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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放下手，手腕的一圈红痕明显。
她伸手，握住苏念珍的手，小声说：“我怕啊念念。”
苏念珍身体一颤。
她感受到了绝望。
她又想，柳絮一个人瞒着这么多天，她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呢？
“我已经尽量不去想，想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想欺骗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我不想再去医院了，不想面对现实。”
“这几天我看了很多视频，越看越怕。我不想化疗时推掉头发，不想身上插满管子，不想吃药吃到吐……”柳絮浅浅笑着，“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念念，你应该懂我吧？”
她懂。
苏念珍哑声：“伯父伯母…”
“我没告诉他们。”柳絮说，“我想等时间快到了，再跟他们说。”
苏念珍张了张口：“这不好吧？”
“其实我想等庄叔回来，让庄叔跟他们说。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开口，我害怕。庄叔是医生，让他宣布这件事，也算…正式。”
“那庄叔呢？”
“在国外。听我爸说他遇到个喜欢的人。”
“把他电话号给我。”
“做什么？”
“当然是让他回来了姐姐！虽然他不是神仙，但起码是你家的医生，有点技术，万一他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不那么早死呢。”
“……”
“他恋爱什么时候都能谈，你死了可就是真死了。”
任由苏念珍拿她手机去找庄叔的电话，柳絮则跪坐在茶几旁边的地毯，给自己倒了一杯盼秋。
还从冰箱拿了冰块过来，酒倒在冰块上，散发出的清凉扑面。
苏念珍那边给庄杰打电话，结果提示无法拨通，她猜对方应该是没有用国内的号码。
心烦气躁间，瞥见柳絮双手捧着酒杯，尝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小口喝着酒，气不打一处来。
气柳絮瞒着她，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气的是，怎么就癌晚期了呢？
要是给苏念珍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每月带柳絮去体检。
扔下手机，苏念珍哭着喊：“喝喝喝！都这样了还喝！！”
明明快要死的是柳絮，此刻苏念珍的表现却比柳絮还要崩溃。
柳絮声音轻柔，哄着苏念珍：“对啊，都这样了，再不喝点以后喝不到了。”
说着柳絮还给苏念珍倒了杯酒，“来，陪我一起喝点。”
苏念珍跪坐在柳絮身边，盯着酒看了一会儿。最后一把搂着柳絮肩膀，靠着她，打了个哭嗝：“我不想你死。”
“那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柳絮屈指，刮着苏念珍脸上的泪水，“现在开心点，两个月之后再哭。到时候做我葬礼上哭得最好看的崽，好不好？”
“滚呐你。”苏念珍骂的毫不留情。
柳絮不在乎被骂了，反而问道：“你说等到那天会是什么样的？都谁会来啊？他们会说什么？之前喜欢我的人会不会哭啊？啧，你的竞争对手可能会很多，到时候你可要哭好看些。”
“你有病啊柳小絮！哪有人期望自己葬礼的？”
“婚礼我展望不了，葬礼还是能想的。”柳絮道，“而且我真的有病。”
苏念珍气无语。
泪一下子就不流了。
见苏念珍终于不哭，柳絮将酒杯递到她面前，“来吧，喝点。”
苏念珍揪起柳絮衣服，在她用来擦泪时柳絮阻拦她：“这衣服很贵欸。”
苏念珍还无语着呢，生气回：“都快死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擦完眼泪，苏念珍接过酒杯。仰头将里面的酒一口喝掉，接着续杯。
接下来几分钟，苏念珍一言不发，一直闷头喝酒。
余琪送的那瓶盼秋很快见底。
而柳絮最开始倒的那杯酒还剩了大半，她撑着耳边，全程看着苏念珍。
她心里也是不舍的。
不过还好，念念有很多朋友，没有她也不会孤单。
这时，发现没酒喝了的苏念珍又一次哭了。
她双手抱膝，埋头进了臂弯。
柳絮拍着苏念珍肩膀，“好啦，不就酒没了吗？酒柜里还有别的酒，一样能喝的。”
“我只要这一种。”苏念珍哭腔。
她抱住柳絮，脑袋蹭着柳絮脖子，流下的泪弄的柳絮脖子腻腻的，柳絮没有躲，而是拍着苏念珍的后背，轻声安稳：“那我明天让小刘去古镇，给你买多多的回来，让你喝个够好不好？”
苏念珍哭得更厉害了，明明说的就不是酒。
她揪着柳絮的衣服，绝望地低喃：“怎么办啊……柳小絮你告诉我，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
柳絮也不知道。
苏念珍抱着柳絮哭了五天。
哭湿了柳絮一件又一件衣服。
导致柳絮在结束期末考，想约左严秋吃饭的时候，发现没什么好看的衣服穿了。
好吧，其实她就是想为了约会买新的衣服。
这几天苏念珍对柳絮是形影不离，走哪跟到哪。
听到柳絮要来商城，直接开车带柳絮来了。
两人站在直梯上，苏念珍对柳絮说：“你买吧，想要什么买什么，我来买单。”
柳絮看着她笑：“这么大方？”
苏念珍努嘴：“反正你也花不了我几天钱了。”
柳絮眉上挑。不知道这是经过五天的痛哭，苏念珍脱敏了，还是在强装没事。
看着苏念珍足足哭瘦了一圈的脸，柔声：“好，那我请你吃饭。”
楼上。
蔡安安从试衣间出来，在沙发上坐着的人面前转了一圈。
“严秋严秋！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嗯。”
过了一会儿。
“这件呢？”
“嗯。”
蔡安安俯身，冲左严秋眨眼：“亲爱的姐，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
左严秋看着她，回：“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总算说了句人话。”
见左严秋说完又低下了头，蔡安安本想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但想到左严秋不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便改成在左严秋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能不能别再看手机了？”
“有工作。”
“好不容易把你叫出来，你能不能把工作放一放，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
蔡安安：“看在我失恋的份上，你——”
左严秋打断：“这已经是你一个月里第三次失恋了。”
意思是不足为奇，不能当成理由。
“呵呵，谁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了要你的联系方式。想到她跟我说的那些情话是有目的的，我都感觉恶心。”蔡安安对左严秋说，“你得补偿我。”
左严秋淡漠：“不要把你遇人不淑怪到我头上。”
“不让您做什么，您只需要在我一会儿换衣服的时候出来，多说几个字评价就行。”
“那还不如让我给你买单。”
“…”
“钱我转给你。我回趟公司。”
说着左严秋起身。
也在这时，两个人跟在导购身后走了进来。
当左严秋看见其中一位时，脚步下意识停住。
蔡安安因为心急拉住了左严秋胳膊：“公司有很重要的事吗？不重要就再陪我逛会儿呗，你难得休息。”
见左严秋没反应，她顺着左严秋视线看过去。
与进店后，同样望向她们的柳絮和苏念珍对视在了一起。
柳絮看着左严秋被人拉着的胳膊，睫毛颤了颤。
左严秋意识到蔡安安抓着自己，不动声色抽出胳膊。
蔡安安没注意，此刻她双眼放光：“我去，美女！”
还是两个！
瞧着对方朝她们走过来，蔡安安微微靠向左严秋，低声道：“我感觉我爱情又来了。”
‘又’这个字用的很妙。
左严秋斜了眼蔡安安。
在她说话前，蔡安安已经对走过来的柳絮和苏念珍招手了，“嗨～”
苏念珍还疑惑怎么一进门柳絮就直径往这边走，看到有人打招呼，苏念珍笑着回应了下，然后在柳絮耳边问：“你认识？”
“认识一个。”
“哪一个？”
不等柳絮回答，两人已经走到左严秋和蔡安安面前。
导购见四位客人认识，很识趣地走到了一旁。
柳絮走在左严秋面前停下，微笑着喊：“秋秋姐。”
苏念珍视线顿时集中在了左严秋身上，这就是柳小絮喜欢的那个人？！
看着不赖。
“原来你和严秋认识啊。”蔡安安伸出手，“你好，蔡安安，叫我安安就行。”
“柳絮。”
“苏念珍。”
几人简单认识了下。
蔡安安胳膊肘戳了下左严秋，“你不是说公司有事吗？你去吧。我和小絮还有珍珍逛就行了。”
蔡安安熟稔的叫着。说完走到了柳絮身边，询问：“可以吧？”
蔡安安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还引着人靠近。
而同时，蔡安安也闻到了柳絮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清甜的风铃花味，有种风吹下铃铛花肆意摇晃的美。
“好啊。”柳絮欣然应下，不过她看着左严秋问蔡安安，“但……我能问一下你和秋秋姐是什么关系吗？”
“表姐。”蔡安安，“她我表姐。”虽然她很少叫左严秋姐姐。
柳絮眸光闪了下。
如果没认错，眼前的这位就是那天酒吧里被左严秋搂着的人。
居然是亲戚。
柳絮轻笑：“是亲戚呀。”
左严秋先蔡安安回应：“嗯。”
蔡安安看左严秋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不走了？”
“嗯。”
虽奇怪左严秋为什么不走了，蔡安安还是点头：“那行，在这儿等我吧。”
说完蔡安安又看向柳絮和苏念珍：“两位，要不要我帮你们一起挑？我眼光还不错。”
对于左严秋表妹的好意，柳絮不会拒绝，她点头：“好。”
导购听到，上前引领几人往展示区走。
离开前，柳絮看了左严秋一眼。未说一句话，只是笑了笑。
看着两人的背影，蔡安安压低声音道：“严秋，我——”
她话还没说完，被身边人冷冷打断：
“收起你的心思。”
第19章
“啊？”蔡安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左严秋看她，戒告：“别打她主意。”
“她？谁？柳絮还是苏念珍？”
应该是柳絮吧？两人认识。蔡安安想明白问：“为什么？”
“她还小。”
“小？没成年吗？”蔡安安若有所思，“没成年的确不行。”
“成年了。”
“那还小什么？”
左严秋沉默不语。
她指的,是柳絮的情感经历。与蔡安安这种情场老手不同,柳絮应该没有太多的感情经历，从她莽撞的告白就能知道。
如果说蔡安安是老肉吃多想要换口味的成年老虎。那柳絮就像是只刚成年的小狮子头一次捕猎,血口獠牙发出的却是‘啊呜’一声，尖锐的爪子笨拙挥舞,就算抓住了猎物，咬在身上更像是小家伙磨牙齿。
没有说蔡安安不好。如果蔡安安人品不行,她也不可能和蔡安安关系密切。只是潜意识的，左严秋不想蔡安安过多的关注柳絮。因为她知道蔡安安一向三分钟热度,和女伴在一起没多久就会腻，然后分开，等待下一个猎物出现。如此重复，是她不断失恋的原因。
左严秋早已习惯。
对啊，她都习惯了。
为什么不能接受蔡安安对柳絮起心思呢？
转念想，她习惯的是蔡安安不断分手恋爱，恋爱分手。
而不是习惯柳絮。
更甚至,她才认识柳絮不久。
大家口中的柳絮是高傲嚣张的。
可相处后，左严秋才知道别人口中有公主病的柳絮,善良、纯真、友爱。
是真真实实的公主。
她想，公主所配的,应该是一位能让她永远带着笑，永远幸福,永远不会受伤的人。
而这个人，不是蔡安安。
当然,也不是她左严秋。
左严秋已经自动站到骑士位，开启对柳絮的守护模式。
左严秋这么一说，蔡安安原本只是好奇，但此刻对柳絮兴趣更多了。
准确来说，是对左严秋对柳絮的态度感兴趣。
她还什么没说呢，某人就急着维护了。
这不是左严秋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风格。
有点意思。
不过她记着左严秋说的话，陪柳絮和苏念珍看衣服的时候，没有说太过火的话，反而因为言语幽默，不到半刻钟就和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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