需要墨辿助他完成最后一步棋。
尤其再三叮嘱晏慕辞,守好那个锦囊。
一旦遭遇不测,这是槐南最后的希望。
自晏慕辞登基后,便由皇叔晏韶澜一直辅佐至今,两者皆为得道者,晏慕辞一直倡导民贵君轻,故而深得民心,因此天下皆顺之。
槐南国两相,左相沐谦,右相顾温钦,一文一武,亦是当今天子的左膀右臂。
沐丞相年近花甲,乃是一国良相,和晏韶澜亦是有些亲戚关系。
当年因看不惯百姓处于昏君掌控之下,承受水深火热之艰苦,便在凌峰四十一年晏家两兄弟造反之时,倾囊相助。
双方里应外合造反才勉强成功。
至于右相顾温钦,他是晏韶澜在天方阁时的师弟,今年二十有五。
由于底子不错便一直留着在天方阁修习,直到当今皇帝晏慕辞登基后才归乡。
因武艺超群,还知根知底所以被晏韶澜任用,成为如今的丞相。
所谓“报君黄金台上意”此生倾心为君,愿身被甲胄,手携红缨枪,乘奔铁马,保家卫国,死而无憾。
安凚侯事件内奸全部查出,尊圣命,斩首示众。
既然安凚死而复生,又回了矜国,槐南和矜国必然少不了一场恶战。
翌日顾温钦登临庆王府,欲与晏韶澜商讨接下来的战策。
庆王府。
晏韶澜正端坐于书房的檀木椅上阅览兵书。
此兵书正是由寒钰黎所编写——《岷月》
名字取得倒是文雅,不知者还以为是某种诗篇传记呢。
可这名字取的倒也不错,“岷月”本就为寒家名下所造兵器的独用名。
就比如说晏韶澜见到的那两把匕首,还有陪伴寒钰黎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岷月剑。
都会在兵器名前加上“岷月”二字,表明此物所属。
由此这也正是“岷月军”称呼的由来,还有钰黎在齐国军中的称号“岷月大将军”。
这本是正儿八经的军事兵书,不是寒钰黎临走前撰写的那三大垛。
晏韶澜仔仔细细的阅览上面的每一个字,像是要透过纸张去看它背后的撰写人。
见字如见人,这句话说的到真不错。
望着淡淡发黄的楮生上整齐端正的墨字,真的是字如其人,寒钰黎生的好看,亦写的一手好字。
此时门口守卫通报顾丞相前来拜访,晏韶澜回神,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回道:“请他进来。”
守卫:“是。”
片刻后,顾温钦一袭淡青色长衫,跟着守卫来到了书房。
来到晏韶澜面前深深躬身行长揖:“臣,见过王爷。”
晏韶澜是先皇亲封的庆王,地位自然高于丞相,因此就算是一国丞相,见了他也是要恭敬的行礼问安。
“免礼。”还是同平日一样的淡漠。
得到许可顾温钦恢复立容。
晏韶澜轻轻的将书合上,又轻轻的将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这个过程全都小心翼翼,生怕将书弄坏。
“你今日前来相必是有要事,坐下谈。”晏韶澜抬手指了指面前的位子。
“谢王爷。”
他走向前,在晏韶澜对面坐下,书房内的大丫鬟为他们上斟茶。
顾温钦目光瞥向一旁的《岷月》晏韶澜刚才对这本书的呵护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本书是出自谁的笔下。
在天方阁学艺之时听晏师兄提及过他,又结合近些年的情况来看,寒钰黎都已经成为他的执念了啊。
要事为先,顾温钦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语气淡定从容:“臣今日前来,原因王爷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晏韶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端起桌上的茶盏,置于唇前。
半瞌眼帘,轻瞥杯中茶,随意道:“为了安凚的事?”
顾温钦神情严肃:“正是。”
晏韶澜喝着茶没有接话。
茶饮过半,他将茶盏放下长叹一口气,“唉,安凚这家伙,先前真是小看他了。”他轻笑。
“呵,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矜又有安凚推波助澜,此事真不好办。”
顾温钦赞同道:“嗯,安凚在吾国生活已久,对吾国兵力布局了解之甚,何况他将蛊虫全部带走,必是要炼造蛊人军团。若真如此,那吾国胜算渺茫。”
蛊人军团是百年前槐南国蛊师提出的想法,是将蛊中极品嵌入人心,由掌蛊者将被蛊之人用蛊虫掌控,积少成多组织成为一支“听话的军队”。
被蛊之人平日亦可像正常人一般存活,除非掌蛊者想要他死。
被蛊寄生后,那个人也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傀儡,生死存亡,悲欢喜乐,都会身不由己,身体会完完全全被他人掌控,只能成为他人的工具。
但后来此事由于草菅人命被禁止了,没了皇室的帮助,无法进行实践,而且此蛊培养过程极为不易,真正能成为蛊中极品的又少之又少,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棘手就在于,在掌蛊者掌控被蛊者时,那个人会丧失自己的一切思想,只能没有任何意识的遵从掌蛊者的要求,不会感受到痛苦,不会感受到惧怕,非战死不得休。
屋内气压很低,良久两人都未说出一句话。DAO.DU.JIA.BAO.ZHA
晏韶澜在脑海中做了简单的分析,将脑海中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无论如何,蛊人军炼造过程仍是极为不易,他们必然会好好利用这为数不多的‘利刃’。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槐南国兵力分布均匀,大体上论不出高低,唯有……皖城。”
皖城就是先前的祁国,并敛后,晏韶澜对皖城的管辖虽是严苛,但兵马,到底不抵其他城池。
晏韶澜这番话倒是点醒了顾温钦,顾温钦想起《岷月》上寒钰黎提到的“七星兵阵”。
他问晏韶澜:“王爷可在此书中看到过‘七星’。”他抬起下巴指了指晏韶澜手边的那《岷月》兵书。
晏韶澜回忆片刻:“看到过,如此阵法 到是适用于如今之景况。”
他开始复述书中内容:“ ‘七星兵阵’主要为守城之计,一军分为七个部,故为‘七星’,以其‘四星’诱其敌攻其虚,待敌中计后,‘三星’布与其前、左、右三个方位,‘七星’合一,留一退路,迫使其撤兵。”
“又或者改换策略,‘三星’留守,趁其不备之时,‘四星’环其前、后、左、右四面包围,逼敌卸甲。”
第八十五章 晏韶澜与皇城失联
听完晏韶澜的复述,转而顾温钦遗憾道:“可惜兵书中都是些一部分留一部分,令人只知其然,并不能知其所以然。”
“嗯。”晏韶澜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这的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同理。
“七星”绝对不止面上那么简单。
古来征战,若想胜其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七星’万步之重的核心,正是人和。
千军万马,必须万众一心,坐拥绝对的默契。不可有一丝一毫之差。
若再加以了解敌况,由此,其战必胜。
这就是寒钰黎,战胜的关键。
“人和”故为重要,但光靠“人和”七星兵阵也不可能发挥它的全部威力。
“七星”一星为一环,一环叠一环,环环相扣。
寒钰黎真正的用意,无人可知。
“七星阵”。
七星各具其用,缺一不可,因此,此战若敌外国,七星兵阵这一计是走不通了。
这不禁令两人双双沮丧。
凚安蛊人军炼制成功,三皇子,四皇子,长年征战,可领兵攻城,万事俱备,七日后,矜国拓拔彦派出信使向槐南宣战。
槐南国。
御书房中。
晏慕辞十指紧紧攥住信折,眉头紧锁,埋头将上面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纸张被他攥的微微泛起褶皱。
真的,要开战了吗……
他不怕开战,槐南国是强国,兵力强盛抵挡矜国攻击绰绰有余。
但是这次多出了安凚这个变数,多少兵布图不知留落于敌手。
何况蛊人军团威力可不是危言耸听,普通军队根本打不赢蛊人军,与之相比,吾国修行者的数量毕竟是短处,若真开战……
吾军又有几分胜算呢?
但事情已成定局,晏慕辞终究还是认清了这个现实,他长叹一口气,将信折放在桌案上,仰起脸,皇叔和顾丞相并肩站于书案前,静静地看着自己。
看两人脸上的神情,不用多说,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晏慕辞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番沉寂:“皇叔,真的要开战了吗?”
明明心中知道答案,可是晏慕辞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似乎是想争取最后一丝转机,但他自己深知,没有退路。
晏韶澜语气平静:“到底是躲不过这一遭,或早或晚,都是如此。”
他和顾温钦已商量好对策。矜国玩了个阴招,分两路兵马攻城,一路攻打东城主城,另一路从殇影国借道攻打皖城。
两人只能兵分两路迎战。
安凚需要亲自操控蛊王驱动子蛊,所以蛊人军会集中于同一地段。
皖城是现如今的北城,兵力相对薄弱。
安凚定然是想从此下手,晏韶澜能力高于顾温钦,加上封召原因,故而必将受此重任。
最终,朝堂派遣顾温钦驻军东城,晏韶澜领兵受于北城。
此战,胜算渺茫。
是生是死,无人得知。
*
疆埸上,刀光剑影,肝髓流野,顾温钦迎战矜国四皇子,双方军马僵持不下。
入秋了,天气转凉,秋风起,席卷着血腥的气息迎面而来。
三皇子拓拔冥策马杀戮,从头到脚散发着疯狂的野性。
他犀利的目光抓了顾温钦的破绽,趁此机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弯刀,直直劈向顾温钦。
千钧一发之际,顾温钦提剑挡下,拓拔冥力道狠辣,双方兵器擦出火星。
借此力道,双方顺势错开丈许远。
顾温钦借此空档稍作缓息,拓拔冥刚才的力道震的他手臂发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但这一幕还是被敏锐的拓拔冥捕捉到了。
拓拔冥心道有趣,唇角一勾,隔空喊道:“本宫以为像顾丞相这般品貌非凡,凤表龙姿的柔弱君子上了战场没过多久就会吓的哭鼻子呢。”
想到这里他仰天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你们中原人竟也如此顽强。”
感慨过后,他声音压了下来,眼里泵出寒光。
“不过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语毕拓拔冥策马向前,再次发出进攻。
顾温钦强先一步,抬起左手五指半蜷,施展灵力回击拓拔冥,灵力从双方之间炸开,威力堪比火药。
拓拔冥马匹被炸伤,只得弃马,他翻身顺势滚下坐骑,而后灵活起身。
起身的瞬间拓拔冥不知从哪里掏出柳叶飞刀“——疏”一下甩了出去,回敬顾温钦。
察觉到马匹失控,顾温钦动用轻功飞身下马,稳稳落地。
身后马儿被伤及心脏,重重摔倒在地,一命呜呼。
双方现下都失去了坐骑,公平公正,真正的武艺对决。
顾温钦提剑上前,招招狠辣,丝毫不退让,但每一招都被拓拔冥巧妙破解。
渐渐的顾温钦察觉到不对劲,拓拔冥的每一刀都恰好落在要点上。
可是这是顾家祖传的剑法,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激发血性的拓拔冥就像一匹恶狼,提刀再次冲向顾温钦,一刀砍下,刀上汇聚内力,顾温钦抵挡之时虎口被强大的内力震裂,鲜血涌出,沾满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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