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姬钰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姐姐,她眼睛下意识睁大了一圈,头刚准备抬起又被自己压了下去,等控制好情绪时,才发现纪越天已经走远了。
走的这么急,还没来得及将姬环的令牌还给她,姬钰有些失落。
她清清嗓子,唤来冬清:“一张送去隔壁的云城,一张送去京都,快马加鞭,最好是明日就都能送到。”
容姲心无杂念的赶路,赶在城门关闭前就进了赤城的城门,此时天色还没阴沉下去,橘黄色的霞光不止存在于空中,也平铺在大地上,让每个过路人的脸都模糊而耀眼。
再一次孤身踏入熟悉的故土,容姲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她将纸张叠成一小块,努力混入人群中,吆喝声、嬉闹声、交谈声不绝于耳,往日没重视过的东西让她头一次觉得赤城是个如此有烟火气的地方。
她像站在人群的中心,周围的一切都成旋涡状,而她处于最平静的地方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透过人群的缝隙,她回想起曾经的自己,曾穿越过这条街道好几次,却从来没注意到街上原来有这么多人。
压下一声叹息,她慢慢向前行走,正逢闹市,期间被好几个路人撞到了肩膀,期间听到了不同年龄段的对不起,最后一声源于一个只到她肩膀的小女孩,看着她捂着头还对她道抱歉的模样,容姲不禁笑了出来,并伸手从旁边的糖人摊子上拿了个糖人递给她:
“对不起,刚才是姐姐没注意到你,这个就当给你道歉了。”
小女孩反应了一会儿,应当是在心中判断这个东西自己能不能接,才大大方方地接过去:“谢谢姐姐。”
这条路很短,但在容姲的眼中一直很长,之前只是觉得无趣烦闷,走过人群只觉得浪费时间,如今她特意将路走的很长,到分叉口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挂起来的灯笼的光亮远胜于月亮,让人感到温暖。
容姲往回望了一眼,人群川流不息,但她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份子,其中千滋百味难以言说,但她可以从一个人的眼睛中看到,那一刻和此时她都清楚地明白,自己或许找到了曾经的自己没有的最重要的东西。
容姲再一次加快脚步,等到碧云派正门处时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夜间轮值的弟子乍一看到来人,赶紧上前拦住她,但看清了人脸又有些犹豫,不确定地问道:“是……容师姐吗?”
容姲没去计较称谓,而是应道:“是我,我想进去看看,应当不碍事吧?”说完她将叠好的纸块打开,抽出一张递给她们。
“都看看,童叟无欺,师姐一定不会骗你们。”
这两个人只是外门弟子,遇到这种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握着昔日容师姐给的东西看着她光明正大地踏入了门中,年纪稍小些的低下头去看,看清文字的内容后惊呼:“师姐,你看!”
虽然天黑下来,但按照不少弟子的勤奋程度,这个时辰应当大部分人都还醒着,容姲轻车熟路地拐到了弟子居所,果不其然都亮着灯,稳妥起见,她先轻敲了敲步宁的门。
大家同为师姐妹,步宁也没问来人是谁便开了门,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后才后知后觉的惊讶道:“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上次分别之后步宁便一直担心留下几个人的情况,但她知道自己留下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身处门派中又不能及时获取到消息,现在见了人当然是先将其拉着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受伤后才真心夸赞道:“师姐真厉害。”
“你打小就这么会说话,师姐可都听惯了,”容姲拉着她坐下,“小芳休息了吧?”
“休息了,她现在白日里闹腾得欢,晚上便歇得知早些——师姐来这里,只是为了问这些的?”
步宁的心思缜密和容姲如出一辙,容姲也不跟她客气,将告示递给她:“将这个和其她师姐妹传阅着看看。”
步宁虽然惊于上面的文字,但也不质疑自己的师姐,应下:“好,那大师兄?”
“算了,”容姲思考后道,“大师兄实力超群,哪怕日后门派真的倒了,也可以重振门派,应当不会愿意跟我们一起过家家。”
步宁不知道自己是该在意门派要倒了还是在意师姐将她们的行动说成过家家,但她还是点点头:“都听师姐的。”
弟子住处内不止一处房间空着,其中就包括步宁附近的一间,别了步宁出来,容姲还是想着趁夜间去后山一趟,瞧瞧游芳曾经做木雕的那棵树,旁边便是禁地,想必那里应当藏着碧云派许多秘密。
曾经她是门中弟子,恪守礼仪,对于后山都不会轻易踏及一步,如今她只是个走错路的外人,进趟禁地算不上光明磊落,但莫名觉得畅快。
她挥挥袖子,施施然踏入了那一团阴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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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最近两天睡的也不少,但上课还是困困困,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71章 难解之毒
后山阴暗潮湿,或许是刚下过雨,土地踩上去有些松软,容姲一个起身,攀在了较矮的一棵树上。
月光透过树木间的缝隙落下来,容姲定睛一看,辨认出这就是游芳用作木雕的那种树,发现木雕可以吸引蛊虫的那一日,柳离还与她们讲了这种树木生长时期独特的纹路,混在丛林中看不清,但仔细看确实与众不同。
这算是后山的最外围,容姲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应当被种植在较隐蔽的地方才是。
她拨开茂密的枝干,再往前走应当就是碧云派禁地的所在之处,为防止弟子误入,禁地入口处立着块一人高的石碑,容姲平稳地落在其侧。
她斜着眼看了一眼边缘光滑的石碑,抬脚迈了进去。
禁地周围被一圈高耸的树木围着,但其中的草木却少了许多,只有一棵最粗的树立于正中间,约莫要两个她才能合抱,她敲敲树身,里面果然是空的,大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依旧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她不擅长寻找机关,况且如此机密的事,以齐彭越和祁慧的考量必然将机关设置的极为精妙,而今尚且不知其中是何物,若是用蛮力破开树皮,恐怕会横生变故。
暂时从此处离开,容姲绕着禁地走了一大圈,有些地方种着较为珍稀的草药,她只识得一部分,并未见到眼熟的三瓣红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来主要的秘密还是藏在这树上。
她尝试了触碰扭动所有的枝干,包括周围的鹅卵石和土地都被她踩了个准,忙活到大半夜,可依旧没什么解开机关的头绪。
单纯靠自己毫无头绪的乱找定然不是个好办法,容姲刻意地弄乱了鹅卵石的位置,重重踩了几个脚印才回到步宁提前给她安排好的房间,送来的热水还温着。
勉强清洗了一番,容姲总算筋疲力尽地躺到了床上,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会飘得太远,明天估计还要有很多麻烦事要应对。
不出她所料,估计才过了一两个时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把她吵醒,步宁见她还没唤便醒过来就知道她大概睡得不深,那思绪就还算清醒,直言道:“师姐,师父师娘发现有人破坏禁地,如今正在门派内大肆搜寻呢。”
容姲起身问她:“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步宁赶紧接上话:“师父师娘好像对此事很是紧张,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人呢,先搜的是杂役的房间,现在估计快到弟子住处了,你……”
容姲道:“是我做的。”
步宁当然知道是她做的,只是不知道师姐为何到了此等境地还是不动如山,甚至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可若是真想跟师父师娘硬碰硬,她大可直接与他们对峙。
正想着,又有一人打开门,表情略带焦急:“师姐,姐姐,师父师娘马上就要到这里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你们先走,”容姲捋平步宁给她带过来的新衣服,“别说你们见过我,我等着他们找到我就好。”
对上步宁步旋不解又慌乱的目光,容姲安慰一笑:“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脚步声略微可听见时,两人终于被她半劝半强迫的跳窗离开,容姲盯着手中的剑片刻,还是将其紧紧握在掌心。
大不了就用些杂派剑法,总归她这么些年也摸索了不少。
许是处于隐藏,步宁给她安排的这间屋子采光很差,得有人开门阳光才能照进来一些,这是容姲第二次在屋内直视大片的光亮,她竟生出一股虚幻之感,直至立着的其中一人张口道:“竟然真的是你。”
声音不带什么情绪,陌生又熟悉。
容姲抬眼,凝视着与几月前并无二致的面孔道:“原来你们能猜到是我回来了。”
容姲想过很多她和齐彭越祁慧再遇的场景,她思虑周全,其中一种便有现在的情境——三人都还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圆桌的周边,彼此却不看向对方。
祁慧嘲讽地道了句:“离开门派数日,竟是一点礼数都不讲了。”
容姲勾出一抹笑,却不知意义为何,只是说:“陌生人而已,不冲撞即可,何谈礼数?”
“哦?”祁慧看了齐彭越一眼,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才接着道,“陌生人?你现在应当知道了不少当年事吧,许尚画若是听见你说这话估计会教训你呢。”
她轻笑一声:“毕竟她当初求我们照顾你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好话。”
容姲的平静让祁慧觉得很气恼,容姲却只觉得心烦,她看向一旁,音调提高:“他是没有嘴吗,需要你来替他说话?”
从祁慧征求齐彭越意见的那一眼便可得知,与许尚画有交情的大概不是祁慧,而是齐彭越,容姲只想听当事人讲当年的往事,而不是听个脑子越来越糊涂的局外人代为发言。
齐彭越声音嘶哑:“多年前出门游历,你母亲曾帮我疗过伤,因此我记住了她这个人,后来她不想浪费你的武学天赋,便在事变前将你送来碧云派,还将几本秘籍交于我。”
容姲眼神微动:“不是张立舟利用你,而是你自愿将秘籍给的他?”
齐彭越大笑了几声:“你竟一直以为这秘籍是从张立舟手中流出的?反正想来你也活不了多少时日,我也不介意再与你多讲些,多年前曾有一部话本,你可知道?”
容姲按捺自己另一只手拔剑的动作,努力使语气平稳:“知道。”
祁慧再怎么样也是替人办事,她是脑子不清醒,空有小人之心,但多半是按命令行事,倘若齐彭越不告知她真相,她应该会将齐彭越也当做被张立舟利用的棋子,和祁慧是一种人,念在旧情,哪怕日后与张立舟兔死狗烹,她怎样都不会看着这两人死。
可她知道了真相,便真的头一次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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