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眨了眨眼,含糊其辞:“没什么。”
扶曜目光灼灼,“再叫一次。”
“看心情吧。”
“什么样的心情,像刚才那种的?”扶曜问:“你喜欢刺激的?”
温雾屿越过扶曜继续往前走,轻飘飘地带出了一句:“喜欢啊。”
一整天兵荒马乱,温雾屿的墨镜和盲杖不知道扔哪儿了,他走路不安稳,面前有个水坑,直愣愣地抬脚踩。
扶曜把他攥紧了往自己身边带。
“走累了吗?”扶曜问:“我背你好不好?”
“能走。”温雾屿低着头,语调又清冷了回去。
“怎么了?”扶曜问。
温雾屿捏着手里的东西,有点沮丧。
扶曜压下身躯,他靠近温雾屿,呼吸交缠一瞬,也试图从温雾屿眼中看出情绪。
“哥,”温雾屿没有再避开了,他轻轻开口说:“我扇子坏了。”
扶曜从温雾屿手中接过竹扇。
连接小骨的丝线断了好几条,好在扇骨没坏。展开看,‘无事小神仙’的字迹让扶曜有些恍惚。
“能修好吗?”温雾屿问:“它很旧了。”
“不知道,试试看吧。”
温雾屿有些黯然神伤,“之前也坏过好几回了,我跑了好多地方才给修好的。我出车祸的时候,差点把它也烧坏了,还好……”
扶曜猛地一怔,心脏血流成河,“对不起,吓着你了。”
“没事,缓过来了。”温雾屿笑了笑。
扶曜耷拉着眉眼,又合上扇子,没还给温雾屿,捏在自己手里,他说:“修扇子花了不少钱吧?都能再买好几把了。”
温雾屿说:“我不喜欢别的。”
扶曜愣了半晌,他不自觉放缓了语调,“一把扇子用十年,宝贝也不过如此了。”
温雾屿愣了愣,“嗯?”
“没什么,”扶曜言不尽意,又问:“它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温雾屿说:“他救了我的命。”
作者有话说:
它和他
姐妹们仔细看哟!
第21章 小狐狸精
事情处理好了,扶曜这几天得了空,他按时上下班,周末也待在水云湾,跟温雾屿一起种胡萝卜。最近天气都不错,温度适宜,胡萝卜的种子快发芽了。
扶曜蹲着给地松土,太阳挺晒的,他身上出了汗,浑不在意,“雾屿,拿点水过来。”
温雾屿撑着伞,挡在扶曜的脑袋上,遮住了太阳,他没有要动的意思,懒洋洋地笑着问:“浇胡萝卜还是浇你啊?”
扶曜哑然失笑:“让你干点活,哪儿那么多话呢?”
浇花壶就在两步开外伸手能够到的地方摆着,温雾屿就是不肯动。
他看了一眼,哼唧一声,说:“我从小就不爱吃胡萝卜。”
“行,我自己去拿。”扶曜站起身说。
温雾屿的伞打得有点低,碰到了扶曜的发顶,挺扎人的。
“哎哟,”温雾屿伸手在扶曜的发头上蹭了蹭,不算正经地问:“阿曜,疼吗?”
“别乱摸,”扶曜抓着温雾屿的手捏在掌心,他拨开一点雨伞,把浇花壶拎了过来,“不爱吃也得吃,谁惯着你了。”
温雾屿眨眨眼,“你啊。”
也是,这方面扶曜还不了嘴。
“阿曜。”
温雾屿又把伞撑了过来,伞架很大,可以完完全全把两个人罩住,像烈日下一方幽静的天地,别有一番风味。
“嗯,”其实扶曜还是想听温雾屿叫声哥,能刺激大脑皮层的感觉很不一样,回味无穷,“怎么了?”
温雾屿说:“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下雨了吧?”
“不会了,最近天气都好。”
温雾屿又问:“我那房间还会漏水吗?”
扶曜挑眉:“不好说啊。”
温雾屿说哦,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口干,舌尖舔着下唇润了润。
扶曜有张有弛,他不声不响,笑着等温雾屿的下话。
“我要不还是住回去吧,”温雾屿说:“老占着你的床怪不好意思的。”
“我都没说什么,你先不好意思了?”
温雾屿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脸皮薄嘛。”
扶曜笑了笑,说:“嗯,薄。”
“那我……”温雾屿轻声干咳,试探着又问:“回不回啊?”
扶曜眨眨眼,他收回目光,拿着小铲子继续捣鼓土,柔声地说:“随你。”
“哦,”温雾屿说:“行吧。”
扶曜问:“行什么了?”
温雾屿笑着:“不知道啊。”
天马行空的对话告一段落,扶曜捣鼓完这边的胡萝卜,又开始捣鼓那边的南瓜。
温雾屿觉得扶曜自虐,完全不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他的心揪了揪,忍不住说:“阿曜,小心你的手。”
“没事。”
“怎么没事,才三天,”温雾屿打着伞弯腰,“伤口好了吗?”
扶曜抬头看温雾屿,正好能看见他脸颊下颚的伤口,很明显的一条红痕。昨天晚上温雾屿说痒,总挠,让扶曜拦了下来。
怕挠坏了。
扶曜扔了手里的工具,他不玩土了,起身拿过温雾屿手里的伞,“别拿着了,累吧?”
“累啊,”温雾屿转了转手腕,“酸。”
扶曜抿着唇,目光一直黏在温雾屿脸上,他抬起手指,跟着伤口地形状描了一道。
温雾屿莫名觉得有些痒。
扶曜问:“雾屿,这个会留疤吗?”
温雾屿不在意这些,他耸耸肩,“留着也好,很帅啊。”
扶曜皱眉,他看温雾屿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如今多了一条划痕,很刺眼,也碍眼,他很不喜欢。
“我……”
扶曜刚开口,田妙妙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曜哥,你爷爷来啦!”
田妙妙算通风报信,报得十分大张旗鼓,扶曜身体抖了抖。
温雾屿都觉得扶曜想跑了,他好笑地问:“阿曜,你怕什么?制裁你的人来了吗?”
“雾屿,别谦虚,你就能制裁我,”扶曜举起手,无奈地说:“没敢跟爷爷说这个事情,想着能糊弄过去。”
想糊弄过去有点异想天开,扶曜心里也清楚。漳洲岛就这么点大,有一点风吹草动,入土的祖宗大概都能知道。扶大爷这个时间点才找过来,算是消息落后了。
扶曜歪了歪身体,轻轻撞了下温雾屿,看上去可怜巴巴的:“雾屿,等会儿你替我在爷爷面前说几句好话。”
温雾屿懵了懵,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啊,我?”
扶曜但笑不语。
扶大爷全名叫扶善国,快八十了,精瘦黢黑的一个小老头,身体特别好,能追着扶曜满山打。不过自从扶曜当上了村支书后,老头不打孙子了,改催婚。
扶曜刚开始还能认认真真的敷衍两回,后来催得实在太频繁,他干脆连老房子也回得少了,每次都是扶大爷拿着鸡毛掸子来‘请’他回去吃饭的。
扶曜攥紧温雾屿的手腕避免他跑路,“妙妙,我爷爷手里有东西吗?”
“有啊!”田妙妙两手比划,“一小节竹条,看着像路边捡的,抽人刚好。”
温雾屿心脏倏地一紧,他联想到从前,自己还住在君悦别墅时的日子,温大仁会随时随地捡个什么玩意儿往他身上抽。
“阿曜,”温雾屿问:“你爷爷也打你吗?”
“打啊。”扶曜无法忽略‘也’字其中的含义,他不动声色地藏好心绪,说:“我小时候上房揭瓦,差点烧了邻居家的竹林,我爷爷好险没把我吊起来打死。”
温雾屿:“……”
该。
扶善国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水云湾门前,温雾屿甚至没看清这小老头的长相,耳边首先传来树枝挥下的动静,急速且利落的风声。
他也跟着扶曜抖了抖身体。
扶曜搂住温雾屿的肩,笑了笑,说:“雾屿别怕,爷爷不揍听话的孩子。”
温雾屿自动带入了,他觉得自己也不怎么听话,挺反骨的。
扶善国中气十足喊:“阿曜,人呢?出来!”
扶曜没松开温雾屿,回应了一句:“爷爷,别喊了,我在这里。”
扶善国眼睛瞪得浑圆,指着竹条走过来,“臭小子,你这两天不回家在干嘛呢!”
扶曜往后退了半步,吓得,“爷爷,我忙啊。”
“你忙个屁!忙的连家也不回了吗?不知道的以为你被什么小狐狸精勾走了魂。”扶善国骂骂咧咧,他气不顺,暂时没注意到温雾屿,倒是看见了扶曜右手的伤,火气更大了,“刘老头真敢拿刀捅你了?”
所以闲话拐了七八道弯,传到最后,一不定是什么版本的。
小狐狸精此时不吭不响,就站在扶曜身边,非常尴尬。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就……本周四入个V,当天更8000字QAQ
噗通,给大家跪一个!
第22章 梅子酒吻
扶善国护短,在他的固有思维里,自家的孩子只有自己打能,外人碰一下都不行。
“我找他算账去!”扶善国扔了手里的竹棍子,怒火中烧地要走。
“爷爷你消消气。”扶曜着急忙慌地拉住扶善国,“我这刚把老刘叔处理好,现在是敏感期,你别给我添乱了。”
“什么叫添乱?你跟他的事我管不着,他跟我的事你也别管了,”扶善国憋着一口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敢动刀子,真当你没人护着吗,当我死了啊!”
扶曜眉头一蹙,“老头,别胡说八道。”
“你撒手!”付善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劲儿大,挥胳膊的幅度也大,一下过去碰到了扶曜受伤的掌心。
扶曜逮着机会自由发挥,立刻就地演戏。他闷哼一声,捂着手,看上去很痛苦。
温雾屿吓了一跳,捧起扶曜的手查看,很关切地问:“阿曜,你怎么了?”
“哎哟,”扶善国也过来了,“阿曜,碰到哪里了?”
挺好,一箭双雕。
扶曜装到底,说手疼。
温雾屿担心他伤口开裂,说:“走,去卫生院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扶曜没让温雾屿拉走,冲他眨了眨眼,“雾屿,我缓缓就好,你别担心。”
“……”温雾屿福至心灵,立刻明白过来:“好。”
扶善国被扶曜打了个岔,气性消了一大半,终于注意还有位陌生人在场。
“你……”
温雾屿笑了笑,看上去非常人畜无害,他对扶善国点点头,“爷爷你好。”
“你好你好,”扶善国是个大老粗,接触的人也粗,头一次碰上文质彬彬的人,不太自在地扯嘴笑了笑,“这位小友,你是哪位啊?”
“我是阿曜的朋友,姓温,叫温雾屿,”温雾屿顿了顿,摘了墨镜,双目微敛,说:“爷爷,这事不能怪阿曜,刘老头的刀是着冲我来的,阿曜替我挡下了。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对不起啊。”
扶善国吃软不吃硬,被温雾屿哄着,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老脸皮一红,“没事!没事啊,臭小子他皮糙肉厚,多挨几刀没事的,就当被蚊子咬了放放血。倒是你,以后别往那种人面前凑了,知道嘛。”
“知道的爷爷,”温雾屿特别乖巧:“以后不看热闹了。”
温雾屿跟着扶曜的称呼喊扶善国,他把老头的毛捋顺了,同时哄得扶曜也心情舒畅。
“那行,”扶善国转头又对扶曜说:“小子,今天晚上回家,回家吃饭!”
扶曜警惕:“没别人吧?”
扶善国胡子一吹,说:“有啊!”
“不去。”
“切,”扶善国眼珠子一转,不搭理扶曜了,他跟温雾屿说话,语调也放软不少,“小温,晚上一起吃顿饭吗?爷爷那里有好酒。”
这爷孙俩知己知彼,都知道怎么拿捏对方。温雾屿被夹在中间,选了个比较靠谱的队伍站,他笑了笑,应了:“好啊,那我就不推辞了。”
“你看,人不就来了嘛,”扶善国眼睛一瞥扶曜,得意洋洋,“你爱回不回。”
扶曜:“……”
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老房子在东边一座高山的山脚下,横跨了一个村,距离水云湾有一段挺长的距离。三蹦子回去得蹦半个小时,不太合适。扶曜找老张借了桑塔纳,这回是正经开车回家。
温雾屿一路看尽了不同的景色,眼下风吹松林的绿,转瞬又是一望无际的海,心境跟着眼界开阔,再听见耳畔扶曜沉稳的呼吸声,有些抑郁一扫而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再往里走,泥泞小路开不了四个轮子的车了。扶善国在前面带路,扶曜牵着温雾屿的手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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