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道:“那上一次呢?你本来可以留住纪越天直到说服她遵循你的计划办事,可你偏偏让她走了,还走的很急,对我们造成了难以修复的损失。”
他目光阴冷:“左护法给个解释吧。”
纪波鸿也表情不善的瞪回去,嗓音沙哑:“这天下知道我身份的没几个,可前些日子,偏偏我魔教有一个堂主说被明月山庄告知了我的身份,那时我唯恐纪越天提前知道我的身份以造成我计划的亏损,仓皇数日,还好堂主没来得及告诉她。”
他转转手腕:“虽然我没有受到影响,但你们出卖我得行为,还是非常令人不悦。”
张立舟满脸茫然,他回头望向张集,却听见人已经扬声道:“谁稀罕泄露你的身份?找不到理由也不要血口喷人!”
纪波鸿反问道:“这样的事你做的还少吗?”
虽然此事确实不是自己作为,但张集还是忍不住回想了些许往事,清楚纪波鸿确实有不相信他的理由。
魔教是从刚逝去的老教主继任后才开始行事低调收敛的,他从小下山游历,隐姓埋名认识了不少正道子弟,其中就要和张集关系最好,最终还是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他。
张集愣了愣,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让老教主如逢知己,他回到魔教成为教主后,因为少时的经历和对武学的痴迷,魔教在江湖的行迹日渐减少,直到某一次他出关,手里拿着一本旁人从未见过的武功秘籍。
老教主修炼的都是隐秘的,专供教主学习的魔教功法,本身就与正道的路子不同,再加上少时的游历让他了解万物,竟然直接创出了一套以人命滋养蛊虫,以蛊虫反哺饲主的邪功。
老教主不让魔教为非作歹,但不代表他是个好人,在他眼中,潜心武学的巅峰境界就是拥有自己独创的功法,他当下便抓了几个山下人试验,发现不同人的血居然会有不同的功效,只是修炼此功法时必须已有坚实的武功底子,并且不能放弃原有的功法,否则很容易武功中空,地盘便出了问题。
期间教主夫人不停劝诫他此功必成祸患,可他恍若未闻,等其大功告成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决定开始犹豫不决,偶有头晕目眩之症,寻遍名医也无从可解。
某日他修炼功法时,与自己所饲养的蛊虫对视,终于感觉到那点不对劲从哪里来——蛊虫好像有自己的思想,开始反噬饲主了。
或者说,从一开始看到这东西时,他便已经被蛊惑了。
他杀不了蛊虫,如若只是几个月还好,顶多虚躺几日,但积年累月之下二者牵绊太深,脉络相连,它一旦死亡,威胁到的也只是自己,他只能暂时停止修炼,又不想自己多年的心血毁在自己的手里,便想法设法,最后想到了张集。
张集天资聪颖,将明月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老教主找到他时,二人都成熟不少,但相处也不算尴尬,酒意酣畅之时,他对其说明了来意。
张集早就不是当初的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年,他转了转眼珠,谨慎地问:“多年的心血,你为何要给我?”
老教主对他实话实说了自己的状况,并再三保证不修炼便不会出什么大事,等张集应承下来后,他还希望张集日后能找出解决之法,自己比他年纪大上不少,因为蛊虫的伤害需要闭关,如今也没精力再将其完善了。
张集满口答应,等老教主闭关后,转头便派专人对丹鼎山庄宣扬秘籍的精妙之处,并在偶然一次装作的失误中将秘籍送了过去。
纪波鸿敲桌子的脆响惊的张集回过神来,他整理好语言道:“当年之事恩怨复杂,况且早就过去,如今我没必要多嘴揭露你的身份,这对我来讲有什么好处?”
纪波鸿也清楚他所讲的话,张集为了明月山庄的进一步发展还想寻求他这个助力,应当不会做出这事才是,可给刘晓苏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直说自己的身份,江宁更不像在骗他。
张立舟见他还在犹豫,怒道:“门外不还站着一个既和明月山庄有关系又和魔教有牵扯的人吗?你为何不怀疑他?”
纪波鸿顿悟,回想起江宁的表情,想必她早就将门外那个人划入了自己一方,因而把话说的模棱两可,不愿明说。
张立舟见他没有动作,挑眉问道:“你怎么不对他动手了?”
“他是魔教的右护法,我就不能私自对他动手,”纪波鸿站起身,“你们好自为之,等他愿意同我返回魔教,我们自会离开,告辞。”
这一下就等于是把烂摊子甩给了屋内的两个人,只要他们不让卓如心甘情愿的回魔教,魔教的人就不可能撤,张立舟看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道:“你!”扭头看了一眼张集的表情,他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二人气息刚平复下来,卓如一推门,带着谢飞柏缓缓坐下。张立舟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谢飞柏先开口笑道:“现在是谈论正事的时候,张公子却顾及着些儿女情长,这可不太好。”
张立舟哼出一声鼻息,倒是张集替他解了围:“赤日楼的谢姑娘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我儿为妻?”
谢飞柏这才想起来她和卓如刚才所扮演的身份,心道张集真是老奸巨猾,加上了这个前缀,可不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吗?
她莞尔道:“那得看她张卓如究竟是什么身份了,是明月山庄的张二公子,还是魔教的右护法呢?”
卓如看着话题到她这里,心下不平,可刚才问过纪波鸿,他却是不想让自己动手,说是留着张集还有用,那她今日便只能无劳而返。
这其实算个难题。按照谢飞柏所言,赤日楼是想和江湖正道门派的明月山庄合作,若是卓如是明月山庄的张二公子,那她们便可以结为姻亲,但这样魔教就不会轻易撤离;若卓如是魔教的右护法,魔教的人马上离开,但明月山庄便不会能轻易把上赤日楼的资源。
魔教虽然这些年并未兴风作浪,但底蕴仍在,休养生息数十年必然不可小觑,可赤日楼是江湖的顶级情报杀手组织,实力雄厚。
卓如一句话结束了今天的会谈:“你们好好想想,明日我会再过来。”
说罢也不理会两人的动作表情,急匆匆的和谢飞柏一起赶到了入口处——再不抓紧时间,容姲就要和魔教的人杠上了。
眼看时间越来越接近,看着即将燃烧至末尾的香,容姲深吸了一口气,她必然不会任人宰割,树后的人也不能轻易现身,否则只会造成更大的麻烦,那……
仔细思考对策时,她听见了一阵破风声,再抬眼时,破风的人已经站在了不远的地方,见她盯着自己还对她笑笑,转头又和领头的人说起话来。
刘晓苏。容姲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她不喜欢这个人,但若是他能为自己拖延一些时间,她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讲了几句话,领头的人点点头,退后一步,刘晓苏直奔着容姲走来,上下打量一番道:“要不要随我一同进去?”
容姲望向树后:“不用了。”
刘晓苏点点头:“转告少主,日后若真……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容姲转过头:“随便你。”
刘晓苏见她的样子无奈地笑笑,边离开边道:“我已经和这个人说过了,你去留随意。”
容姲看着领头人对她点点头,便先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又悄悄摸回了树后,将刘晓苏和她的对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纪越天。
纪越天没有多说什么,众人正紧盯着大门处时,一声极轻的痛呼声响起,因为过轻,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树后的几个人警觉地微睁双眼,纪越天问:“这下怎么办?”
容姲按住剑不作声,空友白沉声道:“再等等。”
交谈间,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让人不禁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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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只是上课也好忙!
第68章 旧意难平
一张案台,柳离与曲流光坐于两侧,时光荏苒,对面的人依旧没什么变化,若不是自己已经能她平视,柳离真要恍惚觉得自己此时还是在师门学艺,而往事不过是一场漫长奇异的梦罢了。
柳离坐定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内的陈设她陌生又熟悉,很多年前的东西被摆在了眼前,她却回忆不起曾经的欢乐,只能看到自己与曲流光昏暗的未来。
她看着比和纪越天容姲等人相处时成熟不少,只是一张口还是带了几分意气:“是了,师姐确实是个顾旧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府内蹉跎这么多年,”她笑得很难看,“只可惜你顾的,从来不是与我的旧情。”
曲流光虚靠在椅背上,努力想摆出自如的姿势,但怎样都显得过于在意,反而适得其反,她只好开口缓解这种不自在:“师妹没问过我,如何知道我不顾及与你的旧情?”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柳离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上的香囊,将流苏的细线搞得乱糟糟的,恰如在座两个人的心情。
曲流光轻咳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无害,依旧是那副仙人之姿,令人心生好感却又不敢接近。可柳离偏偏要刺她一句:“我听着师姐的身体,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啊。”
话出自她口,意在刺向曲流光,可嗓子出声时,心脏好像也跟着不规律动作一样,全身的经脉都跟着一起疼。这种病旁人看不出来,甚至连同一师门的师姐寻芳都不知道,但她清楚得很。
“值得吗?”柳离这样问。
曲流光终于不再模棱两可地回答她,而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值得。哪怕时光可以倒流,我依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阿离,纵使结果我已看出,苦果我也咽下了,但我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风城城主的位子,我会做的比宋姨更好。”
“你下山之后就再没见过师父,”柳离狠狠地闭上双眼,又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我前些日子见到她了,她说她不恨你,只是无法面对现在的你。”
曲流光哑然,在柳离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如九天仙子下凡的女子终于微皱眉头,眼眸中却不知道闪着什么光了。
其实恨这个字用的不合适,她们的师父没有立场恨曲流光,感谢也论不上,曲流光对得起师父的爱人宋姨,对得起师门,对得起师父,却对不起她自己,对不起被师父培养起来的她自己。
她觉得自己要说些宽慰的话以示现在这个结局已经比她预料中的好了太多,只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跟着不可能说出的,诉苦的言论一同咽了下去。
柳离见她强忍着不说一句话,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是比怒更高一级别的东西,她怒道:“那你想活到多少岁,像宋姨那样,还是苟延残喘的长命百岁?”
寻芳此时端着茶刚走到门口处,闻言她手抖了抖,但到底还是没洒出去,快速地稳了稳身子。曲流光边给柳离倒茶边道:“寿命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或许是很多年以后,也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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