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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叛逆青年嘛，我跟我家人也老是吵架。”还好，江源虽然直觉很准，但是有一个好糊弄的优点，萧屹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他”萧屹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匆匆离开了寝室。萧屹不知道江源这一个暑假是不是在哪里修炼了什么打卦的本事，怎么一说一个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再在寝室呆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身上那点儿秘密，早晚得被江源扒干净。
萧屹站在教室的后门，一眼便瞥见了在座位上趴着养神的林峰，他一手搭在自己的头上，而另一只手则无力的垂下，细长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地面。这个姿势，要不了多久，手臂就会发麻。
教室里都是热闹的学生，就像一年前一样。只是，这热闹仿佛与林峰无关，他的世界里，都是孤独。
萧屹推门进来，从后面轻轻碰了碰林峰搭在头上的手，叫了一声“峰哥”。
萧屹的声音终究还是唤醒了眼前将要休眠的人。在林峰转身的一刹那，萧屹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和林峰的过往。
萧屹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初次遇见林峰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也和现在的他一样，是喧闹之中的唯一一处安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现在，他似乎又把自己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
“你来了？”林峰说话的时候，眼皮耷拉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嗯”萧屹点了点头。
“峰哥这一个暑假过了，瘦了，也黑了。”萧屹认真的端详着林峰，他的脸颊上，明显能看到胶原蛋白的流逝。这些变化，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凸起的颧骨更显得眼窝深深凹陷，传递出一种精神不济的信息。
林峰无奈的笑一笑，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萧屹。现在，他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着萧屹了，对他来说，这也算是这一个暑假以来，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原来不带遮掩的看着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人，也是一种奢望。
“峰哥多吃点儿，瘦了不好。”萧屹伸手捏了捏林峰的脸颊，就像他们从前的时候一样。
萧屹伸手的时候，林峰便顺从的把脸贴过来，由着他在自己脸上动。林峰闭着眼睛享受着，就像以前一样，获得一种自欺欺人的满足。然后，靠着回忆活下去。
“屹哥？”一声清脆而兴奋的呼唤，像是早晨的鸟儿一样，打破了周围的静谧。萧屹缩回手，转过头去看着阳明，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林峰睁开眼睛，便能看到萧屹收回的手，和转过去的人。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连这短暂的伪造的幸福，都凑不出来。
阳明一身黑色T恤上印着火红的图案，十六岁的少年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显露出原本坚毅成熟的脸庞。少年的模样，在太阳底下，显得热烈而张扬。
“你来了？”萧屹说话的时候，阳明已经一伸手抱了上来。萧屹冲着阳明笑一笑，随即也伸手搭上了他的脖子。
班上的同学，多在各自寒暄，最多不过多看两眼。
萧屹心里喜欢阳明，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推开。
还好，男生之间的亲密，也属常事。他们的爱情，可以掩藏在友情的坛子里，只要不揭开上面的一层纸，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酿的是什么酒。
“屹哥，我好怕。”阳明贴着萧屹，在他的颈边蹭了蹭，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
“傻瓜，有什么好怕的。”萧屹拢了拢阳明的肩膀，安抚一阵之后，才舍不得的放开了他。即使是许久未见的同学，抱的太久，也会引人怀疑。萧屹不想给阳明添麻烦。
“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了么？”萧屹想知道，阳明在害怕什么。那天林峰的疯狂举动，阳明必然是看见了。只是在那之后，自己给阳明的短信，却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根本没有回应。
“我没有收到，你发了什么？”阳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光，看着萧屹。
“没有，也没有什么。”在拥抱到阳明的那一刻，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我好害怕”阳明坐在萧屹的旁边，江源的空位上，他们坐在一起，就像从前一样。
“怕什么？”萧屹的手抚上了阳明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手心传递的温热，是萧屹能给的温暖。
“那一天从车上下来，我去找你了。可是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农村的公交车，没有什么站台可言，只要发动了，就不会轻易停止。等到阳明回到最初的地方时，已经再也找不到萧屹了。
“我怕我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阳明的声音很轻，他心里的委屈，在见到萧屹的时候，便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萧屹轻轻拍了拍阳明的手臂。
“我妈妈不让我用手机了，可能以后我们都不能再联系了。”阳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的伤感。那一天回家太迟，阳明便被母亲禁用了手机。之后，在每一个夜晚，他都没有再听见萧屹的声音。
“没事，开学了，我们每天都在一处。”萧屹轻轻劝导着阳明。
萧屹哄好了阳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峰早就从前门离开了教室。
第六十章 老子愿意
高二的开学要比高一简单多了，没有了同学之间互相寒暄的新鲜劲儿，大家在一两天里聊了聊彼此暑假的新鲜事之后，便都投入了学习的怀抱。
“屹哥，这个学期我想通了，我要好好学习。”旁边的江源快速拿出了自己的英语书，快速的翻动着。卷起的气流，吹散了萧屹的头发。
“好了，我知道了”，萧屹用手按住江源的英语书，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知识不是通过风力传播的，你省省吧。”
“屹哥，这英语怎么学？真就全靠记单词？”江源攀上了萧屹的手臂，“有没有点儿什么捷径的，比如说速成版九阴白骨爪那种的？”
江源的理科，虽然在这个学霸怪物房的座位里不算能打，但放在整个一班里，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英语，才是他毕生之痛，那是连考上三位数，都值得庆祝一番的存在。
萧屹放下手中的笔，认真的想了想，“额，你一天写一篇阅读理解，两天写一篇完形填空吧，这样练习到高考，肯定能有改善。”至于能有多少改善，萧屹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眼见有军师给自己出谋划策，江源很快凑了过来，“那还有听力、作文和翻译呢？”
“三天写一篇作文吧，认认真真的写，别偷懒，连卷面都要注意。”萧屹顿了顿，继续说着，“至于听力，就要你每天多练习了，这个我帮不了你。”
江源找了个崭新的笔记本，认认真真的记下了萧屹给自己开的药方，口里叫一声“屹哥威武”，然后便兴奋的跑下了楼，不知干什么去了。
“还是老样子”萧屹看着江源的背影，无奈的笑一笑。原本还以为这回是认真的，没想到也是抄完了药方，就束之高阁了，大有一种我抄下来方法就等于我做了的态度。
“你为什么总是对别人这么好？”前面的朋友最近安静的难得开口，此言是紧跟时事，但那个“总”字，却显然是在借题发挥。引得旁边专心研究物理题的阳明，眼睛都朝着旁边得方向稍微偏移了一点。
“老子愿意”萧屹下嘴唇向上，吹了吹自己的头发。对于林峰，不管是明面上的波浪，还是底下的暗流，萧屹都一并回应了。这是萧屹的态度，不管是对江源的友情，还是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别的，都是萧屹自己愿意。自己的感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阳明的眼角轻微转动，然后继续研究自己的物理试题。
林峰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正好看到江源抱着一大堆的笔记本和零食大礼包进了教室。萧屹的桌上，立刻下了一场零食雨。江源抱着那一堆笔记本，分了萧屹几个。剩下的，他自己在每一个上面写好了科目名称。学习如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江源终究还是争气了一回，萧屹笑着把他给的零食收进桌肚里。
“小屹身边的人，就跟砌墙的石头一样。”林峰看了看江源，明明就在一年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的。明明，就在去年，萧屹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是自己。
“峰哥现在说话怎么还含沙射影的，什么意思？”江源拆开了一袋薯片，往自己嘴里投喂了几片，说话的声音混在薯片的“咔嚓”声中，声音里掩盖的，是林峰的悲伤。
砌墙的石头，后来居上。这个俗语，萧屹和江源都明白。林峰真正想说的，不是江源，这一点，却是只有萧屹清楚。
“峰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阴阳怪气的，像一个怨妇？”萧屹一直以来遵循的就是不服就干、喜欢就上的暴力美学。像这样一句话要拐十几道弯的情况，萧屹并不喜欢。
“我，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你居然这么说我？”林峰的唇嗫嚅着，喉头滚动，萧屹能看清他眼睛里亮晶晶的，那分明就是眼泪。只差一点儿，场面就要完全失控了。
看到曾经豪气干云、光芒万丈的林峰，如今却变成现在这样，只会背地里争锋吃醋，像阴沟里见不得阳光的臭虫一样。萧屹觉得，或许都是自己的错。
过去的林峰有多好，现在的萧屹心里，就有多愧疚。
蓝颜祸水，不过如是。
“峰哥怎么了？”江源借着前面书本和零食的遮挡，但也只敢把字打在手机屏幕上，然后递给萧屹。
“家里有事”萧屹手指颤抖着，写下了这样两个字。
“哦，我还以为是你们暑假闹矛盾了呢”江源轻描淡写的回应着萧屹找出来的蹩脚的理由。还好，他现在正开开心心的翻开每一个笔记本，然后在上面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无暇他顾。
“不过闹矛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峰哥也不是记仇的人。”江源又扔了一片薯片到自己嘴里，手机屏幕上留着这样一串文字，然后递给了萧屹。
萧屹笑着拿起了自己的书本，只是心里泛起一阵苦笑，林峰当然不是记仇的人。可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什么仇怨。
萧屹撕了半张纸，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伸手将字条团成一个小团，朝着林峰的方向扔过去。
只不过，许久不再执行这样的操作，萧屹竟然也有些手生。这么短的距离，纸团却恰好落到了林峰和阳明的中间。这倒是，与现实的情况，相映成趣了。
林峰斜眼看了纸条几眼，往前伸了伸手，最后却还是把手收了回去。来自萧屹的东西，以前一定是给林峰的。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给你的”林峰看了一眼阳明，便又继续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的桌面上划来划去，各种应用之间，进入又退出，全是在测试手机的流畅程度。
阳明没有捡起纸条，只是狐疑的向后看了一眼萧屹。传纸条，从来不是他和萧屹之间的沟通方式。
“峰哥，给你的。”萧屹在后面补了一句。楚河汉界之间的所有物，终究还是划定了归属。
“真是没想到，居然不是给他的。”林峰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伸手捞回了字条，上面只有几个字，“晚上去你那里喝酒”。从前都是林峰的纸条丢给萧屹，现在也都换过来了。
林峰没有说话，只是在打开的字条上随手划下一道痕迹。只是不巧，动作幅度过大，林峰的手肘碰到了他现在的小同桌。
“对不起”看着阳明，林峰稍稍有些沉默，但该道的歉还得道。
“没事的，峰哥。”阳明朝着林峰笑了一下，然而，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林峰看了一眼阳明，然后又重新将纸条团好，直接朝着后方扔过去，任由纸条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以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落在萧屹的桌上。
伴着上课的铃声，萧屹摊开纸团，匆匆扫了一眼，发现在自己的一行字底下，多了一道力透纸背的对钩。
高二的物理课，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小滑块，已经彻底失宠。现在的新宠，已经变成了各种环境下出入无禁忌的微小粒子，时而有重力，时而无重力，全凭出题人的心情。
高中上课，往往课程未动，练习卷先行。上课的前五分钟，一套练习卷便从教室头传递到了教室尾上。
“题目不多，先看看预习水平，然后再开始讲课。”赵老师喝了一口自己的养生茶，然后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在下面奋笔疾书。
一中的课程安排，会比别的学校提前一些，而一班又会比别的班级稍稍有些提前，至于底下的学生们，又会争先恐后的自觉提前学习。这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时代，大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就像养蛊一样，大家都在里面争着，想要成为最后的那一只胜利的蛊王。
作为老师，提前摸清楚学生们的学习进度，才能更方便的因材施教。
一套练习卷，20分钟之后，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标准答案。随着一道道题目的答案被揭开，讲台底下的声音，庆幸和哀叹，都在同一时间。有人欢乐，有人忧愁。
“有没有全对的？”学生之间，各有不同。虽然底下哀嚎一片，但终归还是会有佼佼者胜出。而试卷，就是将学生之间的微笑区别无限放大的最好的东西。质素差距不大的学生，往往也能分出来90和100的差距，这中间的差距，就成了高中时期的那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老师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人举起了手，高二之后，课程难度到底不比以前，物理课上全对的人明显变少。在萧屹眼前，只看到阳明举起了手，过了一会儿之后，萧屹也看到了林峰抬起了麦色精壮的手臂，正好高过阳明一截儿。
“萧屹呢？”老师看向萧屹，没见他举手，由此一问。
“错了八个呀”萧屹笑一笑，然后提起了自己的试卷，上面有不少红笔留下的印记。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唏嘘声音。原来平时成绩这么好的萧屹，也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那还真是不少，上课得好好听。不懂的题目，下课了记得问。”赵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原本还以为他是不想出风头，现在看来确实是想多了。
“知道了”萧屹应了一声，然后摊开自己的课本。萧屹在家的时候，虽然夜做过一点预习，但毕竟不多。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也早有准备。不会就是不会，学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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