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受伤严重,特意前来冷嘲热讽顺便看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的人络绎不绝。
乔楚生有过很多红颜知己。
听说他受伤严重且在男人怀里昏睡很久,纷纷结伴过来审视了一下照顾乔楚生的男人。
路垚被女人们看得毛骨悚然的,勉强笑着将人请出去。人一走,立马沉下嘴角,他叫过六子,“谁把他受伤的消息放出去的?”
“菜场人多口杂,”之前乔楚生特意嘱咐过,路垚是书生,让他说话文雅点,六子吞了吞口水,把话说得尽量好听些,“再说了…您二位…呃…当时…挺招摇的……”
“他需要静养,”路垚揉揉太阳穴,指着楼下的大门,“派人在医院门外守着,凡是来看老乔的,一律拦下轰走。”
六子知道路垚是为四哥好,但是他不是路垚的人,不听路垚的命令,他询问趴在床上的乔楚生,“四哥…”
“说着玩的,别听他的。”乔楚生挥手让六子出去,“我受伤后,可能会有人趁机闹事,你多盯着点。”
关上门,路垚在众多果篮中挑挑拣拣,拿了个青色的苹果,开始削皮。
扫了一眼路垚的脸色,乔楚生打趣道:“生气啦?”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生什么气啊。”
听着路垚酸溜溜的语气,乔楚生笑的幅度有些大,牵动背上缝合的伤口,疼得只好收住笑意,半真半假地说:“想要名分啊…好办,喂我吃苹果,我就追你。”
“那话……你真当真了?”路垚切下一块举到乔楚生嘴边,想起乔楚生昏迷前的话。
乔楚生换了个姿势看着路垚,认真地问:“后悔了吗?”他喜欢路垚,也想正大光明地追求路垚,但是如果路垚不愿意,他会保持现状,不进这一步。
“没有,”垂下眼角,藏起自己的心思,路垚抱怨,“就是忽然发现你的身边不止我一个。”
咬下苹果,乔楚生活动了一下背部的肌肉,估摸所需的恢复时间,“马上他们就会知道,我眼里只有你一个。”
第19章 18
乔楚生与黑白两道都有交集,社会关系复杂,受伤住院后多方势力都派人来探望过。这些人各怀鬼胎,拦又不能拦,只能尽量做好防备。
病房外的楼道原是安排了一队警察,乔楚生醒来后换成青龙帮的弟兄们,真要打起来还是帮派里的人应对熟练些。
窗帘一直是拉紧的,避免有人窥探病房内的情况,并且防止有人自高处用一颗子弹要了某人的命。
其实入行多年,经历了数次生死威胁,乔楚生自认烂命一条,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看得特别开。他主要担心某些人会趁现在影响帮里的事务,更怕一些人趁乱对路垚下手。
毕竟是路家的小少爷,身份摆在那,跟他一起破案后接触的人多了,潜在威胁随之增多。加上他抹不掉亦不曾隐藏的黑帮身份,会给身边人带来太多危险。
“早知道你受伤后这么麻烦,就不带你去菜场了。”
手里拿着的药是路垚仔细检查过,确保没人掺毒后再亲自给乔楚生换上。
趴在枕头上,乔楚生勾勾手指,等路垚凑近后弹了他的脑门,“要是你受伤,以大姐的脾气,她可能会直接带兵踏平三角地。”
路垚回想起路淼的行事风格,点点头,停了停又摇摇头,“不对啊!你……你怎么知道我姐什么脾气?”
说漏嘴了,乔楚生摸着鼻子,企图混过去,“路家大姐路淼,从政多年,手段雷厉风行处事滴水不漏,早有耳闻。”
将信将疑地揉着额头,路垚说:“查我底了?”
“不小心查到了。”送路垚去医院解药后,本意想查路垚的家庭住址好把人送回去,没想到手下人办事稳妥又效率极高,几个小时内把路家查了一遍。
邀请路垚协助办案后,乔楚生再一次翻看路家资料,纳闷了许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家世显赫的路垚变得斤斤计较,尤其是谈起工资。好奇过,察觉到路垚似乎不想提起家里的事情,他便放弃了询问。
对路家其他人他的了解只停留在纸面上,对路淼就不止资料上的这些。
路垚住进他家后,乔楚生意外发现家的附近多了些陌生的面孔。查到这些人不属于上海的任何一方势力,还未细查,路淼直接到巡捕房找他。
路淼开门见山让他警惕些,没说具体原因,反倒是云淡风轻地威胁道:一旦路垚出事,整个上海滩都别想安宁。
尤其他所在的青龙帮。
某种意义上来讲,乔楚生不善表达,他会直接用行动替代承诺。
案子涉及新型毒品和药物,背后存在一条不为人知的交易链。青龙帮一向不碰这种东西,江湖规矩,他绝不主动妨碍别人赚钱。但是最开始,路垚便是被刻意针对的。乔楚生没敢告诉路垚,徐太太背后的势力早就计划让他染上毒瘾,再结合路淼特意来上海,大概率是毒品生意和路家有冲突,想以此要挟路家。
原是派了几个弟兄守在路垚公寓附近,等查到徐太太的针对时正好路垚搬进了他家。作为探长,他不能一直在家不去巡捕房,只好天天变着花样催贪睡虫起床上班。
宁愿去办公室里补觉,影响巡捕房良好的风气,也不愿留路垚一个人待着。
“我姐脾气确实不太好,但是不会为我毁掉数千人的生计,她向来以大局为重。”路垚涂好药,扶乔楚生坐起来。
看看一直活在阳光下丝毫不知危险的路垚,乔楚生挺直背以便缠绷带,长叹口气,这些阴暗肮脏的事情还是不告诉路垚为好。
“为什么叹气?”路垚揉了揉眼睛,这几天睡不好,眼里通红通红的,“我说的不对吗?大局和家人,作为政客,她肯定会选大局。”
路家的家事他不便多说,乔楚生弯了弯嘴角,反问道:“那你觉得我会选什么?”
“大局。”路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极其冷静地伸出手指继续说,“首先,乔四爷会为了青龙帮的发展选大局。第二,乔探长会为了租界安定选大局。”
乔楚生轻轻握住路垚的手指,放到唇边碰碰,“乔楚生永远只会选路垚。”
愣了几秒,路垚明白过来男人的意图,低头笑了起来,“你不用说好听的话哄我。”
乔楚生托起路垚的下巴,眼前浮现出路垚第一次称他“乔四爷”时眼底的狡黠和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
这碗酒,他醉得有点早。
指肚按了按熟悉的酒窝,“路垚,追你会不会很难?”
“我又没追过我自己,我怎么知道……问这个干嘛?”以为是刚才的话令乔楚生萌生退意,他摸不清男人的态度,茫然地问道,“你……不想追了?”
“是我等不及了。”
第20章 19
出院的那天,门前的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路垚拉开一条小缝向下看了一眼,“排场够大的。”
乔楚生正在镜前打领带,等下要直接去见白老大和几个亲近的大佬,他得收拾整齐。
很少穿得如此正式。
二十岁不到,已经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声,接触的人不再是冲在一线的打手小弟,为了在大佬面前不丢青龙帮的面子,他特意踏下心跟礼仪老师学过服饰穿搭、举止、用餐礼仪……
与镜子里的精心装扮出来的人对视,乔楚生曾不止一次质疑过,这样的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迷茫,于是更加坚定。
不管是十六铺扛大包的小楚生、青龙帮的乔四爷还是租界中央捕房的乔探长,不同的时期、不同的装扮、不同的谈吐,都是乔楚生的一部分。
没有人能抹掉自己的过去。
“前面乱哄哄的,万一冒出来几个手持冲锋枪的,我不得成筛子。况且堵成那样,我们的车根本出不去。六子看过,后门没人,从那边走。”
活在当下,才是他应该做的。
比如现在。
整理好发型,乔楚生拿外套的手停了一下,笑着回答路垚的话,“喜欢大排场啊,那求婚、订婚、婚礼都办的大一些。那时候,来的人肯定比现在还多几倍。”
幻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路垚脸上掩不住的笑意,他捂着嘴,“等着吧,你还没追到我呢。”
“请问路先生,今晚可否愿意陪在下共进晚餐。”
“不愿意。”
路垚眨了眨眼,依然笑嘻嘻的。
“德大西菜社的牛排,不想尝尝?”乔楚生看出路垚没在开玩笑,把糕点喂到路垚嘴边,想再争取一下,“位置都订好了,不去预定费不给退的。”
“要是不好吃怎么办。”咬一口点点头,路垚要接过来自己吃,“这个倒是挺好吃的。”
乔楚生没松手,还是举着手喂路垚,“不好吃下次订别家。”
“我自己来,你还没完全恢复,手臂不能长时间用力。”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脆弱?”有点好笑,心情却万分复杂,乔楚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觉得他是脆弱的。
路垚随口说道:“对啊。你不知道,我像是怀抱一个贪睡的小朋友。沉睡中的你格外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到近乎听不见。我不敢动,生怕惊扰到你。”
不知被那句戳痛了,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
“那个人有严重的强迫症,每杀一个人便会对着镜子割下那个人的脸皮,和刀葬在一起。幸而划伤你的刀是崭新的,你才没被感染。”
“如果我的反应更快一些,那一刀便不会落到你的身上。如果我没有带你去菜市场,你便不会遇见那个凶手。”
越说越不受控,路垚收了声。额头磕向窗户玻璃,利用疼痛平息心底积压的悔意。
这几天乔楚生的情况愈发好转,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即将更进一步,以为终于可以放下这些了。
然而一句话,轻易将他拉回到崩溃的傍晚。
满手的血,苍白的唇,怀里逐渐失去意识的、喜欢的人。
止不住的发抖。
磕着磕着,男人的手掌垫在额头与玻璃之间,暖意包裹着他。
风轻云淡。
今天的天气极好。
路垚最后抬头看一眼外面的阳光,迅速合好缝隙,因为乔楚生站在窗边是件极其危险的事。背靠窗户站立,攥紧手中的窗帘,鼓起勇气与身旁人的对视,说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老乔,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没办法应对下一次,下一次你昏倒在我的怀里。”
他,想逃避了。
第21章 20
病房里一片死寂。
六子在门外踱步的动静越来越大,估计是外面催的人多了。
视线随着食指指腹不慌不忙地沿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唇角,“那,我慢慢来。等你准备好了,再接受我的追求。” 乔楚生向上推迫使路垚露出笑容,对上路垚迷茫无措的眼睛,“看着我,然后笑着在心底宣告那件事已经结束了。三土,别活在过去,别逃避未来。”
乔楚生说不上来是喜欢路垚的眼睛,还是喜欢路垚眼底的隐隐发亮的机敏……总之,不再逃避这份喜欢后,他变得十分贪恋与路垚对视的每分每秒。
或是迷惘或是坚定或是抑制不住的欲望,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我想想。”
路垚尚未做好心理准备,乔楚生根本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快。
医院后巷,来自高层的一颗子弹击中肩膀,拉开车门正要坐进来的人晃了晃直接摔进车里。
与此同时,医院正门停放的乔楚生的爱车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燃起熊熊火焰。前面聚集的人群听到声响,纷纷寻找掩体。
乔楚生迅速掏枪从驾驶位探出头回击,似乎打中枪手,对面暂时停止射击。在六子的掩护下,乔楚生将路垚拖抱到视线死角,远离车体。
右手并起两指按在颈动脉上感受搏动,另一只手握紧路垚的手,“醒醒三土……”
得不到回应,乔楚生惨白着脸,“我带他往医院里撤,后面交给你。”
六子点头,举枪瞄准子弹来源的大致方向。确保对方有风吹草动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并反击。
医院里同样乱成一团。
乔楚生随手拽过穿着白大褂的人,用枪指着护士的太阳穴“外科医生在哪?”
护士保持着最后一丝职业操守,压制心底的恐惧,领着乔楚生穿梭在狼藉一片的大厅。
“排班表上他应该在办公室里接诊病人,现在在哪我也不确定。去手术室,普通伤我可以处理。”
“枪伤你行吗?”乔楚生脚步不停,语气中却全是不相信。
“先生,如果你没有任何医学知识,并且不能在两分钟内从混乱的人群中精准找到外科医生,同时不想让这位先生失血过多死亡,最好相信我这个愿意帮你的医学生。”
注射完麻药,护士拿起剪刀剪开肩膀附近的衣物,露出涌着血液的弹孔。握着镊子,下不去手。
护士刚从医学院毕业。入职不久,暂时只负责打针和抽血,这是她第一次处理枪伤。那番话不仅是告诉乔楚生情况的紧急,更是在强迫她自己冷静应对。
这是一个急需她治疗的病人,她不能逃不能退。
路垚没有完全陷入昏迷,只是那时他整个人痛到难以呼吸,丧失了所有气力,无法回应乔楚生的呼唤。
此时半边身子已经麻木,他活动了一下没有受伤的左手,指尖微动,示意护士贴近他的嘴边,气息微弱地说道:“不是很深,别手抖,很简单。”
隐约看到乔楚生站在一边焦虑地走来走去但又担心影响护士救治不敢靠近手术台的样子,他的嘴角甚至扬起漂亮的弧度,“别怕。”
不知是说给在场三人哪个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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