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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悔自己对萧屹的举动，但也懊恼萧屹对自己的冷落和敷衍。他们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们本该一直是这样的朋友。或者，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孩子无声无息的改变了萧屹和自己的关系，林峰心中又添了一丝愤怒。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打乱了萧屹的思绪。他没想到林峰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只是不想让林峰担心。
“我当时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萧屹靠在椅背上，眼睛仍旧闭着。但是把那句“你能不能不要找茬”给咽了下去。
“你以前也会这样吗？”林峰在后面不断的踢动着萧屹的椅子，萧屹坐在上面，动若癫痫。但眼睛，还是紧紧闭着。
现在，好像真的变了，就在悄无声息之间。他不知道改变始于何处，或许是阳明对萧屹一直不变的善意，或许是去而复返的回护，萧屹自己都算不清了。
萧屹一时语塞，只好先哄好这炸毛的少爷。
“一起吃早饭？”萧屹睁开眼睛之后，敲了敲林峰的桌子，林峰不爱吃早饭，除非萧屹监督。
“好，走吧”林峰抬起头，正对上萧屹血红的眼珠。突然心里就开始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后悔，萧屹从来都是把委屈藏在自己心里的，天知道这血红的眼睛后面藏着多少艰难。
眼前的少年挣扎着想要护住身边的一切，他想要身体不好的父亲晚年无忧，想要孤独的朋友不再形单影只，想要天真稚气的少年永不见这人间险恶，却独独忘了自己。
“对不起”萧屹搅动着碗里的粥，食堂的白粥，碗里光可鉴人。“我不该让阳明替我看你写了什么。”
朋友的朋友，终归还是隔着一层的。萧屹原本以为他们之间有礼貌有关怀，会开对方的玩笑，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好朋友。却没想到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三个人的友谊很难拿捏，有的人就是很在意那多一点点的区别。
“没什么，说吧，你到底什么事？”林峰知道，萧屹从不会让自己失眠，因为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去做。
“真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萧屹咬了一口馒头，咀嚼的时候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一只藏了瓜子的仓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敷衍我的？你还记得吗？是不是从上了高中开始？”他们来自同一个初中，那时候爱学习的萧屹和不爱学习的林峰包揽了班上和年级的前两名，彼此之间从无什么嫉妒，反而关系非常好。
那时候的萧屹对林峰的抄作业要求从来都是有求不应。他会认真对待林峰所说的每一句话，在老师布置作业太多的时候，萧屹也会骂上一两句，然后两个人一起罚站。那时候，是多么快乐啊。
“你不要瞎想，是我自己的事情，这次竞赛考的不好，所以晚上没睡好。”即使考了149，也可以说自己没考好。所以，这种谎话，永远都可以继续用。
“真的？”林峰看着萧屹的眼睛，心里有些不相信。
“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没考好啊，听见我说自己没考好，还要确认一下。”萧屹喝了口粥，“是不是我考试的时候，你偷偷找了个小角落，在开坛做法？”
“你就这么想我的？”林峰横了萧屹一眼。
“主要是考试的时候，真的有一点肚子疼。就在想是不是你在背地里扎小人，反正我的生辰八字你都有。”萧屹咬了一口包子，食堂的包子做的是真好，萧屹一口就咬到了肉。结果，是自己的手。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成绩了？”林峰摆弄着面前的包子，却丝毫没有咬一口的意思。
“我一直在意成绩的，只是不在意排名。”萧屹吸溜了一口碗里的粥。
“这是怎么说？这俩有什么区别吗？”林峰搅动着碗里的粥，好不容易沉淀下去的米粒，现在又重新形成了均匀的悬浊液。
“这里面区别可大了”萧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现在，让萧老师来给你讲讲这其中的区别吧。”
“愿闻其翔”林峰一边说，一边笑。
“你什么品味？吃着饭呢。”萧屹横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快说吧。”林峰咬了一口包子。
“成绩呢，是分数，可以看看自己学的怎么样，知道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个底。而排名呢，没什么大用处，班上几十人，学校里几千人的排名，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用。以后要面对的高考，是省排名。一个班、一个学校的排名，根本不重要。”萧屹的目标，是高考。对于这之前的考试，他看得很透。
“你的歪理，倒是也有几分道理。”林峰没再说什么。
“所以呢，你就不要瞎想了。好好学习，以后高考咱俩争取去一个学校。”萧屹谈到自己的未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闪闪的光。
“嗯”林峰听着萧屹给画的大饼，吃着学校食堂里做的小饼，觉得还是萧师傅的技术更胜一筹。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物理课，规定的教学内容已经上完了，虽然即将临近期末，但赵老师显然不觉得所谓的全市统考的期末是个什么重要的考试，现在正铆足了劲的继续在后面的课程上策马奔腾着。
萧屹虽然从不敢认天赋异禀，但也的确当得起根基牢固这几个字。但是现在，也只能在铺天盖地的试卷之中，堪堪维持。
“不生气了？”趁着下课的间隙，阳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萧屹。
“嗯，他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阳明问的时候，萧屹正在勤勤恳恳的和新学的物理知识作斗争。
“那就好，我就怕因为我弄得你们俩不和。”阳明欲言又止，美好的友情，他是很羡慕的。
“别瞎说，跟你有什么关系？”萧屹在认真的算小滑块的速度，2m/s。这个结果，和英语听力里的九磅十五便士一样的经典。
“英语卷子写了没有？”后排的椅子又一次传来了有规律的动静，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因为这俩人虽然成绩好，聚在一起却总是给班级带来不好的影响，老师便给他们安排了前后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没写”萧屹无奈的摊了摊手，现在作业已经多到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了，萧屹只能在其中作出取舍，他的计策很简单，英语课上认真听就好，只要老师不检查，那就是赚了。
“操，等会又得罚站了。”林峰骂了一声，但脸上却是笑容。
“祝你好运。”萧屹的物理作业已经基本宣告结束。到底是赶在上课之前写完了，萧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说的好像你逃得了一样。”林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听着林峰的话，萧屹感觉自己从后面都能看到他的白眼。
“我这么乖，老师不会查我的。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有前科的。”萧屹转过来，一脸无辜的看着林峰。这些年，萧屹一直在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来回横跳，凭借自己这张脸装一装天真无辜的样子，换取老师的从轻发落。
“无所谓，我会出手。”林峰双手一摊，“好兄弟，必须得陪我一程。”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萧屹化身诸葛丞相。
“问问旁边那小哥哥，他写了没有？”林峰手指在萧屹的手掌上轻轻敲击着，没有什么节奏，纯属无聊手痒。
“自己问，又不是不认识。”林峰刚才的举动估计吓到了阳明，萧屹希望他能自己解开这个心结。
“小帅哥，英语试卷写了没有？”林峰的手臂轻松就够到了斜前方的阳明。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一番话让林峰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生圈。
“我也没写”阳明的眼神无辜又纯净。乖巧的孩子，现在也学会逗人开心了。
好了，这个救生圈是漏气的，鉴定完毕。林峰的心情，失望又燃起希望，最终还是归于失望。
作为英语课上的重点关照对象，林峰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抬下去了。
“那你上课怎么办？”罚站对林峰来说是家常便饭，自己完全不在意，但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没事的啊，我是乖孩子，老师一般不查。”阳明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出手。”林峰说的咬牙切齿，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不住的。他不是那种自己沉入水底就要拉别人下水的人，这些话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知道，这两人也知道。空白的英语试卷不是什么大事，但少年时期的友情却的确值得人加倍珍惜。
接下来的英语课，平时的乖乖孩子也没得到老师的优待。平时的优秀会得到老师的夸奖和表扬，但不写作业也会受到老师的处罚。三人在教室后排并肩而立，硕大的试卷挡住半张脸，但却遮不住那眼底的笑意。少年之间相视一笑是疗伤的良药，抚平了曾经的伤痕。
第十九章 凭咱俩的关系
在经过了江源的指点后，萧屹的睡眠有了一点改善，但不多，从睡不着变成了多梦。
萧屹梦境里，阳明那两位学长的面容和轮廓渐渐模糊，而阳明的笑脸，却越来越清晰。那双澄清透明的眼睛，无声无息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梦境。
萧屹心里暗暗道一声不好，终于决定采用禁术，解决这种情况。终于，那个发光少年像是被符纸镇压一般，没有再出现在萧屹的梦境里。
终于，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屹哥，我有一个关于你的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江源撑在萧屹的书山上，挤眉弄眼的向萧屹兜售自己的最新情报。
“那就不要讲”萧屹没有抬头，他现在在忙着写自己的数学试卷。不像其他私下补课的同学，班上的新课程，对于萧屹来说真的是新课。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萧屹的速度，总是提不起来。
萧屹总想让自己的成绩好一点，再好一点。所以，时间，对于萧屹来说，总是不够用。
江源对自己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对作业，也不怎么在意。好不容易深入虎穴得了一次情报，自然不能放过。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江源在萧屹的小书山上撑着自己的手肘，“枉我把你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萧屹没说话，只是一边笑一边写自己的试卷。
“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绝对惊爆。”江源随手抽了一本萧屹的书，拿在手里翻阅起来。
“屹哥，你说，就咱俩这关系，你就这么对我？”江源看书不超过一分钟，终究还是决定用他发挥自己的专长，只见他食指顶着书的中间位置，然后开始单手旋转起来。
“咱俩啥关系？”萧屹一脸无奈的看着江源。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江源成了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啥关系”江源继续转着那本数学书，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萧屹，然后意味深长的回了一句：“师徒关系。”
萧屹无语，回了一句“勉强也算吧”。男生之间，这种秘术之间的交流，的确也算一种师徒关系。
“行了，江师傅。我要写作业，没时间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快回你自己座位上去，乖。”萧屹这弟子，对师父倒是敷衍的很。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阳明眨着眼睛问道，他永远会是一个很好的捧哏，一个合格的听众，有他在，就不会让整个场面冷下来。
“我这可是深入虎穴拿到的情报，屹哥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你这免费的探子。”江源见萧屹并不搭理自己，便偏向了阳明。
“你上课打游戏叫出声来，然后被班主任提到办公室，都是为了我？感情铺垫了这么一长串？”萧屹收起了写完的数学试卷，抬了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江源，说道：“我 好 感 动”。
“那是队友太菜了，我都让峰哥帮我看着的。之前都没问题，就这一次翻了车。”江源想起了自己骂出声来的时候，旁边林峰一脸带不动的眼神。
“队友都是匹配出来的”萧屹撇了撇嘴。
之后，江源便被班主任请去喝茶了。说是喝茶，可连口水都没喝上，江源越想越生气。
“快说什么事”不同于萧屹的反应冷淡，阳明却兴致很高，这也让江源这个自费的探子觉得自己有了存在的价值。
“说你们俩英语竞赛考的都很不错，拿了很好的奖项。不过，好像屹哥拿的奖更好一些。”江源看着阳明，这才是自己的最佳听众。
“真棒，屹哥。”阳明向着萧屹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真诚，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萧屹伸手捏住了阳明的大拇指，然后用力往下扳。“这些都是小事，不用太在意。”
“我靠，屹哥真牛逼，这都不在意。”这可是国家级的奖，虽然不知道含金量到底多少，但一听这个名头，就让江源觉得厉害。“屹哥你这样子，跟成了仙一样的。”江源和阳明，组成了萧屹的气氛组。
萧屹抚了抚额，“成仙不至于，只不过，不用太高兴。”萧屹要的，是高考之后出成绩的一锤定音，现在这样的阶段性胜利，对于萧屹来说，的确不值得过于庆祝。
半场开香槟，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你只为屹哥高兴，自己不高兴吗？”江源看向了旁边的阳明。成绩和排名，很能搅动“好学生”的心态。不过，在阳明这里，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高兴啊，我拿什么奖都高兴。”阳明说话的时候，眼睛像是闪着光芒一样。是在这个年纪的学生中，少见的纯真的光。
江源朝着阳明，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大家都不是孩童，反而难以保持纯真的心态。又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便成了常态。
只是，阳明例外。
最终，萧屹和阳明分别获得英语竞赛高一组国家级一等奖和三等奖的消息在圣诞之前到来了。班上又一次响起了“屹哥牛逼”的声音，萧屹虽然不在意外人对自己的评价，但阶段性的胜利，终究还是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屹哥真棒”虽然自己被淹没在萧屹的光芒里，但阳明心里却只是为萧屹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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