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晏韶澜仍旧这么挨着,双腿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鲜血源源不断从嘴里,从伤口渗出,他抬眼,目光犀利如寒冰如刀刃“介,胄,之,士,誓死不跪!”一字一咬,最后“不跪”二自说的坚决。
宁可忍痛也不愿屈服,因为他是一国之将!
两个奸诈之人见此在他膝窝狠踢两脚,对于晏韶澜支离破碎的身体来说还是招架不住,扑通跪倒在地。
四把刀就这么插在他身体里,将他牢牢按在地上,刀刃切割着他的躯体,将他的骨头压碎,晏韶澜咬牙忍着,他甚至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头盔被打掉,青丝披散,凌乱狼狈。
他低着头,余光瞟见一身红衣之人,战场之上为何此人未佩戴甲胄。
他抬头,睫毛刷的抬起,看清来人后,怒目圆瞪,咬牙切齿道:“是你,安凚!”
凚安猩红的眼眸冰冷的看着他,被叫到之前那个耻辱的名字,凚安不满,眉心蹙起,反驳道。
“别叫我安凚,我不是安凚!我不是那个任你们晏家欺辱的安凚,我是凚安,是矜国的凚安!”
每每听到他人叫自己“安凚”,自己就会想起之前将自己推入地狱的安衾袇和那个为了一己私欲将自己作为药引的晏渊!
他恨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恨晏家人,也恨安衾袇,恨他为什么挑中了自己,为何是我?
为何当时不让我冻死在雪地里,死了就不会痛了,为何要让我承受那些痛苦?!
他恨“安凚”,所以易名为凚安,从此颠倒,从此颠倒。
晏韶澜压低声音,瞪着他愤愤道“你也是槐南人,为何要叛国!”最后一句晏韶澜在怒吼,他在质问凚安。
槐南人?叛国?
真是可笑。
“呵,为何?”
凚安施展灵力形成血红的锁链,灵力刺破掩膊,穿透锁骨。
“啊啊啊啊——”
鲜血源源不断从伤口渗出,晏韶澜咬紧牙关死死攥住拳头,额头上布满了冷汗,顺着鬓角滴落。
凚安单手攥住锁链将晏韶澜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近,猩红的血瞳瞪着他的眼睛。
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晏韶澜,我不是你们的槐南人,从你那个人渣父亲拿我炼药起的那一刻我就不是了,所以……怎么算叛国呢?”
凚安讥笑,手上的力道加大。
“呃……”晏韶澜扬起脖颈,右臂被长刀刺穿,已经无法动弹,左手攥住一边的“铁链”缓解痛楚,额头上青筋暴起,生不如死的痛苦从锁骨处传来,呼吸一下都觉得在撕扯骨肉。
他听不懂眼前这个疯子在说何事:炼药……晏渊……
又是晏渊……
这个人渣究竟造了多少孽!
凚安看着他苦苦挣扎的样子顿时感到嘲讽。
原来你们也知道疼啊。
那你们怎么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得去如此毒手!?
这就是报应!
凚安继续道:“至于为何?十七年前,你的好父亲晏渊为了长生不老好永远坐拥天下荣华富贵而用一个五岁的孩子炼取不死药这件事你敢说你丝毫不知!?”他急了,怒吼着质问晏韶澜。
晏韶澜眼眸瞬时大睁,不死药?
十七年前?那时候……晏渊刚刚大病初愈,自己也前去天方阁求学,练造不死丹药,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自己却丝毫不知?
他话里到底是何意……何为药引?
五岁的……孩子?他?
凚安看着他这副迷茫的样子,冷笑一声:“呵,不知道?也罢,也罢……”
不知怎的松开了手,颓废的站于这沙场,像魔怔了一般笑个不停,身体摇摇晃晃,后退几步站住,低着头,无人可知他的心思。
他痛苦的笑着,脸上凝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薄唇像涂了胭脂一般,血红妖艳又瘆人。
是啊,那时候的二皇子……应该在天方阁吧,身居高位之人,怎么会屈尊看向我这等低贱之身。
救了我,然后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强迫我“自愿”为你们做任何事,给了我一丝希望,然后视我的一条命如草芥!
成为你们的实验品,成为你们的药引,日复一日的被那些恶心的虫子撕咬,每天都要承受蛊毒侵蚀身体的滋味。
谁能考虑到我!?那和酷刑又有何区别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行刑还有疼死的呢,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啊……
整整六年啊……近乎三千个日日夜夜……把我推进地狱被恶鬼的魔爪无尽的撕扯,只为了你们的贪念,你以为你们就是无辜的吗?
被作为晏渊的药引……哼,谁知道最后的药晏家皇子吃没吃。
不过这不重要,父债子偿。
你们是晏渊的子嗣。
曾经的痛苦,我会在你们身上一笔,一笔!的找回来!
首先就是毁掉晏渊的江山,哦,四皇子的兵马应该快破城了,那接下来……
他睁开眼,一双血瞳像深沟,看向晏韶澜的眼神和看蝼蚁没什么区别,曾经不就是这样吗?
安衾袇、晏渊、还有你晏韶澜一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啊,啊?
现在颠倒过来了,有趣吗?心里是不是很不平衡?呵,这都是报应!
手中凝聚灵蛊之术,五指间冥红同玄黑相互交错,他抬手对准晏韶澜,脸上冷的像一块千年寒冰。
恍惚间,晏韶澜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疤痕,是当时斩首时留下的,头颅与躯壳分离,身体至今还在关押,他现在的身体难道是灵力凝聚成的?
第八十九章 乖,没事了
不死躯……原来真的存在。
晏韶澜瞳中映出凚安的手,他是要杀了自己吗……这场仗,真的输了吗……
他不甘的闭上眼,手在颤抖,身上很疼,心里更疼。
阿黎,对不起,对不起……我又一次食言了。
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皖城的百姓。
没有保护好槐南。
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阿黎,我好想你……
我错了,对不起……
今生怕是没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了,来生再见吧。
晏韶澜,你下辈子,不要重蹈覆辙。
红光出手,濒危之际,一道紫光乍现,两股灵力冲撞形成了巨大的能量波,以晏韶澜为中心,身边蛊人傀儡直接被震开数丈远,凚安也不例外,但他反应快,没有那么狼狈。
晏韶澜惊诧抬眼,血液流失过多身体已经呈现虚弱状态,可这股能量实在太熟悉,他敢确定,他敢确定这股灵力的主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一旁的凚安挣扎着站起身,看清远处来人后怔在了原地。
*
东城。
拓拔冥的刀眼看就要落到顾温钦的身上,顾温钦闭上了眼,坦然赴死,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长箭擦过气流,正中拓拔冥的刀,直接改变了刀的走向。
刀砍歪了,落在顾温钦的身侧,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袭来,顾温钦察觉到异动,睁开眼发现了那支箭羽。
强撑着破碎的身体挣扎着回头,拓拔冥也气愤的向同一处望去,远处,是鹤霄,他手持弓箭,手里是一直未射出的新的箭,满弓准备着,身后就是乌央乌央的军队。
是槐南的大旗,援军,可算来了。
顾温钦强撑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低头笑着,庆幸着。
鹤霄放出最后一支箭,拓拔冥的注意飘到了顾温钦身上走了神,此箭躲避不及时,还是射中了他的右胳膊。
他退后两步,手中的刀脱落,左手捂住伤口,狠心一拔,带着血的箭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拔了出来,仔细一看,上面还挂着一小块肉。
领兵的鹤霄挎好弓弩,提刀大喊:
“——杀!”
烈马飞奔而出,身后禁军同样呐喊:“杀!”气势磅礴,誓死守卫家园!
拓拔冥冷笑一声,有趣啊,有趣。
低头看向顾温钦,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们改日再见。”
嘴角挂着笑,撤后几步,翻身上马,对着身后军队喊道:“撤!”
*
北城。
凚安望着灵力的源头,怎么会……探子不是说寒钰黎被晏韶澜送到江南了吗,为何他会领兵。
探子消息怎么就没准过一次!可这次明明是陛下派去的人啊。
周围有人喊到:“看前面!”
“左面也有!”
“不对,右面也有!”
三方全都环绕着援军,那飘扬的旗帜上面印着的是……
“岷月。”
“七星阵……”拓拔翊小声念着,“岷月大将军寒锦抒。”
他双眼微眯:“和探子的消息不一样啊……”
“大哥这消息,居然不准诶。”
中为寒钰黎,左为寒钟毓,右边……那是何人,一袭青衣,细看连头发都是黑绿色,像一个活孔雀。
夜谭宗现任宗教掌门人——独孤沐杨。
寒钟毓一袭铠甲,手携红缨长枪,对着身后岷月军大喊:“誓死守卫皖城百姓!将士们,杀!”
岷月军全军同呼:“誓死守卫皖城百姓!”
三星齐攻,只一退路。
寒钟毓将灵力凝聚在枪头,直刺蛊人心脏,那个“人”瞬间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倒地身亡。
寒钟毓心喜:“果然有用!”
那日在书房,寒钰黎问过晏慕辞,是何等情形,能让槐南连令兵之将都无?
晏慕辞神色沉重,一字一句道:“蛊人军团。”
闻言,寒钰黎一蹙眉,他所阅览书卷无数,上到文言诗篇,下到蛊典灵录皆有所涉猎,蛊人军团自然有所了解。
如若是蛊人军,那现下情形便就解释了,蛊人军不死不灭,非一般兵刃所能敌,被子蛊寄生者将为母蛊同掌蛊者所驱,即时神挡杀神,魔挡斩魔,不死不休。
普通军队上去就是送死,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自有所“天敌”——灵力。
而且是高等级的灵力。
槐南武艺高强之人虽多,但修行者甚少,更何况灵力等级之高之人。
自是抵挡不住。
不过问题又来了,蛊人军炼造是否成功至今都是个迷,矜国蛊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如此。
晏慕辞接着说:“是安凚,安凚死而复生,又阴差阳错让他逃回了进过,如此……”晏慕辞遗憾的低下头,说实话他阅历到底是有限,根本不知蛊人军有何破解之法。
听到安凚没死的消息,寒钰黎脸上只是奇怪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蹙起的眉头也跟着舒缓,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就不奇怪了。”
语气淡定,仿佛事先就知晓一般。另一边晏慕辞看着他不紧不慢神情自若的喝着茶,反倒有些着急,听到他又说不奇怪,心中的疑惑,戛然而生。
知晓一切所以后寒钰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茶入口清晰,回甘,是好茶,就是有些凉了影响口感,稍后命人换下。
寒钰黎举止温文尔雅,单看此举的话说他是文人墨客却不容置疑,是为武将又有几人信。
寒钰黎将茶盏置于桌案,看着晏慕辞焦急的模样,温声安抚面前这个小孩:“陛下莫急,事情未到无法挽回之地步,吾已有对策。”
将灵力汇聚,直刺敌方心口要害!
见起效,以同样招式在战场上继续果断杀敌,没有丝毫畏惧,谁说女子不能上战场!
寒钰黎双臂大张,五指半拢,手心烧起魅紫色的烈焰,四周的空气间形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迅速升空。
点动线成,成螺旋运动,汇聚在以钰黎为中心的正上方,缩小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点。
独孤沐杨同样施展灵力在上方行成白莲,两指掐决,白莲开始旋转,寒钰黎的灵力与独孤沐杨的灵力向融合,两股高级灵力相融合,形成一种全新的,威力至大的能量。
寒钰黎收缩臂膀,十指狠叩,光点爆发出无数长刺,“嗖嗖!——”
准确无误的刺进了蛊人军的心脏,将那些蛊人插成了肉串儿。
蛊人军一下损失大半,又有岷月军辅助,局势瞬间扭转!
三星为攻,为的就是给敌军留一退路,迫使其撤兵,拓拔翊见局势不利,下令全军撤退。
凚安也不得不从军令,咬着牙:“撤!”
*
敌军渐渐退去,寒钟毓带领着岷月军穷追不舍,直逼城外数里远。
四周好像静了,寒钰黎乘马来到晏韶澜跟前十丈左右的地方,下了马,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寒钰黎神情冷漠,居高临下的俯视他,晏韶澜艰难的抬头,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都怀疑这一切都是错觉。
晏韶澜身上插满兵刃,当时的刀就这样留在他的身上,他现在脸色白的像纸,没有一点血色,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他脚底已形成了小型的血泊,寒钰黎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
恨他吗?恨。
心疼吗?心疼。
爱他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寒钰黎在他身侧单膝跪下,轻轻搂住他:“忍一下。”
还没等晏韶澜反应过来,寒钰黎驱动灵力将他身上的刀、剑、箭一同拔了出来。
晏韶澜痛苦的惨叫出声,身体在一瞬间泄了力,歪倒在一边,正好栽进寒钰黎怀里。
寒钰黎接住了他,在拔出武器的瞬间钰黎用灵力帮晏韶澜暂时封住了伤口,血暂时止住了。
49/84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