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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过来？我照砍不误”萧屹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喝退了周围跃跃欲试的来给李叔撑场面的人，转而又恭敬的劝道：“各位叔叔，咱们又没什么矛盾，今天也晚了，咱们以后邻里之间的，还是要常来常往的。”
这话说完，便有人想要离开。
跟着来敲一笔竹杠，可以。但是惹出血来，却又犯不上了。
看到周围人有动摇的迹象，萧屹连忙侧身，给各位叔叔们让了一条路。
“都不准走，今天必须得让他们给我个交代才行。”李叔见状，连忙喝住了周围的人。
看到自己儿子头上的包，和自己手上的血，李叔一手揪住萧父的衣领，这一次，却是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
丢掉的面子，他必须找回来才行。
“咳咳咳”萧父身子本就瘦弱，那里受得了这样的一拳。很快便支撑不住，弯着腰倒在地上，不断的咳嗽。擦了擦嘴角，有血流出来。
“小屹，快报警，他把我打成这样了。”萧父躺在地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着，还不忘指挥萧屹报警。
“老李，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先走了。”李叔请来的帮凶，见到事情不妙，立刻找借口开溜。很快，密集的人墙，便如鸟兽散了。
“哼，你以后休想让我带你去上工。”李叔见势不妙，连忙拉着他的儿子赶快跑。
见人都走完了，萧父才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
“怎么样，还好吧？”萧屹给父亲递过来一杯水，一边帮他顺气。
“还好，死不了。”父亲漱了漱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以后考上大学之后，就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知道吗？”
“我不回来，你怎么办？”萧屹仔细的替父亲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
“等你去上大学了，我也就不在了。到时候，你就不要再回来，记住了没？”萧父说到生死之事时，神色倒是坦然得很。
“你别瞎说”萧屹喝道。
“没瞎说，医生也说了。”
“你去把门锁上”萧父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不测。村子里的这些人，都是些吸血的蚂蟥，自己的儿子，他必须好好护着才行。
“家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萧父用钥匙打开那个小小的衣柜，里面是萧家仅存的存折，和土地的凭证。
“这些东西，以后你上学的时候，就带过去。”
“你别瞎说”
“我这身体，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咱们，必须早做打算。”钱，还有土地，这些东西，村里人多半都会惦念。“一旦哪天我不在了，你又不在家，到那时候，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在咱们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咱们家里，藏不住东西，放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爸，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萧屹听着父亲的安排，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也希望没事。但是，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这土地，以后你是要挣大钱的，守不住就算了，对你也没有大的损失。但是存折，你要靠它上大学的，你拿走，别留在家里，我才安心。”父亲说话的声音很小，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口气。
“爸～”
第九十八章 教室一吻
“以后，我如果死了，别听他们的意见办葬礼，他们那些人，只会欺负你一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萧父拍了拍萧屹的手，“你到时候去镇上租一副冰棺，然后租个车把我拉去火化，骨灰洒在家后面的园子里。你自己，留着钱去上大学，去了就别再回来，永远不要回来，记住了吗？”
身后的事情，父亲已做好了准备，眼里只剩下平静。
萧屹的眼睛里，止不住的雨。
“你等我高考完，好不好？”萧屹哭着求爸爸。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只要你以后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萧父搂着自己的儿子，眼睛只看着前方。
可惜了，再努力，也只能看见眼前这一小片天地了。
在度过了一个最难忘的春节之后，萧屹终究还是踏上了求学之路。
路上，李叔朝着他哼了一声，萧屹只当没听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径直朝着站台走去。
“他们，会不会为难你？”父亲的老旧自行车，被萧屹背上的重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声音。
“不会，他们没这个本事。”父亲的声音，和自行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萧屹难以分辨。
“可是，他们都朝我们家墙上泼油漆了。”萧屹有些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父亲的处境。
未知的东西，总是能够激起人的恐惧。
父亲轻蔑一笑，“他们只敢朝着不会说话的死物动手。你让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他们反而不敢了。”
“可我担心你”父亲身体孱弱，但是胜在头脑聪明，如果是在平时，萧屹绝不会担心。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没事，我往地上一躺，他们没人敢进来。”父亲摸了摸萧屹的头，“这种恶人，就得用他们的方法。”
“我走了，你在家好好养着，要吃药。”萧屹在公交车上，朝着下方的父亲挥手。
“走吧，走吧。”父亲挥着手，直到公交的影子，慢慢变成一个点。
萧屹看了一眼多色粉笔画出来的巨大数字，不知不觉之间，数字在一天天的变少。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现旁边的江源这次也没来。
“这小子哪去了？”萧屹转过去，朝着后座的同学问了一句。
“源哥去办签证去了，这几天请假了。”后面的同学，给萧屹解释的时候，哈欠止不住。
“哦，那看来不用给他留笔记了。”萧屹轻声叹了一声。
周围没有了一丁点的生气，萧屹的学校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他最开始的模样。
萧屹，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屹除了偶尔会被人骂几句‘死同性恋’、被突然的肘击划破试卷之外，他的生活里，翻不起一点波浪来。
萧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屹哥，有没有想我？”随着二模试卷一起来的，还有长期没有露面的江源。戴着一顶棒球帽，潮到像是得了风湿。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萧屹不懂签证，但班上其他出国的同学，都没有江源那么悠闲。
“我这不是高三太累了，在家上几天‘网课’么。”江源大喇喇的坐在萧屹的旁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桌面，“哟，还知道给我清灰，不错啊，屹哥。”
“我闲着也是无聊”萧屹在忙着自己的物理试卷。
“哟，我屹哥这怎么还傲娇上了？”江源伸手搭在了萧屹的肩膀上，“说，是不是想我了？”
“咳咳”没等萧屹说话，前座传来了几声中气十足的咳嗽声，那是林峰的声音。
班级里在一阵骚动之后，又重新归于安静。萧屹不明所以的抬头，却正好看见阳明，朝着这边走来。
萧屹真的没有想到，今天能再见到他。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出去一会儿。”江源腾的一下站起来，出去的路上，给了阳明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萧屹的手，伸出来又收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相爱过，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再无以后了。
“我来，拿几本书。”阳明昂着头，这样的角度，他选择相信，这样的姿势，能够把眼泪倒回到眼眶里。
“嗯嗯，要帮忙吗？”萧屹站起来，至少，他现在还可以做一个热心助人的同学。
“不，不用了，就两本书而已。”阳明拒绝了萧屹的好意，顺手捡起了一本语文的笔记，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萧屹看到那简单质朴的封面，眼泪便止不住了。
“别哭，要好好的，知道吗？”阳明转过身来，轻轻托起了萧屹的脸，额头抵在他脆弱的眼睑上。
“知道”萧屹的声音，伴随着教室里的阵阵骚动，都传到了阳明的耳朵里。
“你也要好好的，记住了没有？”所谓的同学，以后却不知道还有多少再见面的机会。萧屹，总归还是想在分别之际，多嘱咐几句。
“嗯，知道。”阳明松开萧屹，然后吻上了他的脸。教室里公然的吻，像是夜空中炸裂的烟花一样。
周围传来一阵唏嘘声音，萧屹听到了，却只是当做没听到。他的名声，已经坏了，他也不在意。
“屹哥，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阳明的声音，很轻，透着早春的寒气，一点也不像人间四月天、花开遍地时的样子。
“嗯，我都记得。”萧屹重诺，从前的点点滴滴，他都不曾忘记。
“也不要忘了我啊”阳明轻轻呵出一口气，就这样顺着萧屹的嘴唇，爬到了他的鼻尖。
“我不会的”萧屹，他怎么会，又怎么敢忘记啊？
这是一个对他视若珍宝的少年，是他毕生不可得的温暖。
他，忘不了！
“我会等你的”阳明放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何苦呢”萧屹喃喃的说，他应该会去北方，有着自己新的开始。何必，执着于往事呢？
“啧啧啧，我屹哥还挺勇的啊。”阳明走后，江源忍不住的赞叹。
“胡说什么呢？”
“我又不瞎，我可全都看见了。”江源嘴角疯狂上扬，“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就是勇气了。”
“有勇气，也没什么用。”萧屹收起自己的试卷。
“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分手了。”萧屹缓慢的说着，像是在评价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模考完那会儿，快过年的时候。”如非必要，萧屹不愿意去回想那段经历。
那时候还是寒风彻骨，现在却已经又是人间四月天了。
不知不觉之间，萧屹也自己一个人，走过了这么久了。
原来，上一次见到那个小孩子，已经是这么久以前了啊。
“没想到，你们也会分手。”江源默默了良久之后，只有这一句话。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变化是绝对的，静止才是相对的。”
“屹哥你这一会儿物理，一会儿哲学的，当心以后成了神经病。”江源朝他扔了一根写完了的中性笔替芯。
“你放心，我不会的。”萧屹捡起来桌面上的替芯，然后弹了回去。
“但愿如此”
江源话音刚落，便赶上了班主任走进教室里。很快，他们便已经迎来了二模考试。
一模、二模、三模，离开了阳明的萧屹，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靠一场场考试记录时间的状态。
“等再过了三模，就是高考了”萧屹心里暗暗念着。
高考，承载了萧屹太多的情绪。如果是从前，想到这里，他一定会很兴奋。但是现在，他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具空壳一样，毫无生气。
“屹哥，你排第一诶，真棒。”二模的成绩，出的很快。江源还像是以前一样，会主动在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去打探小分队的成绩情况。
“嗯”萧屹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峰哥这次不太行，分数不太高，堪堪排在前十。”江源又戳了戳前面安静的大高个，以往，他是很爱热闹的一个人。现在，却更多的是一言不发。
“谢谢”林峰转过来，对着江源道了声谢，“我这分数够了，我可以降分。”
“操，被他装到了。”江源笑着戳了戳萧屹的胳膊肘，然而，却没等到对方的回应。而林峰，也知趣的转了过去。
“那你呢？你考的怎么样？”萧屹偏过头，看着现在没心没肺、快乐无边的江源。
“呀，没注意，光顾着你们了。”江源呵呵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过没事儿，我的分数，对我来说也够了。”
“嗯，以后，我们是不是很难再见到了？”离别的苦痛，萧屹已经是尝够了。
“瞎说，小爷读完了大学就回来，回来开个干洗店，店名都得带英文，气死我那老爹得了。”江源冲着萧屹吹了声口哨。
“别瞎说，活的是自己的人生。就来这一趟，可别糟蹋了。”萧屹拍了拍江源的肩膀。
风流少爷命，有人想要还没有呢。
“好，那我以后就开个音像店，顺便偷偷卖点黄碟什么的，快播代下。”江源胡说八道的时候，眉毛总是不由自主的上挑，萧屹觉得这可能会是以后十里八乡里最帅的音像店老板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萧屹摸了摸江源的脑袋，“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记住了没？”
萧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从前，他也曾以为，只要做好规划，自己一定能够掌控自己的未来。可是现在，他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那个以为抓住一只鸣叫的蝉，就是拥有了整个夏天的少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萧屹，迷茫、徘徊，患得患失，一无所有。
第九十九章 高考
高三最后的时光，就像是粗盐提纯时慢慢被蒸发掉的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随着时间流走的，还有再也没有露过面的阳明。
这个人，现在成了班上的禁区。有人厌恶他的性取向，有人怕留下来的人再受伤害。总之，班上不再有关于他的消息。似乎，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屹哥，马上高考了，激不激动？”江源一边看着漫画，一边摇一摇萧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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