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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终归隔了一层，知人知面不知心，知道吗？”萧父摸着儿子的肩膀，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对于他的儿子，他没有什么遗憾。只希望，在自己走之前，能够给儿子安排的更好一些。
“爸，你说什么呀？”萧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不懂父亲的意思。
“以后，爸爸不在了，你要成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知道吗？”萧父的眼神里，满是恳求。
“爸爸，我”萧屹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男孩儿，便再也与人世间的结婚生子无缘。此时，直接说出来，会让父亲难过，而欺骗父亲，却也会让自己难过。
第九十五章 勾引城里人的坏孩子
萧屹的嘴里，说不出欺骗父亲的话来。他，做不到。
“你不知道，世道无常，人心会变。你要有一个自己的家，那就是以后，你的根的所在。”父亲握着萧屹的手，继续说道，“老婆可能会离婚，会跟别人跑。但是孩子不一样，只要你好好教，他会一直爱着你，永远都为你着想。”
“爸，你这说的太早了。”萧屹不能正面回答，只想逃避。
“不早，很多事情，都得早做准备。”萧父紧紧握着萧屹的手，“你，必须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萧屹拍了拍父亲的手。
“还有，跟那个男生的事情，要不还是算了吧。”
“爸，你”萧屹握着父亲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晚上，萧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所幸，父亲的表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剧烈。
只是，萧屹不知道，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是否，他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像自己一样，难以入眠。
闭上眼睛，萧屹只觉得眼里有温热的液体流过。
无可奈何，萧屹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了这几个字的含义。
早上，萧屹看见苍狗突然纵身一跃，从狭窄的掩着的门里钻进来。之后，萧屹打开门，便正好看见一辆崭新的小汽车，停在自己家的门口。
萧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速之客。
“外面是谁？”还没等萧屹关上门，火堆旁边的父亲，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也难怪，这小地方，难得听到这样的小汽车的声音。突然造访的客人，就像是冬天里茫茫白雪上苍狗留下的一串脚印一样的明显。
“没谁，估计是走错了。”萧屹朝着屋里喊话，但他分明看见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端庄的妇人。明显，那人并没有走错，因为萧屹昨天还见过。
“你好，我想拜访一下你和你的家人。”阳母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礼盒，倒是做足了拜访远方客人的架势。
“我们，去别处说罢。”萧屹打开门，起身便准备离开。他不愿意接受这所谓的礼物，更不愿意让她进门。
这里，是萧屹的家。外人，不得擅入。
“有客人，怎么不让人进来？”父亲的脑袋，从打开的木门里探出来。
一切，并不如萧屹所算的那样。
阳母，终究还是进了门。
“小屹，去倒茶。”萧父拉了一把椅子，在火堆前面恭恭敬敬的放好之后，才让阳母坐下。
“好”萧屹拿了一个一次性的杯子，往里面抓了一点去年买的茶叶的断根残叶，热水倒下去，倒也有一股清香。
“阿姨，您喝水。”萧屹恭敬的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阳母，一杯给了自己的父亲。
“我是阳明的母亲，今天来，是想和您谈一谈，孩子们的荒唐事情。”阳母接过茶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放在了旁边的地上，直接开门见山了。
“嗯，是该谈谈。”父亲吹了吹表面上飘起来的茶叶，然后喝了一小口。这样的天气，适合喝一口热茶。
萧屹看着父亲，不禁愣了一下。
“我们家小明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阳母即使坐在这样的木质刷漆的椅子上，依然不改端庄的风度。
“没有，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萧屹看着父亲坐在阳明母亲的对面，中间铁制三脚架上烧着的一炉热水，将他们分隔开。其中氤氲的热气和木柴燃烧的烟，让他们的眼神，变得难以捕捉。
“这件事，到此为止，对谁都好。”阳母轻轻的说着，她的眉毛弯曲的很漂亮。她说话的时候，升起来的烟灰又重新落在她洁白昂贵的羊绒外套上。
“要不，算了吧？”父亲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孩子大了，很多时候，他都必须问一问他的意思了。
“爸，我”萧屹看着自己的父亲，哀求道：“我们，没有错。”
“是，没有人说你有错。没错，也别再来往了，好不好？”萧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不懂儿子的所谓感情。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绝不会有什么错。
只是，人世间的事情，并不是都要分一个是非对错出来。
没错？那又怎么样呢？
他和阳明，都是男生，却“搞在了一起”，这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与之相比，他们之间那点儿贫穷和富贵之间的差别，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我”萧屹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心里的小太阳，只是，他如果继续下去，只会让父亲也得不到安宁。
萧屹，做不到这样不孝！
萧屹的生命里，从来就不是只有爱情而已。
“您作为家长，这种事情不管管？我真的是怀疑，你们的家教。”见萧父迟迟不肯应承自己，阳母讥讽了几句。
“孩子大了，家长的命令，不管用了。”面对这样的嘲讽，萧父倒也不计较，只是一脸慈爱的看着萧屹，这是他的儿子，从来，都没有犯错的好孩子。
“哼”阳母跺了跺脚，怒斥了一句：“上梁不正”
“听话，还是断了吧。别，让人家为难。”萧父微笑着看着萧屹。外面天寒地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情，像这样的贵妇人，又怎么会踏足这样的地方？
“爸”萧屹只觉得，很委屈。似乎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比以前那些想要而自己主动‘懂事’放下的玩具要强烈的多。
父亲无言的哀伤，压得萧屹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还坚持自己所谓的爱情。
人不能，这么自私。
萧屹，真的做不到。
“好，知道了。”萧屹低着头，几乎是含着哭腔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他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屹哥？”
萧屹抬头，却正好对上阳明通红的眼睛和冻得发红的小脸。
面对那个自己心中的爱人，萧屹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
“你来了啊”萧屹转过头去，给爸爸介绍，“爸，这是阳明。我的，同学。”
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同学开始，又以同学而结束。
萧父抬眼，眼神落在他身上的雪白的毛衣上。白色，不耐脏，自家儿子从来不会有这样的衣服。
“叔叔好，我是萧屹的，同学。”阳明看着萧屹，终究还是顺着萧屹的话继续说了出来。
寒冬腊月里，外面的北风一阵呼号，但萧屹还是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自然，一向门可罗雀的萧家门口，今天突然多了一辆崭新的轿车，以及这村子里居然有人打车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都是让人意外的。
萧屹在门内，也能听见那些左邻右舍的阵阵私语。
“要不要进来，好好看个清楚？”萧屹嚯的打开门，任由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吹灭了屋里剩下的一点火苗。
这样的声音，必然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
“我可算是请过了，等会儿要是还趴墙根，我就扔砖头了。”萧屹在门边上，麻利的捡起了一块断成两截的红砖，萧屹把它握在手里，能看见表面上黑色的泥土和连绵的青苔。
“妈妈，我能和屹哥单独聊一会儿吗？就一会儿。”阳明细长的手指捏着自己衣服上的小球，眼睛却一直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面对自己的性取向，会有这种近乎癫狂的反对。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母亲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虽不曾奢望过她能欣然同意，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歇斯底里。
曾经，他也幻想过在多年以后，润物无声的把萧屹带到母亲的面前。
只是，他有过周密的计算，但世事，并不尽然按照他的剧本走。
“你们趁早断了这关系，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阳母走过来，轻轻拢住了儿子的肩膀。孩子已经长大，自己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平视他。自己原本想一个人解决这样的事情，也被他跟来了。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就，最后一次。”阳明的眼睛里，满是祈求的水雾。
“让孩子们谈孩子们的吧，咱们谈咱们的。今天以后，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跟你保证。”萧父点燃了一根枯树枝，底下已经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阳母看着萧屹的父亲，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放心，我的儿子，我说话，还是算数的。”萧父看了萧屹一眼。
“嗯，都听您的。”萧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萧屹带着阳明推门出去，随手朝着听墙根的人们扔了一块红砖。很快，围着的人便鸟兽散了，只留给了萧屹一堆难听的家乡话。
“怎么样，没见过这样的我吧？”萧屹拍了拍手上的污泥，看着阳明的眼睛。
“是没见过，以前，一直以为你一个乖孩子。”阳明伸手握住了萧屹的手。
“别，有泥。”萧屹忙着想要挣脱。
“没事，我不介意。再说，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阳明拽过萧屹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萧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手心在阳明的口袋里，轻轻抚摸着他的手。
“今天以后，他们会怎么说你？”阳明眼神给萧屹指了指在自家门口假装散步实则一直斜眼看着萧屹和阳明的大叔。
“说我是个二椅子，勾搭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结果人家的家里人找上门来了。”萧屹抬眼望着灰蓝色的天空。
不用怎么费脑筋，他都知道，将来这个村子里，会流传着什么样的关于他的故事。
“哦，那你怕吗？”阳明牵着萧屹的手，看着他的眼睛。
“你说呢？”萧屹看着阳明，眼里带着笑。
人言何所畏惧？萧屹怕的，从来不是这些。
“屹哥，对不起。”两人行至人烟稀少的田埂上，周围是光秃秃的一片荒芜，阳明转过来，直接吻上了萧屹的嘴唇。
“好了，这下他们会说城市里的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萧屹笑着，吻上了阳明的嘴唇。唇齿交缠之间，是最后的诀别。
“没事，我不怕他们骂。”阳明笑着继续吻上了萧屹，任凭泪在脸上纵横。
第九十六章 你会不会恨我？
阳明和母亲离开的时候，萧屹站在小土包上，看着他们的车穿过村子里唯一的土路，笔直的离开，头也不回。
豪华的轿车身后，是和他们格格不入的村子。他们的到来，给这个村子带来了许多的热闹。
村子里的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漂亮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有人在看车，有人在看城里人，还有人在看男的搞同性恋。金钱、门第，和流言蜚语，可以让这个小村庄热闹一阵子。
萧屹看着车子远去，喃喃的道了一声保重。原本，他也不想这样矫情。只是，在痛彻心扉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只是凡尘中的普通人，也会为情所困。
“吃饭了，小屹”父亲拖长的乡音将萧屹拉回这里的现实。
“来了”萧屹从小土包上跳下来，跺一跺脚，朝着家里走去。
“吃饭吧，今天可以喝点酒。”父亲转过身，从墙角的酒瓶堆里，取出来两瓶瓶酒，用手指轻轻揩去上面的灰。
“一醉解千愁？”萧屹看着桌上的饭菜，今天的档次，倒是明显比平时，高了许多。
“我的儿子我了解，你肯定，还是难过的。”父亲双手有些笨拙的想要拧开啤酒瓶，却只是用力过猛，啤酒的泡沫突然溢出来，洒了一手。
“难过，喝酒也好不了的。”萧屹找了块抹布，擦干净父亲手上的泡沫。
“孩子，有些人，注定不是吃一锅饭的人。趁早散了吧，免得以后，更难过。”父亲看向萧屹，眼里的血丝，像是迷宫一样。他很想让自己的儿子听话，可是他什么时候又不听话了呢？看着稚气未脱的脸，他便将心里的话语，活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嗯”萧屹看着父亲的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父亲，明显没有睡好。他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自己已经是踩着父亲的尸骨往上爬。他没办法，再让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再多操一点心。这样的他，对于父亲，与敲骨吸髓无异。
“你和那个孩子好好说。以后，你们还是好同学。”父亲给自己和萧屹各倒了一杯酒，看着啤酒的泡沫逐渐涨大，然后破裂。最后，和其他液体融为一体，分不出区别来。
“他会理解我的，他很善良，很体谅人。”萧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阳明自然是会体谅他的，只是有时候，这世上善良而为他人着想的人，却往往过得进退两难。
“叔叔，你们这正吃饭喝酒呢，看来我来的不巧了。”萧屹的声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林峰的声音。
萧屹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林峰裹在一身黑色的皮夹克里，长身立在萧家门口，却是没有径直走进来。萧屹就这样，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只觉得有些陌生。似乎，有些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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