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冥嘲讽到:“不知道顾丞相败于本宫刀下后,会不会像一个青楼小倌一样在本宫身下哭的梨花带雨的求饶。”
“闭嘴!”顾温钦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似乎是要借此将面前的拓拔冥咬碎。
把一个武将和青楼小倌放在一起比较,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与气喘吁吁的顾温钦不同,强悍的拓拔冥一边打,嘴里还喋喋不休:“别逞强了,不行就认输,打不过本宫不丢人,输了又不会笑话你。”
“闭嘴!”
顾温钦成功被他激怒了,寒光一闪,顾温钦的长剑扫过,将拓拔冥的侧腰划伤,鲜血连带而出,拉出血线,长剑上,鲜血滴落,整个人杀气腾腾。
但在拓拔铭眼里,此刻的顾温钦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野猫,他心道有趣,胭脂俗粉见多了换换口味应该也不错。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而另一边。
北城,失联了……
*
江南下了场大雨,今日休沐,寒家人都在宅中。
雨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掉落世间,雨水从屋檐滴落,琴声起,为雨声伴奏,指过琴弦,弹奏这世间绝唱。
缕缕琴声,悠悠扬扬,韵律婉转,又似忧心又似情。
悲之何有,不过是云烟过往,何必念兹在兹。
*
屋内,因雨天空气潮湿,寒父旧疾复发,冯悯岚伴于他床前为相公施针缓解,冯悯岚祖上三代学医,悯岚聪慧,学的一身好医术,妙手回春。
过去在京中也是有名的神医,她不愿被闺阁所束缚,一直自由自在的经营自己的医馆,直到遇见寒君炽。
但她是幸运的,丈夫并没有约束她的事业,二人很幸福,很幸福。
金戈铁骑护社稷,枕戈寝甲战黄沙。
回春妙手弃疾苦,吾待君锦囊还矢。
*
“都说了让你平日多注意点,好好保养身体,现在好了吧,痛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冯悯岚嘀咕着,嘴上抱怨着,可心里还是心疼的。
丈夫明知道自己身体有顽疾平日还不多多注意,每每顽疾复发后老让自己担心。
寒君炽听着妻子的数落,心里笑开了花。
“让夫人担心了,我以后一定注意。”他趴在床上,冯悯岚给他施着针,老老实实的像妻子保证。
听到这话冯悯岚可有些不高兴。
“以后以后,你这都第几个以后了,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受着,我不管你了哼!”
听着夫人闹着小性子,寒君炽起身握住冯悯岚的手哄道:“别呀夫人,这次是我不对,让夫人担心了,我错了,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你别贫嘴。”
冯悯岚放下手里的银针,纤细的手指抚上丈夫身上的一道道疤痕,有刀伤有剑伤……长短不一,深浅不一 。
这些,都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光荣的勋章。
冯悯岚为君自豪,亦为君心疼。
“夫人别担心,已经不疼了。”寒君炽猜到她的心思倒想说个玩笑转移她的思绪。
冯悯岚柳眉一蹙:“当然知道你这些伤不疼了,我是医者,又不是话本里的闺阁姑娘,怎么?难道还要我泪湿手巾和你大哭一顿?”
见夫人不领情还毫不留情的回怼自己,寒均炽笑笑靠坐在床头,将她揽在怀里。
寒均炽心里都明白的,他看到冯悯岚刚刚眼中,是心疼的,嘴上不说,但她指尖的微微颤抖,就足矣暴露一切。
两人侧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听着雨声,相依相偎。
*
寒钰黎坐于亭台,玉手抚弦,琴声韵律,悦心悦耳。
紫衣如花,青丝半披,或风或雨,皆为景幕,一曲《相思》寄何人,心向何处寄谁人。
曲毕,望向苍穹跳珠入庭院,相思何有,是执念否?
他隐约感到不安,可这危机感从何而来,背后隐隐约约刺痛,是因藕断丝连?
寒钰黎自己也不知道,心中些许担忧晏韶澜,明明与他一刀两断,可心系彼此。
造孽……
心一狠,琴弦断,血珠从指尖滴落,转身不再回头。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一下关于拓拔冥的自称。
他是男子不错,在古代,男子也是可以自称“本宫”的(???????)?*。
第八十六章 死而无憾
槐南国。 朝堂。
前线消息已经八百里加急传送回皇城,东城告急!
朝堂之上气氛严肃,众臣皆知此事严重性,因为槐南国已无可领兵之将,兵不可一日无将,军不可一日无帅,若在无能者,此战大抵是,败了。
听着兵卒一个接一个的禀报,群臣,包括晏慕辞在内,脸色全都越来越难看。
“陛下!庆将军与皇城……失联了。”
闻此,晏慕辞心脏一紧,浑身血液像冻住一般,瞳孔微微颤抖,稚嫩的声音染上淡淡的哭腔。
“皇……皇叔。”
自己唯一的至亲也要就此命丧黄泉了吗……
“——报!”
又一名士兵通报急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几乎是痛心的呐喊。
“陛下!朝中虽调动三万禁军,可是已无人可领兵了啊……”
“陛下!边疆告急!”
晏慕辞心脏翻了个跟头,轻垂眼帘坐在龙椅上,五指紧紧扣住扶手,手心渗出薄薄汗水。
英副将战死,沈将军战死沙场以身殉国,顾丞相生死未卜,皇叔失联……
还有何人,可领兵……
这次……真的败了吗……
台下群臣之间的碎碎念飘进晏慕辞耳中,真是聒噪!晏慕辞眉头蹙起。
冥冥之中,一道声音响起。“正因为爱,所以愿为此自缚。”
晏慕辞恍然,还有一人!
——寒钰黎。
就是皇叔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人!
舒缓眉头,抬眼望去,心中回想,寒钰黎……那个在疆埸驰骋的摄政王寒锦抒。
他在江南,这是最后的机会!
晏慕辞拍案而起,厉声呵斥群臣之间的烦烦躁动:“众卿真是好兴致!大楚危急关头却还有时间在此碎碎念,何不接下来的商量商量对策,非得火烧眉毛了才追悔莫及!”
晏慕辞声音不大但却极其冰冷,威慑力极强,霎时间台下鸦雀无声全都规规矩矩,颔首站于朝位。
沐谦对此也是无奈,拱手小心翼翼道“陛下可是现在已无……”
晏慕辞目光扫向沐谦,打断了他的话:“不!”
紧接着他又道:“还有一人,寒钰黎。”
此言一出,原本寂静的全场瞬间哗然。
其中一人献出疑问:“可是陛下怎可确保他就会甘愿领兵,先前的战火本就使吾国和他结下血海深仇,陛下怎能保证他不会趁火打劫,直接领兵造反!”
此话并无不道理,寒钰黎本就为敌国残将,外人眼里他怎么会心甘情愿为覆灭自己国家的敌国捐躯。
他人不知寒钰黎和庆王爷的情缘,对此印象只停留于一月前的朝堂对峙,心中皆困惑,为何此人能活于庆王刀下。
但晏慕辞淡定同臣子对答:“朕自有对策。”
*
不必准备轿撵,一百禁卫军护行足以,众军同朕骑马前往江南,请寒钰黎领兵出征!
在此期间沐丞相代朕监国,七日之内,朕必返程。
这是唯一的转机。
也是最后的转机。
*
晏慕辞回寝宫脱下繁重的龙袍,换上了身朴素利落的行头,将乌发束起,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向大部队。
他在马鞍前驻足刹那,手攥着缰绳,思绪万千,心中默默祈祷,愿此行能成功为百姓赢得一丝转机。
温柔抚摸着马儿,心生感慨:平日所学,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轻轻一笑,不是欢乐,不是弃城而逃的的侥幸。是痛苦,没想到会在被逼无奈之事所用,是庆幸,庆幸自己在走投无路之事能有退路。
晏慕辞灵活的翻身上马,手握缰绳,在即将启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陛下,臣请求陪您一同前往。”
是墨辿。
晏慕辞转身,看着熟悉的人,平日披在肩头的长发扎起,长袍换成了束袖短衫,眼前的人仿佛不再是印象中那个少年国师,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同往常一样,圣洁不染污秽。
说实话,在墨辿叫住自己时,自己确实动摇了。
晏慕辞信任墨辿,有他在,心中一切磬石皆然落地,可此行实在危险,他不忍让墨辿身处险境。
咽下喉咙中的酸涩,他狠下心来下了逐客令:“国师大人请回吧,朕一人前往江南足矣。”
本以为如此划清界限的话语会令墨辿寒心,可没想到墨辿语气坚决。
“臣去意已决,陛下不必推辞。”
语毕,他牵过兵卒领过来的马,熟练的骑了上去,动作流畅,倒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墨辿引着马儿上前与晏慕辞并肩而驻,眼帘轻垂,看着晏慕辞腰间佩戴着自己送他的玉玦,嘴角微微上扬,抬眸与他对视,轻轻一笑,清澈的蓝眸映出晏慕辞稚嫩的脸,温柔的说:“况且,陛下亦希望臣与您同行,不是吗?”
被墨辿猜中了心思晏慕辞有些心虚,可转而便将心中的小鹿压了下去,威严的神情褪去,是无暇的纯洁。“如此甚好。”
此话究竟何意,不必多言,心照不宣。
相视一笑,策马并肩而行,未惧身后军目光之诧异,轻尘起,禁军而后觉,紧随其后,出皇城,直向江南。日过半,入山林,狼嚎啸,回荡山谷久绝。
你轻道一句“臣伴于侧,君莫怕”,我寄予回“信卿言。”
其间路途两日有余,弃辇征骑,乘奔御风,一日之余足以。曦隐山后月高悬,席于厚土,亦依于肩,蝉奏此生终韵,在此封喉,即便出世寿终只三月,但愿为此攀枝于树,鸣千转歌绝唱,命殒之时便是我灵魂之巅,眼望云霄大地苍穹,死而无憾。
前方道路漫长,你我相伴,如此,甚好。
为赶时间未曾准备营帐轿撵,众人包括晏慕辞墨辿在内,全都席地而睡。
现在正处于山顶,离江南很近了,放眼望去,此处夜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月光如丝绸,铺与欲界,世间美景尽收眼底。
如此美景可是天不尽人意,敌军铁骑兵临城下,根本无心欣赏。
山峦连绵,许有千百座,万家灯火,约有千万里,或许此刻才知,平安是福。
晏慕辞和墨辿两人靠坐在一颗粗壮的千年老树下,墨辿贴心道:“陛下,如若疲倦可以靠着臣的肩膀。”
说完把肩膀往晏慕辞身旁凑了凑,晏慕辞笑了笑很自然的依了。
晏慕辞年纪还小,个子也还没长开,两人并排坐着,头微微一偏正好到墨辿肩膀。
席于树荫,相依相偎,蝉鸣袅袅,秋风瑟瑟,闻其音,沐其凉。
墨辿银白的发丝随风轻飘,他五官端正,柔中带刚,肤如凝脂,唇似朱红,眼如丹凤,清澈的蓝瞳映照着月光,宛如这天月之间的一颗灵石,美色不及形容其样貌,应以绝色夸,晏慕辞看着墨辿入了神。
墨辿感知其目光,侧头微笑轻言:“陛下,臣好看吗?”
晏慕辞下意识说出口:“好看。”回神后,对上墨辿那温柔祥和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不知怎的红了脸,错开了目光,莫名心虚的躲远了一点。
肩膀上没了重量,墨辿看着晏慕辞这幅样子不禁想逗一逗他:“那臣谢陛下夸奖,不过……陛下为何脸红了?”
晏慕辞惊了一瞬,舌头有些打结:“许,许是高处太热了。”
哦,是么?
风过树梢,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席卷着冷气拂过,晏慕辞不禁瑟缩一下。
墨辿没忍住,笑出了声,晏慕辞感觉脸更烫了,一抿嘴,双腿屈起,双臂抱腿,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墨辿往晏慕辞那边挪了挪,将自己身上的银狐大氅解下,温柔的给他披上。
晏慕辞感觉到身后的动作,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墨辿。
而墨辿只是轻轻笑笑,没有说话。
平日披着的长发今日束起高高的马尾到有些意气风发。
晏慕辞没有推脱,坦然接受了他的关怀,伸出手将身上大氅拢了拢,墨辿单手拖着下巴侧头看着晏慕辞,他在想什么,他又在想什么?
“会怕吗?”
许久墨辿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晏慕辞没明白他的意思,错愕的看着他,“此话何意?”
墨辿轻轻一歪头“陛下说呢?”
晏慕辞怔了神,明白了他话语间的含义。
怕,怎会不怕……
为了缩短时间直接从林间小道穿梭,荒山野岭,危机四伏,可是百姓等不了啊。
还怕何事?
怕百姓们觉得自己敬仰的君主抛弃了他们,在战争到来之迹像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逃往江南避难,弃整个国家于不顾。
舆论四起,皇族的信誉又当如何?
身为天子如若在危难之际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保护不了,又怎能对得起仙逝的父皇?
怎能对得起天下百姓世世代代的信赖?
怎能对得起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如若将他们用鲜血铺起的生路践踏,那些战死的英魂如何才能安息!?
他注视着墨辿的目光,脸色渐渐变得忧心忡忡。
良久才道出一个字:“……怕。”
只有一个字,是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感受,是答案,亦是求救。
战争……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来说怎会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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