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坐着温亭和他这个项目组的人,包括白玫、谢晚洲以及一个三十岁的男alpha王奕,组长陈青云还没到会。
原定下午两点半的会议,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十分钟,温亭低声问白玫:“陈青云人呢?”
白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还什么陈青云啊,他被调走了啊,中午人事部小何来说的,今天来的是新组长,你不知道吗?”她转动着眼珠子回想了一下,“噢,你是不知道,小何来说的时候你不在。”
“这么突然?”温亭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动感到惊讶。
“嗯...小何也没说原因,但是你知道陈青云那人什么德性,估计是平时干多缺德事被举报了,反正,他那种烂人,走了也是好事。”
白玫想起陈青云平时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一阵犯恶心。
温亭若有所思般点点头,陈青云对部门的年轻下属职场骚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私底下都在传他爱对女同事开黄腔,揣着两只咸猪手不安分。
但他在部门里资历及职位最高,没人敢真的走到他面前说不是。温亭如果不是真心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根本不愿意和陈青云有过多接触。
参与这个项目后温亭曾委婉地提醒过陈青云几句,陈青云听后,对着温亭讥笑一声:“小温,你要走的路还很长。”惹得他出门后狂翻白眼,差点翻不回来。
“那新组长是谁?”温亭好奇道。
白玫用手指点着额头,摆出一脸苦恼的表情:“完了,我也记不起来,反正我应该没听过那个名字。”
温亭皱了皱眉:“没听过?不是咱们部门的人?”
“嗯,小何说是上头新调来的,说挺有本事,让他过来带个新项目试试。”
温亭一听,心里嘀咕这算哪门子理由,不是本部门的,一上来就带新项目,属于是铁匠绣花,不是天才就是关系户,温亭更倾向对方是后者。
十分钟过去,万众瞩目的新领导还没到,温亭对此人的第一印象更差了。
白玫还在努力回想新组长的名字,可惜她左耳进右耳出,只记得对方是个三个字的怪名儿,其他一点记不起来了。
于是她看了眼坐在对面还没从低谷中爬起来的谢晚洲,敲了敲他面前的本子:“小谢,小何说那个新组长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是压根想不起来了。”
小谢抬眼飞快地看了下白玫,又将头低下去,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温亭还沉浸在“倒要看看这个新领导在整什么幺蛾子”的颅内吐槽大会中,突然被白玫拍桌子的声音惊到,听到她兴冲冲地说:“对!季之木!”
“什...什么木?”温亭希望自己耳背了。
然而事与愿违。
下一秒,会议室的门敲了两下被推开,高挑英俊的alpha走了进来,朝他们点点头,说:“抱歉来晚了,我是季之木,今天起接手本组的项目。”
第3章 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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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之木坐到主位上,向组员们简短解释晚到的原因是在和主任做工作上的交接。他迅速切入正题:“谁来做汇报?”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吊诡的沉默,温亭此刻非常想冲此前对于偶遇巧合过分乐观的自己打上几拳,最好打晕过去,至少也比现在头脑发晕还得迎难而上的状况好受。
他看看白玫,白玫也在看他,眨了眨眼暗示他怎么还不上。他又看看谢晚洲,果不其然小谢在低着头看他那做会议记录的破本。他再看看王奕,王奕正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新组长,粗眉微微挑起。
然后他顺着王奕的目光看过去——季之木正盯着自己。
温亭瞬时一股血液直冲脑门,条件反射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绕到投影仪前插线投屏,整个过程没有看季之木一眼。
温亭暗暗想:这没什么,就当是一根木头杵在中间。
起初温亭有些磕巴,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每个环节抓住关键点说明现阶段遇到的困难以及突破点。
季之木没有再看他,认真盯着PPT,时不时向温亭抛出两个问题。温亭也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季之木背后的白板理逻辑。于是这场会议在半个小时内结束了,效率颇高。
收拾东西出会议室时,白玫凑到温亭耳边问:“我怎么觉得你刚才这么三白眼?”
温亭梗了一下,逗她:“我本来就是这种眼神。”
他假装一脸严肃地瞪着白玫,俩人小打小闹走到门口,后面突然传来季之木的声音:“温亭,你留一下。”
太背了,温亭心想。
白玫在门外朝他做了个用手分别点左肩右肩额头胸口的画十字动作,于是温亭真的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转过身,朝季之木耸耸肩,等他发话。
季之木还站在座位旁边,见温亭没有过来的打算,便慢慢向他走过去。
温亭心想,有什么事非要走这么近说吗?却见季之木突然朝自己倾过身,吓得他瞪大眼睛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贴到墙壁上,然而季之木只是伸手拉过他身后的把手将门关上,后退了两步。
温亭又心想,有什么事非要关上门说吗?
七年过去,季之木长高了不少,温亭在他面前略矮半个头,他不敢直视季之木的脸,只好盯着喉结看。他看见季之木的喉结上下一滚:“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温亭被问得一时发懵,这人怎么突然开始打直球了,他记得季之木小时候是那种拿钳子撬开嘴巴才肯施舍一句话的闷葫芦。
8岁时温亭跑到季之木的房间,问他要不要去公园玩,季之木当时身体不好,坐着轮椅常宅在房间不愿出门,也不愿让人打扰,只有温亭大大咧咧地每天往季之木房间跑。
季之木家的佣人担心这会惹烦少爷,但神奇的是,季之木从来没有赶温亭走,只是从不参与温亭的单向娱乐活动。
温亭坐在地毯上边搭积木边自言自语:“这是黑熊骑士,他准备冲进城去救公主了。”一会儿却自顾自摇头,叹道,“但是城门我还没搭起来。”
季之木则坐在轮椅上,像看狗熊一样看着温亭,一言不发。
这天下午,温亭的小学同学找他去公园玩,但温亭觉得应该先给季之木说一声,万一他待会儿看不到自己很伤心怎么办?
可是季之木听完后仍坐着轮椅不动,小脸朝着窗子,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不搭理温亭。
他走到季之木身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拉回对方的注意力,温亭说:“我可以推你去的,季之木。”
季之木转过头,一双褐眼盯着温亭不语,面无表情,但温亭感受到对方浑身散发出一股委屈。
一阵沉默过后,季之木转动着轮椅的手轮圈,挪到床边,说:“我要休息了。”
温亭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好挠挠头离开,他从不爱琢磨那些弯弯绕绕的情绪。
温亭在公园像疯狗般玩到太阳将落,一会儿和同学们玩抓“鬼”游戏,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跑到沙坑里堆起没在季之木家搭好的城堡。
日落时分,夕阳照得公园一片橘黄。
温亭从沙坑里抬起头,像忙完了一场春耕的老农,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汗,不经意间瞥到公园入口处一高一矮的身影,矮的那个似乎坐着,坐在轮椅上。
他惊喜地站起身,朝入口处边跑边喊:“季之木——”
站在季之木身后的是他家的佣人,温亭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看他一脸别扭地憋出一句话:“我休息完了,出来透气。”
温亭咧开嘴“哈”了一声,左手握着拳伸到季之木面前:“送你一个东西,刚刚在沙池里挖到的。”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却不接,温亭催促道:“快接啊。”
季之木摊开手,温亭立马把手头的东西放到他掌心上:一颗蓝色的塑料水钻。来源大概是小女生凉鞋上用胶水粘着的装饰物,估计是玩的时候磨掉了。
温亭一脸神秘地问他:“你猜这是什么?”
“塑料水钻。”季之木说。
温亭从不介意季之木贫瘠的想象力和不解风情的个性,他说:“是黑熊公主戒指上的魔法钻,能够保佑平安健康。”他把季之木摊开的掌心攥起来,郑重其事道,“千万不要弄丢了。”
季之木看着温亭玩得脏兮兮的脸,夕阳的暖光照在他身上,使温亭整个人看起来像裹了一层柔光罩,他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嘴巴却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明晃晃地映入季之木的眼睛。
塑料水钻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痛,但季之木没有松开。
*
“温亭?”季之木发现对方在发呆,皱起眉感到不满。
温亭渐渐回过神,“啊”了一声,眼珠子左右乱瞟。
说实话他也从未设想过再次遇见季之木时,他会向对方问什么,时间可以把很多东西冲淡,当初没有机会问出口的疑惑,现在他也不想问了。
不如一切从新开始。
“你为什么会来榕城工作?”温亭想抛下过往累赘的记忆,像结识一个新朋友般重新看待季之木。
“去年年底回国,家里人想让我接管公司之前来这里积累经验。”
真的是关系户,温亭心里默默吐槽。
“你出国了?”
“对,”季之木回答,停顿了一会儿后,又补充道,“七年前出去的。”
本来好奇原因的温亭听到他的回答后噤声了,既然说到七年前,那么就不该再问下去了,再问又得旧事重提。
温亭咽了咽口水,“哦”了一声,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你问完了?”
“对。”温亭心想,我该走了。
“那轮到我问了。”季之木朝他迈了一步。温亭只好把背往墙壁贴紧了一点,心想,有什么问题需要凑这么近问吗?
季之木微微低头紧盯着温亭,问:“你这几年过得怎样?”
温亭回答:“很好。”
除了晚上偶尔做噩梦,梦到七年前。
季之木又问:“温叔怎么样?”
“现在退休了,每天都很清闲。”
闲到日常除了遛狗就是在遛儿子,温亭想。
“什么时候进的公司?”
“大学毕业后去过几个公司,但是论待遇和工作环境都没有这里好,实习转正后就在这稳定下来。”
到目前为止的问题都还好,温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想做这个项目?”
温亭游刃有余地从市场前景到个人愿景,条理清晰地回答了对方,他想起了大学毕业的答辩。
季之木点点头,又问:“你和你同事的关系好像很好?”
温亭不知道他怎么绕到同事关系去的,但转念一想季之木现在差不多是他上司,或许以后也是大家的上司。
本着在职场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嗅觉,温亭不偏不倚地评价:“是的,因为大家都挺好的。”
“这是你对他们好的理由?”
“我也没有要对他们使坏的道理吧。”温亭觉得有点好笑。
“那么我是那少部分不好的人。”季之木盯着温亭的眼睛。
“什么意思?”温亭疑惑地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型长,眼皮是薄薄的内双,眼尾微微上挑,是一双长得极漂亮的桃花眼。
温亭想,季之木一定很会蛊惑人,只是他不常笑,中和了眼睛的媚气,甚至显得他难以接近。
“你在躲我。”温亭听到季之木语气低沉道。这使他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屏起呼吸。
紧接着对方又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温亭”。
季之木顿了顿,朝温亭靠近了半步,提醒他:“你欠我一个解释。”
温亭将头靠后贴紧墙壁,他听到自己发出干涩的声音:“我......”季之木靠得太近,温亭有点缺氧。
“你的脸很红。”季之木陈述出这个事实。
温亭连耳后神经都在“突突突”地跳动,他双手推开季之木,留下一句“内急”,匆匆跑出了会议室。
第4章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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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亭逃到茶水间,双手撑住吧台桌面长出一口气,吧台里侧突然冒出一个人。
谢晚洲抱着两瓶冷冻饮料站起,和温亭打了个照面,给他递来一瓶饮料。
温亭没有接,客气道:“谢谢,我不喝。”
谢晚洲把饮料放到桌面上推过来,又弯下腰在冷冻箱拿出一瓶饮料,随后往外走,点着自己的脸示意他:“给你降降温。”
温亭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脏。
所幸季之木接下来的时间没有继续为难他,温亭心乱如麻地处理工作,下班时难得准点走了。
白玫惊讶地瞥了他一眼,问他是不是赶着去约会,毕竟以往温亭是那种下班后还要自愿加班一小时做各种收尾以及其余工作的自虐狂。
温亭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接到温国安的电话,开门见山便是来查相亲情况。
他“嗯嗯啊啊”应和半天,正想告诉他爸这次找的人和他儿子适合当闺蜜所以又黄了,注意到一辆黑色的SUV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
他眼神非常好地瞟到季之木坐在驾驶座上,小车驶出大门向右拐,副驾驶上坐着中午见过的Omega。
“噢,”温亭莫名其妙发出这一语气词,温国安在电话里急切地追问,温亭便告诉他,“我们约了下次见面。”
门口的车已经消失无踪,温亭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他在电话里高兴地追问细枝末节,嚷着“哎呀呀,你瞧”,被温亭倏然打断。
“爸,”他轻声说,“我今天见到季之木了”。
温国安那边蓦地安静下来,他继续道:“在我们公司上班呢。”他没有说季之木还是他们项目组组长,以后大概低头不见抬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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