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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萧屹看了看教室后面，那已经变成鲜红的个位数字，那是他期盼已久的东西。
熬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熬到了这一天。
“怎么回事，有气无力的？”江源瞥了一眼萧屹，只觉得脸色有些苍白。
“没怎么，最近晚上睡觉总觉得有些紧张，睡不好。”萧屹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也是，这要高考了，屹哥紧张也正常。”江源拍了拍萧屹的肩膀，“没事的，我大哥随便怎么考都能考第一，肯定没事的。”
“等到高考以后，”江源盯着教室里的空调发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兴奋的摇了摇萧屹的肩膀，“等上了大学，你就可以去找明哥了，他不是说会等你的么，你可别让人家失望。”
萧屹哑然，的确，如果有幸能够考到那所学校，他的确是可以再次见到阳明。
只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可以不管外人的偏见，却并不能对父母视若无睹。
“最近睡不好吗？”前面的林峰转过来，眼睛看着萧屹，但手却只是撑在江源的桌面上。以前，他会直接把手覆在萧屹的额头上，亲自感受他的体温，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太好”萧屹最近的确精神紧张，但却并不仅仅是因为高考。
秋去春来，又是一年夏至，距离所谓的一年的时间，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他依然记得上一次回家的时候，父亲那整夜整夜的咳嗽。
遖峯如果可以，萧屹相信，父亲一定会忍得住，不让自己听见。
甚至，他总觉得父亲身上已经有些浮肿的感觉了。
距离高考的这几天，他不知道父亲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撑得过去。
“加油，一切都会过去的。”林峰伸手想要摸一摸萧屹的头发，但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嗯”萧屹应了一声，算是自己的回应。
“你们怎么回事？”江源能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生疏和礼貌的客气。
“没怎么，就是我最近上课来的少了。”林峰笑了一声，“我现在多逍遥，高兴了来上上课，不高兴了就在家里打游戏，自由的很，都冷落了周围的朋友呢。”
“峰哥真不错，降那么多分呢。”江源啧啧感叹，“我要是班主任，我也不管你了。”
“是啊，我现在，没人管了。”林峰笑一笑，想起了自己在漆黑的街道上，翻墙出去的样子。自由，而又孤独。
“屹哥你这，可别影响到高考，可没几天了。”江源翻了一页漫画书，心里的担心忍不住。
“你管好你自己吧，还操心别人呢。”林峰横了他一眼。
“嗐，我那点儿分，够了够了。”江源放下漫画书，很认真的说着，“屹哥和我不一样，他得靠这个。”
这些道理，萧屹何尝不知道。只是最近，他真的总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呕吐，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只是有时候，越想让自己静下来，好起来，反而越是做不到。
这样的症状，一直到萧屹高考的那一天，也没有多少好转。
高考，是这一群高中生这十多年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有家长陪送着高考。就连萧屹，也不例外。
父亲来的时候，收拾的很干净，这是他一直以来教导萧屹的事情。
见到父亲来送考，萧屹心里很高兴。只是看着父亲那有些浮肿的脸，心里又不禁有一丝难过，让一个病人，如此舟车劳顿的来一趟，萧屹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想什么呢？好好考试，别的都不要想。”父亲拍了拍萧屹的肩膀，他现在，已经没办法扬起手来拍一拍萧屹的后脑勺了。
“嗯，你来这里累不累？”萧屹对着父亲说着家乡的方言，眼里满是担忧。
“不累，没那么严重。”父亲喘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想得太多。”
萧屹听着父亲嘴上说着不累，但手里还是麻利的给父亲顺气。他能感觉到，现在就算只是一阵微风，或许都能让自己的父亲倒下。
“你的书包，我给你拿着吧，你自己快进去吧。”父亲拎着萧屹的书包，挥手和他告别。
“好，那你等我出来，我们一起去吃饭。”萧屹笑了，在父亲面前，他永远都还是个孩子。
“好，我等你。”父亲微微一笑，脸上依稀能够看到当年的风采。或许，父亲年轻的时候，也和萧屹一样，是这十里八乡，最俊的后生。
萧屹回头，环顾四周，周围的同学已经三三两两的朝着考场走去。萧屹，扫了两圈，终究还是没有扫到那个身影。
“算了，应该是不来了。”萧屹轻轻叹了一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高考要加油啊”迎着夏日里的烈日，萧屹却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迎着太阳的方向，萧屹看到了那个少年。
“真傻，也不知道站在树荫下，当初还说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都是说的好听。”萧屹笑着骂了一句，但脸上却已经是有泪流下。
“原来男生也可以这么容易哭”萧屹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萧屹是不会相信的。
“高考加油，源哥。”萧屹听到了那小孩儿的声音，见到了他的脸，努力朝着他挤出了一个笑脸之后，才重新朝着自己的考场走去。
“屹哥，人家可是废了老大的劲儿来给你高考加油的。”江源，和萧屹在同一个考场。
“嗯，我知道。”萧屹看见了阳明，也看见了他的妈妈，站在旁边。
为了能见这一面，萧屹不知道，阳明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但他知道，一定不简单。
“屹哥好好考，加油。”
“嗯，你也是。”
高考的第一站，永远是语文，萧屹顶着头疼、恶心和情绪的大起大落，耐心的看着自己的试卷。只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情绪。眼泪，并不能很快的止住。
萧屹忍住不让眼泪打落在试卷上，洇染了试卷。
走出考场之后，萧屹回头看着那一群熟悉和陌生的脸，那是他们的青春。
然后，萧屹抬头，朝着父亲的方向走过去。他知道，父亲一定会等他。
后面，是将来的归途，前面，是等着自己的人。而萧屹，就在这中间。
“考完了就不要管了，考一门就忘一门，什么都不要想。”来送考的语文老师，萧屹刚出来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屹还能看见老师脸上，豆大的汗珠。
“嗯，知道了。”萧屹应了一声，眼睛扫视四周，都是刚出考场的同学。
“找什么呢？”老师拍了拍他的脑袋，关切的问道。
“找，我爸，上午我进考场的时候说等我的，现在没看到了。”萧屹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父亲。大夏天的，父亲身体又不好，萧屹的心里，不免的焦急起来。
“哦，他在那边的树荫下歇着呢，我跟他说了等你出来我把你领过去。”老师伸手指了指周围的一棵高大挺拔的广玉兰，树下，是他的父亲，正拿着周围分发的带着小广告的扇子扇着风。
“看见了，谢谢老师。”萧屹和老师告了个别，飞快的朝着父亲跑过去。
“考完了？”父亲一手摇着扇子，微微朝着萧屹的方向倾斜了一些，另一手紧紧握着萧屹的书包。
“嗯”萧屹应了一声，接过书包，“走吧，我们去吃饭。”
“书包背在前面，省的里面的东西不见了。”父亲给萧屹调整肩带的时候，眼里满是温柔，让萧屹想起了夏日里家乡大柳树下的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哦，里面就几支笔、几个本子，谁偷啊。”看着父亲，萧屹笑了。
“里面的东西，千万收好，别丢了。”父亲拍了拍萧屹胸前的书包，然后牵着他朝着前面走着。
不知以后，还能这样陪他几回？还会不会有人这样陪他？
萧屹听见父亲的话，伸手轻轻拉开了书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他太熟悉不过了，萧屹不禁鼻子一酸，“爸，你这是？”
“放在你这里，你考试我就给你看着，等你考完了咱们一起回家。”父亲伸手摩挲着萧屹的后背，“咱们爷俩儿，都在一处。人在哪，家在哪。”
萧屹“嗯”了一声，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别哭，孩子。”萧父拍了拍萧屹的肩膀，“这世上，哭是最没用的事情。路再难走，也要走下去。”
“知道”萧屹应了一声，“吃饭，好好吃饭，咱们以后日子长着呢。”这是萧屹第一次和父亲在外面的饭店吃饭，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钱的事情，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点太贵的东西。
“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萧父听到萧屹说到以后，稍微有些恍惚，不过只是那么一两秒之后，他便很快岔开了话题。
“我后面的考试，你都陪着我吗？”萧屹看着父亲，“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我今天陪你好好考，明天我就不来了，爸爸相信你。”关于明天，父亲还有很多别的安排。
或许，就在这一两天了。
“家里的稻谷要种下去了，得回去了。”萧父轻轻说着，“他们都说，你成绩很好，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身体这样了，别自己下地了。”萧屹心里有些担心，家里插秧可是个重体力活儿，在水田里站上一天，腰都能累断。
“我不下地，请了人，我在树荫底下给他们搭把手，看着他们。”父亲笑的很慈祥，“你不知道，村里的人，你不看着，他们就磨洋工。”
“哦哦，好，那你注意点，我考完试了就回去替你。”看着父亲，萧屹笑了。
“嗯，好”萧父看着萧屹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慈祥。
第一百章 枯骨生花
回到寝室里，回想着父亲和自己挥手告别时的样子，萧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萧屹说不上来。
这天晚上，萧屹梦见了父亲，笑着和自己告别。
“爸，你别走。”萧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枕头早已经湿透了，望着窗外的月亮，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喔豁，屹哥你这黑眼圈可吓死个人了。”进考场的路上，江源看见萧屹，自己也吃了一惊。
“心里有事，就睡不着了。”萧屹当然知道，今天有多么重要。只是，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紧绷的情绪。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
萧屹哑然失笑，“这也是没办法，我天生就没办法和你们比。”
“以后会好的，屹哥不会永远这样的。”江源拍了拍萧屹的肩膀，哼着歌儿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萧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两天的考试，已经过去了一半，最后的英语，是萧屹最擅长的事情。萧屹知道，今天上午的理科综合，是他变数最大的那一门课。他越是想要放松，就越是紧绷，最后彻底崩溃了。
一直到考场上，试卷发下来，萧屹的心，也没有平静下来。
“屹哥，考的怎么样？”出考场的时候，江源不顾燥热和男生身上的黏腻，揽上了萧屹的肩膀。
“不太好，出了考场想起来错了好几个选择题。”萧屹苦笑，这次是真的没考好。
准备了好久的高考，前期都一帆风顺，结果在高考那一天掉了链子。萧屹无可奈何，或许这就是命，也未可知。
“那，别想了，下午那一场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了。”江源在心里盘算着，一个选择题6分，按照屹哥平时的成绩，这要是多错了几个，只怕和明哥重逢的愿望，就算是破灭了。
只是，他不能说。
“嗯嗯，不想了不想了。”萧屹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
完全不去想，他真的做不到。
下一场英语，是最稳定的一门课，萧屹的表现，也是不咸不淡的刚刚好。谈不上超神发挥，但也没有前面几场那么糟糕。
对于以前的萧屹来说，这样的表现，就已经足够好了。只是现在，他想要的，更多了。
即使，重逢了也不代表能有什么继续。但是，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就算，只是看一看他，也好。
可是现在，萧屹知道，自己的心愿，十有八九是要落空了。
英语考试结束之后，班上的学生们，在学校里进行了最后的团聚。萧屹夹在一群高兴和难过的同学之间，看不出一丝情绪。
结果未定的时候，患得患失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萧屹，虽然考的并不好，但却不打算想太多。
“屹哥，再见。”在最后分别的时刻，江源伸手，一把抱住了萧屹。
“嗯”萧屹被他箍得太紧，想要缓一缓，却又被他抱得更紧了，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阵拥抱过后，才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样，大步朝着校门口走去了。
萧屹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说来真是有趣，这竟然是他在高中三年之后，最后剩下的朋友。而就这一个朋友，萧屹也留不了多久了。
以后，估计是见不了几面了。
萧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他在哼着歌儿，想着自己那温柔慈祥的老父亲，和自己家里的三分薄田。这段时间，正好自己可以搭把手。
家里的人，家里的猫，都在等着他。
“爸，我回家了。”萧屹推开家门，苍狗立刻跳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腿，在他的裤管上不停的磨磨蹭蹭。
“乖猫，我以后可以有两个月时间陪你呢。”萧屹放下肩上的重担，伸手抱起苍狗，在自己脸上贴了贴。
“爸？”萧屹放下猫，打开父亲的房门，却没有看到父亲。父亲身体不好，上次萧屹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不怎么出门了。这次，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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